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审讯

　　顾昆开始审讯孙栋。
　　顾昆错把孙栋当成了孙亮，孙栋也就这么应承了。
　　一切按程序进行
　　“……”
　　“这几天都想了些啥？”
　　“没想啥！”
　　“没想想怎么对付我顾昆？”
　　“……”
　　“没想想你这次完蛋了？”
　　“我怎么完蛋了？我以为躺在床上的是我的朋友，我和他开个玩笑，就完蛋了？”
　　“哈哈哈哈！”顾昆笑出了眼泪，“孙亮呀，你不要假聪明了，开个玩笑？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地潜入，往死命里卡脖子，这叫开玩笑？”
　　顾昆走过去，摸下孙栋的耳朵，说：“上次，你绑了严尚的女儿，让你给逃脱了。这次，我敢担保，你这双大耳朵救不了你！”
　　顾昆突然愣住了，他发现这个孙亮的耳朵也大，但是，耳坠子中间却有一道凹槽，那么清楚！一个月前，孙亮的耳朵上并没有这个凹槽。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是最近才长出来的？不可能吧。难道是两个人？顾昆仔细端详，发现一个月前的孙亮眼神凶横；这个却眼神阴险。难道真是两个人？
　　顾昆快窒息了！拿纸来，顾昆让这个孙亮也按了十个指纹。
　　鉴定结论出来了，这是两个人。无疑，这是一对双胞胎！
　　顾昆明白了，一个人作案，另一个人出入于公开场合，有意制造不在现场的根据。上次，孙亮就是这样逃脱的！
　　顾昆心惊肉跳，这出戏是谁导演的？孙亮和眼前这个人都是受谁的指使？情况重大，顾昆赶紧给王局长做了汇报。王局长也大吃一惊，急忙给刘永桓通电话。刘永桓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王局长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出现了两个长相一样的人？能肯定吗？”
　　王局长示意顾昆汇报。
　　顾昆说：“是的，我们在办理严尚女儿那个案子时，查出了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叫孙亮，是大地房地产公司的重要员工。但是，没有把他搂住。因为，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几天孙亮和他的老板谭青杨在和一家公司谈判。”
　　刘永桓说：“你的意思是说，和谭青杨一起谈判的人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我的意思说，是指纹鉴定不是一个人！”
　　刘永桓一拍腿，说：“假设一下，孙亮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王局长兴奋地说：“他作案去了！”
　　“谁是幕后？”
　　王局长和顾昆异口同声地说：“谭青杨！”
　　刘永桓的眼睛里闪着能照亮人的光：“对，他的嫌疑最大！”
　　王局长看一眼刘永桓，对顾昆说：“马上对谭青杨和大地公司进行24小时监视。发现孙亮，立即拘传。”
　　
　　孙栋两天没有回来，谭青杨很着急。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可能出事了。他浑身一抖，冷汗随即而出。这是他这几年的毛病，没有一点办法！唉，都是钱做得孽。要这么多的钱干啥？自己一生又能花多少？心态，关键是个心态！保持良好的心态，保持宁静淡泊的心境。不嫉妒他人所得，也不庆幸他人所失。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依照自己的实际，踏实地过自己的生活。真正做到不为积习所蔽，不为时尚所诱，不为浮名所累。做到这些，该有多好啊！钱不能把人送入天堂，却能把人送入地狱。心向清廉，才能宁静致远。生活在清廉之中，才能不被欲望所累。生活中听到的是大自然的风声、水声、鸟声、闻到的是花香、草香、泥土的芬芳，看到的是鸟儿自由的飞翔、鱼儿自由的游动。感受到的是亲情、友情和愉快轻松的心情。淡泊名利，就能荡涤心灵上的喧嚣和尘埃，恢复心灵的清新和空灵，在深蓄厚养中实现自我的升华。而充满欲望的人，希冀的就是奢侈的生活。奢侈是贪婪的孪生兄弟。奢侈的人缺少羞耻感。他们不认为奢侈和贪婪一样，都是人生的耻辱。近些年，档次之风盛行，凡是都要追求个档次。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全都要讲究档次，最终的下场就是把自己这个人，弄得最没档次。
　　谭青杨想：我现在不是如此吗？如果暴露，就那些事，枪毙我十次都是活该。枪声中，我倒下了，我的财产是谁的？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是我谭青杨的！我能拿着自己的钱去向阎王爷行贿吗？现在想这些，都晚了，晚了！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多享受一天吧。我和那些贪官不一样，他们可以官官相互，还有“大局”这两个字的保护。我有什么？我还是自己保护自己吧。
　　谭青杨把孙亮找来，说：“你哥出去做事，两天都没有回来了。打电话没用，你知道，他做事从来不带我们知道的电话。你去找找他，找到了一起回来，找不到你先回来。我护照都办好了，咱们一起走！到了国外，我还是离不开你们！快，现在就去，发动你的所有兄弟，就今天一天，必须得到准确的消息。”
　　孙亮心往下一沉，难道哥哥真的出事了？要是哥哥出事了，我才不跟你谭青杨跑呢！我不跑，我也要让你跑不成！想甩下我哥哥跑，什么东西？你那些当官的哥们属狗屁的？让他们救我哥呀！你谭青杨就知道拿那些当官的挣钱，救救我哥哥你就不愿意了？你等着，找不见我哥，就是你的日子到了！
　　孙亮一出门，就被监控人员发现了。
　　顾昆指示，在僻静处，将孙亮抓获。
　　
　　孙亮一言不发。
　　孙亮认为，就像爱情是艺术的永恒主题一样，江湖上最流行的是义气。正如谭青杨经常说的那句话：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至少从表面看确实如此，而且孙亮始终相信，讲义气的人应该能活得长一点，因为想害你的人会少一点。
　　这年头，害人利已，落井下石好像在江湖上也很流行，所以，孙亮一向很讲义气。当孙亮被抓的时候，他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洒脱地伸出双手，带着微笑，任由顾昆的手下给他戴上手铐。孙亮的微笑是在显示他坚定的信心，好像在告诉顾昆的部下，我马上就会出来，继续我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在传递一个信息：我孙亮是个勇敢的人，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希望这个信息能够马上传递到江湖上去，让那些和他有关的人士尽快认识到这一点。
　　过高的认识自己是很危险的，有时候是致命的。
　　孙亮对顾昆的审讯手段严重的估计不足。
　　每天的一顿精神战术已经让他不堪忍受，而最要命的是，他们不让孙亮有任何思考和喘息的机会。当连续三天无人搭理之后，孙亮快要崩溃了。他终于知道，做一个英雄真太难，做一个叛徒理由十分充分。
　　审讯孙亮的两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他们有时候连续地问，像开机关枪一样不停止。问的问题左右不靠，上半句下半句相互不挨，搞的孙亮头昏脑胀；有时候几个小时不说一句话，却突然在孙亮沉沉欲睡之时，大声质问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使孙亮心惊肉跳。这天，透过灯光，孙亮看见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孙亮太熟悉了，正是这双眼睛，使他在绑了严尚的女儿之后，再也下不了手了。
　　“你的机会不多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来告诉你，你后悔都来不及！”顾昆的声音沉稳，充满了威慑。
　　“你应该知道后果。你不说，人家先说，我们的政策是不同对待的。难道你愿意为他们背黑锅？你愿意背，人家愿意为你背吗？自己想想吧，也为你家人想想，难道你真要抗拒从严，走上死路一条？”顾昆娓娓道来，简直让孙亮感动。
　　 不过，在孙亮看来，顾昆是在演戏。孙亮认为自己并不幼稚，在外面，有些人说他很沉稳，更多的人说他是老江湖，老甲鱼。总之，这么些年能被谭青杨看重，干了那么多事，却不翻船，绝非浪得虚名。在如此艰苦卓绝的审训环境里，我孙亮虽然几近崩溃，但还是没有放弃斗争和希望。我孙亮的大脑，虽然昏痛欲裂，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
　　我孙亮很清楚，顾昆并没有掌握什么东西。因为这些事，谭青杨都是有安排的。谭青杨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对方不说，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是个规矩，是做人的道理，我孙亮守规矩，所以在江湖上名声很好，朋友很多，大家愿意帮我，我一向为此感到自豪。其实说到底，我也有怨气呀，我这样做，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老板？老板挣了大钱，呼风唤雨、醉生梦死，可风险却让我一个人承担。给我们的那些钱，在这个社会，只能是小康。但我们担得惊，受得怕，吃得苦，谁知道？整天被人吆来喝去，亲兄弟都不能一起生活，比他妈地下党还要求严格！真他妈不公平。我容易吗我？整天应酬喝酒，唱歌跳舞，陪嫖陪赌，我的身体败得很快，生活也不正常。三天两头喝醉，能吐的全吐了，每天不到深夜二点回不了家。记得上次陪什么狗屁李市长他们去澳门考察，洗土耳其桑拿，我一天脱了九次裤子，洗的我像只杀白的鸭。
　　这些领导，为什么这么爱洗桑拿？起初我搞不明白。后来，我明白了。有一次，谭董事长派我去一个衙门办事，之所以派我去，因为那里的副局长与我是高中同学。说起来很惭愧，同是同龄人，人家都是局长了，可我还是打工崽一个。我这个局长同学，年轻有为很有魄力，找他办过几回事儿，很痛快，讲信誉，拿钱了就办事儿。他有个爱好，就是爱洗桑拿，找他办事的人基本上都得请他去桑拿宫。说实话，咱们真就没有在那里安排小姐给他，我这个局长同学，作风上还是很不错的，不爱好那一口儿。这次也不例外，我们在本市最豪华的桑拿中心洗了一下午。在休息大厅休息时，我把事跟他说了，请他帮忙。他也蛮痛快，当场就应承下来。更衣间里，临走时趁换衣服，我把一个银行卡放他兜里了，我知道卡里有20万块，心里还酸溜溜的。看人家，一下午就赚20万，人真不能比啊！
　　后来事办成了，咱们拿到了想要的工程，谭青杨很高兴，给我一笔经费要我再请局长同学吃饭、洗桑拿，目的是能让以后的工程款及时到位。同学很给面子，在酒桌上我们回忆了小时候的美好时光。他喝高了，我也喝高了，洗桑拿时，我问他：“你小子啥时养个洗桑拿的习惯啊，你说你一天洗好几回，皮都洗秃噜了，咋还洗呢？”他也把眼睛一瞪：“说心里话，我最烦洗桑拿，但不行啊，你说你和人家谈事儿时，你能保证他没录音录像啊？他给你钱时，你能保证他不是取证啊？不要吧不舍得，要吧心里不踏实，我就发明了在桑拿中心谈事、收钱。每次洗浴地点我随机选，进来了都光膀子光腚穿着浴袍，他还能录个屁！这是最文明的搜身方式了，环境还高雅，还不招人反感，多好！”
　　服了，要不人家当局长呢！
　　孙亮继续想：我也是没办法啊。想想看，没有这些当官的关照，我们一年能做到1•5亿的产值吗？谭老板能耀武扬威吗？我没有杀过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江湖上的义气，确切的说是对江湖上的游戏规则，我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信心。我也不傻，什么抗拒从严，我知道，把那些人一供出来，我就成了一条江湖落水狗，很多人要打死我而后快了。凭着他们的关系，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所以，坚持住，尽管已经奄奄一息，可我还是一条好汉。我相信，他们会知道我的优秀表现的，仍然会把我当自己人看，这样，也就为他们自己，为我，留下了希望。
　　孙亮也有很深的负罪感，他想：在那些吃喝嫖赌的应酬里，我没有洁身自好，也不可能做到。在我的公务包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一瓶伟哥，领导接不上力的时候，我得给他们递上。有时候连续几天，如果应酬的领导都是好嫖之人，我也吃不消，也得来一颗。有一次，我一时糊涂，居然喜欢上一个三陪，冲动之下把本该给张处长的四万块钱给了她。哎，实在不行了，就把这些都交代出去，这也算不了什么。
　　顾昆看见孙亮眼神迷离，问道：“孙栋你认识吗？”
　　孙亮大惊，哥哥的名字，除了谭青杨不会有人知道。一般人只知道有个孙亮，绝对不会知道有个孙栋。顾昆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是他的底牌？我给谭青杨说过，大事别让哥哥干。难道谭青杨……
　　顾昆拿出两份指纹痕迹，说：“看看，这是你哥哥孙栋的，这是你的。上次你能蒙混过关，这次可不行。你哥已经交代，他杀了高涓涓；他杀了吴丽丽……”
　　“不，谭青杨给我保证了，他绝对不让我哥干坐牢的事！”
　　“可笑，你哥就是在杀高槐树时被当场抓获的！”
　　“啊！”孙亮狼嚎似地叫了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他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