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黑手

　　李言回到桦林，想来想去，还是对李和不放心。他没有再去找高槐树，而是直接去找了王根深。他认为高和王已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看问题难免要出偏差。王根深冷静，善于谋算，看问题深远。
　　果然，王根深一听完李言的话，马上显出沉重的样子。
　　王根深说：“坏了，严尚盯上李和了。我问你，如果你被抓了，能不扯出我们来吗？”
　　李言犹豫。
　　王根深说：“这就对了，如果抓住我，我也没有办法。严尚是个什么人？是只鼻子灵敏的猫！没有腥味，他能凑上去吗？抓住了李和山庄的尾巴，就掐住了你的七寸。掐住了你的七寸，也就等于揭开了我们的面纱！我怀疑，让严尚去月牙挂职，本身就是个阴谋。不知道李和腿上的泥，已经露出了多少。”
　　李言的脸灰灰的，如烧过的黄纸。
　　李言说：“不会，我刚从月牙回来，就是去给他敲警钟的。要是露得多了，我还能坐在你这吗？”
　　王根深沉思一会，叹口气说：“但有一点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严尚和李言待在一起了！”
　　李言说：“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不会再和严尚来往了。”
　　王根深轻蔑地一笑，说：“这是不够的。记住，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个词是谁发明的？真精彩！这样的日子，恐怕没有头喽！你管好你弟弟就行了，剩下的你就别管了，继续挣你的钱！”
　　李言有所放心了。
　　王根深的心却始终悬着，像百姓家中的猪苦胆，扎个绳，就那么吊在一颗钉子上，等着被风干。采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严尚离开月牙镇呢？王根深想到了谭青杨。现在，好多事情就像重病，不用猛药是无法治愈的。王根深也感到，他和高涓涓的关系，早晚也得用猛药。
　　谭青杨接到王根深的安排，立即把孙亮找来。这个孙亮，没有什么爱好，除了挣钱就是挣钱。和孙栋相比，他胆大心狠，孙栋却谨慎小心。
　　谭青阳说：“你去办件事，严尚的家你知道。这两天，你把严尚的丫头盯着点。摸清规律，瞅准空子，帮着教育一下。记住，不能伤一根毫毛。具体办法，你去想。你哥陪着我去一家公司谈判，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由你哥亮相。”
　　谭青杨向来这样安排。孙亮做案，孙栋就频繁出现于公众场合。一旦有事，会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孙亮不在现场。因为，这是一对双胞胎，除了谭青杨外，谁也不知道。
　　
　　严尚的女儿严小菊，已经上初三了。中考刚完，成绩不错。上个重点高中，没什么问题。放下书包，一身轻松，这世界可就是小丫头、小小子们的了。
　　严尚那个住宅楼的大门，斜对着一个汽车修理铺。孙亮开着一辆“帕萨特”，停在修理铺旁边，一连两天都是这样。修理铺的老板很奇怪，这辆车一看就是新的，显而易见用不着修理。既然不修，停在这干吗？别的车停靠不上来，这不影响生意吗？老板上前，敲敲车窗玻璃，问道：“您修车吗？”
　　孙亮吓了一跳，说：“和你有啥关系？”
　　老板一听，气也不打一处来。不就开了一辆帕萨特吗？要是开个宝马奔驰，是不是嘴里就可以喷粪了？老板说：“你停这，别人的车靠不上来，影响我生意！”老板的嗓门不低。
　　孙亮想开门下车，但一想，不愿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便骂骂咧咧地开着车离开了。
　　通过两天的观察，孙亮发现，也许是天太热的原因，严小菊白天几乎不出门。傍晚的时候，才出来溜达一会。如果有同伴，会到广场去看各类活动。
　　这天，下午七点来钟，突然下了一场过雨。小风一吹，特别凉爽。严小菊打了个电话，约同学一块去广场。同学有事，没时间去，严小菊就一个人去了。
　　孙亮开着车，跟着也到了广场。
　　广场上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老太太老爷子，把个音响放得贼响，齐刷刷地跳着健身操。半大小子更是不示弱，街舞、跳赛车，全在高亢的音乐声中开了张。
　　严小菊自然喜欢看半大小子的作品。
　　这些半大小子，本身也是为小姑娘们显摆嘛！
　　看着看着，时间也就晚了。天还没有完全放晴，比平常黑得早些。
　　严小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她爸爸回来了，让她赶快回家。她爸爸的时间很紧，要连夜回乡下。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爸爸了，严小菊心里也挺想的。她回头就往家走。刚走上人行道，听着有人叫“小菊、小菊”。严小菊一看，前边停着一辆车，一个人带着长舌头太阳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正在那招手呢。
　　这个人就是孙亮，电话也是他打的。他对严小菊说：“快上来吧，你爸爸让我来接你的。”
　　严小菊也没有想什么，开门就上了车。车一发动，一溜烟地出了城。
　　严小菊发现不对头，赶紧喊：“叔叔，不对，我家在那个方向。”
　　孙亮不搭理，继续开车飞奔。
　　严小菊慌了，掏出电话就要打。
　　孙亮一个急刹车，严小菊一头撞在了前座椅背上。连惊带吓带撞，严小菊昏了过去。
　　孙亮在郊外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停下，蒙住严小菊的眼睛，用胶带封住严小菊的嘴，捆绑住手脚。然后把车开到自己的车库，锁上门休息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孙亮把车开到严尚住宅楼附近，脱掉严小菊的外衣和裙子，看看周围没有人，把严小菊往地下一推，开车飞快地跑了。
　　过了一小时，天已经大亮，孙亮估计肯定有不少人，在围着看赤身裸体的严小菊。便用小菊的手机，给周玉发了一个信息。
　　严小菊一夜没有回来，手机也没人接，周玉快发了疯。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这样过，周玉担心得要死。她给严尚打电话，严尚劝她不要着急。孩子刚考完试，肯定玩野了。大半夜，小菊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没有回应。严尚也急了，叫了司机就往家里奔。他也给检察长刘永桓打了电话。刘永桓感觉问题严重，紧急通知匡毅，组织反贪局全体干警四处寻找。但是，找遍了小菊的同学，查遍了大一点的娱乐场所，都没有小菊的踪迹。严尚到了家，也没有任何办法。眼看着天亮了，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周玉的手机来了信息。信息只有三个字：在门外。
　　严尚他们冲下楼，一看，大约50米外，围着一大群人。严尚奔过去，看见一个老太太把小菊紧紧抱在怀里。看见女儿这样，严尚差点昏过去。周玉扑过来，号啕大哭。她觉得自己护身的玉，啪嗒一声摔碎了。
　　刘永桓组织人把严小菊送进医院，然后给公安局长通了电话。
　　医生对严小菊做了全面检查，没有一点暴力痕迹。但是，严小菊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异常。
　　公安局王局长带着刑警队长顾昆迅速赶到了医院。
　　严小菊神情恍惚，不可能回答什么问题。
　　刘永桓、王局长、严尚、顾昆四人分析到，这件事，从蒙眼睛、封堵嘴、捆绑手脚这些方法来看，不可能是严小菊的同学所为。由于刚下过雨，现场留下了明显的停车痕迹，这也说明是成年人所为。严小菊身上没有任何暴力痕迹，说明罪犯的目的只是想威胁、吓唬。威胁、吓唬谁呢？刘永桓和严尚对看一眼，明白了很多。
　　公安局王局长和刑警队长顾昆匆匆忙忙地走了，他们还要安排人员迅速办理这个案件。
　　刘永桓对严尚说：“看来是针对你的，可怜了孩子！”
　　严尚两只眼睛血红，说：“这也说明他们心虚了，一定要抓住他们，要不，我女儿就……”
　　刘永桓拍拍严尚的肩膀，说：“我会督促公安局的。你现在的工作，就是要让老婆孩子都平静下来。”
　　严尚点点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严小菊的事，传开了，在社会上产生了恐慌。新闻媒体开始介入，公安机关也开始广泛的调查。一时间，街头巷尾说的都是这件事。公安机关侦查到的事实，还有群众的想象推断，如风中的雪花，四处飘洒。
　　魏国安也知道了这件事，专程到医院看望了小菊。并给公安机关做了专门指示：一定要破案，一定要迅速破案！魏国安还把刘永桓和严尚叫到办公室，问道：“听公安局的同志汇报，这件事其实是针对你严尚的，这是怎么会事？”
　　严尚张嘴刚要回答，刘永桓抢过去说：“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向魏书记汇报。我们也没有立案侦查。情况是这样的，严尚在月牙挂职期间，想树立一个生态农业的典型……”
　　魏国安接过话头说：“这是好事嘛，生态农业就是要大力宣传！这件事我知道，不是李和吗？”
　　刘永桓一笑，说：“就是这个李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自己一期投资500多万。既没有贷款，也没有采用股份制。可后来又说是自己贷的款。我们到银行查了一下，没有任何贷款记录。当地的老百姓都说李和的哥哥李言有本事，李和的钱都是李言搞来的。我们估计，就是这个事触动了谁。我们也是猜测，除了这个，严尚也没有得罪什么有势力的人呀！”
　　魏国安在桌子上扣了几下手指，说道：“这个李言蹦得最高，我知道，他反对生态农业，完全是为了他自己。你们查，大胆地查，就是要把这些眼睛里只有权和钱，全然没有老百姓的人都查出来。不把他们全查出来，我们什么都干不成。”一想到自己的发展规划到现在还落实不了，魏国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刘永桓长出了一口气，原以为要挨一顿批评，严厉的批评。没想到，竟然得到了魏书记的支持。调查李言、李和，刘永桓没有向魏国安汇报。他不是不想汇报，而是没有拿到什么干东西，害怕结果会和王善和案一样。本想等到有了一定的证据再汇报，可严小菊这件事又赶到这了。真没想到，魏书记会这么支持。
　　魏国安说：“你们查这个案子，也要把王善和那个案子联系起来。我不让你们查，也是权益之计。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个过程，你们要理解。我现在表个态，只要能查出问题，你们尽管查。多高的职务也要查，责任我负！”
　　刘永桓、严尚很感动，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和魏国安握手。
　　魏国安接着说：“桦林有这么一些人，极有势力。小小职务，却呼风唤雨、手眼通天，主要还是有人为他们撑腰！为什么撑腰？这就需要你们去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魏国安的话没有所指，但也十分清楚了，刘永桓和严尚都明白。但是，他们没有表态。他们是法律工作者，所把握的就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任何时候，都不能陷进某种旋涡，成为领导的私有。
　　魏国安指着严尚继续说：“你现在就回来，照顾好周玉和丫头。工作要干，家人也要保护！”
　　刘永桓说：“我同意！”
　　严尚不同意，他说：“我们现在还没有过多的证据指控他们犯罪。他们蹦得越高，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有他们蹦起来，才能露出尾巴来。所以，过几天，我丫头好一些了，我还得回去，让他们蹦！不把他们挖出来，不说对不起党，对不起老百姓，连我女儿都对不起！”
　　魏国安和刘永桓都很激动。
　　刘永桓说：“你的老婆孩子，交给我们，你放心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