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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蒙尘第四章

作品名称:圣地蒙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4-27 15:01:58      字数:11334

  当天上午。在区教育局白鸣启局长办公室。白鸣启正在给区纪委打电话,对方于广礼书记接电话。
  白鸣启很着急地问道:“于书记,直截了当吧,我问一下,纪委对八中校长娄喜才所谓吃工程回扣款问题的调查有结果没有?”
  于广礼回答道:“没有结果。主要是没有第一手可靠的证据。”
  白鸣启直截了当地说:“娄喜才已经死了,你们还有必要调查下去吗?”
  于广礼一惊:“什么?娄喜才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白鸣启说:“已死了三天了,脑溢血,抢救无效。”
  于广礼说:“这很突然啊!”
  白鸣启说:“于书记,建议纪委给个结论,也该盖棺定论了。”
  于广礼说:“请白局长放心,我们立即研究,之后下文通报。”
  白鸣启说:“本着对死者的负责,对死者家属的负责,对八中全校教师的负责,尽快给一个公正的结论吧。”说完放下了话筒。
  
  郑仁兴等八中一行人乘坐的一辆大巴车,行驶在天都市的中山大街上。车内领导们、教师们议论纷纷。
  李得悦说:“咱郁老师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白打呀!娄校的弟弟也太猖狂了不是?”
  孟凡华说:“就是吗,咱们的社会早已是法制社会,郁老师,您到法院起诉他。”
  众教师附和着:“对,起诉他!让他负法律责任!”
  郁仁杰说:“没有必要。很没有必要!我只不过挨了他们一巴掌和几脚而已,既没伤筋也没动骨。无妨无妨!咱们中国有句老话,不做亏心事,莫怕鬼叫门。是诬告也罢,不是诬告也罢,我压根儿就没写什么告信!我何尝不想当一个反腐英雄?可我没有事实。耳听为虚啊。”大家都静下来了。郁仁杰继续说,“再者说了,中国还有句老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坏事,天理不容啊!大家不该不知道中国还有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人不报天报,天不报,人报。”
  徐凤琴调侃道:“听郁老师满口的中国老话,报啊,不报的。郁老师,您挨了娄校长弟弟的打,挨了娄校长儿子的打,这是哪一种报啊?是天不报人报吧?哈哈哈……”
  车上的人,没有几个应和徐凤琴笑的。更多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郁仁杰没再吱声。徐凤琴也颇感尴尬,不再说话。郑仁兴看了郁仁杰一眼,又看了看徐凤琴。大巴车前行拐弯直奔,一会儿就到了八中大门口。人们陆续下车。
  郑仁兴冲着人群说:“中层以上干部马上到三楼会议室,我有事跟大家通报。”
  在八中三楼会议室。学校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到齐了。
  郑仁兴说:“同志们,下面跟大家通报事情。”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和一个身份证。冲着大家幌了幌。“这个存折上存有六十万人民币。这个身份证是娄校长的。这两样东西是娄校长的妻子阎淑玲在她家里亲手交给我和郁仁杰的。阎淑玲同志告诉我们,娄校临闭眼前留给她的唯一的一句话是,把那六十万交回给学校。同志们,不言而喻,这个存折证明,娄喜才同志吃我校改建操场工程回扣款是事实。尽管纪委没有调查出个结果,可事实还是事实。通报了这个事实,之后就是请大家发表意见,我们怎样处理这个存折呢?”
  甄铭瑜说:“娄校长朝闻夕死,到头来总还是坦白了。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他临死交出这六十万给学校,这充分说明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我个人认为,这个存折应该先交到纪委,由纪委来定夺娄校的犯罪性质。学校现在无权留下这个存折,更无权动用这笔款项。”
  刘志坚说:“我同意副书记的意见。郑校长,咱们应该立即将娄校的存折交到纪委,让纪委和教育局去处理。”
  大家说:“对!对!应该交上去。”
  郑仁兴沉稳地说:“同志们的意见我认为很正确。这样吧,有关这个六十万的存折,阎淑玲同志说她还有重要的话和咱们学校领导交待,他请求我们暂时不要上交。我的意见是等阎淑玲把话说完,咱们把她的话汇总成材料,再连同这个存折一道交上去。大家看行吗?”
  马世柱说:“我看行,我们一定要尊重死者家属的意见。郑校长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守信。我们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早一天晚一天上报纪委,是没多大关系的。”
  大家说:“对!阎淑玲必有隐情,如果我们不守信用,人家就不会说出隐情的。”
  郑仁兴说:“那就这样。这个存折和身份证暂由甄副书记保管吧。大家看行吗?”
  大家说:“行!”
  郑仁兴宣布:“散会!”
  牛得力对郑仁兴说:“郑校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去跑跑高三那三十五名分流学生转学籍的事儿。”
  郑仁兴说:“去吧。抓紧联系,抓紧办。千万别耽误。”
  牛得力说:“郑校,您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办好!”牛得力走了。他出了校门,叫了一辆夏利牌出租车,上了车。对司机说:“请到汇杰私立高中。”出租车直奔汇杰私立高中。这所高中坐落在东城城郊结合的地区。是区里教育局退休的局长尹得迁包办的。出租车到了这所学校的门前。牛得力付完钱下了车上了楼,直奔校长室,来拜见他的老姨夫尹得迁。尹得迁,六十四岁,一米七四的个儿,四方脸,浓眉大眼。甚是精明。
  牛得力一进屋,见到了尹得迁,极尽问候:“老姨夫,尹校长,您好!”
  尹得迁问道:“得力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里来了?”
  牛得力说:“尊敬的老姨夫校长,您把话说远了不是?没风吹我就不来了?”
  尹得迁说:“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吗,无利不起早啊!听你那名字,就足以证明了。”
  牛得力说:“哎呀我的校长老姨夫,我那名字是力量的力,不是利益的利啊!”
  尹得迁:“得力呀,别瞄了,越描越黑。我说的是听字音。哎,得力,听说你们的娄校长去世了?这是真的么?”
  牛得力说:“这哪能有假呢?死了三天了,我们给他送行刚从他家回来。”
  尹得迁感慨着说:“要说这人,他咋就说死就死了呢?前些日子,纪委一直查他,有人告发他吃了你们学校操场改建的工程回扣款。何是这到死也没给弄个明白啊!”
  牛得力说:“没弄明白,那是组织,他自己是特别明白的。”
  尹得迁说:“不说娄校长了,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牛得力看了看表。“老姨夫校长,这都快十二点了,叫上您的教务主任,咱们到宴宾楼边吃边谈。”
  尹得迁说:“好吧,我也正想喝几口呢!”
  牛得力、尹得迁走出办公室。从二楼下到一楼,来到教务处。推门进去。刘东来主任急忙站起。刘东来,是尹得迁的妹夫,退休物理教师。六十一岁,中等个,满头白发,留着平头,眼不大,嘴大。他迎上来:“得力来了!”
  尹得迁说:“不用介绍,自家亲戚。”
  刘东来客套地说:“坐!都坐!”
  尹得迁说:“不坐了。你放下手头的活,咱们到宴宾楼小聚聚。”
  刘东来说:“好!好!”
  三人出了大楼,坐上了尹得迁的私家车。直奔宴宾楼。一路人来车往,街面热闹非凡。到了宴宾楼饭店,三人进入二楼一个雅间,点菜呼酒,开始进餐。酒过三巡,菜品八味。
  牛得力说:“两位长辈,有道是肥水不外流。这会跟老二位长辈谈一笔交易。”
  刘东来问道:“怎么?得利莫不是下海了?”
  牛得力说:“哪里下海?是学校高三毕业生分流转籍的事儿。这事我老姨夫校长太明白不过了。”
  尹得迁说:“得力,不用说,你是来求我们,给你们学校的高三差生,也就是预计高考上线无门的学生落学籍。”
  牛得力说:“太对了!要不怎么说当局长呢,一点即通。”
  尹得迁说:“你们学校以往不是都转入梁园中学吗?”
  牛得力说:“今年也是往梁园中学转。可是太多了,人家接受不了。”
  牛得迁问道:“多少?”
  牛得力说:“六十五名。”
  刘东来、尹得迁同时说道:“这也太多了。”
  尹得迁诧异地问道:“近乎两个班的学生了。怎么这样糟糕?”
  刘东来也跟着问道:“怎么搞得?质量如此下降?”
  牛得力说:“根子在娄校长的学生就是上帝啊!学生一成上帝,教师哪里还敢管学生。学生管理上不去,学习质量自然就下降啊!”
  尹得迁说:“这个老楼,看上去仁义得不得了,还总要标新立异,出点什么新花样。结果是害了学校,毁了自己。”
  牛得力说:“还真是老天有眼,让他走了。不然,我们这所重点校,非葬送在他的手里不可啊!”
  刘东来说:“也怪了,他的那些所谓的理念,根本行不通,可是让人想不通的是教育局居然还大力推广。”
  牛得力说:“咱们书归正传。两位长辈,能接收我们三十五名学籍吗?”
  刘东来看了看尹得迁;尹得迁看了看刘东来。
  尹得迁问:“东来,你看怎么样?”
  刘东来答:“咱们学校是第一次高考。怎么也得考出点成绩,创创牌子,有利于咱们招生啊。这一下子收进三十五名分母,非砸了咱们的学校不可。依我看,不能收。”
  牛得力嚷:“哎呀!长辈,别封门啊!想想办法嘛!”
  尹得迁自问道:“想什么办法?眼睁睁地三十五名学籍在那里摆着,能不算数吗?”
  牛得力开始亮牌:“老姨夫,老局长!校长!办法总是有的嘛。我们不白让你们接收这些学生的学籍,每一个学籍,我们明码标价,那是两千元啊。两千乘上三十五,那就是七万啊!再者说了,中教科科长那里,老姨夫心里有数,那邢淑华科长不是老姨夫一手提拔的嘛,老姨夫跟她说说,这三十五名学生不算你们学校参加高考人数的基数,不就结了嘛。”
  刘东来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啊!”
  尹得迁说:“说的也是。东来,咱们就接下了。”
  牛得力说:“两位长辈,痛快!来!为了这痛快,干一杯!”三人干杯。牛得里说着体己话:“关于钱的事,梁园中学的规矩是校长主任均摊。我看,您两位是实在亲戚,我建议,一人三万五。回头我从学校取出现金,亲手交付你们就是了。”
  牛得力、尹得迁、刘东来三人喝得满脸通红。走出雅间,出了饭店。
  刘东来,尹得迁上了自家车。牛得力打了一辆夏利出租车。他们各自而去。这时已是下午两点。
  
  在郑仁兴的办公室。马世柱正在和郑仁兴谈关于高三差生分流转籍的事。
  马世柱说:“郑校长,梁园中学校长又催要转籍安置费了。您看是不是马上给他们?”
  郑仁兴说:“本来咱也不想拖。等牛主任落上那三十五名学生的学籍,一块让会计支出不更好吗。”
  马世柱说:“也是。可牛主任也不知办得怎么样了。”
  郑仁兴说:“他办事,你放心,没问题的。你不知道,尹得迁,原来的尹局,那是老牛的亲姨夫。我估计咱这个牛主任百分之百地会去找他老姨夫的。汇杰私立高中,尹得迁是校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马世柱说:“怪不得他大包大揽,原来有硬跟哩。”
  正说着,牛得力推门进来了。满脸酒色,满嘴酒气。
  郑仁兴、马世柱说:“说曹操,曹操到啊!”
  马世柱说:“牛主任辛苦!酒没少喝啊!”他急忙给牛得力沏了一碗茶,递给牛得力。
  “牛主任,事情办妥了吧?想必是牛到成功了!”
  屋中空调的冷气立即让牛得力降了温,他凉快了许多。饮了一口茶。冲着马世柱说:“常言说马到成功,你不是没出马吗,叫我老牛出征,那自然是牛到成功了。”
  郑仁兴与马世柱都笑了。
  马世柱问道“老牛说说,怎样的价码?”
  郑仁兴也问道:“说说,两千八一位,可以吗?”
  牛得力说:“再加二百吧。三千一位。再也压不下来了。”
  马世柱说:“这有点太黑了,简直就是敲竹杠啊!”
  郑仁兴看了看牛得力。对马世柱说:“你以为呢?为了保住咱们的校位,该出血时就出血呀!”
  牛得力说:“郑校长讲得太与时俱进了。咱们得算算,咱们这三十五名差生的学籍推不出去,高考上线率受到影响,到那时咱们招生可就难招了。生源断了,哪里还有钱?那咱们学校可就算毁了。再者说了,你保校位,人家就不保了。汇杰私立高中今年刚刚有了高三应届生,人家一家伙就收了你的三十五名差生学籍,那是人头啊!那是基数啊!人家的上线率就不受到影响吗?人家招生就不受影响吗?”
  马世柱说:“这倒是一笔隐形帐啊!这样一算,三千元一位,还是划得来的。”
  郑仁兴拍板说:“好吧,就这样定下来了。我批个条子,你们二位马上找会计支款,及早地付给人家就结了。”郑仁兴写了两张批款条分别地给了牛得力、马世柱。两位接过批条一块去会计室支款,拿了支票,就到工商银行提取现金。
  郑仁兴刚要写点什么,高三年级组长毕春霞来了:“郑校长,有三名转籍生工作没有作通,死活就是不同意转学籍。好话说了那么多,就是不行。您看怎么办?”
  郑仁兴问道:“是计划生?还是择校生?”
  毕春霞:“三个都是择校生。”
  郑仁兴说:“毕老师,请你和班主任再想想办法,再多方地做一做工作,再不同意,学校再研究到底怎么办。你看好吗?”
  毕春霞说:“也只能这样。我们尽最大努力吧。”说完走出校长室。郑仁兴又写起了东西。
  
  马世柱、牛得力从银行里一块出来了。
  马世柱说:“牛主任,您去汇杰中学送钱。我去梁园中学送钱。路上小心啊!”
  牛得力说:“好!咱们回头见!”马世柱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牛得力也打了一辆出租车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牛得力乘车来到了一家中国银行。下了车,付了款。径直走了进去。以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码,填写了一张一年期的三万五千元的存单,把钱存了起来。自言自语:“三万五千元。很好,很好。”他喜气洋洋地走出了这家银行。紧接着又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汇杰中学。
  在汇杰中学尹得迁校长办公室里,正在和教务主任商量事情。传来了敲门声。
  尹得迁应道:“请进!”
  牛得力进来了。满面春风,乐不可支。没等落座,便从包里掏出崭新的面值百元的七打人民币,朝着尹得迁、刘东来晃悠着。尹得迁示意刘东来把门反锁上。
  牛得力说:“老姨夫校长,东来主任,现在办事都讲究效率,看看咱爷们,这效率快不快?”他把声音稍微放低。“整整七万,不多不少。请你们快收好。”
  刘东来说:“还真神速。”说着,数了四打递给尹得迁,自己拿了三打。
  尹得迁收下三打放进抽屉。“东来,这一打给得力,怎么样?”
  刘东来说:“太应该了!”
  牛得力谦让着说:“二位长辈,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快快收起来。”牛得力摆手示意坚决不要。一味地卖着关子:“请二位长辈不要再推辞。这是公事,公事公办。你们已经为我校做出了重大的贡献,我们学校还要给二位记上一次大大的功劳啊!”
  尹得迁说:“恭敬不如从命。也只能这样收下了。”
  牛得力说:“这就对了!往后还少不了麻烦您们,既然打开了通道,我校来年高三差生转籍的事,自然还要来找您办啊!”
  尹得迁、刘东来一致表示:“没问题!来多少接收多少就是了!”
  牛得力说:“二位长辈继续忙吧,我这就告辞,有事电话联系。”尹得迁、刘东来送牛得力到楼下。
  
  时间荏苒,又是一个周五。上午,天阴的邪乎,燥热,桑那似的气温,让人难耐。刚下第一节课,一对中年男女领着一个女生冲进了马世柱的办公室。男的叫周广新,女的叫谢桂敏,女生是应届高三毕业生,周丽。
  周广新质问道:“马主任,凭什么让我女儿分流转学籍?”
  谢桂敏:“是呀!凭什么让我们的女儿分流转学籍?”
  马世柱反问道:“班主任不是跟您们讲得清清楚楚了吗,怎么还是不通呢?”
  周丽说:“马主任,我通了,我已经同意了。可我爸爸妈妈不同意。”
  马世柱说:“既然孩子已经同意了,你们家长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周广新说:“马主任,我们不傻,我们有一笔帐要跟学校算算。”
  谢桂敏紧跟着丈夫说:“是的,我们要和你算一笔账。我问你,我们孩子择校上这来,一年要多少钱?”
  马世柱说:“一年一万五。”
  周广新说:“对了,一年一万五。三年是多少钱?”
  马世柱说:“四万五千啊。”
  谢桂敏说:“瞧您多会算啊!我们家周丽欠你们学校学费吗?”
  马世柱说:“不欠。早就交齐了。”
  周广新说:“对,那是高一一开学一次就交齐的!既然交齐了,这四万五千块是几年的学费?”
  马世柱说:“当然是三年的。”
  周广新说:“三年是三十六个月,每一年去掉寒假和暑假共两个月吧,周六、日休息就不算了。有效上学时间仅仅算是三十个月吧。马主任,对不对?
  谢桂敏说:“马主任,我们已经交足了三年的学费,那么我问你,我们孩子在这上了几年学呀?到七月七日高考日,还有多久?”
  马世柱说:“还有一个月零七天。”
  周广新说:“这就对了。四万五千元除三十,一个月和算多少钱?马主任。”
  马世柱说:“一个月一千五百元。”
  谢桂敏用右手的手背击打着左手的手心说:“好了,马主任,给我们孩子转学籍可以,什么梁园中学,什么汇杰中学都行,请退回给我们两千元的学费,我们没的说,同意。不退,对不起,没门!坚决不转!”
  马世柱说:“两位家长,你们的帐算得可够精明的了。可退钱,没有这个先例啊!再说,周丽只是学籍转走,人依然还要在这儿上课吗!只是高考成绩不算我们学校的,这和转学不是一回事。”
  周广新说:“什么不是一回事?学籍转走了,就是学生转走了。这是事实。主任先生,你们学校搞什么花活我们管不着,我们也管不了。可你们已经涉及到了我们的个人权益,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有权不同意转走!”
  谢桂敏说:“就是吗!学生成绩不好就给转走,为什么不在提高我们孩子的学习成绩上下下功夫?就知道撵学生!就知道赶学生走!你们的重点校就是这样出名的啊!岂有此理!”
  马世柱说:“家长同志,千万别说远了。这样吧,你们的关键问题是要求退两千元钱。好吧!我就做主了,退给你们就是了。”(看了看周丽。)“周丽,你赶紧回班上课,我这就到财会室,给你爸妈退钱。”
  周丽说:“爸,妈,退完钱就回去吧。不要难为马主任了。高三差生分流转籍的事,天都市所有的重点校都是这样的。根本没有退钱给家长这一说的。”
  “马主任再见!爸,妈,再见!”周丽走了。
  在郑仁兴的办公室,毕春霞正在与郑仁兴商量另外两名择校生转籍的事情。
  毕春霞说:“郑校长,这几名择校生之所以不同意转籍,是因为咱们学校不给人家退学费。要求咱们学校给退钱。他们的帐算得相当地清楚,要求学校必须退给他们两千元钱,否则,坚决不同意。”
  郑仁兴说:“可是从来就没有退钱这一说啊!咱们天都市,任何一所重点校也没有这样做过啊!这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
  毕春霞说:“再难的题也得解决呀。这三名择校生的成绩是六十五名转籍生中,倒数一二三名的学生。要保高三高考成绩,这三名学生的学籍是非转走不可。”
  马世柱领着周丽的父母来到了郑仁兴的办公室。
  马世柱说:“郑校长,这是周丽同学的父母。他们要求给周丽退学费两千元钱,我答应他们了。”
  郑仁兴说:“好!应该退!毕老师也正在跟我说这件事。这样吧,马主任,咱们也不用开校务会研究了,转籍生中的择校生一律退费两千元。我批张条,你就到财会室找会计,一块支出来,退给学生就结了。”
  马世柱说:“好!就这么办。”
  郑仁兴写了一张批条交给马世柱。马世柱接过郑仁兴递给他的批条,领着周丽的父母去一楼财会室。
  毕春霞说:“郑校长,您办事真利索。”
  郑仁兴说:“当断必断,不受其乱。怎能因区区六千块小钱,使咱们的学校蒙受尘埃呢!”
  毕春霞说:“郑校长,这回我们高三考生保证百分之百地上一二本线!”说完离开了郑仁兴的办公室。
  郑仁兴办公室内电话铃响了。是学校保安打来的。郑仁兴接电话:“是我。快让阎老师进来,请阎老师直接到三楼校务会议室。”
  在三楼校务会议室。郑仁兴、袁渊源、甄铭瑜、马世柱、刘志坚、等中层以上领导干部,还有党总支委员都参加了会议。大家纷纷跟阎淑玲老师打招呼。甄铭瑜查点到会人数。问道:“有谁知道,牛得力主任怎么没来?”
  袁渊源说:“他到局里取文件了。”
  郑仁兴说:“同志们,现在我们召开一个党总支扩大会议。主要是听取我校退休教师、共产党员阎淑玲同志给我们汇报事情。下面就请阎老师汇报。”
  阎淑玲说:“同事们,我家老娄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回到学校来,实在没有脸面见大家啊!可是又不能不见呀!有两件事要跟大家交待。第一件,先向郁仁杰郁老师道歉。不少同事怀疑您写了告信,说您揭发了老楼吃工程回扣款,老娄也深信不疑。这使您蒙受了偌大的痛苦。我们家老娄的弟弟和我们的儿子还公然动手殴打了您。我作为您的多年来的同事,一个老党员,真是无地自容。(阎淑玲走到郁仁杰的面前,向郁仁杰深深地鞠了一躬。)同事们,揭发老娄的告信是我亲手写给区纪委的。”在座的无不感到极度的惊诧。面面相觑。有的发出啊啊的嘶哈声。有人小声说:真有大义灭亲的!
  阎淑玲看着眼前的领导,接着说:“没错,是我写的。有的同事会问,我和老娄是多年的夫妻,何以会这样无情?”说着,阎淑玲开始流泪。“我为什么要写信揭发他?这就是我要向大家交待的第二件事。咱们学校操场改建是去年的事了。不少基建单位的头头都来家找他,大包小裹,香烟美酒,豁了命地往我家送。后来由教育局万科长和老娄商量,工程包给了唐山一家工程公司来承建。”
  阎淑玲讲述回忆情节。这个工程公司的老板请老娄和教育局基建科万科长在登瀛楼饭庄吃饭。
  钱老板说:“万科长,娄校长,工程款咱还得抬高一百万啊!”
  娄喜才问:“什么?抬高一百万?干吗使唤啊?!”
  万科长也问道:“是啊!干吗使唤啊?”
  钱老板给万科长、娄校长的酒杯分别倒满酒。“两位主家,别的公司可都是四百六十万起价啊!我又找专家核算了几遍,如此价码,我得赔一百万啊!不挣钱还赔钱的工程谁能给你们干呢?”
  万科长似乎明钱老板的意思,看了看娄喜才。“钱老板说的不无道理。”他又看了一眼红头涨脸的娄喜才。“老娄,提高一百万我看可以。”
  娄喜才说:“那就听科长的,再加一百万。”
  钱老板说:“谢谢二位!为这一百万干杯!”说着话,这就要散席。钱老板从一个大塑料袋中拿出两条“三五”牌香烟。“二位领导,二位主家,一人一条香烟,实在是拿不出手!实在是惭愧!”老板重重地拍拍摞在一起的两条烟。然后分发给万科长、娄校长。“二位可一定细细品尝,这烟味很纯啊!”
  娄喜才回到家中。三天后的晚上,入睡前,娄喜才想起了钱老板送给他的那条“三五”牌香烟。他从烟酒柜中挑了出来,回到客厅茶几前坐下,从一头撕开封纸,倒过来一投,一个存折掉了出来。他拾起来一看,三年期,六十万元。他有些吃惊。“淑玲!你过来!快过来!”
  阎淑玲急忙从卧室走过来。“这么急着喊我,什么事?”
  娄喜才指着存折说:“淑玲,你看,这个存折竟然有六十万!”
  阎淑玲接过存折,翻看了一会儿。吃惊地问道:“老娄!这凭空哪儿来的巨款存折?”
  娄喜才说:“你忘了前几天唐山的钱老板请我和局基建科的万科长在登瀛楼吃饭吗?吃完饭,钱老板送给我们一人一条烟。这不,存折就在这条烟的封面处。这一定是钱老板送给的工程承包回扣钱。”
  阎淑玲说:“老娄,这钱可万万不能收!万万不能收啊!你现在就到区纪委,把这存折交给纪委!”
  娄喜才想了一想。“淑玲,不!不能交上去。我这样交上去,一下子就坑了人家两个人,一个是钱老板,他这也是好意。这样交上去,纪委会追加他个贿赂罪;一个是万科长,他肯定收到了回扣款,可能比我的还多。我交上去,他没有交,这不就得罪了他吗?”
  阎淑玲说:“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可这钱咱是万万不能要的。我建议你先交到学校会计室吧。”
  娄喜才说:“那更不行了。怎么能交到那里,傻子也会怀疑你没有全部上交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阎淑玲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娄喜才说:“我说还是先放着,慢慢看看万科长是个什么态度,我相信,万科长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阎淑玲警告地说:“老娄,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钱,你可万万不能留下!为这六十万,你进了大狱,我是绝对不去看你的!”
  娄喜才说:“瞧你把话说的。我会处理好的。”
  在今年三月初的一天晚上,娄喜才阎淑玲夫妇刚刚吃完晚饭。儿子娄远程从美国打来电话,要家里给汇钱。娄喜才想起了六十万的存折。他从自家保险柜中拿了出来。阎淑玲一把夺了过来。怒气冲冲。“这钱,你不是说早就退回给钱老板了吗?好啊!你还没把它交上去?”
  娄喜才说:“你干什么啊?人家万科长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说吃这工程回扣款,是合理合法的。根本不是受贿!咱得与时俱进,不能再古板了。”
  阎淑玲说:“亏你说得出口!收受贿赂也叫与时俱进。你赶紧去向纪委坦白吧!不然的话,还有两年你就退不了修,你就直接进监狱吧!”
  娄喜才说:“我还真告诉你,这回我是说什么也不听你的了!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交出这到手的六十万。”
  阎淑玲说:“那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阎淑玲讲述了娄喜才受贿的经过。对大家说:“眼睁睁地看着怎么劝说他也不听了,转天早上,我就以写匿名信的形式向区纪委告发了他。大家可能忘了,我的钢笔字书法和郁老师的差不多。纪委虽然进行调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那封告发信居然转到了咱们学校的办公室,牛得力主任把信交给了老娄。老娄看了信,他始终怀疑信是郁老师写的。我跟他说,信是我写的,他死也不相信。可是那些日子,我们也真的闹翻了。可怜老娄,看着看着电视一下子就走了!”阎淑玲擦眼泪。“好在老娄朝闻夕死,临死算是真明白了,总算把这六十万交回了学校。”
  屋里一片肃然。大家又一齐鼓起掌来。
  阎淑玲接着说:“同事们,我为什么不让郑校长当时把存折交到纪委呢?咳!若不是娄喜贵和我儿子殴打郁老师,我那会儿也根本不会交给你们。我有私心啊!我是想请求学校党总支原谅老娄一时的贪心啊!如果上交给纪委,我自己想,那老娄就真的要被定为受贿罪了!这样,他死了也不瞑目啊!可是这几天我又翻来覆去得想啊想啊,不行啊!六十万的存折还是应该交到纪委,让纪委来决定处理就是了。”
  郑仁兴说:“阎老师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名义,讲述了娄校长受贿的事实。大家看看,想一想,娄校长的存折咱们还有没有必要交到纪委去?”
  党总支宣传委员郁仁杰说:“我说说吧。这件事应该上报纪委。古语说,纸里包不住火。娄校既然已经交出了贿赂款,我想,组织上绝对不会给定什么罪的……”
  牛得力回来了。他打开文件包,拿出区纪委的一份红头文件,对大家说:“郑校长,阎大姐也在。同志们都在。正好,局纪委让把这份文件传达给大家。”他象征性地征求一下郑仁兴的意见。“郑校,我就给大家读读吧。”
  郑仁兴说:“你就给读读吧。”
  “咳,咳。”他请了清嗓子。“中国共产党天都市月牙河区委纪律检查委员会文件。一九九九,纪发,109号。《关于对第八中学校长娄喜才同志有关问题调查的决定》。一九九九年三月十一日,纪委接到一封揭发娄喜才同志在改建操场工程中收受贿赂六十万元的匿名信,纪委立即分析研究,组织人员进行多方调查,结果查无实据。特作出下列决定:娄喜才同志是个好同志,是个好党员,是个好干部。此决定,中共月牙河区纪律检查委员会。一九九九年六月三日。”
  室内一片肃静。不知为什么,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党总支宣传委员郁仁杰。
  阎淑玲像是问大家又像是问自己:“纪委怎么会下发一个这样的决定文件?”
  王基业说:“这个文件来得太及时了。我的意见是,娄校长交回的六十万就不用上交了。这事儿也不用上报了,以免给咱们学校找麻烦,给阎老师找麻烦。”
  马世柱说:“王主任说的对。如果把六十万存折一交,纪委就会推翻这个决定,从而就会上报检察院。那时候,我们的学校的若干名牌就会被摘掉,各项评估优秀的荣耀都会被一票否决。我的意见是,将计就计,严格执行纪委决定。就此结束,六十万本来就是学校的,交到会计师下账就结了。”
  李权寿说:“上级纪检部门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应该执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理解吗!我坚决不同意上报!为了故去的我们的尊敬的娄校长,为了保住我们的名校品牌,我们切忌,自找麻烦吧!”
  众人附和起来:“对对对!不能上交!不能上报!”只有郁仁杰、甄铭瑜在暗暗摇头。
  郑仁兴说:“咱们开的是党总支扩大会议,按着原则,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同意执行决定,那就照大家的意见办。”他看了一眼甄铭瑜。“甄副书记,你现在就把存折交到财会室下账。这件事就算结了。”他说着,走到阎淑玲面前。“阎老师,纪委的决定太及时了。我们应该相信组织,应该相信党。娄校长是好同志,是好党员,是好干部。”
  阎淑玲木痴痴地站了起来。面目似喜又似忧,尴尴尬尬。“好好!好啊!老娄是个好同志,好党员,好干部!……”她默默地自语着,离开了大家,从办公室走出去。
  开会的人陆续地散去。只有甄铭瑜、郁仁杰没走。
  甄铭瑜说:“郑校长,我保留意见。”
  郁仁杰也说:“我也保留意见。”
  郑仁兴说:“保留意见,完全可以的。可终归要保全我们的校位啊。”
  甄铭瑜、郁仁杰走了。郑仁兴身靠椅背,双手捂着后脑。想着阎淑玲大义灭亲的事。不由得让他毛骨悚然。他自语着:“堡垒最容易在内部被攻破。这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爸爸接电话……”郑仁行的手机响了。是梅欣打来的。郑仁兴接手机。“梅欣啊!有什么事?”
  梅欣说:“想您呗!老叔!今晚上八点,我和郑义在和平区银河大酒店请您吃饭。您一定要赏光。”
  郑仁兴说:“请我吃饭,别又是什么鸿门宴吧?”
  梅欣说:“尊敬的老叔啊!瞧您说的,您是我们的亲老叔啊!没什么,就是要和您一块儿坐坐,庆祝您被提升为校长,这本来应该是您请咱们家,您忙啊!我们就代劳了。”
  郑仁兴说:“谁告诉你的?”
  梅欣说:“别忘了,现在是信息时代,保密的系数越来越低啊!对吧,老叔?”
  郑仁信说:“好吧,我按时赴会就是了。”
  梅欣说:“谢谢老叔啊!”
  郑仁兴关上手机。自言自语:“这两个小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活?还真不能小看他们啊!这是两个小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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