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兰花凋谢>第四章、联席会议

第四章、联席会议

作品名称:兰花凋谢      作者:一月的小李子      发布时间:2017-05-09 17:50:40      字数:6178

  联系会议如期召开。公检法司接到的通知是要听取汇报,解决一些集中而又突出的问题。各单位的办公室都忙活了好几天,汇报材料写得翔实而又周密,谁都想在新书记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官场上的事情,就和相亲一个样,成不成,第一面的印象绝对是个关键。
  魏国安提前进到了市委会议室。按照常规,都是下级等着上级,今天翻了个个,是市委书记等下级。魏国安有这样几个意图。一是表示一下亲和与谦恭。二是看看这些个单位的头头都是些什么作风。当然,这第三点也是要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严。
  检察长刘永桓第一个到会场。
  魏国安瞄了一下手表,提前五分钟,属于最恰当的时间。其他单位大部分是掐着钟点来的,迟到时间也就在两分钟的范围内。
  看见魏国安提前坐在了会议室,包括刘永桓在内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不安。
  魏国安很满意,主要是所有人流露出来的不安让他满意,这说明他这个市委书记还有一定的威慑力。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个人还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一定会被魏国安记在心里。魏国安会做出这样几个判断:他肯定有背景;他肯定已经是某个圈子里的人;他以及他哪个圈子里的人一定排斥自己。魏国安还会迅速定下一个方向性的东西:迅速搞清这个圈子的范围,最好把整个圈子都拉过来。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当发现与自己对立的圈子时,绝对不会一开始就实行强有力的打击,而是先保持一种平衡的状态。然后,慢慢地收容整编。平衡的状态,就是相互的接受与容忍。这一步最关键。魏国安针对几天的情况得出了一个判断:马伟梁这个地头蛇,还没有形成绝对的权威。现在的人,肯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已经不多了。相当的人,已经找了好几棵歪脖树,甚至还学会了种歪脖树。向上拉关系,是为了得到权力;向下拉关系是为了巩固权力,两手都要硬才行。一眼就能看出,马伟梁这两手都会来几下,但还不娴熟,更谈不上炉火纯青了。
  会议开始,魏国安说:“今天把公、检、法、司、组织部、人事局、财政局的各位领导召集起来开个会。在座的都是诸侯,我今天有求于你们,所以我早早地来到了这里。我看见各位领导都拿着厚厚的汇报材料,可见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大家对我这个新来的书记还是非常尊重的。我要谢谢大家!咱们桦林市相对条件比较艰苦,在艰苦的条件下,大家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贡献,党和人民能把你们放在如此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吗?我还要说一句,能在桦林工作几十年,这本身就是一种贡献。所以,和你们相比,我就差得很远。组织上派我来,也就是让我来补课,补艰苦创业这一课。所以,我今后会有很多的事情向各位领导请教,你们以后可不要嫌我麻烦哟!你们的汇报材料,都交到我这里来,我会仔细地看。今天,我是给几位大员解决问题和困难的,大家说吧!放开了说!过了这个村,不会再有什么店了!”
  魏国安的话,让大家很舒畅。这么多年,就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看起来,这个魏书记还真是个人物。舒服的同时,也有一些嘀咕,这个书记不好惹,车轱辘向来都是软材料做的。软材料要是给你甩起来,只有一个结局——车毁人亡。现在,还是当个工兵稳妥,慢行、观望、卧倒。哪一个新领导来了,不都是表现得亲和谦恭?开口闭口都是来学习的,来办实事的,来为群众服务的。可哪个当爹当娘的喜欢喊饿叫渴的儿子?哪个岳父岳母喜欢蹭吃蹭喝的女婿?这样一想,大多数人都说:“没什么问题和困难,即使有些个小困难和小问题,在市委和魏书记的坚强领导下,我们自己也能克服和解决。”
  魏国安一笑,说道:“看起来,我这个会是白开了,我的工作也没必要做了。同志们,我到桦林来,可是想干些个成绩出来的。你们怕我这个市委书记收拾你们,我也怕地委姚书记收拾我呀!所以,你们要给我个机会,给我个能做出成绩,能让群众说好的机会。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不给我机会,我也不给你们机会!”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魏国安补充说:“其实呀,领导就是解决问题的。领导的水平如何,就看他能不能解决问题。一个领导,解决的问题越多,说明他是个好领导。现在有些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不敢说问题.原因只有一个,怕上级不高兴,影响自己的仕途。你们是不是也有这个坏毛病呀?我对人的评价,就是要看他敢不敢反映真实的情况。怎么样,检察院先带个头。”
  听到点自己,刘永桓不在犹豫,他说:“魏书记,不是我们不敢提问题。你不让谈成绩,这问题就不好意思说了。我们的成绩都是在县委的领导下取得的,一点都不说,这个‘但是’就不好说出口。”
  魏国安笑了,说道:“你这个检察长,说话就是好听。行,你们就简单地谈一下成绩,但要转折的快一点。”
  大家鼓掌。
  刘永桓提了两个困难,一个是经费问题,一个是干部的职级问题。他说:“不怕大家笑话,我们检察院的办案用车,都加不上油了。欠账太多,石油公司来要帐的人,在检察院按时上下班。我们的科长,听起来威风,可都是我们自己任命的。中层没有一个实职,几个副科,都是法律职务。这些问题,严重影响了干警的工作积极性。”
  魏国安说:“今天咱们减少扯皮,我提方案,你们考虑。经费问题,不可能一次性解决到让你老刘发愁钱花不完的程度,我们来个政策加补助。政策就是,你们反贪那一块收缴回来的钱,上缴财政后,足额返还。另外,财政局每个月补助你五千油钱。连续补助三年,怎么样?干部问题我有这样一个考虑。职数不可能增多,但任命可由组织部任。有些职位完全可以兼任嘛,你比方说,纪检组长兼任政工科长;副检察长兼任反贪局长。我只是这么一提,具体操作,你检察院党组向组织部打报告。但一个原则要定下来,检察院的中层干部一定要由组织部门来考察任命。这也是加强党对政法工作绝对领导的需要。怎么样,王部长、李局长,你们不会有困难吧?”
  组织部长和财政局长李言齐声回答:“没问题,执行!”
  魏国安忙说:“哎、哎,先别忙着执行。咱们今天形成的所有决定,都要上常委会,要集体决定。然后,正式行文。”
  李言带头说:“哎呀,别这么麻烦了。您是书记,你说了我们马上就办,这也是按照党委的指示办嘛!党是谁?不就是以书记为代表吗?”
  魏国安掀了一下眼皮,他觉得李言的话不对味,但没动一点声色。魏国安知道,这个李言是马伟梁的绝对亲信,他的话,听起来是教小孩子当街撒尿,明的是个戏言,实际上是要你养成个坏毛病。这种人,声色可以不动,但话外之音还是要让他听出来。魏国安说道:“李局呀,你可不能给我带个红高帽呀!今后,凡是大事,都必须集体研究决定。我这样做,你们也必须这样做。好处很多,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强调。但有一点我要强调,只要是市委常委会做的决定,就必须坚决执行,而且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任何个人,都不能与组织相对抗。这一点,我也带头做到!有些同志担心一开常委会,就会拖很长时间。不会的,三天后,市委将正式行文。今天会上讨论的所有事情,我和马市长还有王部长事先都进行了沟通。咱们市的财政不好,这是人所共知,但马市长还是拿出一百万来。政府不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上级,但政府的支持不能忘。市长不是你们的领导,但马伟梁同志是你们的领导。他是市委副书记,同样也是代表市委在说话做事。”
  这翻话,王根深和李言都听出了意思。看上去,这翻话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两样。但尝一口,就知道是从盐碱地里舀上来的。
  会开得很好,涉及的单位都满意。魏国安的威信初步树立起来。
  
   检察院的人事安排报告,由组织部转到了魏国安的案头上。果然,严尚是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
   魏国安想了这么几个问题。
   自己刚刚来到桦林市,这么快就研究人事问题,肯定会有不同的想法。人事人事,最关键的就是认识。认识统一了,什么人的事都好办!现在,肯定有这么一群人,把桦林当做了兔子窝,把桦林的人事安排当做了窝边草。窝边的草,自己动可以,别人动就不行,他们会觉得危险,是个威胁。这窝里最大的兔子,不用说,就是马伟梁。还有,这严尚是自己的同学,从副局长提到副检察长兼局长,虽然级别只提了半级,由副科到正科,但职务却是由中层副职提到了班子副职。别人倒好说,这同学嘛,即便严尚的条件完全符合标准,但还是有个瓜田李下呀!
   怎样才能让马伟梁动起来呢?这是个关键!
   魏国安沉思了一会,拿起电话拨通了刘永桓。
  “刘检察长吗?上次你谈到一个叫王善和的,他是马市长的表弟?哦,是马市长姑姑的儿子!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实名举报,只查了个外围?这样,你和严尚到我这来,我们好好谈谈。对,现在!”
  刘永桓和严尚向魏国安详细汇报了王善和的事情。
  
   这几天,马伟梁的心情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坏。就像这天,阴着,但无雨,太阳还时不时地露下头。小风也如秋天街上的裙裾,出人意料地飘一下。联席会议开完的那一天晚上,马伟梁、王根深、李言、王善和就坐在了“居家楼”的一个豪华包厢里。这“居家楼”,是桦林市最大的酒楼之一。酒楼的老板,就是王善和的妻子。马伟梁、王根深、李言都以老婆的名义在“居家楼”入着股。
  马伟梁很少到这个地方来,原因嘛,既怕别人知道一些事情,也怕别人制造一些事情。只要来了,就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沟通。既然要说些重要的事情,当然就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这样,马伟梁就来了。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亲信经常到自己的家里去,他不愿让别人看出有一个以他为首的圈子。其实,越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大多也是别人早就知道了的。这世上,总有不少长着人样子的鸵鸟,也喜欢把头藏起来,屁股露在了外面,自己还不知道。
  王根深先说了话,他说:“市长,你今天要去开那个会,非气死不可。这魏国安,太有手腕了,那些人,感动得差点喊万岁了。再这样下去,您的威信往哪摆?”
  李言说:“这个魏书记还真能办实事,这样一来,公检法司几家,都得唯他马首是瞻。再有,这个人具备天生的亲和力。一张嘴,一投足就能感动人,这一点不能不注意。老板,我的意思,你应该……”
  马伟梁摆摆手,眼皮都没抬,问道:“我会生气吗?魏书记耍手腕了吗?我的威信需要摆吗?我说过多少次,魏书记是地委姚书记点名调到咱们这来的。魏书记是什么人?连省委一些领导都敬他好几分!我们支持魏书记,就是支持地委姚书记,甚至可以说是支持省委。再说了,我没有当上市委书记,也不是魏国安的事情嘛!当然,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他,或是他走了我也当了,可这只是一相情愿嘛!重要得是,还要通过具体的工作,接受组织的挑选!魏书记才来几天呀,你们和他有仇呀?没仇干吗非要明火执仗地搞出些仇来?善和,我问你,你屁股上的那些个事,擦干净了没有?”
  王善和显出几丝惊慌,他说:“检察院并没有找我呀,只听匡毅说有封举报信,严尚神神秘秘地查了几天。别的没什么呀!”
  马伟梁沉吟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谨慎小心呀!”他这样一说,大家觉得一股阴凉的风,从脖颈一直电到脚后跟。
  马伟梁离开了包厢。
  李言问:“走了?”
  王善和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我哥就这样,跟个半仙似的.我看呀,他早晚要被魏国安踩在脚下!”
  王根深说:“我们要体谅老板,他和咱们不一样。全市的眼睛有一双算一双,都盯着他。我们除了老婆盯,还有谁盯?”
  王善和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但他总也得指点些什么吧!弄得不好,他又得骂人。”
  “就是!”李言应和道。
  王根深说:“老板都指点完了呀!”
  李言和王善和异口同声地问:“指点啥了?”
  王根深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呀,一个只会打算盘,一个只会点票子。老板刚才的话至少有这么四层意思,一是魏国安很有来头,不能没仇搞出仇来;二是不能明火执仗,要暗中设绊;三是我们自己搞,他是不能出面。四是我们谁都不能出问题。懂了吗?”
  李言与王善和面面相觑。
  王善和说道:“哎呀,我的王主任,你才真是个半仙,我是服了,怨不得你是副市长候选人而我不可能是!你老人家天生就是玩政治的,乖乖,我是服了!李言,你服不服?”
  “服服!”李言忙不失迭地说。
  王根深也摆摆手,说道:“别口是心非了,现在还有服别人的人吗?善和,检察院那边的事,绝对不是个小事。要弄明白,检察院的严尚是个不好惹得主,而严尚和魏国安又是同学关系。再复杂的事,只要把关系理顺了,一切都简单了。你要通过关系,尽快打听清楚魏国安有什么特殊爱好。爱好,是拿住一个人最简捷最奏效的突破口。李局长,你要让所有的人,尤其是检察院的人知道,这桦林市还只有马市长,马老板说了算!”
  李言虽然点头答应,但心理却想,我才不那么傻呢!这世上有只扯一根线的蜘蛛吗?有只留一个洞口的兔子吗?我李言天生胆小,还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吧!
  王善和反问王根深:“你真想当那个副市长?”
  王根深一笑:“当然,奴才当久了,自然就特想当回主子,这不可能有错。谁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想当那的主子有所不同罢了。再说了,我想当副市长并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咱们哥几个玩得有点大,知道贼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是啥吗?当公安局长!来,咱们几个同志喝两杯。酒这个东西就是好,我也喜欢!”王根深端起酒杯的一刹那,心想:“副市长算个鸟,我还要当市长呢!”
  
  从魏国安办公室出来,严尚一言未发。
  进了检察院,刘永桓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刘永桓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严尚高声高调地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有提高大局意识了呗!”
  “不要发牢骚!”刘永桓喝口烫茶,说道:“你知道魏书记为什么让咱们暂时不要查王善和吗?”
  严尚闭一下眼,“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马市长!”
  刘永桓轻蔑地一笑:“你小子,太简单!怨不得魏国安能当市委书记。告诉你,我看见,魏书记的桌上放着提拔你的报告?”
  严尚往前一凑,问道:“是为了我?”
  刘永桓摇摇头,说道:“是为了咱检察院!你想想,王善和的案子,只是一封举报信。就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内还按不倒他。怎么办?为了大局,先放他一码,在提拔你的问题上赢得马市长那关键的一票。然后,我们再查!”
  严尚立即纠正说:“魏国安可没说‘再查’这两个字,而是说他让查的时候再查!”
  “是啊!”刘永桓沉思一下说:“他这句话,我也是半懂半不懂呀!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不能放,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案子的背后有大鱼。严尚,为了党,为了咱桦林的老百姓,我敢丢掉乌纱帽,你敢吗?”
  严尚一笑,说道:“你那么大的乌纱帽都敢丢,我有什么不敢的?反贪局反贪局,不反贪还要它干什么?”
  “好,魏书记的话咱们要坚决贯彻,你现在不要直接去动王善和,要秘密去查王善和的社会关系。查那些和他来往最密切的人。本地的,外地的都要查清楚,尤其是那些商人老板!记住,保密!”
  “是!”严尚显得非常庄重。
  
  刘永桓和严尚一离开,魏国安就给马伟梁打了电话。
  “老马呀,刚才检察院的同志来汇报了一个情况。有群众举报一个叫王善和的,说他有严重的经济问题,但举报信上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东西来。检察院初查了一下,什么也没查出来。检察院来请示市委该怎么办,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这个王善和是你的表兄弟。这些个人!我告诉他们,不管是谁的亲戚,有问题就得查,没问题就得放。既然没查出王善和有什么问题,就给举报人一个正式答复,把案子了啦。我想,这件事还是要给你通报一声。很多问题,就是背靠背靠出来的。这件事虽然了啦,但你也得给你那位表兄弟提个醒,是不是在某些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平常还是要内敛一点。谢什么,你这个老兄!是案子本身没什么问题,我可没有给检察院打什么招呼。好了,我没帮什么忙,即便是帮了也是应该的,搭档嘛,相互照应绝对符合组织原则。哈哈哈哈,行行行,我可是没什么酒量。好好好,就这样!”
  放下电话,魏国安一阵轻松。这会儿,他真想逗逗笼子里的鸟。
  马伟梁与魏国安相反,他想哭,像孩子那样扑在母亲的怀里哭。
  
  一个月后,严尚被任命为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