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蒙尘第八章
作品名称:圣地蒙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4-28 15:34:16 字数:14689
周六下午五点,在郊区月牙河畔的登瀛酒家的三层楼上。
这是一艘大客轮,固定在河边。这里的河边有密集高大的树木,原本是一片树林,有心的商家,把这块土地开发成了森林公园。幽静、安宁。如果人少的时候,着实会使人蒙上几分恐怖。这里没有公共汽车的专线,只在距离这里向北五华里的地方有一处公交车站,公交车是通往东郊区的。这个站名就叫登瀛酒家站。沿此站向南到酒楼,是商家自己修的水泥路,可供往来的出租车和私家车出入。郑仁兴是坐出租车来的。他对这里的地形包括港汊河湾都已十分熟悉。他站在酒楼的甲板上,看到了刚从出租车里出来的孟凡华,向孟凡华招手呼喊:“繁华!快上来!”
孟凡华付了车钱。向郑仁兴紧摆右手,向楼上小跑。到了郑仁兴面前,拉住郑仁兴的手:“你比我先到了!”
郑仁兴牵着孟凡华的手,把她领进预订过的雅间。落座。叫菜。要了一瓶半斤装的五十度的五粮液酒。要了一瓶干红葡萄酒。郑仁兴给孟凡华斟满了一杯红酒,然后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五粮液。“繁华,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孟凡华说:“太安静了!”
郑仁兴说:“脱离闹市,享受宁静,就要到这里来。来!为了宁静,干杯!”两个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边吃菜边叙话。“我真觉得生活太累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究竟为何许?有很多时候,我自己就犯糊涂。”
孟凡华说:“领导吗,三千多名师生的当家人,能不累么?”
郑仁兴说:“像我这么劳累,你说值得吗?”
孟凡华说:“不过我看,还是很值得的。流行语不是说,一有权,二有钱,有权就有钱。没有权,哪来的钱?有了权,公开拿有形的钱,这叫明收入,更重要的是,有了权,暗里可以拿无形的钱,社会上称之为灰色收入。我想,您当副校长的时候,灰色收入恐怕就已经不少了吧?现在是一把手,将来把那个代字一去掉,您的灰色收入不就更多了吗。这样累点,又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郑仁兴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也给孟凡华斟满了一杯酒。“来!再来一杯!为了你的解释!为了值得!干杯!”两个人又一饮而尽。吃菜。兴奋。
孟凡华问道:“郑哥!今晚上请假了吗?”
郑仁兴说:“十点钟左右到家,请什么假呢?”
孟凡华给郑仁兴倒白酒。给自己倒红酒:“郑哥,咱们都好了快三年了,可是从来没进入相爱的主题。来!干了这第三杯酒,妹妹我有话跟你说。”端酒干杯。“哥哥啊,这里的环境多优雅,我今晚上,就在这儿,我决定把我的青春献给你!”
郑仁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手拿空杯。“繁华!你听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咱们是人啊!怎么能和其他动物一样,随地而媾合呢?那是何等的低俗,何等的下流,何等的恶心啊!我们追求的是情爱的美,为此,我正在创造我们情爱美的载体,我们要有自己的别墅,别人有,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我们要有自己的汽车,别人有,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别人咱不比,就说我的那个亲哥哥吧,有别墅,有汽车,有二奶,有情妇。凭什么?不就是凭借手中有钱吗。繁华,请相信我,别墅会有的!汽车会有的!时间不会太久。到那时,我们驾着自己的汽车,我们在我们自己的别墅里欢快地做爱,那才是一种真正的人间的男欢女爱!”
孟凡华说:“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吧!”
郑仁兴说:“你放心,等不了多久的。到那时,我们爱个死去活来;到那时,别说你把青春献给我,就是你把整个生命献给我,我也会毫不客气地接纳的!”他看看表,六点四十了。太阳还没有下山,天还大亮着。一瓶五粮液、一瓶干红葡萄酒已喝完。望着窗外的河水和长满茂盛树木的小岛。“繁华,天还早,咱们到外面去,租只小船,到自然的河流中去荡漾,去观赏一下小岛上的风光,赏析一下郊外夕阳西下的美景。”
孟凡华说:“这里的游客已经很稀少了,简直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走!”
郑仁兴埋单,问收款员:“河边小船可以租给我们吗?”
收款员说:“先生,不用租,划船游岛是免费的。不过要提醒先生,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提示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责任可都是自负啊!”
郑仁兴说:“谢谢!我会注意的!”他与孟凡华走下楼,来到河边,从三条三板小船中挑选了一只。解下缆绳,两人上船。郑仁兴划船向远处小岛游去。水流很平缓。“郑哥,你划三板的技术还真娴熟。”
郑仁兴说:“那不假,从小就在月牙河边长大的吗,游泳、划船都是我的长项。”
太阳正徐徐地向小岛密林后落去,晚风吹来,略有一丝凉意。郑仁兴看着孟凡华那充满红晕而又略带稚气的脸庞:“凡华,唱支歌吧。”
孟凡华稍加思考。“对,我唱,你用船桨为我指挥伴奏。开始了。”开始唱歌:“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响我们。我们像春天的花朵,长在花园里,开在草地上……”这歌声在空旷的河面上随风荡漾。郑仁兴划着小船,陶醉在孟凡华的歌声里。
船已到了小岛的北边。郑仁兴把船的缆绳拴在一棵大柳树干上。和孟凡华一起下船,上了小岛。树木密集。偶有几条羊肠小道,是游者自然踏出来的。时而有小野兔子在眼前跳过,时而有野鸭飞起落下。“这里怎么样?”
孟凡华说:“过于宁静,有些吓人。要是没有你在我身旁,那我可就吓晕过去了。我的感觉,这里好像电影里坏人常常出没的地方,我曾经读过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仇记》,这里倒像是海盗出没的地方。”
郑仁兴说:“说什么呢?这是一种定向感觉加上想象的鉴赏结果。实际上,你把它和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联系起来,这里不就是人间胜地了吗?这里不就是我们祖先一直苦苦追求的极乐世界了吗?”
孟凡华望着西边的晚霞:“郑哥,太阳已经下山了,咱们该回去了。”
郑仁兴说:“先不急,咱一块沿着这条小道,到对面的水边瞧一眼,然后咱们就回去。”
“好吧。听你的。”孟凡华跟随郑仁兴在林间小道上前行。来到了水边。这里竟是一处石壁悬崖。向下望去,水呈黑色,深极了。孟凡华惊讶:“哎呀!更吓人了!”
郑仁兴问道:“怎么样?这里该是一处胜景吧?”
孟凡华说:“郑哥,我看过电影《八女投江》,八个抗联女战士,弹尽粮绝被日本鬼子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是从这样的悬崖上跳下去的。这里倒是自杀的好地方。真可怕啊!”
“你的鉴赏意识太保守,你读过曹操的《观沧海》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郑仁兴有声有色地背诵曹操的诗篇。“这里应该是英雄傲世,对天誓志的佳境。”
孟凡华说:“郑哥,你到底是学文学的,什么事物到了你那里,就变得积极健康了!就是不一样啊!看出来了,你具有曹操的志在天下的宏伟抱负。”
郑仁兴说:“统一天下可不敢说,领导咱们一所学校还是可以的。”
孟凡华说:“只盼着你早日把代字去掉,成为纯粹的郑校长。”
“如果没有什么纰漏,暑假一过,任命书肯定就下来了。”郑仁兴拉了一下孟凡华的手。“走吧。咱们该回去了!”两个人沿着来时的林间小道,往回返。郑仁兴解开缆绳,两个人上了小船。天色已经黯淡。郑仁兴快速地划着小船,孟凡华哼着歌曲。《外婆的澎湖湾》上岸,正好有辆出租车,他们上车,往市里行使。
周一早晨。李得悦刚一进校门。保安就喊住了他:“李老师,您的信件!法院来的。”
李得悦接过信件。“谢谢!”他推着自行车进存车棚。放好车,急忙打开法院来的传票。看罢。自语:“顺其自然吧。”他直接去办公室找牛得力主任请假。办公室没开门。他等了一会儿。牛得力来了。还没等牛得力开门,他就说道:“牛主任,请半天假,法院传我。”
牛得力说:“江佳华家长还真把你告上法庭了?这江家还真会小题大做。”
李得悦说:“顺其自然吧。”
牛得力说:“用请律师吗?”
李得悦说:“不用请了。有那钱,还不如像郁老师似的,供个贫困学生上学呢。”
牛得力说:“不用说,这回你恐怕就算供上了吧。”
李得悦说:“就算是吧,医药费就够我拿的了。”
牛得利说:“把课安排好了就行,这算你公假,全勤奖不会扣的。”
“谢谢牛主任啊!”李得悦回到了办公室。屋里没人。马上到班里转了一圈出来,在郁仁杰班的门口叫出了郁仁杰。“郁老师,跟您打个招呼,我这就去区法院,我接到了传票。江家华的事情,家长已把我告上了法庭。今天上午我没课,我已跟牛主任请假了。”
郁仁杰说:“稳住点,没什么可怕的。充其量也就是个理赔罢了。”
李得悦说:“我不怕,您放心,顺其自然就是了。全当像您一样,就算是为贫困儿童做贡献了。”
郁仁杰说:“这样想就对了。认赔得了,记住,老话说了,吃亏就是占便宜。”
“我记住了。我走了。”李得悦下楼、出楼。上车到了法院。
在德育处办公室。第一节课下课后。年赫、钟务学双方的父母都来了。刘志坚说:“这样吧,咱们到小会议室去谈吧。葛主任,你通知蔡秀云老师,让他也参加这个座谈会。”
“我马上就告诉她。”葛淑静拿起话筒给蔡秀云打电话。
刘志坚对着四位家长说:“几位,走,跟我到小会议室去。”
四位家长跟着刘志坚来到小会议室。都落座。
刘志坚说:“几位家长,今天把你们一道请来,是要解决你们孩子的问题。开门见山地说吧,关于年赫、钟务学的问题,班主任蔡老师可是没少请你们吧,想必你们这些作家长的,对你们孩子的事也早已了解,学校教师作了多少工作,也不见改正,倒是越来越升级,就是在昨天,数学课上,年赫、钟务学居然串座坐到一块,在数学老师眼皮底下,在六十多名学生眼前亲吻起来。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钟务学的父亲钟洪涛看了在座的人一眼:“今天学校把我们找来,其实,学校不叫,我们也要来的。我们儿子钟务学在学校恋爱的事,是事实。在家里,我和他的母亲曾多次跟他说,早恋对于学习,对于未来都是没有好处的。前几天,我们逼着它必须和年赫断绝来往,好吗,他竟以死来威胁我们。害得我们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昨天我们又和他商量,转所学校,换个环境,刘主任,你猜他说啥?”
刘志坚说:“他说啥,我怎么能知道呢?”
钟务学的母亲任静说:“我们的儿子说,你们非要当王母娘娘吗?你们非要当法海吗?你们非要当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母吗?非逼得我们像牛郎织女一样,非逼得我们像许先白娘子一样,非逼得我们像焦仲卿刘兰芝一样,你们就满意了。是不是?都什么时代了,你们却依然和几千年前的封建家长一样。你们是什么国家干部,简直就是出土文物吗。你们要是真逼急了,那我们就真要变成最当代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双双化蝶了。刘主任,您听听吧,我们对钟务学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年传风说:“没有办法可不行。今天,咱们两家大人在这里见面了,当着真人,就不说假话了,我家的年赫,非你家钟务学不嫁了!你们得对孩子负责,要对我的女儿负责!我问你们,钟务学把我家年赫留在你们家睡过多少个晚上?啊?”
任静说:“您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留她晚上睡觉啊?您这不是侮辱孩子的清白吗。他们根本没睡在一块!是有那么几回,她么在我家玩得太晚了,怕您的女儿回家路上不安全,就留下来住下了。我们以我们共产党员的党性来保证,年赫和我家钟务学绝对没睡在一起。”
粘合的母亲许桂兰说:“这位大姐,你少拿什么党性来保证,亏你们还是什么国家干部,什么共产党员,光天化日下,留人家黄花大闺女在家里睡觉,这是什么行为啊?你们这是违法啊!”
年传风说:“就是吗,两位干部,两位党员,成全两个孩子吧!”
钟洪涛说:“老年同志,孩子的事,咱们当家长的怎么能包办呢?再者说,孩子正在读高中,在学校,也不许谈恋爱啊!”
蔡秀云说:“你们别在这里争论了。我们这里是教育圣地,绝对不是婚姻介绍所。您们家长要定终身大师,完全可以到校外找个什么地方,大可不必在这里谈判吗。刘主任,刚才我和葛主任商量,建议年赫、钟务学俩人办理转学。”
刘志坚说:“我也正要和几位家长谈这个主题。”
徐桂兰问道:“转学?为什么转?往哪里转?”
葛淑静说:“是这样的,我早就和年赫、钟务学谈过了,建议他们离开我们学校,换个学习环境,这样,对他们的心理健康有百益而无一害。他们倒是挺乐意的。我建议他们转到普通高中校,或者转到私立高中校,都可以的。”
年传风说:“转学如果对孩子有好处,孩子要转,能转成,也是可以的。可是,我女儿的终身问题,怎么解决?”
刘志坚说:“老年同志,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你女儿终身问题,您到家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谈,在这里是不能谈的。我们这里是学校。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是要做。下面主要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否同意孩子转学?”
钟洪涛说:“孩子同意,我们巴不得呢。”
任静说:“我们早就建议他换个环境,当然同意。”
徐桂兰说:“还把他们转到一个学校去吗?”
葛淑静说:“那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年传风说:“那学费给退吗?我们可是一次性交了四万五千块钱学费啊!”
刘志坚说:“您放心,包退给您一年的学费。现在转,现在就退给您一万五千元。”
年传风说:“那就同意转。”
刘志坚说:“这就对了。转了学,到一个新的学习环境里,他们的心理肯定会有变化的。”
钟洪涛说:“我们自己联系学校,还是你们给联系?”
刘志坚说:“咱们双管齐下。都联系,到时候,谁联系的合适,就按谁联系的办。”
任静说:“这样最好。”
刘志坚说:“几位家长,谢谢了!咱们双方的问题就解决了。我和葛主任、蔡老师一会儿都有课要上,总不能给学生耽误课,对吗。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几位清回吧。有事回头再联系。”年赫、钟务学的父母们,相互看了一下。走出了小会议室。还没下楼,在走廊里。
年传风说:“喂!洪处长,咱们的事还没谈呢。”
钟洪涛说:“咱们,咱们还有什么事?”
年传风说:“装糊涂不是?我女儿和你儿子的终身大事,你们两口子,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钟洪涛很有耐性。“老年同志,孩子们现在还小,他们正在上学,正在长身体、正在求学问,他们现在还根本不懂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至于成家立业,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啊!你让我们给你什么说法啊?”
年传风说:“我看你这是嫌贫爱富!看不起我们这当工人的父母,是吧?”
刘志坚与葛淑静、蔡秀云走出会议室。刘志坚赶了上来。“几位,请到校外去说,不要影响学校上课。请吧!”
家长们下楼,走出了学校大门。钟洪涛夫妇上了自己的汽车,根本不再理睬年传风两口子。年传风冲着开走的小轿车,狠狠地踱了踱脚。“就是他妈的嫌贫爱富!”
徐桂兰指着年传风。“现眼啊!这回你可现足了眼!姑娘知道你这样,也会骂你老混蛋的!”
“我还不是为她着想!该现眼时就得现眼。这事不算完,我们的女儿怎么能白在他家里睡觉呢?真是的!”两口子骑上自行车走了。
蔡秀云、刘志坚、葛淑静在走廊一道走着,就要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蔡秀云万分感慨地说:“可得谢谢两位主任,这回,我可算是解脱了。可快把他们转走吧,越快越好。我就连一分钟也不愿意见到他们。”她回自己的办公室。徐凤琴、吴银花在屋。“两位姐姐,这回我班那一对恋人,算是有了着落了。”
徐凤琴问道:“怎么,学校敢把他们开出不成?”
蔡秀云说:“那倒不能,德育处终于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答应把那两位给鼓捣走了。”
吴银花说:“转到别的学校去。这着高,实在是高!可他们同意吗?”
蔡秀云说:“咱不知道葛主任是如何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了两块顽石的。”
徐凤琴说:“温度到了呗。”
蔡秀云说:“唉?李得悦呢?怎么一直没照影呢?”
徐凤琴说:“打官司去了,末了还是让江佳华的家长给告了。”
吴银花说:“现在的家长,也不是怎么了,专门和老师对着干,咱们要是有一点不是让家长抓住,得,那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徐凤琴说:“还不是在社会上积了邪火,没处发散,可不就找老师撒呗!谁让咱们还能月月拿工资,隔三差五地还有点灰色收入呢。眼睁睁地人家这个下岗,那个失业的,孩子上学学费贵,自个儿有病上医院,医药费又贵。你说广大家长能没有气吗?”
蔡秀云说:“以我说,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吴银花说:“哪一点?你说说。”
蔡秀云说:“关系,师生关系已悄悄的发生了重大变化!你们看以往啊,咱们教过的毕业生,在教师节的时候,无论是考上大学的,还是落榜的,那真是争先恐后,寄贺卡的寄贺卡,送鲜花的送鲜花,打电话的打电话,近的亲身跑来看望,远的也绝对不忘记问候,师生之情,简直是血浓于水啊!你们看看近几年,还有这场面吗?教师节,还有谁记得?不记得倒也罢了,有甚者,把老师完全当作了敌人,你叫他背单词,他朝你瞪眼;他犯了错,你例行公事地批评批评,他就怀恨在心,能记恨你一辈子。教来教去,劲也费了,力也出了,头发也熬白了,到头来倒教了一帮冤家。”
吴银花说:“谁说不是呢。社会上的许多人,或羡慕教师的职业,或妒嫉教师的职业,可真正了解教师苦衷的,恐怕只有咱们自己了!上压下挤,上面朝你要上线率,下面家长要你教好他们的孩子,根本不看他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那块材料,交给你了,得!你就得给雕出来。这不是岂有此理吗。罚,罚不得,说,说不得,使,使不得。你说让咱们可怎么办?”
徐凤琴说:“怎么办,接受李得月的教训,别支使学生干活,别罚学生作业,与着有错,和颜悦色地开导,成绩实在上不去,不是还有个转学籍的王牌吗。”
蔡秀云说:“还是徐老师最具经验,一句话,小心谨慎,别惹官司。”
在区法院民事调解庭。江佳华被烫伤案,前段时间法官当庭已对事实调查清楚。法官提出调解。双方都表示同意。李得悦诚恳地说:“法官同志,由于我的过错,给我的学生江佳华带来了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我愿意给受害人经济赔偿和精神损失赔偿。”
女法官说:“经认定,受害人家长江振新、曲秀叶提出的赔偿额数如下:住院治疗、医药费一万一千七百一十六元八角,误工费四千五百元,精神损失费一万一千二百元,含身体未来去疤费。共计为人民币两万七千四百一十六元八角。去掉李得悦预交的五千元押金,李得悦通知还要付给江家华家人民币两万二千四百一十六元八角。——江振新,对吗?”
江振新回答道:“对!”
女法官又问道:“曲秀叶!对吗?”
曲秀叶看了看自己的小笔记本:“对!”
女法官问道:“李得悦!听清楚了吗?”
李得悦答道:“听清楚了,我还要付给江佳华人民币两万二千四百一十六元八角。”
女法官说:“李得悦,再问你一遍,你同意受害人监护人提出的赔偿数额吗?”
李得悦说:“同意。没有疑义。坚决如数赔偿!”
女法官说:“那好!李得悦,责成你在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天内,把钱如数交给受害人的监护人江振新、曲秀叶。你听清楚了吗?”
李得悦说:“听清楚了!”
女法官拿着调节合同,下了座席,走到江振新、曲秀叶跟前。“请你们在这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江振新、曲秀叶分别签名。女法官拿着调解合同又走到李得悦面前。“请你在这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李得悦签名。女法官走到自己的座席,坐下来。宣布:调解生效。李得悦、江振新、曲秀叶走出民事调解庭。到了大门口,就要分手。
李得悦上前主动与江振新握手:“再次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赔偿款我会一次性付给你们的,绝不会超过这个礼拜。”
江振新说:“那就好!那就好!”
曲秀叶说:“李老师,你可答应了,江佳华住院期间耽误的功课,全部免费给补上,是所有学科。”
李得悦说:“你们放心,保证都给补上,所有学科,自然全部免费。”
江振新说:“那就好!那就好!”
李得悦如释重负,轻快地骑上自行车,回学校了。他一边骑车一边自语。:“我花大钱买个教训!我花大钱买个教训!老话说得好,破财免灾!破财免灾!……”他因上午没课,再加上已接近中午,干脆先回自己的家。进到家门,先翻柜子,在小抽屉底下,拿出一个活期存折。这是他的小金库,是他家教挣的钱。他只教给爱人一小半,其余的全存着由自己来支配。妻子上班去了,孩子上学去了,中午都不回来。他把存折放在手包里,下楼,骑车。先到马路边一家“正宗兰州拉面馆”。要了一碗拉面,吃了起来。吃完拉面,他来到距离学校三站地的一家工商银行,取款。折子上有四万元,他取出了两万五千元。他把钱放好,直接骑车到了学校,想下午上完课,就找几个证人,至少也得两个,到江佳华家把钱还了,也就彻底了却了一件心事。他回到了办公室,几位同事都在。
“几位姐姐好!”
徐凤琴说:“得悦,你可回来了!怎么样?我们姐几个正惦记着你呢!”
李得悦说:“谢谢几位姐姐的惦记!告诉你们,已经了解了,我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蔡秀云说:“赔了多少?”
李得悦:“我家教挣的那几个大钱,全部贡献出去了。”
吴银花说:“太模糊,谁知道你家教挣了多少钱啊?”
李得悦:“不到三万元,具体的赔款额是人民币两万七千四百一十六元八角。”
徐凤琴说:“这简直就是讹诈啊!”
吴银花说:“这就是讹诈吗!”
李得悦说:“什么讹诈不讹诈的,终归是本人给人家造成了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吗。这是用多少钱也弥补不了的啊!”
徐凤琴说:“得悦还是有钱啊!菩萨一样的心肠,慈母般的肺腑。你这也是娇柔自取,你看人家郁仁杰郁老师,和贫困孩子手拉手,心连心,花钱买个好名声。瞧你,花了这么多钱,充其量平了一场官司,你多冤啊!”
李得悦说:“不冤!一点也不冤!要说人家也够心慈的了。那精神损失费,律师说是个无底洞,可人家只要咱两万一千二百元,内涵日后疗疤费。这足以使我满意了。一个小女孩,脸上的疤痕如果去不掉,那她的一生都将为此而痛苦不已啊!咱站在人家的立场上去想一想,真的,人家江佳华那才叫冤呢。”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几位姐姐,我上完两节课后,就到江佳华家还款,劳驾你们哪位一同跟我去当面做个证。”
蔡秀云说:“你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和手机号码吗,打个电话,让江佳华的爸妈直接到学校来,到咱们的办公室,或者到德育处,到校长室,都行,一定要通过学校,让学校来证明,你的事了得不更光明正大吗?”
徐凤琴说:“应该这样!”
李得悦说:“那也好!听几位姐姐的。我去上课了。”李得悦出办公室到教室上课。两节课上完了。李得悦给曲秀叶打手机:“我是李得悦。您现在方便吗?也就是说,您现在有时间吗?”
曲秀叶说:“我在医院,孩子一个劲地闹出院。我倒是能抽出时间来。你有什么事?”
李得悦说:“是这样的,我想了,你们实在是需要钱。我现在已经把钱给你们筹备齐了。我现在学校有事儿,实在是脱离不开。就麻烦你和你的先生一道来学校,把钱拿回去。可以吗?”
曲秀叶说:“哎呀,李老师,你真不愧是个教师啊!真是太言而有信了!好!好!我和老江马上就去你那里!”关上手机,风风火火与江振新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学校。到了李得悦的办公室。“李老师,我们来了!”
李得悦看了看汗流满面的曲秀叶和江振新。“两位家长,辛苦了!您们稍坐。我去把年级组长郁老师叫来,咱们简单履行一下付款手续。”
蔡秀云说:“我去叫郁老师。”蔡秀云走出办公室。一会儿和郁仁杰一块回到办公室。“来了。”
郁仁杰说:“李老师,你现在就给法官打电话,让法官也来一趟。当着法官的面,咱们把钱付讫。那样会更好!”
李得悦说:“对!清那位女法官来。”李得悦给女法官打手机。告知女法官到学校来。
郁仁杰说:“咱们到德育处等女法官吧。”
李得悦、曲秀叶、江振新和郁仁杰一块到了学校德育处。刘志坚、葛淑静都在。
郁仁杰说:“两位主任,李老师的事儿了结了。李老师要一次性把赔款付给江佳华的家长,就在这履行一下手续。”
刘志坚说:“两位家长请坐下。大家都坐下吧。”几位都就座。“看样,问题处理得还很圆满。”
曲秀叶说:“不好意思,实在没办法,让李老师破费了几个钱。唉,要说李老师也不是故意让孩子挨烫的。”
江振新说:“是无意伤害的!李老师认赔就好!我们也就没有别的什么说的了。”
李得悦说:“不用说别的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以此为教训就是了。”
女法官到了。
李得悦说:“法官,您好!实在麻烦您,叫您亲自跑一趟。是这样的,我想,江佳华家,急需要钱,我在中午的时候,就把钱给备齐了。现在就付给他们,让您来做一个法律见证。”
女法官说:“教师,到底是教师!就是守诚信。我办了多少起伤害赔偿案,从来也没有一名像李老师这样利索,这样痛快,这样一次性付款的!”
李得悦说:“应该的!应该的!”他拿出钱来,把钱先递给女法官。“法官同志,这钱先交给您,您数数,再由您交给他们。”
女法官接过钱来。数完了。交给曲秀叶:“李得悦老师应付给你们的钱,一次性付清。两万二千四百一十六元八角。请你点清。”女法官把钱递给曲秀叶。曲秀叶接过钱来,数着。江振新见妻子手中的钱,脸上布满了笑容。
曲秀叶说:“正好!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把钱放进包里。看了看李得悦。又看了看屋中所有的人。“法官同志,李老师,郁老师,还有两位主任,没有别的事,我们两口子就先回医院了。”
女法官说:“没有事了。”
李得悦说:“没有事了。”
郁仁杰说:“我建议,江佳华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尽量早日出院,回校上课!”
曲秀叶说:“一定!一定!”
曲秀叶、江振新走了。女法官也走了。
办公室里只有李得悦、郁仁杰、刘志坚和葛淑静。
葛淑静问道:“李老师,还有郁老师,江佳华回校上课,用不用调调班?如果还在李老师的班好吗?”
刘志坚说:“我看还是调调好,江佳华实际上说了假话,一口咬定是李老师让他到开水房打开水,而彻底否定了她主动要求为老师打水的一面。我们实际上是相信李老师说的是真话的。江佳华说了假话,致使李老师负了全责。如果还继续留在李老师的班里,恐怕双方都不合适。”
郁仁杰说:“我看不必调班。一,李老师并没犯什么错误,事件纯属偶然;二,江佳华一口咬定是李老师让他打开水,依我看,未必是她的本意,很可能是她父母之意。如果调班,对江家华和李老师,都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加大教师与学生对他们的误会。”
刘志坚说:“李老师,你自己的意见呢?”
李得悦说:“我赞成郁老师的意见。江佳华还是不调班好。我会正确处理好师生关系的。请领导相信,我会更加关心江佳华和其他每一名学生的。”
刘志坚说:“那就尊重你个人意见,不给江佳华调班。”
郁仁杰、李得悦离开德育处:“李老师,下班时,咱俩一道走走,找个地方聊聊天。”
李得悦说:“好!我也正要找您谈谈。”
下午三点半钟的时候。郑仁兴到了体育组,找到体育组组长管世明:“管老师,有装球的尼龙大网兜吧,来几个,把废旧书装回去,也算是清理清理卫生。”
管世明说:“多的是。”管世明领着郑仁兴来到体育器材仓库一角,顺手拣了几个大尼龙网袋,给郑仁兴。
郑仁兴接过管世明递给他的尼龙袋,自己又拿了两个。一共是六个大尼龙网兜。郑仁兴义又顺便拿了几根用来跳绳用的尼龙绳。“谢谢管老师!”
管世明说:“不客气,都是废品了。不够用,打个电话,我给您送去。”
下午四点。郑仁兴拎着一只普普通通的书包,书包里面装着十八万元现金,装着尼龙网袋和跳绳。他走出校门。保安问道:“郑校长,今天不骑车了?”
郑仁兴说:“打车出去办点事儿。”在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对司机说,“去东郊月牙河森林公园登瀛楼酒家。”
汽车直奔登瀛楼酒家。
郑义与梅欣差十分五点就来到了登瀛楼酒家。上了船楼,溜一圈,又下来了。“咱老叔真是个玩家。这地方可真幽雅啊!”
梅欣说:“再怎么说,老叔也是个文人学士哩。你看,这船若真的是座楼,可真像是岳阳楼了。”
郑义说:“别说,你还真有眼光,看得还真准哩。哎,梅欣,你说老叔这次真的能和咱们兑现吗?”
梅欣说:“不会有假的。”
郑义说:“我想也是,他虽然读过大学,可他必定是一个脑袋,咱俩是两个脑袋,我想,他是玩不过咱们的。”
梅欣说:“就是老叔有两个脑袋,也玩不过你那一个脑袋的。哎,郑义,完事之后,把录像带都给老叔就得了。”
郑义说:“那当然!”
梅欣看到郑仁兴已从出租车里下来。看看表,正五点。“看,郑义,老叔到了。”
郑义和梅欣一起迎了上去。“老叔,遵时守时,分秒不差,正点到达。”
郑仁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们俩到了多长时间了?”
梅欣说:“比您早到十分钟。”
郑仁兴说:“走,上楼去,咱边吃,边喝,边聊天。”
店里稀稀寥寥的几个客人。郑仁兴与郑义、梅欣一道登上三楼。定了一个雅间,点菜,点酒。开席。郑仁兴要了两瓶五十度的五粮液酒和两瓶干红葡萄酒。外带六瓶青岛瓶装啤酒。“郑义,梅欣,当老叔的首先向你们道歉!”郑仁兴亲手打开白酒和葡萄酒,亲手为两个晚辈斟酒,全是白酒。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来!为了咱自家的交易成功,干杯!”郑仁兴一仰脖,干了。郑义、梅欣也干了。“郑义,梅欣,为了咱们自家交易的痛快,咱们今晚上把手机都关上吧。”
郑义说:“我们正要提醒您呢!”郑义拿出了手机,梅欣也拿出了手机。“老叔您拨拨看。”
郑仁兴真的试拨两个人的手机号。回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你们俩比我想得要周到啊!”郑仁兴接着给郑义、梅欣斟酒。
郑义夺过酒瓶。“老叔,这样可显得我们太不懂礼貌了!还是我来斟!”郑义给郑仁兴斟满了酒。又给梅欣倒满了酒。依然喝白酒。郑义端起酒杯。“为老叔的诚实守信,干了这第二杯!”三个人,都一口喝干。
郑仁兴劝道:“吃菜,吃菜。都吃菜!压压酒。
三个人都吃菜,把桌子上的十个菜都品尝了一遍。梅欣拿起五粮液酒瓶,先给郑仁兴斟酒,再给郑义斟酒,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侄媳妇!”郑仁兴端起酒杯。“来,咱把这第三杯酒喝干了,就办正事。来!干!”
三个人都干了。郑仁兴从一侧拿起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十八万元钱。一万一打,十八打。一打一打地往郑义手里递。郑义接着,再递给梅欣。郑仁兴说:“衬着我还没喝多,也趁着你们还清醒,先把钱数清了。一打一万,一共十八万。这回可以了吧?”
郑义说:“老叔,多了。太多了。给我们十四万就足够了!”
“是啊!老叔,这未免有点太多了!”梅欣拿了四打钱往郑仁兴面前放。
郑仁兴把钱又递给梅欣。“别推辞了!这是老叔的自我惩罚,原来,由于某种原因,老叔我违背了诚信,该罚啊!该罚啊!你们千万别推辞!快收起来吧!快收起来吧!”
郑义说:“既然老叔给咱们了,咱就收下。推来推去的,也不好。”
“真不好意思了。谢谢老叔!谢谢老叔!”梅欣把钱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装在自己的包里。打开第二瓶五粮液酒。给郑仁兴斟酒,给郑义倒酒,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红酒。“来!老叔,到底是自家人!咱们喝他个一醉方休!”梅欣先干了红酒。
郑仁兴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先别喝,我已经兑现了,是不是?可你们的东西呢?”
郑义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心一下。“看来我还真有点喝急了。是我俩的不对!对不起!对不起老叔!”郑义赶忙打开书包,拿出录像带,递给郑仁兴。“这是全部,连同我制作的拷贝。”
郑仁兴说:“真的都在这里了吗?”
郑义说:“真的!绝对是真的!”
梅欣说:“老叔,是真的!您都兑现了,我们怎么还留着这玩意呢?”
郑义说:“老叔!您不信,我对天起誓,如果我们留了备份,我们俩就死无葬身之地!”
郑仁兴说:“别,别起誓!别起誓!老叔绝对地相信你们就是了!来!喝酒!郑义,梅欣,为了你们的诚意,干杯!来来来,来!吃菜!”三个人干杯,之后,郑仁兴又劝吃菜。
郑义拿起白酒瓶,继续倒酒。对梅欣说:“你就喝红酒吧。我和老叔是男士,理应喝白酒,男子汉大丈夫,该照顾照顾你这个女士。”又对郑仁兴说:“对不对,老叔?”
郑仁兴说:“没错!我和郑义把剩下的白酒包了,梅欣把余下的红酒喝了,然后吗,咱们就用啤酒解解渴。你们看,怎么样?”
“完全可以。您别说,今天的酒喝的就是痛快。来!老叔,梅欣,咱们都满上,咱们都满上,满,满,满上。”郑义舌头已略有点发硬。他拿着酒瓶的手也略有些发颤。他给郑仁兴和梅欣倒酒,居然把五粮液酒又倒给了梅欣。梅欣也略有些酣意,绝不推辞。“喝!来,干杯!”
郑仁兴把剩下的白酒给郑义倒满,又给梅欣倒了红酒。“郑义,梅欣,今天咱们一定喝好,喝足,喝个透透彻彻!喝个明明白白!来,干了它!”
郑义说:“老,老叔说的,说得对!喝!”
梅欣说:“我今天是舍命培君子了。喝!”
郑仁兴说:“郑义,这青岛啤酒咱俩就包干到户吧。你能喝,酒喝,别逞能,对吧?”
郑义说:“老叔,您,你这是,这是,怎么说,说的,说好了,咱爷,爷俩,喝!那我就,就的喝!梅欣,开瓶!”
梅欣拿啤酒瓶,已经拿不住了,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竟然没碎。“我,我有点喝高,喝高了!对,对不起。”
“来,我来开。”郑仁兴打开两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看看郑义和梅欣,已经醉得差不多了。“郑义,咱实事求是,我看你们俩喝得够足了。账我先前就结了,咱是包桌,虽说吃不了喝不了,可咱也绝不能兜着走,对吧?”
梅欣说:“兜着走,那,那,多掉价。”
郑义说:“就是,就是。”
郑仁兴说:“事咱也办完了,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对吗?”
郑义:“办,完了,饱,饱了!足,足了!”
郑仁兴说:“天还早,咱么到河面上划划船透透风,醒醒酒,观观月牙河的晚景,你们看,怎么样?”
“太,太美了!”梅欣已是神魂飞扬,飘飘欲仙。
郑义说:“走!走!透,透风,醒,醒酒,观,观景,好,好好。”他几乎是醉烂如泥了。
“走,咱们到河边上船。”郑仁兴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书包。
“走。”郑义勉强地站了起来,刚要挪步,就摔倒了。他强支起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人缝,喜事,精神爽,你,你够爽的了。”梅欣说着,还没忘拿装着钱的书包。强挺着站起身,飘飘然地往外走。
郑义说:“梅欣,别忘了,忘了,拿包。”
郑仁兴一会儿扶着郑义,一会儿搀着梅欣。到了河边。先扶着郑义坐上了小船,又搀着梅欣上了小船。解开拴在树上的缆绳,他便快速地划了起来。夕阳正在坠下。“郑义,梅欣,你们快看,此处河面上看日落的景色,多美啊!”
郑义已经全身躺在了舱里。迷迷糊糊,哼哼唧唧:“美,美……”
梅欣身子摘歪在郑义的身上:“美美,美……”
郑仁兴看了看已经醉透了的郑义和梅欣。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他绕着小岛,把船划到了悬崖也称作石砬子那一深水处的右边。把船停在了边上,把缆绳拴在了一棵柳树上。他在河边上找到了一个石堆。挑十多斤重的往船上搬了起来。一共搬了有十六七块。然后分别把这些石头装入到尼龙网袋里,装了六兜。在郑义的脖子上拴牢了一兜,在郑义的两条大腿的膝盖上端各拴上了一袋。在梅欣的脖子上牢牢地捆上了一袋,又在梅欣两条腿的根部各拴上了一袋。他看着早已进入酒醉梦乡、人事不省的郑义和梅欣,冷冷地笑了一笑。他把梅欣书包中的钱掏了出来,又查看了一下郑义和梅欣的手机,装在梅欣的空包里,塞进了一个装着石头的网袋里。他划动小船到了绝壁下。自语着:“你给我下去吧。”他先把郑义掀到水中。“你也给我下去吧。”他又把梅欣掀到水中。他看看梅欣坠石而下的身体,就像在鉴赏一件艺术品。“咱们的账彻底了结了!”他张望了一眼远处,又看了一眼天空。
夕阳已彻底坠落下去。他面无惧色地划着小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分。水面上静悄悄的,岸上也没有一个人。他把船划到河边船坞,收拾好包裹,轻快的上了岸。岸上空无一人。偶尔听得见酒楼里服务人员打扑克牌的嬉笑吆喝声。没有了出租车,郑仁兴慢步走了五华里,情绪得到了舒缓。他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只等了三分钟的光景,就登上了公共汽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市里家中。时间是九点十分。他把手机打开了。爱人没在家。趁机赶忙把钱又安全地藏密在沙发下面的底箱中。电话响起了铃声。他接电话。“你好!请问是哪位?”
哥哥郑仁国打电话问他:“怎么,仁兴,连自己的亲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郑仁兴说:“哎呀!是大哥啊!这个怪不着我,您老也不来电话,难免我乍接电话时辨不出来声音了。”
郑仁国说:“也是。喂,仁兴,郑义、梅欣去过你家吗?”
郑仁兴说:“大哥,没来过啊!我和他老婶也想着他们呢,多少天没来过了。”
郑仁国说:“他们的服装店出事了。”
郑仁兴说:“大哥,您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郑仁国说:“八点多钟的时候,服装店遭了抢劫。三个雇员都受了点轻伤。抢走了一天的营业现金三千多块钱。”
郑仁兴说:“歹徒抓到了吗?”
郑仁国说:“上哪儿抓啊?你说郑义和梅欣,实在是不务正业,办店不管店,算哪门子老板呢?又不知逛到哪里去了?我看他们这服装店,离倒闭也不远了。”
郑仁兴说:“别着急,现在的年轻人,和咱们可不一样,吃着玩着就把钱挣到手了。大哥,最近身体怎么样?”
郑仁国说:“还可以,挺好的。在公司忙业务,有个小毛病也就挺过去了。”
郑仁兴说:“身体好,就好!您多保重。郑义两口子不知到那里玩去了,歌厅舞厅、泡脚房什么地方他们不到啊!您就别着急了,没什么大事的,不就让人抢走三千多块钱吗,对您来说,那能算事吗。您和嫂子多注意身体就行了。那就这样。再见!”郑仁兴撂下了电话。爱人刘晓云还没有回来,他赶紧处理包里的录像带。从书包里抽出两盘带子,到厨房拿盒火柴,又到厕所,划着了火柴,瞬间烧掉了带子,收拾起胶灰,扔进马桶,用水冲净。又用墩布使劲擦了擦地面的秽迹。他洗了洗手,之后回到房间。他打开电视,从容地看了起来。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妻子回来了。
刘晓云问道:“仁兴,你到哪儿躲清静去了?我妹妹晓瀛住院了,找你一道去照顾照顾,就是找不到你。”
郑仁兴说:“去开一个重要会议,散了会,吃饭喝酒,规定不让开手机。我也不能违背规定不是?真是对不起。”他温和地向妻子道歉。并十分关切地问:“晓瀛妹妹得的是什么病?”
刘晓云脸色十分痛苦。“初步诊断是尿毒症。”
郑仁兴脸色顿时变得惊讶而痛苦:“啊?太可怕了……”
刘晓云抱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