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佳节、 佳节、佳节

　　高家子小学五年级是这个屯最高的年级了。这个班有十二个学生，其中有刘茵、吴晓琴、冯丽梅，田彩云四个女同学及刘刚、刘众、张森、牛海、郑三华、郑三全、孙庆春，秦忠八个男同学。十一月三十日下午，上课钟声响了，校长兼五年级班主任的郑文来到了教室，给大家留好作业说道：“下午我去完小总校开会，你们回家写作业吧”
　　第二天，郑文兴匆匆地来到学校，对刘剑老师、李智慧老师说道：把各班同学都集中到二、四年级教室，开会。郑文站在讲台上说道：
　　“昨天我去完小开会，会议主要通知各个分校关于今年元旦完小总校要组织文艺汇演有关事宜。参加的有邻村的四方砣子屯的小学，杨树屯小学，还有永胜屯的完小总校，加上咱高家子小学。各个学校都是一到五年级，就完小有戴帽初中的六、七年级，咱们争取拿第一。如果输给六、七年级还好，在同年级组咱们一定不能输，抽上的同学，回家和家里商量一下，准备演出的服装，要求军绿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咱们村又在全大队是最富裕的了，家长都会支持被选上的孩子。”
　　又对其余俩个老师说道：“重点在三、四、五年级里选参加演出的学生，如果选年级小的，背台词、记歌词都费劲，去演出时，也不好管理。各班级先选人。刘剑你负责，总节目的内容、文字方面的，”
　　对另一女老师李智慧说道：“李老师，你负责教唱歌舞蹈，咱们第一次搞这样的活动，没有经验，明天我去林场联系一下，哪天，咱们带着选上的同学去附近的林场一趟，我和那的校长比较熟，他们林业系统经济条件好，元旦、六一总好有这样的活动，他们有现成的节目，咱们去学习、借鉴一下”。
　　就这样，除了每天正常上课，到了放学时间，有节目的同学就留下来，背台词，排练节目。这一天，郑文把所有参加的人员集中起来，去林场学校观摩学习。回来后和其余俩个老师商量说道：“咱们达到他们那个水平就可以了，白天都上课，放学的时间练习太短，晚饭后在加排俩个点吧。李智慧离家远，你就住在教导处里面那个值班室吧，有现成的炕，跟生产队说一声，让学生去抱些豆杆、羊草渣滓（喂马吃剩的草）烧炕，让住在附近的刘茵、吴晓琴、李云秀给作伴，也就十二月份这一个月，坚持一下，怎么样”，李智慧说道：行，我姑就在这屯，她来找过我，让我去她家吃、住，我在学校住，去她家吃饭就行了”。就这样，高家子小学的节目紧锣密鼓地排练起来。
　　节目成型后，进行了第一次彩排，这在小村子也是一件大事，这里文化生活比较单调，只有夏季公社放映队才能放几场露天的电影，人们冬天也只能在广播里听听八个样板戏，这回要看自己家演员演的节目，村民吃完晚饭后早早就来了。二四年级复式班的教室稍大一点，刘剑对四、五年级同学说道：“把桌椅凳子都靠边摞起来，地方空起来作为舞台。”郑文用在林场那学来化妆的方法，用毛笔蘸墨给同学们化了眼睛，用胭脂给同学们化了脸蛋，都穿上了统一的服装，军绿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真是有点专业演员的阵容。看着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郑文对其他俩个老师说道：“尽量让大家来看吧，这也是给学生们一次锻炼的机会，人多，锻炼他们不怯场。要不正式演出看人一多在紧张，影响演出效果。”刘剑让同学们把凳子都靠边摆好，尽量让来看节目的家长坐下，节省地方。教室里先来的都坐下了，后来都站在后面，教室里挤得满满的人。
　　演出开始了，李智慧老师客串报幕，她环视了一屋子的人，说道：“首先第一个节目，女生表演唱，《工人叔叔给我小蜡笔》，”这时五年级刘茵、吴晓琴、冯丽梅、田彩云；四年级李云秀、三年级赵晓波都穿上统一服装，她们从后往前台上边走边舞边唱道：
　　“工人叔叔给我小蜡笔，
　　画出画儿来最美丽
　　红黄蓝黑样样有
　　我爱我的小蜡笔。”
　　在她们边唱边往台上走的过程中，刚好唱完这段，也整齐地排列成一排来到了舞台中央，然后，刘茵出列边唱边舞道：
　　“我用金色的小蜡笔
　　画个太阳照大地
　　金光照亮祖国山河
　　太阳就是毛主席。”
　　后面的一排也跟着刘茵在伴舞着。刘茵唱完这段，退回队列，她们又一起开始边合唱边舞蹈：
　　“我画一朵向阳花
　　花儿开在阳光下
　　党是太阳我是花
　　从小就听毛主席的话。”
　　李云秀又边唱边出列边舞蹈着：
　　“我用黑色的小蜡笔
　　画列火车运机器
　　工业农业心连心
　　祖国建设创奇迹”，
　　她唱完又退回队列。这时吴晓琴、赵小波等用同样的方式出列边唱边舞完后俩段：
　　“我用蓝色的小蜡笔
　　画上一架大飞机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五洲四海传友谊。”
　　
　　“我用红色的小蜡笔
　　画上一面大红旗
　　各族人民大团结
　　跟着领袖毛主席”······
　　当这个节目演完了，就赢得了观看的家长们、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这是一个开门红，接着是男生孙庆春、郑三全的相声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气氛活跃起来。五年级男生的锣鼓词三句半上台一亮相，就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刘刚用力打着鼓，秦忠手里提着一个锣，郑三全紧握着chua歘，张森呱嗒呱嗒竹板那么一打，锣鼓歘（chua）,一起“合奏”，把气氛又一次调动起来。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李老师报幕道：下一个节目，男女生表演唱《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 》
　　唱歌比较好的是四年级的李云秀了，这时李云秀按要求穿的是一件普通花衣服，而男生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戴着刘剑、郑文借来的领章和帽徽，依然象小解放军战士一样，李云秀站在最前面，后面就一排小解烦军战士，李云秀先满怀深情边舞边唱道：
　　“我站在海岸上
　　把祖国的台湾省遥望
　　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荡漾
　　阿里山林涛在耳边震响
　　台湾同胞我骨肉兄弟
　　我们日日夜夜把你们挂在心上”
　　当李云秀边舞边唱完她的部分，男生们用洪亮激昂的声音一边合唱、一边表演着有力的舞蹈动作
　　“啊全国人民团结一致
　　同心协力共同奋斗
　　朝着一个方向
　　解放台湾统一祖国
　　让那太阳的光辉
　　照耀在台湾岛上
　　革命洪流不可阻挡
　　台湾同胞必将和我们欢聚一堂
　　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让那太阳的光辉
　　照耀在台湾岛上
　　音乐是有感染力的，和唱部分，下面会唱的同学也加入了合唱。气氛再一次进入了高潮。郑文校长看着同学们和村民们的反应很高兴，等到演出结束后，掩饰不住喜悦总结道：“我们的这次彩排首先让家乡父老进行一个检阅，这次彩排，坚定我们的信心，在把动作熟练整齐一下，词加强记忆，像对待学习一样，演出也是一次考试，要考好这次，因为你们代表高家子村。从小你们就在那个大架子旁玩，咱们村在全大队庄稼种的最好，咱们的工分在全大队是最高的，大架子在全公社也是最高点，你们的演出也要像大架子一样，成绩也要在最高点，同学们，有信心吗，”大家齐声喊道：有。
　　彩排，不但锻炼了大家，也是一次演出前的动员会，士气也被郑校长调动起来了。
　　这时，许宝宇的爸爸大声地插了一句说道：“丫头小子们：老子英雄，儿们要好汉呢，你们好好演，不能输给别村的孩子们。”
　　他的话，在观看的村民里引来一阵掌声。
　　就在元旦汇演的那一天，首先高家子屯的同学们一亮相，从阵容、气势、外观----（统一的服装，还都像演员那样化了妆），就已经占了先。果然演出评定结束后，高家子在全大队获得了单项、总分一等奖。孩子们、老师们的付出得到认可。
　　寒假到了，家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了，张淑兰很高兴，儿子刘剑教的学生，包括闺女在内这次演出得第一呢，过年也奖励给刘茵买了一件好看的花衣服。刘茵也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刘敏。
　　张淑兰看孩子也都放假在家了，开始准备过年的事。自从刘敏和刘佳说了张淑兰以后，也是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了，她也开始指使孩子们干活了，她对刘佳说道：“粘豆包已经包完了，要过年，先把家里的被褥拆洗一下，分批拆，别一下都拆了没啥盖了”。这时候刘佳早上起来和刘茵一起先拆、洗了一半。东北的冬天，想要在外面晾干那是不容易的，洗完，搭在在外面晾衣绳上，一会就冻了，晾上半天，拿回铺在炕上、搭在屋里的衣服杆上，第二天基本就干了。刘佳和张淑兰在做上这些被褥，在缝上被头。所说的被头，就是在被子上半部，用块布缝上，靠近人的下巴部分好埋汰，人盖的时候，用手往上提，也是它埋汰的原因之一，埋汰了，只拆下这部分就可以了，是讲卫生，又省事的一种方法。
　　刘剑看见刘佳在洗衣服，说道：“把我的假领子也洗洗，”刘佳把自己的和哥哥的假领子都洗了，直接晾在屋里衣服杆上。
　　假领子就是和衬衣一样的，只是没有袖子，衣身也很小，没有那么多衣服换，用这种方法，领子埋汰了，洗也很方便，和被头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也是七十年代那个时期生活方式、水平的缩影。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淑兰吩咐道：刘威和刘全，你俩今天盖一个被，刘茵你和刘佳盖一个，我和刘秋（张淑兰依然叫刘琳小名刘秋）盖一个，正好你爸爸不在家，刘剑盖你爸爸的，奶奶自己盖一个。就这样，三天的时间，所有的被褥、枕头枕巾、单、帘都洗完了。
　　到了年跟前，刘家按着东北传统习俗，过着每一天的日子向大年走去：
　　二十三，这天是小年了，早上起来，张淑兰让刘佳把提前剁好的饺馅子拿出来，准备好面、馅子，开始包饺子——小年早饭。从这天开始，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二十四这天，要扫房子，门要开着的放灰，外面是零下三十多度，开着门的屋子很冷，张淑兰对孩子说：先去齐嫂家待会，等扫完房子在回来。”这天刘琳感冒躺在炕上，开着门又冷，又有灰，刘佳想了办法:“刘琳你靠墙坐起来，我用一个褥子把你蒙在里面，外面在用单子盖上，等扫完。灰落了，单子一抖落，在给你打开。”
　　二十五，吃完早饭，张淑兰对刘威说道：“去仓子里，拿盆黄豆，换点豆腐，回来，留着三十早上那顿吃，吃豆腐，有福气。”
　　到了二十六了，该刨猪肉了，今年家里杀了年猪。张淑兰对刘剑说道；“今天二十六了，是刨猪肉的日子了，把肉拿屋化上，过年好吃呀。”刘威、刘全一听说要刨猪肉，就对哥哥说道：“我帮你往回搬。”刘剑应妈妈的令，去仓子从用冰冻了的大堆里，用铁镐刨出了猪肘子、猪肉、猪灯了挂（心肺），张淑兰对往桌子上放肉的刘剑说道：“猪头、蹄子埋好，留着二月二好吃，在浇点水，冻上，不浇水。散了啪的，耗子就能钻进去，啃了，”刘剑说道：“我知道了”
　　二十七了，老太太对张淑兰说道：“把那留着过年的公鸡杀了吧，”刘琳听了说道：“那是我喂的时候多，我要吃鸡腿，”老太太说道：“给老孙女吃。”
　　二十八，张淑兰亲自发面，发面是技术活，水多、水少，水凉热对于发好面都有关系，用大盆，活好，一块一块揉好，放在面盆里，上面用一盖帘盖上，盖帘上放上一张大报纸，防止面发出来弄脏了上面在放的一床被子。
　　二十九，张淑兰看已经发好的面，一连着都蒸好，几锅馒头，放在仓子里，和豆包放在一起冻上，留着正月时候热着吃，正月里孩子大人都玩，做饭省事了。
　　三十这天，刘立业让刘剑贴好对联，爷俩商量着怎么贴，刘剑对爸爸说道：
　　“上联合下联是有位置的，根据词的不同，内容的不同，贴在不同的地方。”刘立业说道：
　　“小子，别以为你爸爸文化不高，就不知道了，”拿出竖联条幅给刘威说道：
　　“去把这个金鸡满架贴在鸡窝上，肥猪满圈贴在猪圈上啊，”刘威也没细看，拿着条幅到了外地，想去厕所，把条幅给了刘全，条幅贴完了，刘茵抱柴禾回来，回来就乐，说：
　　“谁把肥猪满圈贴鸡窝上了，猪、鸡都不干了，给它们搬家了”。刘立业也乐了，对刘威说道：“你小子还行，没把它贴屋里呢。”
　　刘威说道：“我上厕所了，给刘全贴的”，刘立业给他们讲了一个贴对联的典故：“有这么一家人，没有文化，不识字，求人写了对联，有屋里的，有门对，有鸡窝、猪圈的，写完，先生告诉他：那个是那的，他挨着放好，边走边叨咕，结果被一土块绊倒了，起来捡起对联，忘了顺序，把金鸡满架，肥猪满圈都贴屋里了，你看这没文化闹出多大笑话了，小子们，不管干啥活，都别太毛糙。”
　　张淑兰过来解围道：“行了，刘威，去把爆竹拿出来放你奶奶那个炕头炕上，晚上吃饭、发纸时放，刘威趁机走了。”
　　锅里烀着肉，张淑兰对刘佳说道：隔一会你在烧个开，我去你老婶家，那供老祖宗呢，正在做贡菜，祖宗不是人一家的，我拿点鱼、苹果，在拿点香，帮着做做，也尽咱们的一点心。”刘佳听说，让自己看着锅就说道：“就你吧，怕我老婶小脸子，不愿意，我大娘从来都不去帮，你年年都去。我奶奶还是大家的活祖宗呢，怎么咱家一家养呢，”张淑兰说道：“你这孩子，别乱说，奶奶听见，生气了”，刘佳说道：“不是我乱说的，是许老太和李老太她们在大树下说，我听见的”。
　　刘茵跟着张淑兰拿着东西来到了前院刘立新家。刘茵看着老婶和妈妈在做供菜，就和刘丽进了里屋，只见老叔家北边一张柜子上，腾出来，做供桌，靠墙挂了一张画，上面有俩个古装的一男一女端坐着，刘茵想，那应该就是辈份最高的祖宗，高祖公、高祖婆了，就像大伯父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的树干，从高往低按辈分写着刘家的先祖，像一个塔子型往下排着，刘茵看到下面其中的一排是爷爷的名字，她认得爷爷的名字是刘发，二爷的名字是刘福，三爷的名字是刘生，四爷的名字是刘才，刘茵听刘立业说过:刘家起名是一辈叫三个字，一辈叫俩个字的，爷爷那辈是俩个字，爸爸辈是三个字，这辈又是俩个字。如果是三个字的，中间那个字以老大家的孩子为准，范那个字，就都范那个字。
　　张淑兰和立新媳妇把供菜都做得，有序的摆好，头一碗就是一块长条猪肉立在碗上，上面用彩色粉条子搭挂在熟猪肉上，还有一盘炸好的鱼，一只鸡放在一个大盘子上，一碗酸菜，摆放了一盘很少见的苹果，那是刘敏年前回来从市里拿回的，蒸好的五个白面馒头，用红色点缀的几个红点，最底层放四个，上面放一个，供上酒杯和酒壶，贡品的俩测一面一个烛台，上面放上高大的蜡烛，到了三十的晚上要点着的，摆放好香盒，要不定时的上香。
　　妯娌边干活，边唠着，立新媳妇问道：“刘敏今年咋不回来过年啊，？”张淑兰道：“我没让她回来，以前没结婚行，现在结婚了，老规矩说‘姑爷不过了初三送了神，是不能让回来的’”
　　刘茵回到家，对刘立业说：爸，这些是不是封建迷信啊，到底有没有鬼、神呀，我妈怎么帮助我老婶这么弄呢，刘立业答道：“你奶奶高兴就行啊，你老婶和你妈和睦不也是好事吗，”刘立业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按早些年的习俗，老大应该供祖宗的，可刘立臣自从六几年挨了批斗以后，这刚刚恢复了大队书记的职务，怕影响不好，他不能供，老二刘立成是省里的干部，他也不能供，老三刘立业是公社的干部，他也没供，就老嘎达现在是种地的，他不怕什么影响，所以老祖宗家谱就他这供。大哥三个，默许。
　　老太太很高兴老嘎哒这么做，所以她支持妯娌和和气气把供菜做完，布置好。
　　农村冬季都是俩顿饭，早九点、晚三点吃饭，但是今天是三顿，半夜十二点还有一顿，所以，早上哪顿改八点，晚上那顿改俩点，有的人家抢早一点就开始放鞭炮、吃饭了。
　　张淑兰今天还是俩点钟准备好饭菜，开饭了。吃过了饭，她给所有的孩子放了假，都去玩了，生产队的大喇叭里也叫了：
　　“刘立业、刘立业，到生产队部来一下，有事”，
　　生产队的大广播，和个家的小广播都是连着的，在各个家就能听到，张淑兰对刘立业说道：快去吧，又找你玩麻将了，要发纸时，早点回来。刘立业说道：“那你辛苦了，我去玩了。”张淑兰从自己兜里掏出几块钱说道：“刘剑，给你，去你李叔家玩扑克去，过年了，玩玩没事，去吧，他家有局。”
　　老太太那也不去，要在家守岁，拿出自己的纸牌，在用牌算卦玩。张淑兰自己准备晚上那顿年夜饭、包饺子。
　　到了十点左右，就听到村里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刘立业和孩子们陆续回来了。刘立业、刘剑张罗着在院子里用豆杆烧起一堆火，这功夫，刘威、刘全单放了几个二踢脚，张淑兰把菜放到一个大帘子上，放在煮饺子水锅热上，盖上锅盖，告诉刘佳：“看着点烧煮饺子水，自己则拿着纸，出去了，”刘茵跟了出去，只见张淑兰把几张纸放在火堆里点着，拎着放在门后面去烧，然后磕头，在叨咕什么。
　　张淑兰弄完就进了屋，刘剑把鞭炮用棍子挑起，张淑兰告诉刘茵把外屋门开开，财神喜神迎进来，不好的运气，霉气送出去。发完了纸，放完了鞭炮，煮好了饺子，全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吃团圆饭。
　　平时，刘立业在家，吃饭都不让孩子们说话，说道：记住了，“食不言、寝不语”，刘立业想：“这些孩子，吃饭如果不管着点，她一句，他一句，一会弄不好就打起来了，生气吃饭，大人孩子都不好，干脆吃饭时，没主要事，别说话，”今天是大年三十，都高兴，孩子们早就忘了那句父训。刘茵问妈妈:“你刚才在门后说啥呢，张淑兰道：我求财神、喜神保佑咱家明年养的猪鸡长的好，你们好有肉吃，有蛋吃。”
　　刘全问张淑兰道：“妈你说有神吗，”张淑兰没等说呢，刘剑说道：“这些都是传说，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个向往和寄托。”刘威说道：“我听许宝宇跟我说过，他爸对她妈说的，宝宇听见的，去年过年前，许家去上坟，许家的坟地和他的邻居廖二麻子家的坟地挨着没多远，那次许宝宇他爸去上坟回来，正好路过廖家的坟地，论亲戚，管廖二麻子叫姐夫，想捉弄一下他，当廖二麻子跪下边磕头边说道：‘爹妈出来取钱吧，儿子给你送钱了，’躲在树后的宝宇爸粗着声音道：‘知道了，我就来取，’一开始，廖二以为听错了，又说道:‘爹妈，出来取钱吧，’许宝宇爸又粗着声音道：‘知道了，以后在多给送点了，我还得打酒呢，’这时的廖二听清了，吓得起身就往回跑，雪地里咔了几个跟头，把许宝宇他爸笑得捂着嘴不敢出声。回到家里跟媳妇说起这个经过，媳妇说他：‘你太缺德了，你吓坏人家呢，不在大伙管你叫许老屁，那有这么闹着玩的。’”刘立业听了也笑道：“这事也就许老屁能干出来。”
　　刘威看爸爸乐了，又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宝宇还跟我说，去年他家发纸，他爸捉弄廖二的事了：
　　那功夫，徐宝宇他爸在厕所呢，看见廖二家院子升起了火，开始发纸了，一阵鞭炮声过后，这时徐宝宇他爸已经系好了裤子，他又听廖二在叨咕：‘财神、喜神回家过年呢，保佑我们发财、健康平安呢，’徐宝宇他爸又来坏主意了，粗着声音说道：‘骑马、挎枪，廖二麻子长秃疮，’”廖二又撒腿往回跑，听到这，老太太乐了，说道：“这许老屁，咋能这样呢，”刘剑给刘威夹了一块排骨对刘威说：“奖励你，你今天这俩段相声说得好，新年晚会好节目，你把老爸，奶奶都说乐了。”
　　刘佳说道：“过年了，咱家饭桌政策放宽了，不会训管你们，你才啥都说。”
　　刘立业喝了点酒话也多起来，说道：“你妈呀，因为供老祖宗，都没让你大姐回来过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听人这么讲过，一家子有一个新结婚的姑爷回丈母娘家过年，正好赶上供老祖宗，他不知道谁是谁，就指着上面的家谱问大舅哥，‘这是谁呀，’大舅哥告诉他：‘爷爷，’新姑爷应了一声：‘啊，’新姑爷又问，‘那是谁呀，’大舅哥告诉道：‘二大爷，’新姑爷又应了一声：‘啊，’旁边老丈人听了生气了，说道：‘以后姑爷们不过初三送了神，不准回来，’就这样流传下来就是，姑爷不准回家过年，不过初三不准回老丈人家。”
　　张淑兰说道：你们也不吃饭，尽说话了，刘立业道：平时我也很少在家，难得和老妈、孩子们这么高兴在一起呀，张淑兰道：“你吃好了吗，我拿桌子了，”拿吧也不早了。老太太也累了，歇会就睡吧。
　　大人们都睡了，因为今天是三十，整宿是不闭灯的，刘佳刘茵没睡，她俩个玩扑克，玩了会儿“看对胡”，又玩了会“打娘娘”，也睡下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听见锣鼓响声，这时主道上，各个屯子身穿彩装的秧歌队车到了，高家子的秧歌队早已经准备好了，在前面边扭边迎接。刘全指着秧歌队里的孙悟空、八戒说道：“你看那个孙悟空扭的多好，那个猪八戒就笨，”刘威道：“猪八戒本来就笨吗。”
　　刘威看到高家子秧歌队说：“你看许宝宇他爸，演老太太那个，那个老头就是廖二麻子演的，边看边乐道：他又开始耍廖二麻子了。
　　小屯子热闹起来，喇叭锣鼓响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们都被锣鼓敲出来了。刘茵和刘佳也出来了，这时，一队秧歌队，明显比其他队高出一截，原来是腿上绑了一个木鞋就是高跷，大家议论着，这是那的，刘茵认出来了对刘佳说：“你看打头那个是刘丽她舅，这个队是杨树屯的，演孙悟空那个是刘静她姨夫是四方砣子队的，剩下那个队那就是永胜屯的了，”秧歌队，从屯子东头扭到西头，又在生产队的院子里打了场，打场的扭，把秧歌扭到了极致、高潮。生产队长让会计拿出鞭炮放了起来。扭了一会，要到别村子去扭，队长告诉高家子秧歌队，套上车，跟着去，就是这样扭一个村、跟上一个村的秧歌队，秧歌队伍越来越大。这是一年一次的拜年似的秧歌联演。
　　在东北农村，正月的大秧歌是不可少的，就象饭桌上不能没有猪肉酸菜炖粉条子，不能没有小鸡炖蘑菇一样。
　　看完了秧歌，晚饭后，开始各家送灯了，刘家在本屯的几家集中去了坟地，给祖宗送去了用蜡烛点的灯。老太太对张淑兰说：“都说正月十五滚冰能去病，你看许家老太太年年去滚冰，你也去试试，你现在咳嗽比原来重了，”刘全、刘威跟着张淑兰来到大井沿，见有人从井沿的高处的冰躺下，在顺着坡往下滚，边滚边说：滚去坏运和疾病，滚来好运和吉祥。张淑兰也照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