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蒙尘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圣地蒙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4-29 15:41:06 字数:12172
刘晓云手里拎着装有苹果、香蕉的达塑料袋,在市第一中心医院大门口等着郑仁兴。郑仁兴已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朝她走来。
刘晓云迎了过来:“仁兴,大嫂住在哪科哪室?”
“脑系科305病室。”郑仁兴和刘晓云一起来到住院部脑系科305病室。这是一个单人间高级病室。空调、电视、沙发等一应俱全。两个人走进病室。见有两位二十多岁、貌美似仙的女子坐在沙发上聊天。大床上,仰面躺着昏睡不醒的是郑仁国的妻子唐惠敏,正打着吊瓶。病房里坐着两个妖艳时髦的年轻女子。一个叫邹蕙蕙;一个叫国嘉嘉。
看着郑仁兴和刘晓云进来了。邹蕙蕙和国嘉嘉都站了起来。邹蕙蕙问道“你们是大姐的什么人?”
郑仁兴说:“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大嫂。我是郑仁兴,是郑仁国的弟弟。”他指着刘晓云说,“这是我的妻子。我们来看望我们的嫂子。”
国嘉嘉说:“原来是一家人。快请坐!快请坐!”
郑仁兴坐在了一个方凳上,刘晓云把水果袋放下,也坐在了一个方凳上。郑仁兴故意问:“你们是护工保姆吧?”
国嘉嘉说:“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哪里是护工保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一家人。按常理,你们也得管我俩叫一声大嫂哩。床上躺着的是我俩的大姐。”她指着邹蕙蕙说:“这位是我二姐,叫邹蕙蕙。我是老三,叫国嘉嘉。郑仁国是大姐的丈夫,也是我们的丈夫。”
郑仁兴知道这两位是大哥包的二奶、三奶。“我大嫂得的是什么病啊?”
邹蕙蕙说:“脑溢血。就是活过来,也是个半瘫了。”
刘晓云看着两个妖艳的女子如此的厚颜无耻,实在是感到受不了。她站了起来:“走吧,仁兴,咱们回去。”
郑仁兴问道:“两位,知道我大哥现在在哪里吗?”
国嘉嘉说:“在区公安局呢。说是谋害郑义梅欣的两名女子已经抓住了。”
邹蕙蕙说:“还说有一个打鱼人,在船上撒网,网被钩住了,下去摘网,竟然摸到了两具早已泡的腐烂不堪的尸体,立刻报告给了公安局。法医初步鉴定是一男一女,怀疑是郑义和梅欣。”
郑仁兴为之一震。很快的就平缓下来:“啊?竟有这事?那郑义、梅欣是必死无疑了。”
国嘉嘉说:“那还用说?冤各有头,债各有主。这回,那个男主犯是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请你们转告我大哥一声,就说我们来看过大嫂了。”郑仁兴扭身和刘晓云走出病房。
没坐电梯,刘晓云和郑仁兴从步行梯下楼去看刘晓瀛。刘晓云气愤愤地说:“瞧你大哥做的这叫什么事啊!大嫂还有口气呢,竟然把二奶、三奶公开地弄到病房里了!看来这男人,一旦有了钱,是非变坏不可啊。”
“这有什么好感叹的。这是社会造成的,是大气候,明天还会有四奶、五奶来分他的千万家产呢!”郑仁兴和刘晓云来到外科住院部,走进刘晓瀛的病室。
郭秋芳正在用热毛巾给刘晓瀛擦洗双脚。郑蕊、彭璐也在这里。郭秋芳打着招呼:“来了,郑校长、刘老师?”刘晓瀛、彭露、郑蕊都向郑仁兴、刘晓云打招呼。
刘晓瀛说:“姐姐,姐夫,你们还不知道,秋芳姐也是老师啊!”
刘晓云对郭秋芳说:“您原来也是老师啊,怎么不当了?”
郭秋芳说:“是个小学老师,不称职啊!”
刘晓瀛说:“郭姐说,就因为它让学生多做了几遍算术题,让学生在课堂上多站了一会儿,家长就告到了教育局,说郭姐体罚了学生。郭姐就因这,辞了职,其实家里也很有钱,只是不甘寂寞呆在家里,就做起了保姆。”
刘晓云说:“原来是这样。我看郭女士的气质也不像个普通的下岗女工。”
郭秋芳说:“其实一样,做什么都是工作。”
郑仁兴看看病室里家属太多,又是普通病房,四张床,打扰别人不雅。“这样吧,咱们人太多,恐怕影响别人休息养病。郭女士,咱们出去说一件事就得。”他对郑蕊、彭露说,“你们俩先照看着。”
郑蕊说,“到底是我爸爸会体谅他人。”
郑仁兴与刘晓云、郭秋芳走出病室,来到医院大院喷泉边:“郭女士,您看,您照顾刘晓瀛,是非常辛苦的。晓瀛自身没有经济来源。我们两人也是工薪阶层。他从包里拿出一千元钱。送给郭秋芳。“很拿不出手,我们自作主张,每月的工钱,一千元。这是这个月的。”
郭秋芳接过钱:“郑校长,刘老师,这可有点太多了。在护理晓瀛妹妹之前,我曾经护理过两个病人,第一个家属每月给我三百元;第二个家属每月给我四百元。这样吧,这钱我先收着。真的,钱不钱是小事,照顾好病人是大事。我跟你们说,晓瀛还年轻,她的腿可以长好,可她的尿毒症,是非换肾不可。我昨晚上想了很久,既然我和晓瀛相遇了,这就是缘分。有了这一天降的姐妹缘分,我就要尽责任。我的经济条件,足以允许我资助晓瀛换肾。我的意志不可改变,请你们相信,我绝不说空话。”
刘晓云和郑仁兴,顿感震惊,半晌难言:“郭女士,这可让我们感到惭愧啊!”
郑仁兴说:“郭女士,这让我们怎么接受得了呢?您和晓瀛非亲非故,怎么可以一下子拿出几十万元钱来资助她换肾呢?”
郭秋芳说:“刘老师,郑校长,你们既不要感到惭愧,也不要感到惊讶。我和晓瀛,和你们虽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可是我认为,天下如此之大,我们居然能结识,这就叫缘分。其实你们就是我的榜样。晓瀛讲,你们一直供养着彭露上学,一直出钱给晓瀛治病。刘老师,可能会说,‘我和晓瀛是亲姐妹啊。’其实,生活中,别说是什么亲姐妹,就是亲兄弟,亲生父母,为了钱,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杀人夺命的也不为稀罕。不好意思,我的话多了。在我护理晓瀛之前的两个病人,其家庭遭遇都是相当不幸的。第一个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三个儿子,为了争老太太的一百二十平米的住房,三兄弟大打出手,互不相认。第二个也是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一儿一女,没有一个孝顺的。老太太每月不足五百元的退休金,被他们克扣罄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做保姆的职业,或许比做其他职业的人,体验得更深一些。所以说,刘老师,你们和晓瀛的姐妹关系,实在让我感动啊!”
刘晓云说:“郭女士,您对人情世故的认识,真是太深刻了。”
郭秋芳说:“没什么深刻的。只是一点实际体验。我认为,一个人不把钱看在眼里,那活的就是自在而高尚的;精神也就是饱满的。有一句老话,叫做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你们看我,三口之家,丈夫年薪近百万,儿子又在外国留学,我原来当小学教师,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美满的家庭。可谁又知道,我那丈夫竟然包养了一个俄罗斯二奶。又有谁知道,我和我丈夫的婚姻是名存实亡的呢?一些朋友都轻易地对我说,离婚吧。哪那么容易。维系吧,就这样过下去,我认为还是很好的……好了,我不说下去了。指着手里的一千元钱:“得!你们付给我的这钱,我暂时收着。这也是一个见证。它足以证明你们对保姆付出价值的回报,更足以证明你们没有把钱放在眼里。你们是自在的人,是高尚的人。”
刘晓云说:“谢谢郭女士的夸奖!也感谢苍天,让我们结识了天下的一个好人。”
郑仁兴说:“郭女士,谢谢您!谢谢您!”
郭秋芳说:“不要客气!咱们分一下工:我资助晓瀛换肾;你们资助彭璐上高中、读大学以及晓瀛未来的生活。就这样。我该回病房了。你们就回家吧,有事咱们再联系。”她很干脆地向郑仁兴、刘晓云挥手。“再见郑校长!再见刘老师!”
郑仁兴和刘晓云也同时挥挥手喊了两声。“再见!再见!”就走出医院大门。打车回家。在距离他们家不远的一个大菜市场旁边,他们下了车。郑仁兴说:“咱们买点熟食品,回家喝点酒,喜兴喜兴!”
刘晓云说:“支持你!是你遇到了郭秋芳这个贵人!咱们真得庆贺庆贺!”两个人进入大菜市场。买了一只东波肘子和四只酱猪蹄;买了一只德州扒鸡;买了四只酱鸡爪,又买了一些其他零碎熟食。拎着食品兜就回到了家。巧了,郑蕊、彭璐也刚刚进门。
郑蕊说:“爸爸妈妈,买这么多好吃的,改善伙食,正和我意!”接过大食品袋。彭露到客厅放桌子。郑蕊把食品拎到厨房,洗手,帮着刘晓云切割肘子、扒鸡,把熟食品分别装入盘中,彭露把食品端到桌上。郑仁兴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看着。
刘晓云说开始蒸米饭,又拌了一盘黄瓜凉菜,端到桌子上来,对郑仁兴说:“仁兴,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米饭马上就好。”
郑仁兴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茅台酒。走到桌前,放到桌子上:“来!郑蕊、彭璐,咱们先吃着。郑蕊,你去厨房拿些饮料,你们不喝酒,就以饮料代吧。”他自己坐下来自己倒酒。
“好的!”郑蕊到厨房拿来一大瓶可乐,四厅露露。给彭璐和自己分别倒了一大杯可乐。
郑仁兴啃了一口鸡爪,饮了一大口酒:“彭璐,你知道大姨夫今天有什么这么高兴吗?”
彭璐喝了一口可乐,面露笑容,说:“我当然知道了。”
郑仁兴说:“呵,你知道?那你就先说说。”
郑蕊说:“爸爸,不要卖关子了。我和彭璐早就知道了。郭阿姨要资助我二姨换肾了。您和我妈所以买这么多好吃的,就是要庆贺庆贺这件喜事。对不对?”
郑仁兴又喝了一大口酒:“对!对!显然郭阿姨已经告诉了你们。好!你们的郭阿姨家里有钱,是个大款之家哩。彭璐,你郭阿姨的善举、义举,不仅拯救了你妈的性命,同时也拯救了你啊!这样的大喜事,能不令你大姨夫我高兴吗?”
彭璐说:“当然高兴了。大姨夫,我更高兴啊!郭阿姨真是个好人啊!”
郑蕊说:“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啊!”
刘晓云端着两碗米饭,来到桌前,放下:“郭阿姨不仅是个好人,对咱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大贵人!”她坐下来。“要说起这件事,郑蕊,还得多亏你爸爸;彭璐,还得多亏你大姨夫。”她分别指着郑蕊、彭璐继续说,“若不是你爸爸,你大姨夫,鬼使神差地去劳务市场请保姆;若不是你爸爸,你大姨夫慧眼识贵人,请来了郭阿姨,哪里又会有今天的喜事啊!”
“那当然了。”郑蕊指着刘晓云说,“若是您的丈夫,”指着自己,“我的爸爸,”指着彭路,“你的大姨夫,虽然去了劳务市场,但是请来的不是郭阿姨,而是张阿姨、李阿姨或者别的什么阿姨回来,那也就没有了今天的喜事了。”
刘晓云说:“又耍贫嘴不是?”
郑仁兴喝酒吃肉:“你们别说,郭阿姨讲的天下之大,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有些道理,尽管神奇。劳务市场里那么多人,我转来转去,偏偏就选中了郭阿姨,偏偏郭阿姨家又是大款之家。你们说说,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天意,似乎又让人解释不通;那么,只能用郭阿姨的缘分论来解释了。”
郑蕊说:“爸爸,缘分论是正确的。至于您说的偏偏郭阿姨家又是个大款之家,意思应该是,咱们偏偏遇到了郭阿姨这样有钱的人。可有钱人和有钱人的心可大大的不一样啊!”指着郑仁兴。“就说你的亲大哥郑仁国,”指自己。“我的亲大爷郑仁国,该是大款中的大款吧?咱们该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啊!又怎么样呢?整个是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啊!”
郑仁兴说:“别提你大爷!那是一个为了钱,六亲不认的人。他怎么能和你们的郭阿姨比呢!”
电视里播着都市晚间新闻……“本台记者跟踪报道:我市服装街溢美服装店自盗案中的两名女从犯樊秀菊、谷秀美现已被捕归案。另外,我市东郊区小陈庄渔民宫长江在月牙河东郊段大石砬子下,因渔网被挂,下水摘网时,发现两具腐烂不堪的尸体。经法医鉴定,以及衣着的辨析,初步认定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郑义和老板娘梅欣。警方正在对其进行DNA检测,以便最后确定其真实身份。目前警方正对主犯何富有、从犯樊秀菊、顾秀梅进行细致的审讯……”
郑蕊说:“看来,我郑义哥和我梅欣嫂子是真让他们的伙计给害死了。唉!真惨啊!这几个家伙,也真够狠的了。抢钱就抢钱呗,干吗还非得把人给害死啊?”
郑仁兴说:“真是幼稚的认识。自古作恶者,都要杀人灭口吗。抢了自家店的钱,不把老板、老板娘杀了,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郑蕊啊,倒不是你爸爸我大义灭亲,像郑义和梅欣这两个人,即使不被他们的伙计杀死,早晚也得被公安局枪毙。他俩纯粹是社会的渣滓。”郑仁兴酒足饭饱,回卧室休息了。
刘晓云说:“郑蕊,我劝你还是少为他们难过,你爸爸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像郑义梅欣这样的年轻人,即便是活着,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也绝对地是祸害。”
在南关区刑侦大队。晚上九点,队长宋崇德正和区公安局局长伍勇双通电话:“是伍局长啊!您好,伍局!”
伍勇双说:“我的宋大队,案子进展得怎么样?”
宋崇德说:“伍局啊,我正要跟您汇报,我们已把月牙河石砬子坠尸案,与溢美服装店自盗案并案。经法医鉴定,死者家属的辨认,以及DNA检测鉴定的结果,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郑仁国董事长的儿子郑义和儿媳梅欣无疑。郑义、梅欣正是溢美服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伍勇双说:“法医对死因确认的结果是什么?”
宋崇德说:“酒醉后被他人捆石坠水而死。”
伍勇双说:“你们两案并审的思路和方案是很正确的。你们要抓紧对嫌疑犯进行审问,争取尽快结案!”
宋崇德说:“伍局,您放心,明天日出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的两案并审水落石出的时候!”
在看守室的铁床上,何富有仰卧着闭目思索,他突然大喊:“这是天意!我应偿命!”
看守对着里边的何富有喊道:“不准乱喊!”
何富有安静下来,开始闭目回忆往事:三年前的七月九日,他和表妹栾福妹一起从辽宁省岫岩县石砬子村闯了出来,来到天都市打工。很幸运被“食为天饺子馆”的老板录用了。在店里打工的有一个云南石林县山村里来的小伙贺玉林。两年前的七月十日里的一天晚上十一点,何富有和栾福妹一道收拾着餐具。“福妹,你都想好了,真的明天就跟贺玉林回云南老家结婚了?”
栾福妹说:“那还用说?”
何富有说:“那我呢?我怎么办?”
栾福妹说:“你回村子再找呗!”
何富有说:“也是。福妹,我配不上你,这我知道。你和贺玉林好,表哥我也支持了。在你跟贺玉林去云南结婚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看能答应我不能?”
栾福妹说:“什么要求,表哥,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和贺玉林结婚,你不要求和我结婚,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何富有说:“福妹你看啊,咱们从岫岩老家出来一年了,不用说,我想我的老妈,你也应该想我的老妈吧?你五岁的时候,你的爹妈,也就是我的舅舅舅妈就都得病死了,是我的爹妈你的姑姑姑父,把咱们一块儿,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爹,也就是你的姑父,也早死了。家里只剩下我妈她一个老人了。你看,咱们能不能一块儿带着贺玉林,先回东北岫岩石砬子看望看望她老人家,然后你和贺玉林再去云南结婚。行吗?”
栾福妹说:“唉呀,表哥啊!我以为你有啥了不起的要求呢,吭哧憋肚,绕了半天,就这么一个要求。这不用你说,我也早想到了。我忘不了你的爹妈,我的姑姑姑父养育我的恩情。我和育林早已经商量好了,咱们三人后天就辞了这里的工作,一块先回老家,看望你的爹妈也是我的爹妈。”
何富有说:“好!那我可就太满意了。”
两天后,贺玉林和栾福妹、何富有永久性地辞了店里的工作,一道坐火车,倒坐汽车、又步行山路,奔赴石砬子村。快四天了,依然还有四十多里地的山路,才能到达何富有的家——石砬子村。贺玉林说:“福妹,富有哥,你们这里的山路和我们云南石林的差不多,又险又陡,很难走啊。”
栾福妹说:“我没见过你们石林的山路是什么样的,不知道有多么难走。这里的路,我们从小就走,也就觉不出有什么难走的了。”
何富有说:“福妹,玉林,从这里到石砬子村,也就是我们的家,还得走四十五里的山路。你们看,现在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我想你们俩也一定和我一样,又饿,又渴,又疲劳。对吗?”
栾福妹说:“表哥,你还真能体察下情。别说,你要是当老板,一定是个慈祥的老板。一定是一个深受打工妹拥戴的老板。”
何富有说:“福妹,不要拿你表哥取笑了。就我,还当老板?做梦吧!说正经的,福妹,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深山峡谷里,村落稀少,交通不便,上坎下沟,潭深溪陡。我是想,在前面十里地的深坳里,又一个石砣村,你还记得吗?”
栾福妹说:“当然记得。一个村子,总共五户人家。咱俩出来时不是在那里向人家要过吃喝吗。”
何富有说:“你还记得村子东岗上有一个石盘砣吗?”
栾福妹说:“记得,一块大大的石头,活像一个大秤砣倒挂在崖上,平平坦坦地,咱俩不是在那上面睡了一夜吗?”
何富有说:“我想,咱们三个人,今天晚上,也在那里睡一夜,转天再赶回家。咱们提包里有面包,有火腿肠,有方便面,有矿泉水,有榨菜,还有我从店里偷着拿出来的三瓶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干。咱们就赶到那里,在石盘砣上吃饱喝足,住上一宿,城里人叫做宿营。咱们就在那里宿营,福妹,玉林,你们看可以吗?”
栾福妹说:“我是坚决同意,玉林,你呢?”
何玉林说:“客尊主便,入乡随俗。我听富有大哥的安排。”
夜色已经降临在山里。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悬挂在东山峰顶。何富有与栾福妹、贺玉林来到了石盘砣上。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应有的食品,拿出了衡水老白干酒。“福妹、玉林,咱们在这里吃点,喝点,吃饱喝足,再在这里美美地睡上一晚上,明天一早,一鼓劲儿就到家了。”
栾福妹先拿起一个面包,又拿过一根火腿肠,递给贺玉林。“玉林,吃点吧。这一路,够累的了吧?”
贺玉林接过东西。“在城里打工倒打懒了,好久没有走山路了,这一走,还真有些受不了了。”
何富有打开酒瓶盖,往白瓷茶缸子里倒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贺玉林。“来!喝几口,解解乏吧!”
贺玉林接过缸子:“好!喝几口,去去疲劳。”他“咕咚咕咚”就啁了几口。
何富有说:“福妹,你也喝点,去去疲劳,解解乏。”
栾福妹说:“表哥,你说的对。我还真得喝点,一是解解乏,二呢,也防着,一会儿睡着了中山里的寒气。”她拿过缸子喝了一大口。
贺玉林说:“富有哥,再打开一瓶,在饭馆里,也许是常喝的缘故吧,没品出这酒的滋味。在这里,怎么就越喝越有味呢?”
何富有又打开一瓶酒,倒满了一缸子,递给贺玉林:“来!玉林,喝吧!喝个痛快!应该说,喝的这酒,该是你和福妹的喜酒。咱这也是提前庆贺庆贺!”
栾福妹:“表哥就是会说话。玉林,就当是咱俩的喜酒来喝吧。明天到了家,见到了表哥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你的丈母娘,你给他老人家鞠上几个躬,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贺玉林:“已经是一家人了!咱在富有家住上两天,顶多就两天,咱就回云南。福妹,行吗?”
栾福妹说:“啥叫行吗?咱就住一天。明天到家,后天早上,咱就走!就回云南。表哥,你同意我们后天就回云南吗?”
何富有说:“行!我怎么会不同意呢?你们能回到咱们的老家,能够看上我的老妈一眼,也就是尽到了一份情意了。福妹啊!你有了玉林这样的好男人,将来也就有了依靠,表哥为你高兴啊!来!喝酒!”
栾福妹说:“表哥!我的好表哥,你真是大人、大量啊!为了你能成全我和玉林的婚事,来!玉林,咱把这杯中酒喝干!”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缸子递给贺玉林。
“谢谢表哥成全我们的婚姻!”贺玉林把缸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何富有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大帆布,铺在石板上:“不早了,福妹,玉林,你们俩就在这块帆布上睡吧。我到那边去睡。”
贺玉林两眼已睁不开,不由分说就躺在了帆布上。“呼噜……”他进入了梦乡。
“谢谢表哥!”栾福妹躺下来就睡了。
何富有从背包里拿出两件长袖衫,分别给栾福妹、贺玉林盖在身上。“别着凉!好好睡吧!”他走到石盘砣的东边沿,借着月光往下看。
深有千尺的立陡悬崖,有一股小而急的瀑布从南面的石崖上往下流着。他记得,上次看过,底下是一窝深潭,即便是世界上顶级的探险家,大概也不敢下到里面,也无法下到里面的,他心里想着。“栾福妹!你个不仁不义,忘恩负义的贱货!我就让你在这里找你的爹妈去吧!贺玉林!你个色狐狸,明明知道福妹是我的人,偏偏还要横插一杠子。你不是回什么云南吗,你就从这魂归云南吧!”他重又回到栾福妹、贺玉林身边。听了听他们熟睡的鼾声。自语着:“不等了!”何富有先轻轻地把栾福妹抱起,就向崖边走去,已到崖边。栾福妹似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待要挣扎,何富有已把她投下深潭。“玉林!……”
何富有迅速返回到贺玉林身边,见贺玉林翻了一下身子,又起鼾声。他抱起了贺玉林,疯了似的到了崖边往下就投。“去吧!回你的云南结婚吧!”
贺玉林身子到了水面,才大梦初醒。“福妹……”
何富有回到栾福妹、贺玉林睡觉的地方,收拾着东西。有栾福妹贺玉林随身带的几套衣服;一个纸包里,包的是栾福妹贺玉林两个人一年打工挣的九千八百元钱。他把这些全部归结到一块,装入自己的背包里。拿起了两个空酒瓶子,走到崖边,投进深潭。又把石板上的榨菜袋、火腿肠皮等杂物收拾起来,用废报纸包上,也扔进了深潭。自己头枕着背包,躺在帆布上,睡了起来。
石盘砣村里的鸡鸣了。天早已亮了。他一骨碌爬起来。收起帆布,装到包里,朝村边通往石砬子村的山间小道走去。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小小的院子里,空空荡荡。他推开虚掩的屋门。“妈!我回来了!”没有人回应。他走进黑洞洞的里屋。妈妈不在。赶忙出屋,到西院邻居家。“高大叔!高大婶!”
高大婶应声从屋里走出。“唉呀!是富有啊!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快进屋!”
何富有说:“大婶,我刚回来!我就不进屋了。大婶,你知道我妈干什么去了?”
高大婶面露难色。“富有,走!进屋吧!”
何富有问道:“我就不进屋了!大婶啊!你不知道我妈上哪儿去了吗?”
高大婶说:“富有,你和福妹这一走就是一年,一年里,咋就不给家里打个信来呢?富有啊!我告诉你,你妈的事儿,你可要挺住啊!”
何富有追问道:“高大婶!我妈她,她怎么了?”
高大婶说:“你妈她,在你和福妹外出半年多的时候,就死了。”
何富有如霹雳轰顶。“我妈她死了?!”他拉住高大婶的胳膊。“高大婶啊!我妈她是咋死的?”
高大婶让何富有坐在院里的长凳上:“富有,自打你和福妹外出打工,你妈就成天价惦记着你们。生怕咱山沟里的人,到大城市里,别摊上点啥事儿什么的。更惦记你和福妹的婚事儿,天天盼着你们快回来把婚结了。那是半年前的一天里。也就是阴历腊月的二十三。早晨天上飘了几片雪花,你妈到我家来,告诉我和你大叔,说是要去趟镇里,到邮电局打听打听你们的信儿。谁知这一去,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转天中午,村头赵家三小子放羊,在西坎坡下看到了你妈。你妈是走山路不小心摔到坎下,头撞了石头,死的。”
何富有哭喊道:“妈呀!妈妈呀……”
高大婶说:“后来你高大叔和你赵大爷、梁二叔一块把你妈装殓起来,埋到了后下坎山坳地你爹的坟旁了。”
何富有哭泣着:“妈妈!妈妈……”
高大婶说:“富有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了。走,进屋,大婶给你做点饭吃吧。”
何富有说:“大婶!我不吃了!我要到我妈坟头上看看。”
高大婶说:“富有啊!福妹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何富有沉默了一会儿:“大婶,没有。福妹和我一出去,到了沈阳,不久,我们就分手了。她好像是去了南方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大婶,我先到我妈坟上,去给我妈还有我爹磕个头吧。”
高大婶说:“唉!这福妹,心也真够野的了。不说了。富有,你去吧,到你爹妈坟上,好好地哭上一场。”
何富有走出了高大婶的家。又进了自家破院破屋。把背包背上,重又回到高大婶的家:“高大婶,我到我爹妈坟上看看,在这儿先给你磕几个头,我就走了。”说着,何富有跪了下来,“砰砰砰”地给高大婶磕了三个响头。“高大婶,谢谢你了!代我向高大叔和乡亲们问好!我和富有,不混出个人样来,死也不回咱石砬子村!”
何富有走了。他来到坐落在山坳里爹娘的坟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给爹磕了三个响头,又给娘磕了三个响头。“爹!妈!儿子我没能耐啊!没有给你没尽过一天的孝道。儿今世不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你们放心,儿就是当牛做马,来事也要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啊!儿走了!走了!”他走上高坡,向石砬子村环视了一眼。转过身来,告别了石砬子村。走山路、坐汽车、坐火车。又回到了天都市。他走在红星路大街上,要去一家劳务市场找工作。前面一辆满载着服装的汽车突然停在了路上。他看在眼里,一个男青年正在打手机。一会儿,又一辆汽车顺路开过来,停在了这辆汽车旁。那青年和新开来的这辆汽车的司机,便从车上卸货往新开来的汽车上装。他放下背包,二话不说,便帮着干了起来。直至装完。
郑义问道:“朋友,你姓嘛?”
何富有说:“姓何,叫何富有。”
郑义说:“何富有,东北人?东北嘛地方的?”
何富有说:“辽宁岫岩山沟的。”
郑义说:“东北人个个都是活雷锋,名不虚传。”
何富有说:“做点好事,那是应该的。算不了什么。”
郑义打量着何富有,问道“来天都市是不是想打工啊?”
何富有说:“大哥,你咋这么会看人。我就是要找工作的。”
郑义:“何富有,想找什么工作啊?”
何富有说:“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有饭吃,给几百块钱就行。”
郑义说:“巧了。我姓郑,叫郑义。我是开服装店的。正缺少一名男工。进进货,装装货,卖卖货,每月五百块钱,住在店里,不管吃。你能干吗?”
何富有说:“郑老板啊!哎呀妈呀,太能了!那不成问题,都能干。什么脏活累活,你都归我就是了。五百块钱,管住不管吃,太行了!”
郑义问道:“身份证?有吗。”
何富有拿出身份证,递给郑义。“给你,这是我的身份证。”
郑义看证。“好了。你如果愿意到我的服装店里打工,现在就可以跟我走。回头我领着你去街道办暂住证。”
何富有说:“这可太谢谢你了!大哥啊!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郑义说:“什么好人坏人的,我不管那些,我只管挣钱。”他冲着那个司机。“李师傅,你就等着救援修理吧。等修理好了,你就把车开到我的服装店,然后把这辆车开回到我爸爸的公司。”他上了汽车。喊了一声:“何富有,你被录用了!上车!”他开车走了。汽车开到了服装街溢美服装店。从店里走出两名女店员。郑义先向何富有介绍。“这个是樊秀菊;这个是谷秀美。她们都是你的东北老乡,东北吉林省梅河口人。往后你们就是同事了!都在我店里打工。唉!对了。”郑义指着何富有,对樊秀菊和谷秀美说:“这位东北人,是我新招的男工,叫何富有。”
何富有给樊秀菊鞠了个躬。“樊大姐好!”又给谷秀美鞠了一个躬。“谷大姐好!”
谷秀美看着有点愣头愣脑的何富有。“这倒好,上来就都叫大姐,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这嘴可够甜的了!”
郑义说:“卸货!回头再贫!”何富有、樊秀菊、谷秀美一道卸货……
看守喊道:“何富有!”
何富有大道:“有!”他一下子收回思绪。
看守说:“何富有!听审!”
何富有说:“是!”他跟着两名警员走进了审讯室,按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
宋崇德和另外一名女警官还有一名书记员,对何富有进行关键性的审讯:“何富有,今天向你核实几个关键性的问题。你务必要如实地回答!你听清楚了?”
何富有说:“听清楚了!”
女警官问道:“何富有,你与樊秀菊、谷秀美合伙盗抢席卷溢美服装店的财产,这是不是事实?”
何富有答道:“是事实!”
女警官问道:“何富有,你和樊秀菊、谷秀美一共盗窃了多少钱?”
何富有答道:“四万八千五百多块。”
女警官问:“你们是怎么分赃的?”
何富有答:“我拿两万;余下的樊秀菊和谷秀美两个人对半劈的。
宋崇德问道:“好!何富有!我来问你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你回答反复无常的问题。郑义、梅欣是不是你害死的?”
何富有答道:“是!是我害死的!”
宋崇德问道:“什么时间害死的?”
何富有答道:“六月二十一日晚上。”
宋崇德逼问道:“怎么害死的?”
何富有说:“一块喝酒,把他们灌懵,后来扔到石砬子下面的深水里。”
宋崇德问:“是你自己害死了郑义和梅欣,还是你和樊秀菊、谷秀美一道害死了郑义和梅欣的?”
何富有说:“我自己办的,真的。这事和他俩没有一点关系。”
女警官说:“说说为什么要害死郑义和梅欣吧!”
何富有说:“他们太坏了!一直不给我们工钱,不管你怎么向他们要,他们就是一个字,拖。其实就是不给。再就是郑义经常欺负樊秀菊和谷秀美,在店里多次强奸犯秀菊和谷秀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还有,他们总是卖假品牌,也就是卖假货,坑害顾客。这么说吧,我要是不把他们早点整死,后来也会有人会把他们整死的。”
宋崇德问道:“我再问你一次,郑义被害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何富有凭着印象回答说:“上身穿米黄色体恤衫,下身穿着劳动布短裤,你们城里人叫做牛仔短裤。没系皮带。脚上穿的是一双棕色皮凉鞋。”
宋崇德问道:“梅欣被害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何富有凭印象回答道:“红色短裙,粉色裤衩,肉色长筒袜,脚上穿的是半高跟红色皮凉鞋。”
宋崇德问道:“何富有,这次承认后,你还想推翻吗?”
何富有坚决地说:“是我就是我,我决不再推翻。”
宋崇德下达命令:“把何富有押下去!”两个刑警把何富有押出审讯室。与女警官、书记员回到了办公室,打电话给局长。
东方已破晓:“伍局长,太阳正在升起,我们的案子已水落石出。何富有全部交待了。事实证明,溢美服装店自盗和石砬子坠尸案确实是何福有一人主谋所为。”
伍勇双说:“我代表局党委向你们祝贺!案子破了,我们向全市人民也就有了一个满意的交代。代我问候同志们!”
早晨起来,郑仁兴简单地洗漱完毕,就坐到了电视机前。打开电视看早间都市新报道。六点十五分,他密切关注的消息终于出现了。“……本台最新消息。本台记者跟踪报道:发生在我市服装街溢美服装店的自盗案以及月牙河东郊段石砬子下坠尸案,两案并一,今晨五点,关南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已宣布破案。主犯何富有对害死老板郑义和老板娘梅欣,抢劫服装店的钱财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据罪犯何富有交待,因老板郑义和老板娘梅欣长期以来,不给伙计工钱,老板郑义经常奸淫两名女店员,服装店长期以来卖假货坑害顾客等缘故,记仇于胸,于六月二十一日晚上,将郑义和梅欣用酒灌醉,又在被害人的身上捆绑了若干石块,之后将被害人抛进了石砬子下的深水中……”郑仁兴心中的担心荡然无存。脸上流露出万万分侥幸的色彩。“晓云!我走了!学校招生工作,我不能放松一点啊!”他关上了电视。
刘晓云在厨房里,正要给郑若兴端早点,又放下了:“你忙去吧!别忘了在外面吃早点!”
“忘不了。”郑仁兴走出家门。太阳格外的亮,郑仁兴特别地高兴。他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行驶在马路上。他来到了一家早点铺。放好自行车,走了进去。买了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两个烧饼。吃了起来。出了早点铺。骑车来到河边一僻静处,拿出手机,给孟凡华打电话:“繁华,你现在在哪里?”
孟凡华说:“在家里。郑哥,你好!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郑仁兴说:“凡华,你今天不是没什么大事要做吗?这样吧,你抽空去逛一逛汽车行,选上一辆,价钱在二十万左右就行。记住了吗?”
孟凡华说:“郑哥,我们的别墅有了,我们的汽车也有了!我们真是太幸福了!您放心,我一定选上一辆让咱们俩人都满意的爱车。”
郑仁兴说:“记住,这汽车归你名下,是你买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孟凡华说:“郑哥,听你说的,我当然明白了。”
郑仁兴说:“明白就好。听教育局长说,下学期一开学,凡是市级重点校的正校长,都要配给一辆桑塔纳轿车。”
孟凡华说:“那我们各自就都有了自己的专车了。”
郑仁兴说:“凡华,你抓紧时间,慢慢地选吧。那就这样。”他上车往学校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