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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咱爷们儿从不差事儿

作品名称:风雪迷途(长篇小说)      作者:烟涵      发布时间:2017-05-31 08:57:52      字数:3351

  着火了……
  十几个着火点,抖动着火苗,在江峰眼中逐渐变大。
  这一刻,江峰什么也不再去多想,扭身冲到井边。他一把抓起单放在一边的软胶水管末头,插在从井下伸出地面来的塑料硬管上,从一旁扯过一根早已经准备了一冬的剪好地铁丝,一缠一绕,用螺丝刀插进收口猛地一拧。直起身一把将电闸合住。冰冷地井水随之从水管另一端喷射而出,随着水管在地上蛇一样扭动着……
  火被迅速扑灭,江峰站在垛顶,继续往过火面和附近区域浇灌喷洒……
  ……
  关掉电闸,水管里的水迅速自吸回流进井里,发出“嗞嗞”的声音。
  他再次爬上垛顶,早已被水溅透的衣服冰冷地贴着身子,让他一阵发自心底地抖颤。
  他不由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刚好在房前,第一时间发现并抢救及时,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现在所看到的四五分之一,也绝不止是全部,而是连房子都会一起被烧掉!更有可能点燃街坊邻里的玉米秸秆和柴草,那时……
  江峰跌坐在垛顶,心都在不住滴血。
  突然,他想起了起火前自己听到的那个奇怪地破铁盆声,心里不由一惊。
  难道说?……
  他跳下比垛好的苕帚苗子只高不到一尺的院墙,来到院外的街道上。
  街上清清冷冷,在星月夜下,也不能看到很远。
  没有什么人,只有扑面地夜风带来几声被惊起的狗叫。
  他凝神在地面上仔细地查看着,没走几步,就看见在房后杂乱地枯草和乱石中,胡乱地丢着一只破搪瓷盆子。拿在手中,一股浓重地柴油味刺鼻而来。
  江峰顿时明白了!
  自打江峰记事起,每年的元宵节,村里都有包灯撒灯的习俗。十四十五是神灯和人灯,在村里撒,十六被称为鬼灯,要去山上和地里。那时他还小,会陪着父亲和哥哥一起去张罗和凑热闹。通常,从初十就开始,大人小孩们围坐在齐家二伯的厢房中,用裁好的书纸和黑纸,将拌了柴油或火油的谷糠,拧成包子一样的疙团。十四十五两天一到夜幕,便从庙上起了火,敲锣打鼓地走街串巷,凡是开着院门的人家都要进去走上一圈。随着撒灯人手中不停地拔弄,一个个燃着的灯团像顽皮地孩子一样,带着红红火火、风调雨顺的祝福走进大街小巷,走进每一个院子……
  而今天,制作手法同样的灯团却不再可爱。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场有人刻意为之的灾难!
  他几乎可以完整的再现那一个画面:
  有那么一个人,悄悄地来到自己家的房后。他掏出火柴轻轻地一划,火光被丢进这个破盆里。他晃了晃手中的盆,里面被柴油浸透的灯团滚动着迅速被全部点燃。然后,他隔着院墙,将盆里的灯火向院里一泼,就像随手倒出了一盆水……
  他几乎能想见那人丢下破盆扭身走向夜色前,嘴角带着的那抹狞笑:
  阴寒、冰冷、残酷……
  江峰想起了去年春天,把四十二亩地留给自己种的玉龙叔家秋天在场面烧起的那场大火,三十多亩的谷子付之一炬;他想起了年前以养羊为业的赵四家存放在野外的那如山地玉米秸秆燃起来的滔天火舌和浓烟;他更想到了昨天自己门前乡亲们那奇怪地表情和举动……
  江峰一阵不寒而栗!
  他紧紧抓住手中的破搪瓷盆,向自己家的西南方向望去。从那边,还有一两声狗叫不时传来。他快步走去,拐进邻家院西的南北纵路,向南走到前街十字路口,向左右看了一眼黑通通的街道。继续往前走,又一个十字,右侧第三家的院门前有微弱的电灯光照出。
  强忍住冲上去置问或把那个破铁盆扔进那家院子的冲动,他扭回身,向自己的家走回去。进门后顺手将那个破铁盆丢在墙角,开门进屋打开中间厨房的灯。借着灯光,他扯过毛巾擦了擦脸,又走到西间屋从柜里取出几件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换上。起身,关灯,走出屋外。
  他戴上手套,从房东侧开始,三四捆一抱,将苕帚苗子抱起走到院子东南角,立直摆好。抱几次再从房西的一侧抱几趟……
  ……
  八点多钟,欣欣从睡梦中醒来。
  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有点睁不开眼。她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着的小薇,伸手将女儿举在头顶的小手放回被子,轻轻地亲了一口。
  ……
  “你咋把苕帚苗子倒到房前来了?”
  推开门准备出去上厕所的欣欣扭头问向正盖好菜锅弯下身去向灶里添火的江峰。
  “嗯。晚上睡不着,出去倒了一下。”江峰随口说。
  “今天就卖了,房后也能装车。闲得你……”欣欣摔门而去。
  ……
  早饭过后,江峰就去后院的五叔家把自家的骡子牵回来拴进敞棚里。五叔五婶当然各种不让,但江峰实在是感觉已经很麻烦叔叔婶娘,所以很坚持。没办法,用草包又装了一大袋铡好地碎谷草给江峰送来。爷俩个站在院里正闲说着话,三台五征三轮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呀呵,这咋还倒前面来了,还分了四五堆,小江你这是几个意思?”光头老徐跳下车,一边往院里走,一边指着又摆满了东面院子的苕帚苗子,扯着嗓子对江峰说。
  “后面不好装车,总不能房前过称,再扔到墙外去吧,呵呵……”江峰打着哈哈。
  “倒也是哈。哎不对呀,你把称推房后院外去,先扔出去,在院外过称不就行了?”
  光头老徐一愣神就想明白了江峰这个说法有漏洞,疑问地看着江峰。
  “哎呀,看我这笨的,倒是没有你们这大买卖人脑瓜儿好使!”江峰一拍大腿。
  站在一旁的五叔也笑了。心里想着这孩子,也有犯迷糊地时候!
  “快别扯了,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说吧,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没,能有啥想法。不过,看你们这劲头儿,我猜昨天我是卖贱了,今天要是再过称,得涨涨价。当然,不过称也行,咱就老规矩:估堆儿。”
  “涨价?涨多少?”
  “两块四。”
  “两块四?”光头老徐心里一惊。
  四六两块四,自己就剩那点脚价运费了,虽说还是有二三百可赚,但比昨天可就一车差了四五百!这小子不会是知道行情了吧?既然过称没大赚得,那就估堆儿!
  “两块四?那我不得把车都赔上!没这个价。说说吧,估堆儿咋估……”老徐开口。
  “徐叔你也看了,咱家苗子啥样你心里也有数。现在这些苗子也是满满一东面,看这堆两万块钱只多不少。”江峰说着,半抬手打断刚想开口说话的老徐。
  “当然,这新倒的垛不实诚,这咱都知道。但再不实着,不说两万,一万二三也是有的。我算了下,还有三十多亩地呢,也是这个数。咱爷俩也别瞎扯,也都熟,五堆差不多的捆数,两千五一堆,全要一万二。”
  江峰说得很砍快,劈哩叺啦,完全不给老徐抢话的机会。
  老徐憋了憋,把到嘴的话生吞进肚里。他扭头走到垛前,随手从外向里推了推,感觉还挺实诚。转来转去,又和另几个人好一阵商量,扭回头来到江峰爷俩儿面前。
  “我们商量了一下,过称给你涨涨,两块二。但也挺麻烦,咱最好是估堆,但一万二不值,六千!”
  “呵呵,叔,你可真敢给啊。价我报了,你们研究,要是过称,我今天顾不上。你也看到了这是我家我叔,来找我陪他进城办点事。过称两块四,明天来拉。估堆一万二,你今天就装走,钱给我媳妇儿。”
  江峰说完,拉着五叔就往屋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换身衣服就和五叔一起出去的话。
  五叔也是莫名其妙,只好顺口搭言,跟着往屋走。
  “别忙走啊,我们大老远来了,你咋也不能让我们放空车。八千!”老徐赶紧说。
  江峰不答,低声对紧跟着的五叔说:“掰开!”
  五叔一愣,随后明白了。他一把拉住江峰,开口说:“卖东西要紧,你这孩子。老家伙,你也别八千,小峰你也别一万二,我说句话给你俩掰开,一万!”
  江峰一瞪眼,又把话憋回去,看向老徐。
  老徐回头看了看苕帚苗子,走上去狠狠地踹了两脚,又看了看那几个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点了点头。
  “行,老江哥一句话咱得给面子,一万就一万。”
  光头老徐一挥手,看向江峰。
  “呵,这也就是我叔。两千啊……拉吧!把钱先给了,别等我回来弄出假钱来。今天进街,正好把钱存上。”
  “行,我给你把帐算了,”老徐说着,走上前跟着进屋。外面的几个人开始打车箱,往下扔缆绳。
  “咋上街?我也想去。”屋里的欣欣早听见外面的话了,想着正好上街回趟娘家看看。过了年了,还没回家拜年。
  “五叔说打车,坐小柱子的松花江。要你也去,抱上孩子。我和叔办完事咱回去看看她姥姥姥爷。”
  江峰数着钱,对欣欣紧眨眼睛。
  欣欣有点晕,心想你眨眼睛干嘛?却也不敢问,赶紧收拾自己和孩子衣服。
  “你们都走,那这?……”老徐问。
  “哦,没事。钱给了,家就这些苕帚苗子,都是你的。一会儿我五婶过来,你们渴了有水,累了有烟。别客气。”江峰笑着。
  “那好吧,我去装车。等你回来,回头再来你家串门。”老徐说完就往外走。
  江峰抱起小薇,接过那个刚重新把钱包好的小布包塞进头上盖着毛毯地小薇怀里,和五叔、欣欣也一起走出来,径直走出院子。
  正装车的几个人都有点奇怪的看着这爷四个,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钱给你了哈,现在这一园子的苕帚苗子可全是我们的了。”老徐叮问了句。
  “放心,咱爷们儿从不差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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