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知是真是假，裴玉锦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继而衣服也湿透了，并且呼吸困难，伴随着是一阵又一阵地抽搐。“不好，没有神药做为寄托她会死的。”言珂说。
　　“那怎么办？”小谨问。
　　“现在出发去乌拉山！”言珂说。“你赶快给她收拾一下，我下去把车开过来。”又问裴玉锦：“现在走可以吗？通知一下秦泰吧！”
　　裴玉锦点头，又摇头。言珂明白她的意思，跑下去开车了。不一会儿，下面喇叭“呜呜”响，斯琴大姐和小谨搀扶着裴玉锦下楼。
　　上车的时候，斯琴大姐说：“你们去吧，我不去，祝你们好运。”
　　小谨摆摆手，让裴玉锦靠在自己怀里，拉上车门。
　　言珂打电话：“我请个假，给裴玉锦也请个假。”对方大概问为什么？言珂不客气地说：“不为什么，出去散散心，可以扣钱，尽情地扣钱，一年四季没有假期的日子过够了。”言珂扔掉手机专心开车，车在市区行进缓慢，一上绕城路，她立马加大油门，黑色的越野车像一匹黑色的野马，飞快地向前方奔驰。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了。小谨已经提前给海牧仁打了电话，海牧仁把小谨数落了一通，说她不听话，迟早会遭报应的。小谨说报就报吧，她不能见死不救。
　　言珂一路话很少，扭头看裴玉锦时总是眼含泪水。裴玉锦像一只待宰的虾，一直蜷着，躺在小谨的腿上。她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渗出来，她竭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在朋友面前露出抓狂的痕迹，但她似乎很难真正平静下来，身体微微打着冷颤，有一会儿还哽咽不断，鼻涕艰难地流出来，又被她吸回去。她一手抓着胸，仿佛那里的坏细胞正在滋生恶果，她抓着可以减轻一点。中间她睡了一觉，梦见一个摇晃的水域里，有人划着船前行，整个画面摇摇晃晃的，使她感觉很舒服。突然“咚咚”两声，车子颠簸了两下，她醒来，是车子压到石子了。小谨也在打迷糊，言珂一个人无聊地开着车。她大概怕自己也打瞌睡，抽起了烟，烟气袅袅地包围着她。继而跑到后面来，在裴玉锦和小谨身边打转，车飞驰向前，那些烟气居然也随着车厢的移动而移动，并没被车子丢在后备厢，被金属车壳打断。
　　海牧仁接了放牧的活儿，加上并不热情，小谨也就不为难他，决定自己带裴玉锦进山。
　　第二天吃过早饭，检查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裴玉锦和小谨的手机同时“滴啦”一声，两人同时看，同时脸色大变。“丰乳肥臀群的一个姐妹去世啦。”小谨对言珂说。说完变得心事重重，并且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那只存在的乳房。
　　“她是上一次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姐妹，与斯琴大姐、小谨组团去天津复查的，虽然不怎么熟识，但我们10个人是一个小团体。山西童走了，又走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裴玉锦明明为寻神医而信心百倍，一个讯息突然使她落落寡欢。
　　这可不行！眼下只有自己是健康的，她们俩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存的勇气。言珂想了想，一个健步走过去，夺去她们的手机。“奇了怪了，不是说这里信号时断时有吗，怎么这条信息就过来了呢？”她撑开自己的旅行包，将手机扔进去。“准备，出发！”她像一个指挥官，指挥着她们病态的思想，给予及时的纠正。
　　海牧仁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她们送到山口，给小谨交待了一些事情，返回。
　　三个人出发。
　　“小谨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一进山身体就特别清爽？”在路上，裴玉锦问。
　　“我可能在山里呆麻木了，没感觉，若真是这样，我就不可能得这种病了。”小谨不置可否。
　　“唔，也是。”
　　山是一样的山，山路是一样的山路，没有男人作伴，即使小谨再熟悉，裴玉锦和言珂还是感觉有一点点担忧。“不用怕，这山里除了狼，什么也没有，而且狼出现的机率也很小，它们一般只在深山活动。”小谨似乎看出了她们心思，这么说。
　　言珂身体健康，但由于平时缺少锻炼，怎么也走不快，每次还得裴玉锦和小谨停下来等她。“这回知道谁是娇小姐了吧？”裴玉锦说。
　　言珂喘着粗气，等她说下句。
　　“是你！你家境优越，路子顺，总是保护我，但若说起意志力来，你未必比我强。这一点，言珂你相信吗？”裴玉锦说。
　　言珂无力说话，却使劲点了点头。
　　“我们平头小百姓，不能不自强，你是不会理解的。但我很享受你的保护，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娇小姐，可骨子里明白一切，我不能靠你一辈子，你只是我的朋友而已。”裴玉锦说着说着心情又黯淡下去了。
　　言珂歇了一下，这回说：“你不要太焦虑，凡事往好处想，不是有句话说‘心向光明’吗？内外是相辅相承的。”
　　两个病人因为要照顾言珂，走得很慢，幸亏小谨细心，带了一些羊肉干和水，她们才不至于虚脱。“这次回去我也要锻炼身体。”言珂说。
　　“我们平时太忽略自己了。我以前总担心婆婆不高兴，神经绷得紧紧的，以后我也要改变，都是一样的人，不存在谁怕谁，有尊重就够了。”小谨突然说。
　　“意外收获呀！我们都有了人生感悟，这在生活的圈子是没有的事，值得祝贺！”言珂打趣。
　　终于看见玲眉大婶的房子了。想到又要与玲眉大婶相见，裴玉锦竟有些小心虚，是啊！这些人中，只有她知道玲眉大婶的秘密，她觉得玲眉大婶看她的眼神都与别人不一样，多了一层其他的意味，少了一层邂逅的单纯。小谨“哟呵呵”喊了几声，房子的门始终没开，倒是有一群羊从房子后面的羊圈跑出来，冲着她们“咩咩”地叫。接着从羊圈走过来一位老头，矮小精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眼睛深邃不安。
　　“大叔，我们是玲眉大婶的朋友，几天前来过，住在这里。”小谨尽量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老头不吱声，把羊赶回羊圈，挂好圈门，又返身走过来。
　　此时是下午三四点钟，她们比上次晚了三个小时，不过慢有慢的好处，她们不怎么累，相反一路的美景令她们加深了对生活的热爱。言珂等不上老头做出反应，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掏出水壶喝水。
　　老头不看小谨，也不看裴玉锦，被言珂的样子所吸引，沉沉地盯着她。言珂喝完水，发现老头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她，心里不悦：“喂，老头，看够了没有，没见过158斤的美女？问你玲眉大婶呢，你倒是说呀！”
　　老头被抢白，也有些不悦：“不知道！死了！”
　　“什么？”小谨和裴玉锦同时疾呼。小谨说：“大叔不要开玩笑，牧民善良热情，不会不管我们这些远道来的客人。”
　　“真的死了，不信我带你们去看。”老头说完，向房子后面的一个山口走去。小谨和裴玉锦跟上。言珂见她们都走了，她坐在无人的山里有点害怕，也追过去。
　　老头转过山口，又转过一个山口，一处浅槽内有一座微微隆起的土包，说是土包，其实是小石子和粗沙砾，上面插着一根棍，棍子上挽着几张麻纸。这确实是坟包，但谁又能保证这是玲眉大婶的坟呢？
　　“她死了，急病，睡下就没醒来。”老头说话不含任何感情色彩。
　　这回轮到裴玉锦一屁股坐到地上，几天前她才知道了玲眉大婶的秘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言珂见她脸色蜡黄，以为她又疼了，过来扶她。她甩开言珂，问老头：“你怎么把死说得这么轻松？我问你，玲眉大婶有个当医生的女儿，知不知道玲眉大婶已经过世？回来过吗？”
　　言珂和小谨没想到裴玉锦会这么问，都吃了一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言珂小声责怪裴玉锦：“锦锦，别过问人家家事，不礼貌！”
　　老头听了言珂的话，像被提醒似的说：“管你屁事！你以为这山里是城里，前一秒钟的事后一秒钟就知道？她女儿还不知道呢，我打的信大概10天才能到。”老头说完径自离去。
　　裴玉锦久久呆立，她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老头居然说“她女儿”，可见他们夫妻不睦，并且老头知道那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么一分析，裴玉锦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觉得……玲眉大婶是被老头害死的。”裴玉锦说。
　　“你疯啦？”言珂和小谨同时说。
　　“究竟怎么回事？上次我觉得你和玲眉大婶怪怪的，好像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小谨说。
　　裴玉锦不知该从哪儿说起，玲眉大婶的影子在她眼前晃啊晃的，令她惶惶不安。
　　“这个先不要讨论了，说说我们还走不走？今晚住哪儿？”言珂说。
　　是啊！老头显然没有留宿的意思，这真是一个问题！小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