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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有菜园就是家      作者:蒺藜秧      发布时间:2017-07-22 15:05:13      字数:6814

  “咣咣咣咕”“咣咣咣咕”……大晌午头,布谷鸟又叫了起来。
  一名小伙子光着脊梁,穿着短裤,在院子里的几棵玉兰树下刨着。他叫小金,河南安阳人,三十来岁,刚搬到杨光公寓不到一个月。公寓管理员老白见他天天不出去,问他做啥工作,他说,客服,不用坐班,在家里就把工作干了,上网联系客户,领提成。老白在公寓里五年了,他对小金的说法一点儿也不感觉奇怪,老头儿知道,小伙子还没找到工作。
  院子够大,可大部分地面硬化了,只是树底下有空土地,却长满了草。草长多少年了,谁也不知道,反正小金一锄头刨下去,掘起来的都是厚厚的草皮和腐殖质。小金很高兴,“哇,腐殖质,真肥!不用上肥料。”锄头是在公寓一个墙角拣的一把,生满了铁锈,木把也布满裂纹,还挺艺术,扭着转圈,像一条条盘旋着的小龙,或者说,更像一条条小蛇。
  开头很费力,小伙子呲牙咧嘴,抡了好几锄头,才刨开一小块草皮。再刨,就轻松多了,草皮卷起来,小金这才恍然大悟,看着长得挺疯狂的杂草其实根扎下没多深,而且扎得一样深。有一阵子,小金干脆扔了破锄头,用手卷着草皮,就像公园里的人摆弄草皮。“俺爹俺叔他们在紫竹院公园里就是这么铲草皮、植草皮哩。”
  这块儿靠近一个露天水管,但这不是小金选择的原因,本来,他想着开出一片小片荒,从自己屋里端水浇地。他选择这块儿,是因为几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玉兰树蔫儿吧唧的,不遮光。当然有树根,不多。玉兰树的树根不算结实,用锄头铲几下就断了,小金觉得,玉兰树树根脆生生的。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干劲。
  小金的短裤看上去应该是把旧牛仔裤裁掉了双腿做成的,裤腿边耷拉着几绺线,看上去还挺有范儿。抡了几锄头,短裤上就溅了不少泥土,光脊梁上的汗顺着年轻细腻的肌肤往下淌,在他长满汗毛的肚子上混着泥土冲开一条条道道儿。小伙子刨几下,就用脖子上围着的毛巾擦擦汗;一边擦汗,一边拄着锄头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肚子急剧起伏着,有节奏,有力量。
  “老弟,你这是准备干啥嘞?”老卢呲着大板牙兴冲冲走过来,问小金。
  “大爷,我准备在这儿种菜。”小金看着老头儿,笑呵呵地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把他的小圆脸衬出一副和善相。
  老卢背着手,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打量打量几棵半死不活的玉兰树:“行,这块儿有阳光,你看这树半死不活的,估计根儿也死了不少,不耽误种菜。”
  “大爷,都这个季节了,我一直在琢磨,还能不能种菜呀?种下去的种子会不会还没发芽就沤糟了?”
  “没事儿没事儿,早着呢,‘头伏萝卜二伏菜’,这会儿刚刚小满,种辣椒、西红柿、茄子还都成,南沙窝村里的早市上就有卖秧苗嘞,自家买些种子种下去也成。种叶菜更成,叶菜啥时候种都成。”
  “‘头伏萝卜二伏菜’,”小金笑着念叨,“新鲜,头一回听说,农谚都是科学呀,是祖祖辈辈智慧和劳动经验的结晶!本来我还准备种萝卜白菜,我最喜欢吃萝卜白菜。看来这会儿种这两样菜为时过早。”
  “早!早!种了也出不来,出来也长不好,不是时候。种菜得讲究物候,得按二十四节气来,不能瞎种。”老卢摇着尖尖的脑袋内行地说。
  小金笑嘻嘻地:“我还真想种点儿白菜萝卜,因为我最喜欢这两样家常菜。大爷,为啥这个时候不能种这两样菜?按照科学理论,种菜不就讲究个温度呀?这会儿温度也不算低呀,应该能发芽;能发芽就能长成。”
  老卢看看这个小伙子,呲着大板牙,笑着说:“按说是这个理儿,可多少辈儿了都是头伏萝卜二伏菜,说明这个时候下种长不成。”
  “不该呀,为啥温度上去了,能发芽,就长不成哩?”
  老卢“嘿嘿”笑笑:“反正多少辈儿了都是头伏萝卜二伏菜。不能和老天爷上劲。”
  小金笑笑,“嗯!估计这个时候下种,土地里的温度还不是太高,种子发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还没等发芽,就霉烂了。”
  老卢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就是这个理儿。这会儿种辣椒西红柿吧。”
  “好嘞,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种辣椒西红柿,我也喜欢吃辣椒西红柿。”说着,小金又抡起锄头,“嘭嘭嘭”地刨着草皮。“好家伙,这么多蚯蚓,不用上肥料了。”
  “肥料还是得上点儿,要不然长不旺,这么厚的草,早就把养分吸光了,得上肥料。”
  “嗯!您说得在理儿,大爷。”小金扶着锄头把儿蹲下,捏起一条肥硕的大蚯蚓,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害了好几条性命儿。”
  “老弟,你是个善人。不过没事儿,这玩意儿别看软不啦叽嘞,劲头足着哩,过不了多久,有头的那一截就能长出尾巴。”
  “嗯,上学的时候学过,蚯蚓能肥土。”
  “是哩,蚯蚓是益虫。”
  小金“呵呵”笑笑:“唉,啥益虫害虫嘞,各种生物都是为了自己活着。”
  老卢“嘿嘿”笑笑:“不管益虫害虫,有这玩意儿就能肥土。”
  小金站起身,问:“大爷,到哪儿能弄点儿肥料?对了,路边有一堆堆肥料,我看有些还是干大粪,用那家伙当肥料,绿色环保无污染。”
  老头儿四下看看,急忙摆着手说:“老弟,可不敢动外边的大粪,别看就是龟孙大粪,都是南沙窝村里人哩。碰见好说话哩,说你两句;万一碰见脾气不好的主儿,说不定骂你嘞。顺沙路边的生产资料小店里就有肥料,化肥有机肥都有,买一点儿就是了。”
  小伙子也连连点头:“嗯嗯,买一点儿吧,不值当为了几铁锨大粪让人家说咱。”
  “可不是嘞!”又说,“出门在外,就是个穷打工哩,咱也不能让旁别人说咱啥。”
  小金看看老卢,点点头,说:“嗯,是哩,大爷。”
  小金掘了有两米长了。老卢走开,过了一会儿,老头儿扛着一把破铁锨来了。铁锨也应该有老长一段时间没人用了,生满了锈,和小金的锄头品相差不多。老头儿二话不说,在另一头掘起来。
  “哎哟,还怪不好伺候哩,草皮足有三四指厚。”老头儿掘了几下,像小孩子一样叫道。
  “哈哈,可不是!正好,我这把破锄头能派上用场,像公园里铲草皮,顺着茬口这一路刨起来,还挺顺当。”
  老头儿看看小金卷起来的草皮,说:“嗯,顺着茬口好刨。估计过去这树底下种的就是草坪,咱这公寓原先是一家工厂,工厂的人喜欢种草坪。”说着,老头儿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问,“对了,老弟,刚才房东大鹏两口子走过去了,他俩没说啥吧?没说不让刨吧?”
  “没说啥呀?他两口子还停下来看了看,大鹏老婆还笑着说,‘真有你的,这么热的天在这儿流汗。’大鹏也笑了笑。我看他俩还挺开心。”
  “呵呵,老弟,咱出门在外,可不能让旁别人说咱啥,犯不上。”老卢又看看四周,白花花的太阳地儿,没一个人影儿。“老弟,你看咱住这地儿,我儿子真不知道当初咋着找到这儿?这么大一个院子,除了楼房和水泥地,就是树和灌木丛,还有脚脖子深的杂草,也没人修理修理,看着都不像个家。”
  “呵呵,大爷,这儿的确不是咱家呀,只是临时住的地儿。”
  老头儿看看小伙子,“嘿嘿”笑笑:“俺小儿也这样说。年轻人嘛!年轻人就像树梢上的咣咣咣咕,今天在这个枝头上,明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可不管咋着,咱这会儿在这儿住,就得把它拾掇得像个住的地方,像个家。你这一种上菜,立马儿就有家的暖和气儿了。”
  小金欢喜地大笑:“大爷,您真是一位诗人。我也是这么认为。再一个,也是因为我喜欢种菜。其实,种这点儿菜,花的工夫钱够买好多菜了,图的是这个爱好。”
  听到小伙子的话,老头儿也来劲了:“可不是嘞,老头儿我也是这么想哩,不光图吃菜。咱俩有缘分。”
  “嘿嘿!”小金笑笑。
  老卢把破铁锨扔到一边,打量了马上就要掘到头儿的草地:“老弟,别看就一张凉席大一片地儿,要是种油菜,你天天吃都吃不完。”
  “大爷,我就是要种小油菜,菜籽都买来了,五块钱的。到时候,您随便摘,邻居们随便摘。”
  “嘿嘿!可要看好了。”
  “没事儿,大伙儿随便摘。”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小孩子给你糟蹋了。等着吧,你种这一片菜,到时候小孩子还不得天天来这边玩儿呀?弄不好就给你踩得乱七八糟哩。”
  “没事儿,剩下多少算多少,反正就是图个爱好。”
  老卢又走开了。过了一会儿,老头儿抱来一捆干树枝。小金已经掘到了头儿,正在翻土,从土里往外拣草。“这么多大蚯蚓,不用上肥料了。”小金高兴地说。
  “这地方蚯蚓就是多,还这么大,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动这地儿了。不过,还是得上点儿肥料。”
  “好,一会儿就去买一包复合肥。”
  老头儿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从小金手里抢过铁锨:“来,老弟,你歇会儿,喝点水,我翻一阵子。”
  小金又把铁锨抢过来:“别别别,大爷,您上岁数了,小心闪着腰。”
  “咳,抡铁锨抡了大半辈子了,还闪腰嘞!”老头儿说着,又抢过铁锨。小金“呵呵”笑笑,到一边的水管旁洗手洗脸,还拐着脑袋就着水管喝了几口水。
  一辆轿车在一边停下,车上下来一对儿小夫妻,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女的大惊小怪地叫道:“哇塞,你们这是要干嘛?种菜还是种花儿?”
  小金看看她,笑着说:“没种花的雅兴,种菜。”
  小女孩跑过来,蹲在地上,指着一条被刨成两截的蚯蚓,带着哭腔说:“好大的蚯蚓啊!没脑袋了。”
  “没事儿,蚯蚓断成两截,每一截还会再长出来另一半截,一条变成两条。”妈妈对小女孩说。
  “你懂啥呀!没尾巴的半截会长出尾巴,没脑袋的半截就死了。”男人对媳妇儿说。
  小金也说:“据说是这样,不过还真搞不清楚了,人是理解不了动物的,人有时候还不如蚯蚓生命力强大。”
  “看来,你是准备在咱这儿住上一年半载了?”孩子的爸爸笑着问小金。他们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了,两口子都在生命科学园上班,有车,每天倒是不慌不忙地跑来跑去。
  “呵呵!”小金笑笑,“没准儿。管它住多久,就是喜欢瞎鼓捣。等菜长大了,随便采摘呀!“
  “谢谢,谢谢!这菜可是咱自家院子里产的,绝对放心,纯天然无公害绿色食品。”
  小金和老卢分别从两头开始翻土。好多天不下雨,小金搬到这儿就没下过雨,泥土却湿漉漉的。两人翻出一铁锨泥土,就用锄头和铁锨背面拍碎土块。新翻开的泥土那种土腥味钻进鼻孔,小金深深吸了一口,说:“好多年不闻这种味儿了,还是小时候跟着大人下地闻到过,那时候一点也不喜欢这味儿。”
  老卢说:“我也有一阵子不闻这味儿了。刚才翻开草皮我就闻见了。我一闻就知道,这地还行,壮着嘞!”
  土团里的杂草根系并不多,秧子长得最旺最多的毛茸茸的地梨儿草的根也是毛茸茸的,扎得还浅,只是有些细细的、长长的白色茯根草扎得比较深,两人就把它们一一拣出来。
  “茯根能吃,煮熟了面面哩,过去不成景儿,能吃上茯根就像吃了红薯。”老卢深沉地说。
  “是的,大爷,我小时候也吃过,不过并不是没啥吃了才吃它,是吃着玩。”
  “你们这会儿多享福啊!这会儿吃的东西,过去想都不敢想。”
  小金笑笑:“要是有个铁耙子就好了,耙一耙,精耕细作嘛,咱们中国人种庄稼最讲究精耕细作,西方人不大讲究。”小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他浑身大汗淋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擦汗。
  老卢也停下手里的活儿,他倒是没流多少汗,他连头上戴着的那顶脏里脏兮的旅游帽都没摘下来。“外国人不讲究精耕细作?那他种的地能多打粮食呀?”
  显然,老卢不相信小金这个后生的话,他应该觉得,哪个人种地都得讲究精耕细作。
  “真的,大爷,外国人不讲究精耕细作,就咱中国人亚洲人讲究这个。外国人都不大喜欢种庄稼,他们吃肉多,喜欢养牛养羊。”
  老卢“呵呵”笑笑,看样子还是不相信小金的话:“咱不管外国人,咱就得讲究精耕细作。”他看了看挨着墙根堆着的一堆工具,“估计找不到耙子,在这地方到哪儿找耙子,农村用的都不多了,都机械化了。待会儿再用铁锨和锄头耧一耧就行了。你别小看小油菜,随便找个地方种下去就能旺长。”
  “嗯,小油菜不简单。”小金糊里糊涂地说。
  一条粗大的绿不溜秋的蚯蚓爬到了水泥地上,小金捡起来,凑到鼻子上闻闻:“臭蚯蚓,我钓鱼的时候最讨厌用这种蚯蚓,有一股农药味儿。”说着,他把蚯蚓扔到翻开的泥土上。看了看,用手刨开泥土,把蚯蚓放进去,埋上。
  老卢呲着板牙笑笑,说:“老弟,你还真是一个大善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种的菜大丰收哩。”
  小金笑笑。
  “最好能上点儿肥料。对了,前几天,打扫公寓的你老乡河南的老卫从哪个仓库里拣出来两塑料桶花生油,变质了。可惜他倒到下水道里了,要是能把那两桶花生油浇到地里,那家伙才壮嘞!”
  “好家伙,小油菜也吃油啊?”
  “咦,那玩意儿撒到地里好着嘞!就连花生饼豆饼都壮着嘞!”
  “嗯嗯,花生饼豆饼肥地我倒是知道。想一想,花生油灌到地里,经过发酵也的确能够肥土,还应该是上好的肥料。对了,大爷,咱干脆从下水道里掏一些污泥当肥料吧?”
  老卢看看一边的下水道铁盖:“咱这个院子里的下水道都密封着嘞,掏不出来。再说了,房东让不让掏哩。”
  小金也看看下水道铁盖,点点头:“算了,先下种,过几天买些复合肥浇进去。”
  一老一少精耕细作足有一个小时了,小金跑到自己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包种子和两瓶纯净水。他递给老卢一瓶,老卢说:“我不大喜欢喝这玩意儿,有一股怪味儿。”不过,还是拧开,“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小金也拧开水瓶盖子,三下五除二喝净,把空瓶子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来吧,大爷,开始下种吧!”
  “别慌别慌!”老卢摆摆手,“最好找些细沙,把种子掺进沙土,这样撒得匀。”
  “咳,随便撒进去吧。”小金说着,撕开种子袋,老卢又摆摆手,急忙说,“别慌别慌!得先铲起来一薄层土,再撒种子,然后,再把土盖上去。”
  “先撒种子,再用铁锨耧一耧不也行?我老家好像就是这个法儿。”
  “那个法儿出苗率低,有些种子盖不进土里,再说了,还浪费种子,种子可不便宜。”
  “可不是嘞,这一小袋儿五块钱,能买一大捆小油菜。得,还是听您老人家的,精耕细作就是这样。”
  老卢把水喝完,拎起铁锨,小心地铲起一薄层土。小金把一小把儿细小的、圆圆的紫色油菜种子撒下。
  “让我来吧,你撒得不匀。”老卢接过一把种子,弯下腰,扬手把种子撒下去。
  “大爷,您撒种子的动作很潇洒,真应该给您拍下来,就像法国的古典乡村风格油画。”
  “撒了大半辈子了,在老家年年种油菜。撒不均匀,浪费种子不说,关键是到时候有的地方密密麻麻一片,有的地方一棵也没有。”
  小金学着老卢的样子,手里抓着一把种子,试了几试,撒下。
  “老弟,你看,你撒得就不均匀,没撒开。”老卢说着,接过一把种子,扬手又撒下去。
  种子撒完,一老一少用锄头和铁锨轻轻地把种子盖上,老卢还从一边的垃圾桶里捡来一把破笤帚,轻轻地在菜地上扫了扫。
  “这下好了!”老卢扔了笤帚。小金“嘿嘿”笑笑。两人蹲在一棵玉兰树底下,一起盯着菜地。在周围的杂草丛中有这么一小片翻开的土地,挺养眼。布谷鸟还在“咣咣咣咕”、“咣咣咣咕”地叫着,一老一少开心地笑了。小金说:“大爷,我再回屋拿两瓶矿泉水,咱爷俩喝了水再扎篱笆。”
  老卢站起身:“先别喝水了,抓紧把篱笆扎上吧,要不,待会儿小孩子跑过来,看着稀罕,说不定就进去给踩了。”
  “倒也是。别看咱住在这荒郊野外,小孩子们还真没好好看过这么一片翻开的泥土、精耕细作的泥土、孕育着生命的泥土。”
  小金扶着干树枝,老卢拿着一团从一边的垃圾桶里捡来的白塑料绳子捆扎。老卢的孙子和两三个小孩子踩着滑板车跑过来,孙子问:“爷爷,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呀?”
  老卢说:“给你们小孩子种点儿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啊,爷爷?”一个小女孩问。
  老卢看看小女孩,看看孙子,又看看小金,楞了一下,不知道说啥。小金笑着说:“小朋友,等着吧,过几天就能长出一大片蘑菇。”
  “蘑菇?哈哈哈哈!彩色的还是白色的?”
  小金也笑了:“嗯——有白色的,有彩色的,就像你们童话书上那样。”
  几个小孩子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相互追逐着,踩着踏板车跑开了。
  “老弟,让枝枝杈杈朝里,免得扎着小孩子。”
  “我知道,大爷。”
  “立柱多几根,扎得结实。”老卢晃晃扎了一半的篱笆,说。
  “大爷,不能让它太结实,万一小孩子撞着它了,让它一下子顺势就倒了,就扎不着小孩子了。”
  老卢看看小金,点点头,砸吧着嘴说:“老弟,你还真是个细发人儿、大善人。”
  小金“呵呵”笑了笑。
  忙活了半天,篱笆扎好了。小金推一推这头儿,老卢推一推那头儿,嗯,挺好。小金叉腰打量着,老卢呲着大板牙打量着,一老一少相视而笑。过了一会儿,小金到自己房间,拿来一把菜刀,是那种很便宜的小菜刀,他看看篱笆,砍掉一个个枝杈。
  一名三十来岁的女租住户带着小儿子走过来,小家伙叫道:“哇塞,养小白兔呀?”
  妈妈嗔怪:“你就知道小白兔。这是种菜。”又问小金和老卢,“你们这是准备种菜吧?”
  小金“呵呵”笑笑:“对,已经种下去了,小油菜。等长出来,随便吃呀!”
  “谢谢!谢谢!我和儿子都爱吃小白菜。”
  “我不爱吃,我的小白兔爱吃。等你们的菜长出来,我拔走喂我的小白兔。哈哈哈哈!”小家伙调皮地说。
  妈妈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叔叔和爷爷这么费劲地种点菜,你拔走喂你的小白兔!”
  小金说:“没事儿,拔吧,人吃,小白兔也吃,大伙儿一起吃,咱家的菜园子。”
  母子俩走远了,小金看看两人的背影,对老卢说:“她是个老实女人。”
  老卢说:“别看人家住在咱这地儿,有钱人,在百善那边开了一家幼儿园。”
  小金轻轻笑笑。布谷鸟在高大的白杨树上“咣咣咣咕”“咣咣咣咕”地叫着。老卢说:“出了一身汗,和过去下地割麦差不多。”
  小金说:“我记事儿就是用收割机收麦子。老辈儿说起过去焦麦炸豆的忙活,我都体会不到,也想象不出来。”
  “倒也是,没干过,咋想也想象不出来。”
  小金迟疑一下,还是说:“嗯!您老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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