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跟踪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高槐树进了经典花园。他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不停地吸烟。这把椅子，离韩纷飞家的单元门有20米，不会出差错。
　　高槐树的心怦怦直跳，他不是害怕谁发现他。这个时候，小区里都有乘凉的人，谁也不会注意。高槐树害怕王根深出现，他实在不愿看到王根深出现。但他坚信，王根深肯定出现。
　　天麻麻黑了，一个人出现了，还戴副眼镜。高槐树一瞄，就认出那是王根深。
　　高槐树的血都快凝固了。他又想，王根深找韩纷飞可能有什么事情，一会就出来了。可是，没有。高槐树看见，不多久，韩纷飞的房子就关了灯。这对狗男女！高槐树把自己的舌头咬出了血。他起身迅速离开这个小区，太晚，他怕出不了大门。
　　高槐树睡不着，反复问自己：看准了吗？那个人是王根深吗？王根深不戴眼镜呀！就算是王根深，他也不一定就是找韩纷飞呀！高槐树还是不相信，不相信王根深和韩纷飞有什么关系。他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搞得清清楚楚。
　　经典花园的物业，是谭青杨的，高槐树知道。他想去找谭青杨，但不熟悉。再说，他也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最后，他还是去找了王善和。
　　高槐树对王善和说：“你给谭老板打个招呼，让经典花园那个扫院子的，休息个一星期！工资照发着，活我去替他干。”
　　王善和很吃惊，心想：这个高槐树，真是不得了，就一个晚上，把地点都打听出来了。这个人太可怕！他的小本本上，不知记了些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本子上的东西，全是要命的。这个人，留下真还是个祸害！
　　王善和说：“大哥，你给我找点难办的事情行不行？这事还需要老谭呀，我给经典物业的经理说一下就行了。大哥，你以后把大点的事交给我办，这鸡毛蒜皮的事，也显不出咱哥俩的情义呀！”
　　高槐树笑了，拍拍王善和的肩膀说：“有你这句话，哥就得少记你几笔。哥记住了，谢了！”
　　高槐树的话，让王善和的后脊梁出了一槽子的冷汗。
　　高槐树扫了四天院子，王根深都来了。不但晚上留宿，而且中午也来。
　　有一天中午，高槐树听了门槛。王根深和韩纷飞在客厅就来上了，那个骚哼哼，真叫人恶心。证实了这一切，高槐树反而平静下来了。这个王根深，实在可恶。高槐树恨不得让高涓涓马上回来，逮个正着，然后诉之公堂，让王根深别想翻身。转而一想，王根深倒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搞得不好，扯出藤子带出泥来，王根深一急，还把自己反咬上了。可是，自己的妹妹也太可怜了。高槐树觉得，这件事，还是先记在小本上，等个时机，警告一下王根深，让他改邪归正。这样，既保住了王根深和高涓涓的婚姻，也保住了王根深的官位，王根深还得一辈子感谢他。这岂不是一个石头打了三个麻雀？
　　这几天，有一个人没有睡好，这就是王善和。他总觉得这次来了个机会。这个机会，也能让他一个石头打三个麻雀。他把经典花园的住户名单调到手，很容易就找到了韩纷飞这个名字。
　　王善和明白了，王根深的相好，就是这个女人，而且还是早就好上了。怪不得在马伟梁跟前，王根深要时不时地夸她两小句。原来这是在灌耳音，为这个女人的升迁打基础呀！这个王根深，真是不嫌麻烦，想骚情了，澡堂子里泡去嘛！这些人，根本没有学会动物的潇洒。回归自然，就是要回归动物的潇洒嘛。这个问题，王善和不愿朝更深里想。他总觉得一个机遇来了。这个机遇，可以让高槐树这个魔鬼完蛋，也可以让王根深这个老鬼知道，还有个道士也姓王。用什么方法让王根深心知肚明呢？现在的方法很多，但最简洁的方法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拿起电话就可。
　　高科技嘛，不用还是人吗？
　　这是第五天的早上，王根深还搂着韩纷飞睡呢，电话响了。
　　王根深骂道：“这是谁呀，没一点文化！”一看，是王善和。
　　王善和说：“哥哥也，还战斗呢？注意点身子骨，细水才能长流呢！”
　　王根深脸色蜡黄，说：“你有点文化行不行？说的都是啥话？听着都让人恶心！”王根深急死忙活地穿裤子，好像王善和就站在他的跟前。
　　王善和哈哈一笑，说道：“哥哥也，你就是会装，你累呀，就是因为要装。你那点屁事，早让人盯上了。你现在撩开窗帘，看看外面，一个扫院子的人是谁？哥哥也，我可是在帮你，我未来的王副市长！”王善和挂了电话。
　　王根深把窗帘掀了一个脚，果然有一个人在扫院子。这个人戴着帽子、口罩，穿一身环卫服，但王根深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高槐树。
　　王根深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你怎么啦？”韩纷飞扑过来，紧紧靠着王根深。
　　王根深喘口气，说：“高槐树这个恶棍在监视我们！”
　　“啊！”韩纷飞十分惊慌，而后，反倒平静下来了。
　　韩纷飞说：“监视就监视去！怎么啦？大不了不当这个官！”
　　王根深摇摇头，说道：“不当这个官，我们还能有什么？我们早晨不当这个官，下午就会有许多人找上门来！为什么古人把官场叫宦海，就是没有边，没有边，就意味着没有岸！”
　　“哪怎么办？”韩纷飞也焦虑起来。
　　电话又响了，还是王善和，他说：“哥哥也，你现在可以出来了，警报已经解除！我刚才给高槐树打了个电话，从正反两个方面说明了利害关系，他答应不追究了，但有个条件，你要彻底改邪归正。”
　　王根深一言未发，他担心的不是王善和，因为他和王善和是一丘之貉，不存在着利害关系，最多也就是自己的生活小节被王善和知道了，而王善和的，自己知道的更多。
　　王根深现在考虑的是这么几个问题。
　　高槐树是怎么盯上韩纷飞的？是有人通风，还是他自己观察出来的？
　　高槐树把这件事告诉王善和的目的是什么？
　　王善和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王根深细细地回想，细细地分析。他得出这样几个结论：肯定是韩纷飞去找了魏国安，高槐树才盯上了她。进而，又发现了自己和韩纷飞的关系。他告诉王善和，无非是想警告我，他很有可能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而王善和有两个目的，一是拿我一下，二是告诉我，高槐树要下手了，你也该下手了。高槐树之所以显得如此平静，他也知道，我心里也有个小本本。看起来，的确是要给高槐树一点颜色看看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根深对对韩纷飞说：“你今天晚上还去找魏书记，不说别的，只说兰花协会的事情。十分钟左右，你拉开门，一定要引起魏书记的注意。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这样做就行了！”
　　王根深也不想把高槐树逼得太紧，他只想让高槐树明白，我王根深只需动一下小脑，就让你不死也趴下。
　　晚上，韩纷飞去了大院，登记，寒暄，一切都正常。
　　韩纷飞的到来，使魏国安很高兴。他和韩纷飞谈话，就像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但绝对没有任何的邪念。
　　韩纷飞说：“魏书记，我们有个想法，这7•1就要到了，我们想搞个兰花展，不知……”正说着，韩纷飞突然打住话题，眼光移向客厅的门，眉头紧缩，嘴里还轻轻嘟囔一句：“讨厌，经常这样！”随之，韩纷飞站起身，踮着猫步走到门边，呼啦一下拉开门，正耳贴门板偷听的高槐树猝不及防，一歪身倒进了门。
　　韩纷飞故作惊讶，捂胸嗔叫：“妈呀，吓死我了！高师傅，你这是在干啥呀！”
　　魏国安气愤之极，问道：“谁让你这样做的？你自己找马市长，把自己处理掉！”魏国安认为，这就是马伟梁安排的。他在心里暗骂：卑鄙小人，有本事来明的！
　　高槐树知道两点，自己在王根深之前倒霉了；是王根深让他倒霉了。
　　当天晚上，高槐树就卷着行李卷回家了。谁也没有让他走，他自己走了，进了自己的娱乐城。他跟谁也没有打招呼，他知道，一切都会有人给他办好，包括退休手续。那些人，只是想让他滚开，并不敢把他逼死！虽然守着很大的家业，但高槐树还是觉得凄然。不知什么原因，他也有了茶将凉的感觉。
　　一个月后，高槐树的退休手续送到了他的手上。
　　高槐树对送手续的人说：“给你们主任捎个话，谢谢他。我虽然退休了，但依然还关心他们。不同的是，现在关心的时间更多了。”
　　听到这番话，王根深连脚后跟上都长出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