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专案组远赴横山 赵忠胜果真病重

　　专案组一行三人驱车赶到横山静远寺骨科医院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只好在医院大门外的一家宾馆住下来。吃完饭，邓大海对王朝军、马卫彬说：“按一般单位工作时间，现在该下班了。走，去看看，如果院长不在，我们就找外科主任，外科主任不在，就问医生，直接去找赵忠胜。”
　　三个人走进医院，只见大院比较宽阔，就跟公园差不多：纵横绿化带护卫着水泥路面，路灯照耀着来往行人。看见一个用手推车推着病号的女人，邓大海走上去恭恭敬敬地问：“请问大妈，院长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女人停下脚步，抬头看看邓大海，又抬头看看另外两个人：“哦，这里是生活区，从这里往前走二百米左拐穿过圆门，能看见办公楼，院长在办公楼办公；不过，院长经常察房，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大约三百米，穿过楼道，那里是住院部。”大妈耐心地介绍。邓大海连说几个“谢谢”，才与他们两个一起离去。
　　院长办公室在办公楼一楼右手第二间房，门边有标示。几个人过去一看，门是开的，有人办公；出于礼貌，邓大海轻轻敲下门：“院长好，可以进来吗？”院长眼睛盯着电脑，手指移动鼠标，头也没抬：“有事吗？”邓大海看一眼王朝军，还是走过去说：“我们是光岭县公安局的，有件事想打扰你一下。”说着掏出工作证。院长这才猛抬头，站起来握着邓大海的手说：“你好你好！都进来！坐坐！”
　　“是这样的，我们县有个叫赵忠胜的司机，因出车祸受伤住进你们医院，我们想来看看他，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邓大海坐下说。
　　院长转过身，面对邓大海说：“我们院是全国有名的骨科医院，常住病号就两千多，要查找一个人还真的很难；你们没和他家属联系吗？”
　　“哦，我先介绍一下情况：赵忠胜是这次车祸的肇事司机，为了弄清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们得问问他本人；这位是交警队的副队长王朝军。因为是公事，就没有与他家属联系。”邓大海说。
　　“原来是这样。你等一下，我查查。”院长说着再次面对电脑，问：“什么时间入院的？”
　　王朝军：“今年二月十四号。”
　　院长问：“叫什么名字？”
　　王朝军：“赵忠胜，忠诚的忠，胜利的胜。”
　　院长在电脑上翻着，不一会儿说：“住院部3号楼。等一下我让齐主任过来领你们去。”接着放下鼠标，拿起话筒：“喂，齐主任吗？哦，到我这里来一下。”
　　“来来，我先介绍一下。”齐主任刚进门，院长就站起来说：“这位是住院部齐主任。”然后抬下手说：“这三位是光岭县公安局的，他们想来看望赵忠胜，你带他们去病房看看吧。”
　　“这个......，是这样的。”齐主任犹豫一下说：“他的主治医生特别嘱咐过，谁都不许接触赵忠胜。魏院长忘了？春上他刚入院，检查结果是，左大腿盆骨处断裂，大腿骨骨折；因为他昏迷着，又查一下他大脑，脑CT检查结果是脑震荡。当时准备转院，先治大脑，但又怕路上颠簸，病人受到二次伤害。还是你从北京请来专家会诊，他这才住了下来。现在还处在半昏迷状态，情况就这样。现在去打扰他，怕是不妥吧。”
　　“你们看......”魏院长看着他们三个，面露难色。
　　“这样吧，我们去看看，不说话，不交谈，只看下病情，怎么样？”邓大海说。
　　“那好吧，跟我走。”齐主任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来到住院部3号楼三楼赵忠胜的病房。这是一个大单间，里面就住赵忠胜一个病号；旁边坐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她是赵忠胜的妻子顾晓兰。整个房间非常安静，邓大海轻轻地走到病床前，只见赵忠胜的头部缠满白纱，左腿绑着绷带，左手背扎着输液的针头，双眼微闭；见有人来，赵忠胜双眼忽闪一下又闭了，眼角滚下一滴泪珠；他慢慢地微微地抬下手。邓大海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用食指在自己掌心反复地画着相同的内容，过了一会儿，又用大拇指和小指微微动几下。邓大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赵忠胜微微一笑，紧握一下他的手，才站起来，向门外挥挥手。
　　出了病房，邓大海握着齐主任的手说：“麻烦你了齐主任，谢谢！我们走啦！”
　　几个人回到宾馆，已经是夜晚十点多了。轮流到洗手间解决问题后，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啦！”王朝军双手抱着后脑感叹。“哎，海哥，你和赵忠胜握手，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呀？”侦察兵出身的马卫彬侧过身面对邓大海问。“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邓大海话音刚落，鼾声已响。
　　其实，邓大海根本没有睡意，他的鼾声是假装出来的。他在回忆刚与赵忠胜见面的情景：赵忠胜见到他们几个就落泪说明什么？是委屈还是痛苦？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特别是他用手指在自己掌心反复画三角，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指弯曲一下又伸直再动几下，这又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不觉心头一震：三角是不是指金三角？指动是不是国际通行的求救信号？如果是，那么这次车祸一定与毒品有关，而且赵忠胜目前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他的背后一定有人盯着他。想到这里，他翻身下床，小声喊道：“起来起来！都起来！”
　　“干什么呀？一惊一乍的。”王朝军躬身坐起来，伸着懒腰说。
　　邓大海匆匆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伸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就关好门返回坐在床上，把自己刚才的想法简述一遍。
　　“我就说嘛，刚见你们握手时的表情，就知道有问题。”马卫彬得意地说。
　　“那我们怎么办？”王朝军问。
　　“刚才我们穿的是工作服，赵忠胜可能把我们当救星了，才动了感情。这样，卫彬化下装，再去住院部看下赵忠胜，观察一下他身边有没有可疑的情况。”邓大海命令道。
　　“是！”马卫彬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套女式服装，戴上假发和胸罩，抹点口红，抖抖裙摆，朝王朝军挤挤眼，才扭动腰肢匆匆出门。
　　夜，是宁静的。白云悠悠，繁星点点，偶有痛苦的呻吟声远播，更增添了住院部大院的寂静。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马卫彬很快进入到3号楼三楼。这是一座筒子楼，两边病房门有关闭的，有半掩的，也有大开的，看得见门开病房里正在输液的盐水瓶。走廊里，时有拿着盐水瓶的护士匆匆走过。赵忠胜的病房门是半开的，听得见里面有人说话，马卫彬忙闪一边。
　　“护士，他什么时候能吃饭？”顾晓兰问。
　　“快了，大概还得两三天吧，可以吃半流。”
　　“半流？半流是什么意思呀？”又一个女人的声音。
　　“半流就是稀的，软的。”护士说完就往外走。
　　马卫彬忙离开，然后放慢脚步；等护士走远了，才又折转身，他想看看病房里另一个女人是谁。
　　“哎哎，你找谁呀？”马卫彬推门而入，顾晓兰迎上来问。
　　“不好意思，这不是406病房吗？”马卫彬故作惊讶。
　　“这是306，不是406。你走错了，406在上面。”另一个女人小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马卫彬刚转身走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看着那女人问：“咦，这不是彩凤儿吗？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人噗哧笑了下说：“你又错了，我不是彩凤。”
　　“那就怪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闺密呀！跳皮筋儿，踢键子，躲猫猫，逮羊时你当羊头，什么把戏没玩儿呀？怎么，现在混发了，就不认得我了，是吧？”马卫彬满脸严肃。
　　“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彩凤，我叫方忠萍，在光岭县县政府办公室工作，这次领导派我来与病人家属一起护理病人。可能我与你说的那个彩凤长得差不多吧，你认错人了。”方忠萍解释说。
　　这时，赵忠胜微微睁开双眼，与马卫彬对视一下，然后把脸慢慢地扭过去。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呀！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马卫彬说着走出病房，在楼上楼下走廊里遛一趟，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匆匆返回宾馆。
　　“没问题就好，可能是我多心了。”马卫彬刚进门，邓大海笑了笑说。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王朝军问。
　　“这是我们刑侦人员的特技，天机不可泄露；睡吧，还可以睡几小时。”邓大海说着下床把灯关了。
　　宁静的夜晚，三个人的心都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