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作品名称:有菜园就是家 作者:蒺藜秧 发布时间:2017-07-27 16:11:45 字数:6205
和小金隔了三个房间,住着两个胖胖的小伙子。说是胖胖还不大恰当,应该说是肥胖、肥硕,看身板,每位都有两百来斤,个头也高高大大,每个都足有一米八。都是胖,胖乎乎的男人女人一般性格温和,肥胖,尤其肥硕、尤其肌肉、尤其脸上的肌肉横竖不分道道儿的男女,往往比较凶悍,眼睁睁死不说理。小金最怕这样的主儿。
两个小伙子凶悍与否,谁也没领教过,他俩很少和邻居搭讪,邻居也就不和他俩说那么多。不过,邻居们都知道他俩。两个小伙子晚上回来,总是穿着吊带短裤,光着脊梁,从门口路过的邻居往他俩屋里瞅一眼,眼神儿不好的,会以为是刮干净了的两扇老母猪肉。可邻居们都知道他俩还不是因为这个,是他俩制造出来的噪音。两个小伙子很会过日子,回来后,总是一边做饭一边看电影、听音乐。看电影就看电影吧,听音乐就听音乐吧,可他俩总是把声音放得很大,估计是把音量调到了不能再大的限度。大声看电影听音乐也没啥,关键是两个小伙子总是大开房门,似乎是想让整个楼道的人都能免费共享他俩的音乐电影。大开房门看电影听音乐也没啥,可恼的是,从七八点做饭吃饭开始,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俩的噪音都不见消停。更可恼的是,两个肥硕的小伙子很喜欢恶声恶气的电影和音乐。
小金也喜欢开着房门,天气越来越燥热了,房间也没空调,一架破电扇扇出来的也是热风,开着房门是最好的纳凉办法。不过,小金既不看电影,也不听音乐,准确地说,小金既喜欢看电影,也喜欢听音乐,包括听迈克尔·杰克逊。但小金知道自己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大学毕业生就要守规矩,他担心看电影听音乐影响邻居。要知道,这栋公寓粗制滥造,隔音效果奇差,数不清的夜晚,小光棍小金听着左邻右舍的夫妻噪音,浑身燥热,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起初,他因为刺激睡不着;后来,因为生气睡不着。
两个活宝的噪音比左邻右舍的夫妻噪音更让小金受不了。好多个深夜,小金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俩的噪音消停了,这才迷迷糊糊入睡。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上一天班,小金有时候很想十点左右就睡觉。
有一天,小金在院子里碰见了老卢,不知道咋着就说起了这事儿。老卢住二楼,正好在两个小伙子上边。老头儿说:”一看俩人儿就不精细。”小金笑着说:“他俩可不是不精细,精细着哩!怕风吹着房门给关上,老是用一个水桶支着房门。这样的人,能说不精细?”老卢嘿嘿笑笑,说:“也是,还挺精细。”
终于有一天,小金受不了了。
小金和女主管吵了一架。女主管和小金岁数差不多,总是像老板一样训斥小金。开始,小金不搭理她,这种嘚嘚瑟瑟的女性小主管他领教过不是一次两次了,遇到这种小主管,小金总是想起孔夫子。不过,小金并不觉得每个女子都难养,只有这种女性小主管难养。“难养”啥意思?就是难伺候呗,就是难摆治呗。小金琢磨:这种自我感觉牛逼的小女子其实都是傻逼,但是她们比傻逼更难伺候难摆治。傻逼只是傻,这种小主管不但傻逼,肯定都还骚逼,刺激着一个人自我膨胀的激素据说就是性激素而不是其它种类的激素。孔夫子其实也暗示过,要不咋说她们难养哩。
小金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女主管对小金说:“你把最近的销售数据汇总一下,明天早上交给我。”
小金皱皱眉头,说:“眼看就要下班了,怎么汇总呀?再说了,这是该你干的活儿,怎么让我干?”
女主管说:“那你晚上干呀!”
小金的脸“腾”地红了,瞥了小主管一眼。他干脆说:“晚上干?晚上干算不算加班?”
女主管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小金说:“那我干不了了。”
女主管说:“我让你干你就得干!”
小金明白了,这个没结婚其实早就和男朋友同居的小娘们儿是欺负自己老实,因为她有一次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小金老实,小金当时就不感觉伤自尊。要是老板说哪个员工老实,员工会觉得老板看得起自己;一个小主管而且还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女主管说自己老实,小金不爱听。小金的牛脾气上来了,气呼呼地说:“你让我干我也不干!晚上更不干!”
小金还真不是想占小主管的便宜,一个人生气了哪还有心思耍流氓?几名同事却偷偷笑。小金脸红脖子粗地看看他们,更生气了:“你们还笑?笑啥呀笑?”
女主管脸上突然也红了,她楞了片刻,,瞪着小杏眼,威胁小金:“你不想在这儿干,明天就可以不来上班。”
小金说:“你不是老板,你也是打工的,你还没我学历高,没我年龄大,没我工作时间长!”
小主管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盯了小金一眼:“那好,咱们走着瞧!”
小金也豁出去了:“走着瞧就走着瞧,就这一月四五千块钱,你还吓唬谁呀?”
回到公寓,小金的气还没消,他不停地琢磨女主管的话。其实,同事们也都很讨厌这个女主管,都是他妈的打个鸡巴工,你倒把自己当老板了,是不是想当老板娘啊?可惜,老板的女儿都和你岁数差不多了。也正巧,两个胖子的噪音又开始热闹,偶尔,俩活宝还粗声粗气地骂人。骂谁?估计是相互对骂,这样的蛋白质大块头,用脏话对骂就是开玩笑,就是解闷。小金心里更窝囊了。
窝火了一阵子,小金开始悲哀:唉,出来打个工真不容易啊!随便哪只臭虫蟑螂都以为自己是大蚰蜒大蝼蛄,它都敢啃你一口咬你一家伙。想起蚰蜒蝼蛄,小金猛地想到了自家的小白菜。他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些。正好该做晚饭了,小金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己的菜地边。他叼着烟卷,打量了一会儿小白菜。小白菜像它们的主人一样,蔫巴巴的,好多菜叶都花了。妈的,随便哪只臭虫蟑螂蝼蛄蚰蜒都敢欺负老子!看来,欺负人是所有动物的天性呀!
抽完一支烟,小金圪蹴在畦埂边,在菜丛里翻找着,一只虫子也没找见。是谁个王八蛋啃了自己的小白菜呀?小金顺手掐了一把小白菜叶,回屋,准备做一顿鸡蛋面。先炒鸡蛋,等鸡蛋熟了,再把小白菜放进锅里,翻炒几下,倒进水,滚开后,下面条,成了——鸡蛋炝锅白菜面条,小金很喜欢,他觉得自己做得也很地道。小金是个很会做饭的小男人,上大学和女朋友在外租房就一起支灶做饭。一边做饭,他还在琢磨女主管。哼,你们再牛逼,挡不住老子吃炝锅鸡蛋小白菜面条。突然,他想到了自己在班上和小主管说的那句话,想起了同事们的偷笑。小金脸上一热,身下竟然有些痒酥酥的刺激感。他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吸溜吸溜地开吃。
吃完饭,小金到野外溜达,一边溜达一边寻思,女主管会不会真的到老板那儿打我的小报告?老板如果偏听偏信,会不会炒我的鱿鱼?想起在班上说的那句气话,小金心里有些发怯,四五千块钱的工作真的好找?你自家心里知道!你看看光是这昌平的荒郊野外就住了多少像你这样的大学毕业生!真要被炒了鱿鱼,下一份工作不知道啥时候呢!说不定三两个月都找不到新工作。小女人会不会打我的小报告?猛地,小金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小主管和另一名女员工吵了一架,她肯定打小报告了,因为老板找那名女员工谈话了。结果,女员工并没被撵走。如果她再打我的小报告,老板说不定会怀疑她的工作方法乃至人缘。她自己也应该能够明白这一点。她是傻逼不错,可她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要不,她也做了不小主管,毕竟就连私企的小主管也不是随便当的。
琢磨着“傻逼”尤其“骚逼”这样的粗话,小金有些害臊,唉,谁都不容易,小主管也不容易,不也是离开爹娘不远万里来到北京到私企打工?当个小主管就不是打工妹了?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块钱,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看样子谁都不大喜欢和她来往,多纠结吧!
我们其实都是同呼吸共命运的阶级兄弟阶级姊妹呀!
可我们为啥非要磕碰摩擦?谁特么的牛逼谁特么的不牛逼呀?打工仔打工妹没一个牛逼的;牛逼的人不会这个活法儿。
本来,小金想溜达个把小时就回去,心里嘈杂,就不停地在一片林子里摸黑转圈。溜达到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夜气越来越潮湿,腿脚也开始僵硬,小金往回转。
小金一摇一晃地回到了出租屋。他粗枝大叶地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打开房门,穿一条三角裤衩,躺在床上玩微信。他的枕头朝里,躺在床上,双腿间的三角地带正好冲着房门口。小金喜欢仰八叉躺着,好让最敏感最不容易凉爽的部位凉快凉快。非洲的雄狮都喜欢这样仰八叉晾肚子。
小金习惯性地浏览手机百度上的文字,他觉得手机百度资讯越来越垃圾了,简直是在闲扯淡,这样的垃圾竟然堂而皇之地布满百度这个著名引擎的页面,看来,有些人不要脸到不要脸的程度了。小金有时候也琢磨,也许,这恰恰是百度在玩花招,他们知道读者越来越喜欢吃臭干子,干脆用臭不可闻的臭干子让你们满足,就像至尊宝在《大话西游》里那样,冲你们丫儿放个又大又响的臭屁,“这下,你们满足了吧”!小金很佩服周星星,觉得他是一个世事洞明的大师,很会吊大家伙儿的胃口。
话又说回来,究竟是大家伙儿天生喜欢吃臭干子之类的垃圾食品,还是那些大资本操纵的媒体和娱乐先入为主,用垃圾食品驯出了大家伙儿的胃口?我自己就喜欢吃臭干子,就喜欢吃烤串,烤串和垃圾有啥区别?臭干子和便便有啥区别?臭干子是不是油炸的便便啊?
小金又想起了女主管,想起了公司的同事们。哈哈,百度等所谓大公司的编辑们不也是咱们这样儿的员工?所以,谁也别苛求圣迹,你把和你一样的草木之人和草木之人搞出来的团伙儿崇拜成神圣,一旦让你失望,你就骂骂咧咧,恰恰是你太老土了,还有点儿霸道。再一琢磨,小金大吃一惊,他有点儿摸不着北:原来,北京的事业,全中国的事业,都是我们这样躺在昌平南沙窝荒郊野外出租屋里仰八叉晾肚子的草木之人创造的呀!不是我们又是谁?可创造了全北京全中国的人们,竟然蜷窝在这荒郊野外的出租屋里仰八叉晾肚子!
小金一会儿觉得迷惘,一会儿觉得受到了神圣的启示;一会儿觉得很自卑很龌龊,一会儿又觉得很自豪……
正要这样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两个胖子房间传来的电影声像蚊子一样钻进了小金的耳朵。日怪,刚才怎么没听见?刚才两位肥仔是不是在放电影?电影里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嗓门粗浊,女的浪声浪气。起初,小金朦朦胧胧地以为是谁家两口子吵架,侧耳听了听,是电影,两位肥仔的电影。电影里的男声倒是和看电影的房客的嗓门儿很相似。小金暗骂:啥鸟喜欢啥虫!戴胜就喜欢臭蝼蛄。
女主管那张涂着一层白粉长满结实肌肉的脸蛋在他脑海里闪现,像一只幽灵小船;同事们猥琐的嬉笑、小黄的大货车、老家那种长着细长的尖尖的嘴巴常常从泥土里往外叼蝼蛄蛴螬的戴胜鸟、两位肥仔水桶般的屁股......电影里还在吵架,小金听着听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突然,女主管凑在老板耳朵旁,一边用手给老板摩挲裤裆,一边说着啥;老板那张黑黑的、生着强人麻点的老脸在他眼前“唿”地一闪。小金“腾”地爬起来,他点上一支烟,走到楼道里。他朝着肥仔们的方向站着,深深地吸烟、吐出。
还是别多事了吧?他俩对门邻居和左右近邻都不吱声儿,你和他俩隔了三个房间,就你怕吵?大凡这种状况下,谁先出头说明谁度量狭窄——人家都能忍受,就你受不了?
电影里的男女又吵完了一架,好像开始在床上活动起来,女人的呻吟声在楼道里共鸣。小金深深吸口气,猛地甩掉烟蒂,“腾腾腾”走到两个胖子门前。房门打开着,支着房门的不是水桶,换成了一个纸箱。到了人家门口,小金的气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就减弱了大半,他轻轻敲了敲房门,笑眯眯地说:“劳驾,邻居,能不能小声点?都十二点了。”
两个胖子光着脊梁,一人穿一条裤衩,并肩坐着看电影。这次,小金真的乐了,差点笑出声,老天,不知道的准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双胞胎。对了,他俩是不是一对儿双胞胎弟兄呀?看那长相,看那德性,活脱脱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两个胖子一齐扭头看了看小金,没人说话;一齐把脸扭过去,继续盯着电脑。果真是一对孪生兄弟,神情动作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麻木都一模一样。小金等了一下,声音没见放低。当我不存在呀?当我放了个屁呀?他用力敲了敲房门:“喂,邻居,都十二点了,大伙儿都睡觉了,麻烦把声音放低些吧?要不,戴上耳机也成啊!”
一个胖子扭过脸,傻乎乎地盯着小金:“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在我房间看我的电影,你在你屋里睡你的觉,谁他妈碍着谁了?”
小金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嗬!这都啥人儿呀?夜里十二点多了,还这么大声看电影。大声就大声吧,还大开房门;大开房门就大开房门吧,还用纸箱支着门,怕吵不着别人呀?这是公寓,公共场所!”
孪生兄弟几乎一齐站起身,“嗤啦”一声推开椅子,一齐走到房门口。小金眼前一黑,两个大黑影罩住了自己。他有点儿害怕了,可他站着没动。
“爷们儿,你睡你的觉,我看我的电影,谁也碍不着谁,人家都不嫌吵,你逞啥能呀?看你样子就是小心眼儿!”这家伙的话声音不算高,可粗剌剌的,小金听着有点恶心,却不再那么害怕。
“邻居,不是我逞能,你俩自己看看,这都十二点多了,大伙儿上了一天班,都要睡觉了,明天早起也还要上班。再说了,你俩这样也不是一回儿两回儿了吧?”
两个胖子一齐直勾勾地盯着小金,小金迅速地分别瞥了瞥两人的眼睛,那分明是一对恐龙的眼睛,麻木却露着动物的目光。嗯,弟兄俩都不精细。
“滚蛋!”个子稍微低一点儿、看着应该是兄弟的胖子盯了小金半天,突然高声喝道。
小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随即,他也高声喝道:“嗨,邻居们都听听,这都啥人儿呀?深更半夜还那么大声看电影,我就提醒了他们一下,他们不听也就算了,还骂人!都啥人儿呀!”
骂小金的胖子走到小金跟前,握紧拳头,在小金眼前晃了晃。小金看看他的拳头,看看他鼓囊囊的肚腩,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可着嗓门高喊:“嗬!你还敢打人呀?现在是法制社会,这里是北京,是公寓,你敢动我一指头,别怪我不客气,我立马儿打110!”
哥哥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说:“我以为你多大本事!还北京,还法制社会,你傻吧?这里是出租屋。你不是要打110吗?你打,你打!”说到“你打你打”,胖子几乎是吼,像小金老家的街头泼妇一样连声撒泼。小金更不害怕了,这哥俩儿的确不精细,估计年龄不超过二十岁,还是少年儿童,至少是没长熟。他本来想走开,却高声叫了起来:“如果你俩继续这么大声音,我真的打110!”
三个人正吵闹着,左边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裤头的小伙子探出脑袋,埋怨小金:“行了行了,哥们儿!吵什么吵呀?本来,他俩听音乐看电影我还能凑合着睡觉,你这么一咋呼,我干脆睡不着了。”
右隔壁的房门也拉开了,一名披头散发、披着浴巾的年青女子从门缝儿探出脑袋,也抱怨小金:“您听听,您这声音大得,对面那个楼上估计都能听见。”
小金看看两个狗男女,气不打一处来:“嗬!这都啥人儿呀?他俩平时那么大声音,你们隔壁邻居不敢出来制止,我出来制止,你们倒埋怨起我来了。这都啥人儿呀?”
小伙子也不客气了:“你还说别人,你听听你这口气,你啥人儿呀?”
小金狠狠地咬咬牙,瞪着小伙子。这时,小黄顺着楼道走过来,他住二楼,估计是听见下边有人吵架就下来了。他蹑手蹑脚走到小金跟前,一句话也没说,扯着小金的手,向小金的房间走去。小金楞了一下,回头看看两个胖子,瞥一眼隔壁小伙儿和女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跟着小黄走去。小金平时不喜欢用鼻子哼哼,他觉得那样很没教养,本来想表现自己牛逼,不小心倒是露出自己缺乏教养的马脚。可对付这样的邻居男女,小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进小金房间,小金笑了笑,小黄也笑了笑。小黄轻声说:“都知道他俩不精细,和不精细人有啥说哩?”
小金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说:“唉,我也是试了几次才出去劝他俩。不精细也不能天天吵得邻居们睡不着觉呀?更可气的是,你听听隔壁那个小子和那个女人说的话,我倒落得两面不讨好了。”
小黄笑着摇摇头,轻声说:“唉,不精细,都不精细,和不精细的人有啥说哩?”
小金说:“倒也是,说多了可能倒是自家不精细了。”
小黄“嘿嘿”笑了笑,又和小金闲扯了两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