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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蒙尘第三章

作品名称:圣地蒙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4-27 13:23:08      字数:11431

  又是一天,仍然是风和丽日。八点半,学校里召开了行政会议。在三楼会议室里,坐着中层以上的干部。郑仁兴主持会议:“现在开会。第一项,由袁副校长宣读组织部的一项决定。”
  袁渊源宣读文件:“中共天都市月牙河区组织部决定:鉴于第八中学原校长娄喜才同志身体不适,特决定即日起由郑仁兴同志代理校长,主持八中的全面工作。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八日。”宣布完决定,接着说道,“同志们,从今以后,郑仁兴同志就是我们的第一领导人了。我们特别地感到高兴。我们要紧密地团结在郑校长的周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抓教育,抓教学,抓教师,抓学生,一抓到底,绝不松弛。我就讲这些。”
  郑仁兴说:“会议进行第二项。研究如何制止学生在考试中作弊的问题。大家发言。”
  马世柱率先说道:“两年多来,我们学校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学生作弊的现象已成风气,也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了。严格管理不是空话,我建议要制定出具体的细则,对作弊的学生,无论用那种方式,都要给以严肃的处分。只有这样,才能使教学成绩稳步地提高。”
  朱业成有板有眼地说:“刚才袁校长讲了,要抓教育,抓教学,抓教师,抓学生。这里我就学生作弊的问题,来谈谈抓教师的问题。其实,学生作弊,学生为什么作弊?归根结底,还不是教师在考试中不管吗。试问,我们的监考教师在学生考试的时候一个个都瞪起眼睛来,换句话,也就是都负起责任来,试问,又有哪个学生敢作弊?所以,要杜绝学生作弊,率先抓的应该是教师的责任心。”
  刘志坚激动不已。高声说道:“我声明,我在这里并不是声讨娄校长,只就刚才朱副主任谈的抓教师的问题,发表点见解。说学生之所以作弊,根子在教师不管,那么教师又为什么不管呢?根子在哪?在主管领导。我们的原校长娄喜才同志的‘学生就是上帝的理念’,就是祸根。面对上帝,作为奴仆的教师,又怎么敢管呢?我们有多少教师吃了上帝的苦头,哪个教师一管,那个被管的上帝或一个电话,或一张纸条,或直接找娄校,得,娄校是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鼻子训斥教师,动不动就威胁教师,‘你还想干下去吗’成了他的口头禅。造成教师不敢严格管理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娄校长的错误的理念。”
  郑仁兴补充说:“志坚谈到点子上了。我在这里表个态,同志们,作为主管领导,我保证支持各位干部,各位年级组长、各位班主任、各位科任教师管理学生的工作,尤其在制止学生考试作弊的问题上,我们的腰板绝对要挺直,直而又直。”
  甄铭瑜向大家表示:“同志们都说了不少了,作为党总支副书记,我在这里也表个态,坚决做教师们的坚强后盾。严格管理学生,是每位教育教学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建议,从现在起,废止娄校长前期推行的‘学生就是上帝’的理念。”
  在坐的全部干部极热烈地鼓掌。
  郑仁兴说:“掌声表示通过,‘学生就是上帝’的理念正式废除。同志们,我们提倡教师热爱学生,且教师必须热爱学生。不热爱学生的教师不是称职的教师,理应离开教师队伍。可我们必须认清,爱学生绝不是让学生放任自流,绝不是放纵他们考试任意作弊。简短结说吧,今后逢考试,学生作弊,抓一个处分一个。如有教师玩忽职守,当然更要严肃处理。具体细则,我提议,对学生的处分细则由德育处拟定;对教师的处分细则由教务处拟定。下面进行会议的第三项,谈谈高三毕业班差生转籍分流的事宜,主要由马主任向大家汇报。”
  马世柱说道:“同志们,高三毕业班差生转籍分流的事是一件大事,也是不公开暗箱操作的事情。我们把差生的学籍转给普通校,主要是要保住上级给我们下达的高考上线的指标,更是为了保住我们重点校的校位。其意义目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我们这次分流转籍的学生比往年都多,一共六十五名。原来接收我们学籍的梁园中学,只能接收三十名,剩下的三十五名还没有着落。跟大家通报的目的是动员大家,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寻求普通校的关系,设法把这三十五名学生的学籍按时落下。我们转籍给梁园中学,每一个,则要给他们两千元。依据两千元为基数,剩下的三十五名,每一名的学籍接收费可再加八百。”
  牛得力问道:“马主任,私立高中可以吗?”
  马世柱回答:“可以。完全可以。”
  牛得力胸有成竹地说:“校长、主任,这三十五名学生的转籍工作就交给我好了。”
  郑仁兴、马世柱一起说:“谢谢牛主任!”
  郑仁兴冲刘志坚说:“志坚主任,下午校会,你要郑重其事地宣布对石凡人的处分决定。要认认真地宣讲制止考试作弊的意义。同志们,今天我们的校务会就到这。散会。”
  
  下午第三节课,德育处安排学生校会。各班学生都已入座,等待德育处组织校会的开始。在高二二班教室里,班主任徐凤琴站在讲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环视着教室的前前后后,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班级里每一名学生的面容。这时候,广播响了。
  刘志坚讲道:“同学们好!今天这节课是校会,主题是,要真成绩,努力学习,狠刹考试作弊之风。首先由袁副校长讲话,大家注意听。”
  刘志坚的话音刚落,袁渊源的话音便在广播喇叭里响起:“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们知道,我们学习各门功课,要获得优异成绩,前提是刻苦努力学习。不刻苦,不努力,要取得好的成绩,那根本不可能,那只能是天方夜谭。最近两年来,由于我校奉行了一个不现实的所谓‘学生就是上帝’的教育教学理念,使正常的教学规律遭到了破坏。致使考试作弊之歪风盛行,某些学生学习成绩得不到真实地体现。歪分势强,正气被阻。倘若如此下去,势必要毁掉我们这所有着悠久盛名的重点校。为了树正风,为了确保教学质量,我们从今天开始,从新严肃考试纪律,坚决杜绝各种方式的作弊现象。凡在考试中作弊的学生,发现一个就严肃处理一个,绝不马虎。请同学们自觉树立学习意识,自觉遵守考试纪律,把功夫下在平时学习上。谢谢同学们。”
  “下面我宣布对在本次月考中作弊学生石凡人的处理决定。”刘志坚郑重其事地宣读:“石凡人,男,十七岁,我校高中二年级二班学生,在本次月考物理科目考试中,翻看笔记和有关物理知识的材料,当场被监考教师发现,无视监考教师的提醒,继续翻看材料。在监考教师反复劝告不听的情况下,监考教师强行没收了石凡人的材料,石凡人不服,私自跑出考场,打车回到家中,找来家长和亲属一十六人,到校吵闹。后经学校说服方得平息。基于石凡人作弊的事实和态度,经学校校务会研究决定,给与石凡人同学记大过处分。特此公告,以视教育石凡人本人,警醒全校学生,以此为鉴……”
  这时,高二二班教室内,一片哗然,同学们议论纷纷。只见石凡人从座位上蓦地站起,将一摞书端起,重重地摔在课桌上。愤怒地嚷着:“我不服!我在家是皇帝,在校是上帝!我爱咋地就咋地!孟凡华,我饶不了你!”
  立时,全班学生都静了下来。徐凤琴走到孟凡人跟前想劝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凡人冲出教室跑了。全班又是呜呜嚷嚷乱成了一锅粥。广播里刘志坚依然在讲话……
  徐凤琴对大家说:“同学们,静下来听主任讲话!”班里静了下来。徐凤琴冲着一个高个女孩说:“班长,你负责管理一下班级,我去找石凡人。”
  高二一班教室,紧挨着二班。班主任郁仁杰听到了二班学生石凡人高嚷的声音,便出门查看,正赶上石凡人往外跑,已经跑到了二楼楼梯口处。郁仁杰追着石凡人:“石凡人!站住!站住!石凡人!”
  石凡人到了一楼,冲出了教学楼,跑向前院广场直奔学校正门。郁仁杰紧追不舍。
  徐凤琴没有去追石凡人,她急步来到袁渊源副校长的办公室。报告说:“袁校,我班石凡人又跑了。”
  袁渊源吃惊不小:“什么?他又跑了?”
  徐凤琴说:“闹不好他又回家叫人来闹学校了。”
  袁渊源说:“没关系,再闹也得处分,绝不能改变。”
  徐凤琴问道:“那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呢?”
  袁渊源说:“立即和他的家长取得联系,现在就通知他的家长立即到学校来。”
  徐凤琴说:“那好吧,我这就给石凡人家长打电话。”她拿出手机与石凡人的母亲联系上了。
  
  郁仁杰追石凡人到了学校门口,学校保安看见后,立即关闭了电动侧门。石凡人眼看跑不出校门,便调转方向向宿舍楼外围楼梯跑去。郁仁杰依旧喊着,依旧追着。郁仁杰看着石凡人攀跑外围楼梯,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严重事件,他停在楼梯口。对石凡人说:“石凡人同学,你别上楼,快下来,我和你一道回家,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解决。快下来!”
  石凡人已经跑到五楼的楼顶,他丝毫不理会郁仁杰的喊话,两手插腰喘着粗气,冲着郁仁杰喊道:“郁老师!您是个好老师!可他们不行!”
  郁仁杰说:“石凡人同学,快下来!你既然信任我,那就下来跟我谈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快下来!”
  石凡人说:“凭什么处分我?凭什么给我记大过?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下课的铃声响了。很多教师围在了楼下,若干学生也围在了楼下。郁仁杰心里万分着急,他担心事态将被激化。
  郁仁杰对围观的师生们说:“教师们,同学们,快回教室去,都不要围在这里!快回教室去!”
  楼顶上的石凡人情绪更加愤激:“郁老师!您把学校领导叫来!我要和他们谈谈!我要提出要求,答应我最好!不答应,我就当一把英雄,立即从这里跳下去!”
  郁仁杰担心的事情出现了,事情怎么会到了这步天地?郁仁杰心如刀绞。有人通知了领导。郑仁兴、袁渊源、马世柱、刘志坚等学校所有的干部都来到了楼下。
  郑仁兴冲着楼顶上的石凡人说:“石凡人,请你快下来!你站在楼顶上怎么解决问题?”
  石凡人说:“您不是主要负责人,我要见娄校长!我要见娄校长!”
  郑仁兴说:“娄校长休病假了!他来不了!你快下来!有什么问题,我给你解决!”
  石凡人说:“你解决不了!我是后门生!我是择校生!我是我爸花钱托娄校长办进来的!娄校长说了,我的一切问题都由他来负责!让我爸我妈尽请放心!我花钱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买处分的!”
  郑仁兴说:“石凡人,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要对你负责!有什么事情下来谈!”
  石凡人说:“和你谈不着!我就要娄校长!他讲的老师是奴仆,我们是上帝!你们怎么可以处分上帝!你们怎么敢给上帝记大过!”
  郁仁杰说:“石凡人!哪有什么上帝!娄校长病了!现在郑校长就是校长,你快下来跟郑校长谈谈吧!”
  石凡人说:“那好吧!我听您的,郁老师!郑校长!你现在就向全校宣布,撤销对我的处分!向我道歉!现在就叫孟凡华向我道歉!答应了,我就下去!不答应我就跳下去!”
  事态似乎在继续扩大。保安没有请示郑仁兴就擅自报了警。一下子来了若干警察。校门口挤满了人一层挨一层的,伸长脖子往宿舍楼顶仰望,说东道西,指指点点。这时有两名市电视台都市报道的记者扛着录像机也随着警察进到了校园。徐凤琴在校门口着急地等着石凡人的家长。
  郑仁兴看着若干名警察,自言自语着:“怎么搞的,是谁叫来了警察呢?是谁叫来了电视台的记者?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警察负责人问一名教师谁是校长,这位教师告诉警察的负责人,指着郑仁兴。警察负责人走到了郑仁兴面前:“您是郑校长?”
  郑仁兴回答:“是我,我是郑仁兴。”
  警察负责人说:“郑校长,咱们抓紧时间救人。”
  郑仁兴惊异:“救人?”
  警察负责人说:“是的,您负责和楼顶的人谈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们设法派侦察员暗暗地攀到楼顶,趁他不备,制服他就可以了。看他那样,不是真的要跳楼,没什么复杂的。”
  郑仁兴说:“您就安排吧!”
  警察负责人喊道:“各位战士注意了!一组打网兜;二组铺软垫;陈晓强、林树志过来听我安排!”
  陈晓强林树志从不远处跑到指挥官面前。指挥官分别与两位战士耳语。两位战士跑步离去。
  郑仁兴说:“石凡人同学!你听着!你提出的不该要求的要求,不是合理的,监考教师抓你作弊,你作没作弊?”
  石凡人回答:“抄书了!”
  郑仁兴说:“抄书就是作弊!你为什么作弊?”
  石凡人说:“考题我不会。我不抄怎么办?我要是不拿分,你们又要扣老师的奖金,扣了老师奖金,老师就要拿我出气……”
  在校门口,徐凤琴终于迎来了石凡人的母亲战金娥。战金娥,四十六岁,中等个,胖乎乎的。徐凤琴领着战金娥小跑着到了宿舍楼下。望着楼顶上的儿子,战金娥放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下:“我的那个儿啊!你可别想不开啊!你可别跳楼啊!你要是跳了楼啊,咱家那钱可给谁啊!我的那个儿啊……”
  徐凤琴泉说道:“您别哭啊!您站起来劝劝孩子吧!哭能解决问题吗?”
  战金娥由徐凤琴搀着站了起来,擦着泪水,抬着头冲着石凡人哭喊道:“儿啊!上次郁老师不是说了吗,咱要严格要求自己啊!抄书就是作弊啊!作弊就是犯错啊!犯错就是要处分啊!儿啊!记过算个啥啊!枪毙又能咋地啊!你快下来吧!你快下……”
  楼顶上,石凡人愣怔怔地听着郑仁兴的喊话,听着妈妈的喊话。注意力很集中。只见这时,陈晓强林树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楼的另一侧登上了楼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人一只胳膊紧紧地拽住了石凡人。石凡人想挣扎可是绝对挣扎不动,只能顺从地任凭两位战士把他往楼下拖拉。
  郁人杰劝说着围观的师生:“同志们!同学们!都散去吧!根本没什么大事!请快散去吧!”
  围观的师生逐渐散去。校门口的民众逐渐散去。两位战士把石凡人带到了楼下。还没等撒手,战金娥就抱住了石凡人。郑仁兴等所有的校领导以及郁仁杰、徐凤琴等教师围了过来。
  郑仁兴说:“咱们别在这儿围着了。石凡人,你到德育处,让刘主任跟你好好谈谈吧。郁老师,你是年级组长,徐老师,你是班主任,你们都跟着到德育处,一块教育教育这个石凡人。”
  石凡人一行人来到了刘志坚的办公室。
  
  保安打电话给郑仁兴,郑仁兴接手机:“是我。什么事?”
  保安说:“晚报社,快报社来了两名记者,要采访学生跳楼事件。放进来吗?”
  郑仁兴说:“真是信息时代,放他们进来,学校帮他们做文章,没有什么可捂可盖见不得人的事儿。”郑仁兴收起手机,往办公室的路上走。一男一女两名记者追了上来。
  男记者掏出记者证向郑仁兴幌了几幌。连珠炮似地说:“您就是郑校长,我是《城市快报》记者黄化铎。特地来采访贵校学生跳楼事件。请您接受采访。”
  郑仁兴没有停步。说:“接受!完全接受!”
  女记者掏出记者证向郑仁兴幌了几幌。炒着崩豆似地说:“我是《今晚报》的记者胡乐乐。特地向您采访贵校的学生跳楼事件。请配合!”
  郑仁兴不停步。说:“配合!绝对地配合。”
  郑仁兴、黄化铎、胡乐乐三人上楼走进郑仁兴的办公室。各自都坐下。
  胡乐乐问道:“郑校长,我请您谈谈要跳楼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学生,他为什么要跳楼呢”
  郑仁兴说:“这名学生叫石凡人,是一名择校生,也就是说他中考时的分数远远达不到我校录取的分数线,后按政策自家花钱择校进到我校的,学习成绩很差。这次期中考试作弊,学校校务会研究决定给他以记大过得处分,他不服,性格又天生暴躁,其实他根本不是真的跳楼,他实际上是在演戏,是在威胁学校,威胁学校的教育教学工作。”
  黄化铎问道:“郑校长,作为一所学校的主管领导,您是怎样看待这名学生的过激行动的呢?”
  郑仁兴说:“这个问题,我一两句话可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显然是明确的,那就是个别独生子女的家长一味宠孩子娇惯孩子,致使孩子不分是非不明道理,到了学校根本不服从管理,说不得,教育不得,像石凡人就是一个典型。再就是目前教育教学思想相当的混乱,什么教育要产业化呀,什么学生就是上帝呀,什么教师应该做奴仆呀,什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呀,什么只有不会教的教师呀,等等,等等,严重地干扰和阻碍了正常的教育和教学工作。”
  胡乐乐急问:“郑校长,按您说的,那个叫石凡人的学生是以要跳楼的形式来威胁学校,那您还坚持不改变对他的处分吗?”
  郑仁兴表示:“不能改变!绝对不能改变!”
  黄化铎赶忙问道:“郑校长,当今提倡的是人本主义人文主义教育,您这样对待作弊学生,是否违背了以人为本的旨意?”
  郑仁兴说:“没有违背!恰恰是严格地遵循了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考试作弊是虚伪的,体现的是学生的不诚实,对作弊学生以相应的处分,正是对学生进行的诚实教育。教育以人为本,人又应该以什么为本?当然是要以诚实为本!”
  黄化铎、胡乐乐一块问道:“郑校长,您能对您说的这些话负责吗?”
  郑仁兴说:“当然要负责!”
  黄化铎、胡乐乐一起说:“那我们可就要予以发表了。”
  郑仁兴表示:“可以,哪儿发表都行。”
  黄化铎、胡乐乐满意地说:“谢谢郑校长!”
  郑仁兴说:“不客气。”
  黄化铎、胡乐乐喜滋滋地离开郑仁兴的办公室。
  
  在学校德育处办公室里,刘志坚、郁仁杰、徐凤琴等正在与石凡人及其家长战金娥谈话……
  刘志坚说:“石凡人,我再问你一次,考物理抄没抄书?”
  石凡人说:“抄了。”
  刘志坚说:“抄书就是作弊,按学校教育规则,作弊必须给以处分。这根本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给个记过处分,就要跳楼,值得么?”
  石凡人说:“谁要跳楼了?那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学校!我才不跳楼呢!”
  刘志坚说:“吓唬吓唬学校?你以为吓唬吓唬学校就不处分你了?怎么可能?这是教育!不是儿戏!”
  战金娥说:“刘主任,您看看,我们出点钱,您把凡人的处分去掉行吗?”
  在场的人都笑了。
  刘志坚说:“哎呀我说您这位家长同志啊,您以为这教育也是做买卖呀!您错了,留着您的钱吧,您给多少钱我们也绝对的不能要!凡人的处分是去不掉的。我们对学生的处分是一种教育形式。在一年内,看凡人的表现,表现好,一年后就可以撤掉它的处分了。”
  战金娥说:“你们学校也太死板,人家监狱里的犯人,都能拿钱买减刑。我们孩子的小老舅在街面上跟人家打架,用刀把人家的胳膊砍下来了,原来要判十三年,我们孩子他爸拿钱上上下下一打典,只判了三年还是监外执行。”
  刘志坚说:“家长同志,你说的那是个别的腐败现象,当着孩子的面述说这些反面的东西,对孩子的教育是十分不利的!再者说,真正的追究起来,你的丈夫也就是你所说的孩子他爸,也要被判贿赂罪的!往后一定要学会正面教育孩子。钱钱钱,钱不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石凡人说:“就是就是,都是我妈,什么事都是钱钱的。”
  战金娥说:“钱不行,孩子,你只有好好地表现了!刘主任说了,表现好了,一年后就给你去掉了。”
  郁仁杰说:“同志,这就对了。你看,上次,我们谈得很好,我还特意提示,学校要给他相应的处分的,凡人答应一定接受的,可一宣布,他的情绪竟然又激动起来了……”
  石凡人说:“可是您那时没有说向全校宣布啊!突然袭击,弄得我好没面子!”
  郁仁杰说:“宣布是必要的,教育你本人,同时也警醒别的同学嘛。记住,往后要扎实学习,取得了好的成绩,你的面子就光彩了。记住,诚实是做人的根本啊!”
  徐凤琴说:“石凡人,再考试你绝不能作弊了!下个决心,刻苦学习,把成绩提高了,你就会变成很棒的学生了!我们老师是相信你的。还有,你不能狠抓你作弊的老师,反过来,你应该感谢人家。是人家教你要实事求是,这是人家引导你走诚实的路,引导你做诚实的人。下周一到校,找个时间,主动地向孟老师道歉,主动地谢谢孟老师。记住了吗?”
  石凡人踱了一下脚。“记住了。”
  战金娥说:“我给你二百块钱,表示表示,好好谢谢孟老师吧。”
  刘志坚说:“家长同志,怎么又来了?哪个老师让你用钱表示感谢呢?师生的感情用金钱是买不来的。你可千万别老把师生关系看成买卖关系。你是买卖人,可孩子、老师不是买卖人。记住了?”
  战金娥说:“你们看看我,还真是句句不离本行。好好好!孩子,记住,一定给孟老师鞠几个躬。”
  孟凡人说:“这也用您教?我会的!”
  刘志坚说:“好了,咱们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楼外已是暮色,一层雾霭覆盖了整个校园。刘志坚等人把孟凡人母子送到了校门口。目送着这母子乘着自家车离去。
  在办公室里,郑仁兴正在起草着关于高二学生石凡人跳楼的事实报告,然后再亲自送达局里,再向局长作口头叙述。他刚起草几行。局长就打来了电话。
  白鸣启问道:“仁兴啊,社会上有人打来电话,反映你们学校有学生要跳楼。有这等事吗?”
  郑仁兴说:“有,就是刚才的事。具体详情,我正在写报告,写完之后,我马上去局里,向您汇报。”
  白鸣启说:“怎么搞的?不必写什么材料了!你快来局里!说明情况!”电话放下了。
  郑仁兴愣了一下。“火气不小啊。”他慢慢地放下话筒。
  
  晚上七点的时候,在家里,娄喜才正在看电视《都市报道》节目。电视里正在播放第八中学石凡人跳楼的新闻。他特投入地看着。不时地自语着:“成何体统!我刚病了才几天,郑仁兴竟捅出这么大的漏子。”
  电视里放出了石凡人的喊话:“你解决不了!我是后门生!我是择校生!我是我爸花钱托娄校长办进来的!娄校长说了,我的一切问题都由他来负责!让我爸我妈尽请放心!我花钱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买处分的!”
  娄喜才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送钱给我这事咋能让孩子知道?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说……”刚端在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他斜着身子摔在了地上,顿时人事不知。
  正在厨房收拾东西的老伴阎淑玲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响声,疾步到客厅,看到丈夫躺在地上,上前呼喊:“老娄!老娄!老娄……”她把手放在娄喜才鼻腔前。片刻。尚有气息。于是赶紧打120要救护车,关了电视机。儿子在美国留学,她不想惊动儿子,也不想惊动在本市的亲属。120救护车来了。他家住的是三楼。救护人员速速到了娄喜才的家门,进到屋里。
  大夫略加诊断。判断说:“是脑溢血!赶紧到医院抢救!”
  阎淑玲问道:“到那家医院?”
  大夫说:“这附近的第一中心医院。”
  于是,120跟随人员用担架把娄喜才小心翼翼地抬到楼下,放在车里。救护车“危儿危儿危儿”地鸣叫着开走了。
  救护车开到了第一中心医院。阎淑玲赶忙付了120服务费。到挂号处挂急诊号,在导医引导下,她又交上一百元押金租了一辆平车,诚请护士推着娄喜才到了抢救室。然后她就在抢救室的门口焦躁不安地等待。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或许多一点的时间。一个女大夫出来了。
  对她喊道:“病人家属阎淑玲!”
  阎淑玲赶忙上前。“我!我就是!大夫,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女大夫说:“请你进来,病人有话对你说。”
  阎淑玲跟着大夫往抢救室走。“看样是救过来了!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啊!”
  阎淑玲走进了抢救室,五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围着仰面躺在救护床上的娄喜才。娄喜才面无血色。阎淑玲把耳朵紧紧地凑近娄喜才的嘴边。问道:“老娄,你要说什么话?”
  娄喜才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那,那六十万,交,交回学校吧……”娄喜才没等说完,脖子一歪,撒手而去。阎淑玲摇动着娄喜才的身子,痛苦地呼喊着。
  阎淑玲嚎叫着:“老娄啊!老娄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这是怎么了?老娄啊……”
  大夫们陆续地撤出。最后剩下一个女大夫,劝说了几句。女大夫说:“您不要太伤心了,赶紧通知亲属,料理好后事。千万千万别太伤心了,也更要注意您自己的身体啊!”
  太平间的工人来了,推着娄喜才的尸体进了太平间。阎淑玲擦了擦已经再难流出泪水的双眼,用手机通知了远在美国留学的唯一的儿子,通知了在本市的所有亲属。最后拨通了八中郑仁兴的手机号。
  
  已是晚上九点多钟,郑仁兴在区教育局白局长办公室。两个人的谈话已近尾声。
  白局长说:“小郑啊,往后处分学生一定要慎重。记住,老娄的‘学生就是上帝’的理念虽然不太科学,但却很有时代特色的,不能全盘否定啊!”
  郑仁兴说:“局长,您放心,我听您的就是了。”正说着,郑仁兴的手机响了:“爸爸接电话!爸爸接电话……”郑仁兴以为是孟凡华打来的,他向白局长示意,到室外接电话。郑仁兴走到门口。“是我!郑仁兴。”
  阎淑玲一幅哭腔:“我是阎淑玲。”
  郑仁兴说:“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怎么,好像很伤心?嫂子您好!您好!”
  阎淑玲说:“老娄他去世了!”
  郑仁兴不禁头皮发麻,打了一个冷颤:“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怎么可能呢?”
  阎淑玲说:“老娄他去世了,今晚八点二十八分,脑溢血,抢救无效,在第一中心医院抢救室。”
  郑仁兴说:“嫂子!嫂子!您一定要注意节哀!我正在白局长办公室,我们马上就过去。”郑仁兴关了手机。脸上露出悲哀的情绪回到白局长的办公室。“局长,告诉您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娄校长去世了。”
  白鸣启一愣:“这,这可太突然了!谁告诉你的?”
  郑仁兴说:“娄校的妻子阎淑玲,我刚接到电话,娄校患脑溢血,在第一中心医院抢救无效,八点二十八分去世。”
  “走!快走!到医院去!到医院去!”白局长和郑仁兴下楼乘坐局里的桑塔那轿车朝第一中心医院驶去。
  
  娄喜才去世的第三天。一会儿就要出殡了。按本市当地已然恢复的习俗,娄喜才的弟弟娄喜贵组织亲戚朋友给娄喜才大办白事。娄喜贵,今年五十五岁,中等个,长脸,大眼浓眉。他是一家中等超市的总经理。娄喜才所住楼房的楼门口,搭起了灵棚。灵棚前摆放着若干花篓与花圈、汽车、洋楼、液晶电视、液晶电脑等等扎货。来给娄喜才吊孝和送行的人很多。娄喜贵和嫂子阎淑玲一一接待着。娄喜才的儿子娄远程,二十九岁了。从美国飞了回来。他身着孝服,守在灵棚前。白局长带着教育局一行六人来到了娄家。
  娄喜贵迎着白鸣启:“谢谢!谢谢领导问候!”
  白鸣启说着套话:“节哀!请多保重!”
  娄远程跪下来一一给来人叩头。
  简单地吊唁完毕,白局长一行人上车走了。
  郑仁兴带着八中一行四十多人来了。八中上午没有课的教师都来了。郁仁杰、徐凤琴也在其中。娄喜贵和阎淑玲一一接待。娄远程一一给八中的领导和教师叩头。
  娄喜贵拉住郑仁兴的手:“谢谢郑校长!谢谢八中各位领导!谢谢各位老师!”
  郑仁兴依然念叨着套话:“请多保重!节哀!节哀!请多保重!”
  郁仁杰面色悲痛地走到娄喜贵的面前。娄喜贵神色异常地看着郁仁杰。郁仁杰要将手递给娄喜贵握手,娄喜贵没伸手。狠狠地问道:“你就是郁仁杰吗?”
  郁仁杰回答道:“是,请您多……”郁仁杰还没有把慰问的话说完。只见娄喜贵抡圆了右手掌,啪!猝然狠狠地扇了郁仁杰一个大嘴巴。郁仁杰被打得眼冒金星,顿时鲜红的鼻血流出,眼镜飞到了地上,他叱问道:“你,你怎么打人?”
  娄喜贵恶狠狠地说:“是你诬告了我哥哥!是你害死了我哥哥!你凭什么暗里写诬告信?你凭什么说我哥哥吃了工程回扣款?”这时娄远程疯了一般冲了上来,猛地把郁仁杰推倒在地,不分部位地狠命地踹了起来。他边打边说:“还我的爸爸!我要你偿命……”
  郑仁兴等在旁边的人顿时不知所措。阎淑玲用尽全力拉住娄远程:“远程!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犯罪!
  娄远程气喘吁吁。阎淑玲用手指着娄喜贵!“你这是在犯罪!你在犯罪啊!你们这是犯罪!”她喊着喊着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娄远程呼喊着,呼喊着:“妈妈妈妈——”
  娄喜贵叫嚷着:“嫂子!嫂子……”
  这边,郑仁兴、徐凤琴搀起郁仁杰。孟凡华掏出纸巾,给郁仁杰擦口角上的血。徐凤琴给郁仁杰捡起了地上的眼镜,眼镜没有坏。郁仁杰强行地挺直腰板,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郑仁兴和所有的教师都相当地愤怒。那边阎淑玲已彻底清醒过来了。阎淑玲让娄远程扶着自己走到郁仁杰面前。十分内疚地说:“郁老师,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这里给您赔罪了!”阎淑玲这就要给郁仁杰鞠躬。
  郁仁杰连忙制止:“没关系!阎老师,误会,误会啊!”
  娄喜贵又火冒三丈似地嚷着:“误会什么?你诬告了我的哥哥,我哥哥的死,你要偿命的!”
  阎淑玲用手指着娄喜贵的鼻子:“娄喜贵,你再胡闹,我就打110报警了!你污打好人,侵犯人权,你在犯罪!”
  郁仁杰对阎淑玲说:“嫂子,我和你们一时讲不清楚。请您注意节哀!”然后把目光移向郑仁兴,说,“郑校长,咱们回学校吧。”
  郑仁兴答应着:“好!咱们回学校去。”他瞅着阎淑玲。“阎老师,您多保重吧!我们回去了。”
  阎淑玲满含羞愧:“慢着,别走!郑校长,郁老师,远程、娄喜贵!你们跟我上楼,我有极重要的事跟你们说。”阎淑玲冲着八中的其他领导和教师们说:“老师们,你们稍等片刻,呆一会儿郑校长郁老师和你们一块回学校去。”阎淑玲领着郑仁兴、郁仁杰、娄喜贵、娄远程一行来到三楼家中。她打开家中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工行的存折。打开。“这是一个存有六十万人民币三年期的折子。老娄临闭眼前,对我说的唯一的话就是,把那六十万交回学校。”阎淑玲说着,把存折递到郑仁兴手中。她又拿出娄喜才的身份证,“折子的密码是老娄身份证号码的后六位数。”
  郑仁兴接过存折和娄喜才的身份证,递给郁仁杰,郁仁杰看了看,又还到郑仁兴手中。两个人都没言语。
  阎淑玲依然动着气地说:“娄喜贵,看到了吧?哪个人诬告了你的哥哥?娄远程,看到了吧?哪个人诬告了你的爸爸?别说郁老师没有告过,即便真是他告发的,他又有什么过错?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家,凭什么?啊?你娄喜贵!你哥哥犯罪!你也要犯罪吗?你!娄远程!你爸爸犯罪!你也要犯罪吗?亏你还留学出国,哪里懂一点法呀?”
  娄喜贵和娄远程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
  郑仁兴说:“阎老师,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郁仁杰所:“嫂子!谢谢你的达理通情!”
  阎淑玲说:“郑校长,郁老师,我信任你们,请求你们暂时不要把这个存折交给纪委或教育局。等我处理完老娄的丧事,回头我再和你们详谈一些具体情况,之后我们再一起去交。”
  阎淑玲一行人下了三楼来到灵棚前。郑仁兴等八中的领导和教师上车离开娄家。远远地听见了娄喜贵为其兄送殡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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