第十章 何大莲大闹晏家 皮秀英谈论婚姻
作品名称:犟女皮秀英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2-09-21 09:20:59 字数:3125
快过中秋节了,大多数农民的稻谷已经收割完毕。李胜先的稻谷不仅割完了,而且灌好了包。下午,他拿着镰刀往梁洼去,边走边唱着情歌:
天上星多不成行,
地下人多不成双,
多少好郎无好姐,
多少好姐无好郎。
姐哎,
夜夜泪湿枕头上。
“我就算到你的谷没割完。”李胜先刚到皮秀英的稻田埂上,就嚷嚷着下田挥起镰刀。
“哎哟!胜先叔,又要你来帮忙,咋好意思呀!”皮秀英直起腰,擦把汗说。
“这有什么?谁还不指望谁帮着点?现在不比大集体,那时没有谁活儿多谁活儿少,有活儿大家一起干。唉!现在不同了。”
“是呀,现在请人都不好请;我村晏自安前天请人割谷,一天五十还没请到,最后加到一天八十,才请来两个女人。”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哪好请呀。哎,梁勇呢?怎么没来帮你?”
“他呀,我让他去城里找活去了。你瞧,现在哪有年轻人待在屋里呀?有的田荒了也不管,有的租给别人种。我准备明年也不种了。”
“别别别,都不种田那吃啥呀?老古话说,民以食为天。你忙不过来,我来帮你;路又不远,一顿饭的功夫。”
“胜先叔,你也来帮忙啊。”俩人正说着话,梁勇拿着镰刀过来了。
“嗯?怎么回来了?”皮秀英直起腰问。
“是呀,不是说你去县城找工作去了吗?”李胜先也直起腰来。
“别说了。”梁勇下田边割谷边说:“工作没找到,却听到一个坏消息,说梁虎被打进医院了。”
“谁打的?是不是晏玲请人打的?”皮秀英问。
“哪吔,听街上人说,是两个小流氓架着晏玲,要把她拉到水上乐园去玩玩,晏玲不愿去,又哭又闹;梁虎去吃饭碰到了,就和两个小流氓打了起来,结果腿被打断了,现在还在医院走廊里,还没动手术。”
“我的天!腿断了还不快做手术,医院是干什么的?”皮秀英感叹说。
“医院要押金,他身上没带钱。”
“他不是有厂吗?”李胜先说。
“人家不买账;李绍祥说,他不是因工负伤,是跟人打架。”
“这医院也真是的,他们应该先救人呀!放着病人不救,这么做不是伤天害理吗?”皮秀英愤然说。
“这年头儿,人人都向钱看,谁还管理不理呀!”李胜先也有些愤然。
“算了,不说他们的事了。这也快割完了,我先回去做饭,等会儿胜先叔到我家吃饭,让梁勇陪着喝两杯。”皮秀英说着上了田埂。
“哎哎,别煮我的饭,马上割完我就回去;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
“哪有帮人干活不吃饭的道理?再说,快过中秋节了,大天晴有月亮,哪有路不好走的说法?”
“秀英啊,你不知道,老古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呢,又是个光棍儿;在你家吃饭让村里人知道了,有人会说闲话。”
“哎哟!”皮秀英笑出声了:“人嘴两块皮,他爱怎么嚼舌根让他嚼去,人正不怕影子歪,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这不是还有梁勇陪着吗?说好了哈,不来就是看不起人!”皮秀英说完就匆匆往回走。
梁勇和李胜先割完剩下的稻谷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到了皮秀英家,梁勇严然男主人似的。他先点亮罩子灯,又打来一盆洗脸水让李胜先洗脸,接着又忙着去厨房端菜:一盘西红市炒鸡蛋,一盘蒜苔炒瘦肉,一盘泥鳅炒大蒜,还有一盘生腌白萝卜。然后又拿出一瓶绿豆烧,才指着上边的大椅子说:“胜先叔,你坐上席。”
“哎呀,你们真把我当客待呀!哎,你的两个宝贝儿呢?”李胜先坐下后,抬头看着刚进来的皮秀英问。
“别管他们,他们早在奶奶家吃完了;没有好吃的,胜先叔多喝两杯。”皮秀英放下一盘锅炕馍也坐了下来。
“来来,胜先叔,让你受累了,我先敬你一杯!”梁勇端起酒杯。
李胜先刚端起杯,忽然听见外面有吵架声;声音越来越大,同时伴随着哭声和骂声。
“怎么回事儿?好像在梁勇家门口。”皮秀英一惊,起身就往外跑。梁勇和李胜先犹豫一下也跟了出来。
吵架声是从晏自安门前发出来的,这时晏自安门前已经围了十几个人。月光朗照,人影绰绰,只见晏自安蹬在墙根处抽闷烟,梁虎的母亲何大莲正指着晏玲母亲孙常芝吼道:“孙常芝!你好好想想!梁虎对你们家晏玲到有多好!吃个蚂蚱也少不了她一条大腿!亲事不亲事放一边,总是邻居吧;咹,你想想!这次梁虎为救你们家晏玲,让人打个半死,你们连去瞧瞧都不去,还做人味儿不?我梁虎还在医院外头,今儿个不拿钱把他送进去,我饶不了你!”说着,把袖子往上勒几下。
“晏玲有事你找她去!我又没打他,到我门口嚎什么嚎!”孙常芝毫不示弱。
“是她娘老子没家管好!不找你找谁?”何大莲指着孙常芝吼道。
“谁叫梁虎去救她了?谁请梁虎去救她了?他自己多管闲事挨打,你倒来讹我!这还有天理吗?想欺负我是独门小户是吧?都来瞧啊!讹人啦!欺负人啦!”孙常芝拍着屁股跳起来喊。
“孙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梁文信挤到孙常芝面前说:“不错,你是独门小户;你回想一下,自从你搬到我梁洼来以后,我老梁家谁把你当外人看了?还有,你说你没请梁虎去救晏玲,是梁虎多管闲事,照你这个说法儿,赶明儿有小流氓来抢你家的东西,打你俩口子,我们看见了就当没看见,都站在一边儿看热闹,都不去管闲事,这就是天理吗?胡说八到道!”
“文信大叔说得有理,赶明儿我买点东西去看看梁虎,向他陪个不是。”晏自安慢吞吞地走过来说
“还能等到明日吗?人的骨头都断了,还没作手术,还在医院外头,你能等他能等吗?你有多少钱带多少钱,马上跟何大姐一起到街上找辆三轮车赶医院去,先救人要紧。钱不够,跟医院说好点,回头我们村里一人凑一点,明天送去。”梁文信安排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晏自安连声答应着。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梁文信挥挥手。
皮秀英几个回到屋,重新张罗着吃饭。“你两个慢慢喝,我把这个菜热一下。”皮秀英端着蒜苔瘦肉盘去厨房。
“先喝一杯吧,搞了一晚晌活,到现在还滴水没进,真有点饿。”梁勇端起杯在李胜先的杯子上碰一下,一饮而尽。
“哎,梁勇,不是说晏玲跟你好吗?怎么又与梁虎说亲了?”李胜先喝完酒,用巴掌抹一把嘴。
“哪儿吔,那是梁虎一厢情愿,晏玲根本就不喜欢他,喜欢梁勇;可梁勇老是不理人家。”皮秀英把菜盘放桌上,也坐了下来。
“叫我说呀,这种人不跟她缠也好。瞧瞧她和梁虎这件事,她做的是有点过头儿了。跟她好了,说不定成了老公鸡撵扁嘴,她下水把你也拖下了水。”李胜先又用巴掌抹下嘴。
“胜先叔说得好!有远见;来,我再敬你一杯!”梁勇拿过李胜先的酒杯,倒了一满杯。
“晏玲不是那种人;我看,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皮秀英说。
“她再好,她好她的,我是不会搭理她的。”梁勇说着,端起杯一口吞了下去。
“秀英,你也喝一杯。”李胜先感觉梁勇说话带气儿,就拐个弯。
“喝!”皮秀英拿起杯自斟自饮,连喝两杯。
“哎哎哎,慢慢喝,吃点菜。”李胜先劝道。
“没事没事。”皮秀英说着又喝一杯,才站起来给李胜先和梁勇倒酒。然后坐下来接着说:“胜先叔也不算外人,今天我可把话挑明了说,我这辈子是不打算重新嫁人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们都想想,庆松死了还不到一年,他到底是被谁害死的还不清楚,我这心里整天乱遭遭的,哪有这个心思呀?”
“是的是的,是得把庆松的事弄清楚,再说别的事。”李胜先附和着说。
“把庆松的事调查清楚,还不知道到哪年哪月去了。人的青春年龄是有限的,等个十年八载,那时我就老了,还有嫁人的必要吗?再说了,我知道有人同情我,但同情不等于爱情,爱情是两情相悦,是看人;婚姻是组建家庭,组建家庭就需要责任和担当。那时候我老了,又拖儿带女,再谈结婚的事,理想和现实相差太远呀!”皮秀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还是在眼眶内打圈儿。
“没事,我可以等。”梁勇嗡声嗡气地说。
“胡扯!你想气死我呀!”皮秀英吼道。
“哦,天气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俩慢吃。”李胜先说着站了起来,拿起搭椅靠上的上衣往外走。
“胜先叔,你慢走。”皮秀英跟出来招呼着。
“呃,呃,你到屋里。”李胜先说着大步离去。
半圆的月亮把银辉撒在大地上,烘托着李胜先的情歌:
乖姐门前有条河,
小河弯弯十八坡。
哥哥下河去打鱼,
常从乖姐门前过。
姐儿啊,
今日为何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