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

　　经过了一场医院里的风波，赵小天、陈曦微又携带一双儿女入住新家。这么一来，新家又多了分人气，赵小天、陈曦微望着三个孩子，又看了看三只宠物，心里面自是欣慰无穷——这才是家的样子。
　　只是，赵小天呆在家里的时间很短暂，在看到陈曦微苍白的面色经过三五天的调理，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红润和风采，他便要继续陪同钱老板，为那场官司呕心沥血。
　　陈曦微理解他，他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勇天律师事务所的一砖一瓦，这个新家的一土一木，全都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没有用娘家一分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尽到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虽然许多风闻都对丈夫的人文道义和办事风格颇有诟病，但陈曦微却不以为然，她甚至觉得，只要一个人没有犯法，没有逼迫另外一个人犯法，这份品格本身就是值得肯定的。况且，丈夫之所以能够打赢官司，也是因为对手的证据不足，怨不得丈夫得寸进尺、咄咄逼人，怨也只能怨他自己。
　　这些都是陈曦微的心里话，诚然她并没有跟丈夫透露一句，因为她相信丈夫的为人，同时她也不想让丈夫分心。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照看这个家。
　　赵小天对家庭的热情是外人看不到的，外人眼中的赵小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为利益驱使，以金钱至上的冷血律师。曾几何时他的确帮助过一些贫苦的人打官司，或者是给予他们以法律上的一些援助。但是，现在的他跟曾几何时俨然两个人，他打官司的目的不是为了周贫济困，只是为了钱。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正是为了报恩，他才要这么做，只有让陈家人过上丰富的物质生活，他的愧疚感才会逐渐减少，他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拥有这个家。
　　见到钱老板之后，赵小天那些藏在心中的复杂思想顿然消失不见，唯留的，只有不卑不亢同钱老板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你这几天很忙，所以我才没有给你打电话。”钱老板感同身受地说。当他孤单一人的时候，他的那些所谓的手下因为他犯了事早早与他划清界限，而这个时候，才能让他想起远在国外的家人。
　　“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家庭。”赵小天淡淡地说。
　　“没错！家庭。外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哪天不死人，哪天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人，我能管得了吗？我管不了。你呢？你也管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家人过得幸福，仅此而已。”钱老板以他特有的偏执，讲述着他认为对的观点。
　　“所以我们才能走到一起。”
　　“很难想象，我们俩居然能够成为朋友，而且还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之前的合作是为了钱，但现在的合作，似乎变了味道。”
　　“是啊，味道是变了，但却没有之前那么淡了。”钱老板掏出香烟，两人分别点上，继续说道，“别说这个了，上次开庭，你的表现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想要挣大钱，就得有非比寻常的本事和手段，做买卖我不行，但玩法律，我是内行。”赵小天无比自信地说。
　　“但愿这个案子能早点儿完结，我也好赶紧离开这里。”
　　“做了那么多得罪人的事，总归是会害怕的。”
　　“可害怕是成不了人上人的。”
　　“哎，不聊这个了。”赵小天掐灭烟头，埋头沉醉于法律法规上。为了钱也好，为了朋友也好，为了律师的职责也好，他都要帮钱老板打赢这场官司。
　　闲话少叙，半年，半年期间，经历了很多。陈一楠和冰凌完婚了，分别在陈一楠所在的城市和冰凌所在的农村举办了两场足可令他们回味一生的婚礼。婚后，他们在城市买了栋小别墅，成为了赵小天和陈曦微的邻居，与此同时，他们还百般苦劝冰凌的母亲搬过来住，也好让小俩口在膝下尽孝。
　　冰凌的母亲不好拒绝儿女的好意，只得搬过来。不仅如此，冰凌的母亲还建议让陈一楠的父母一并搬过来住，三位长辈也好日常品茗谈天，读书阅报，看日出日落。陈一楠的父母推脱不得，唯有同意。看着三位长辈相交甚欢，陈一楠和冰凌对望一眼，笑容自是灿烂无比。
　　赵小天和陈曦微的那双儿女也能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了。陈曦微始终照看这个家，虽然劳累，但却乐此不疲，更何况还有父母和小孟凡，以及现在的陈一楠和冰凌偶尔也会陪在自己身边，帮着自己一同照看幼小可爱的儿女，以及调皮捣蛋的宠物。
　　她很开心，虽然赵小天在家的时间很少，但总有亲朋隔三差五来看望自己，特别是郑沐阳这家伙。
　　话说郑沐阳和赵青山的感情简直好的不得了，而且郑沐阳也已身怀六甲，这么一来，赵青山对她的爱就更深了，由于爱得深，付出自然更大，通常情况下宠物基地的管理得他们夫妻俩一起完成。现在可倒好，赵青山一人独挑大梁，郑沐阳呢，只管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养尊处优。当然，郑沐阳可不忍心让赵青山一个人从早忙到晚，她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况且，不是还有父母的嘛，老两口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女婿累坏喽。
　　经过赵小天的不懈努力，钱老板的官司终于完结了，钱老板被判无罪，并且因此牵出来很多相关部门的领导及人员，因为赵小天明确向钱老板指出，“你捞的钱，全都用来满足领导们的贪欲了，你在法庭陈述的时候就这么说！”
　　钱老板理会得，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全身而退。况且自己早已不想继续呆在中国，倒也不怕得罪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蛀虫们。
　　只是，当钱老板以自由之身再度面对赵小天时，除了给赵小天汇去余下两千万的律师费，并附跟赵小天感慨万千地讲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兄弟，我要走了，但你还在这儿，小心他们迁怒于你，这帮人没有不记仇的，我太了解他们了。保住好自己，实在不行的话，给我打电话。对了，这是我国外的电话，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全力帮你，不计报酬，毕竟，我在这边还有些朋友，只是这个时候他们不敢贸然替我出头。”
　　“谢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赵小天感动不已地说。
　　这半年来的神交，两人已然关系莫逆，再不是当初的仇恨和怨怼。不打不相识，钱老板对赵小天不仅有尊重，更有敬佩。赵小天对钱老板呢？不仅有佩服，还有理解，虽然这份理解其中有一些是悖于礼教道义的，但除此之外，赵小天竟十分认同钱老板的选择和做法。
　　长舒一口气之后，钱老板朗声笑道：“我该走了。”只有一身装束，再无半点行囊。
　　“走吧，有些东西即使你想留，也留不下。”赵小天说。
　　“但我真的没留下什么。我有很多地产，我把它们全都卖出去了，不然的话，拿什么给你两千万啊。”
　　“什么？那些地产全都被你卖了？”赵小天听罢，甚感震惊，“乖乖，你是怎么把它们卖出去的？别忘了，之前你可是重大嫌疑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当我知道自己要出事之前，我就找好了买家。他呢，跟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只管向钱看，但却很讲道义。我给他的价格一点也不高，他相中了，就买了。而且，我们之间的买卖根本就不是买卖。”
　　“不是买卖？”赵小天越听越糊涂。
　　“不是买卖，是转让，我把我的地产都转让给他了，房产局里的记录是转让，我白给他。其实呢，是我们之间签定的协议，口头协议，如果我这次栽了，他会把两千万打你卡里，剩余的全都汇到国外去。如果我平安无事，钱就给我，就这么简单。”钱老板得意洋洋地说。
　　“你可真行。可我多问一句，你就不怕他不认账？”赵小天说。
　　“该没的怎么也没，何不赌一把呢？”
　　“你可真行。”赵小天再一次赞赏了钱老板的魄力和眼光。
　　“没办法，总比缴公强啊。”
　　“也是。好了，别的也不说了，祝你一路顺风。”赵小天伸出手来。
　　“有时间的话，到我家去，我带你看异国风情。”钱老板也伸出手来。
　　两手相握，双面含笑，直到恋恋不舍地分别。
　　经此一役，赵小天的名气响彻全国，人们在网络上、报刊上、杂志上，分别给赵小天起了两个头衔，一个是“冷血律师”，一个则是“金牌律师”。
　　顾名思义，律师是他的本职；而冷血则意味着对他的嘲讽和讥刺，因为他打官司的目的太过明目张胆，太过冷血无情；至于金牌嘛，毋庸置疑，纵然有很多人对赵小天这个人表示鄙夷和不屑，认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物主义者，连半分仁慈和恕道都没有，简直要把对手置于死地才甘心。但是，从他处理的几件大案来看，他的获胜是货真价实的能力体现，绝非案件本身的轻松惬意、是非明辨。
　　总之一句话，冷血律师也好，金牌律师也罢，这两个头衔俨然不胫而走，成为赵小天的标签！
　　那么赵小天呢？他当然不甘心于此。相反，正因为有这两个舆论给予的头衔，从而让他的律师事务所更加门庭若市，而他自己所承办的案件也在与日俱增，且都是动辄百万律师代理费的大案。在他看来，小案子已经提不起丝毫兴致了。
　　名声，造就了赵小天的辉煌，同时也令他如坠深渊。除了对于家庭和亲朋之外，赵小天的本质唯冷血、唯残忍、唯巨利，无情地击败对手，是他仅剩的快感和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