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熊淍拜师不成

　　快三更了，逍遥子起床解手。
　　打开房门，逍遥子发现熊淍蜷缩在门口，双手交叉着揽住自己的肩膀。
　　到离房子不远处的茅房里解完手回到门口，逍遥子用右脚踢了几下熊淍的屁股：“伙计，你快起来，进房子里面睡，别着凉了！”
　　熊淍“咿呀”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房子。逍遥子闩好门，就把熊淍领到耳房里睡。
　　回到自己的卧房，逍遥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躺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逍遥子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金黄色的阳光从东边斜斜地照射下来，令人身上暖洋洋的，那种感觉很舒服。
　　逍遥子提着随身携带的佩剑，到房子后面的山头上练功，那个山头上有一块近两亩宽的平地，是练功的好去处。这块地原本就有点平坦，再加上五年前，逍遥子为了躲避武当派和暗河杀手集团的追杀，在这里定居，进行了多次的劳作，把这块地铲得更加平整了。逍遥子铲平这块地，目的就是为了晒自己收获的山货，顺便也当做练功场地。
　　站在空旷的练功场的中央，逍遥子身子笔挺地站立着，双脚岔开与肩膀同宽；他右手紧握着佩剑，佩剑也是挺立着，剑尖垂直向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的左手垂直向下，拇指、无名指和小手指向手心弯曲，紧紧地捏着，食指和中指笔直地指向地面，成了剑指；他的头微微向上仰着，双眼微闭；他紧抿着嘴唇，舌尖轻轻地抵着上颚。逍遥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调匀呼吸，聚气于丹田。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光景，逍遥子突然双目圆睁，舌绽春雷，“嗨”、“嗨”发声，右手挥剑，直刺太阳。刚开始的几剑，缓慢沉稳，剑剑清楚明了。后来，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只能看到一片寒光交织成的白练……
　　逍遥子就这样，前后左右出剑，忽高忽低，剑锋爆出“嘶嘶”的响声，剑剑向着太阳直刺。他每出一剑，剑尖绽开朵朵莲花，把阳光剁成无数块小块的碎片，宛如有铺天盖地的碎银子在激射飞洒。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逍遥子出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是力道显得更为沉稳。就是如此比划，又过了一刻钟上下光景，他收剑紧贴于身体右侧，剑尖垂直向上；左手成剑指，竖立于胸前，微闭双眼，缓缓吐气，调匀呼吸，静静地伫立；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一颗大松树下面，在一块光溜溜的大青石板那里，坐了下来，观看着周围的景色。
　　熊淍一早就醒过来了，那时天才蒙蒙亮。他看到逍遥子的房门紧闭，知道逍遥子还在酣睡，他就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到柴房里看看，见到没有几根干柴了，就在柴房门口拿了柴刀和绳子扁担，到房子前面不远处的山坳里砍些干柴。
　　天大亮的时候，太阳也爬得老高老高了，熊淍砍了一大担干柴挑回来，放到门口的空地上晾晒。他紧接着从柴房里抱上一些干柴去厨房，从米缸里舀了一大碗米，淘米下锅煮饭。熊淍把那些松树枝条架好，生了火，就又去门口旁边的一个大草袋里，像变魔术一般，拿了几棵大白菜、一刀五花腊肉，一包香干，几个细长的红彤彤的干辣椒来，走到煮饭的灶台旁边，一边添柴煮饭，一边收拾起来。
　　饭煮熟以后，熊淍把收拾好的肉呀，菜呀，辣椒呀等，用篾篮装着，提到房子左边不远的小溪里洗。等到清洗干净了，熊淍就把那些食材提回厨房，洗洗刷刷，下锅炒菜。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熊淍走到逍遥子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逍遥子大侠，起来吃饭啰！”
　　敲了几遍房门，呼喊了几通，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熊淍只好慢慢等，他要等到逍遥子起床后，才敢一起吃饭。
　　熊淍走到门口，翻晒着自己早晨出去砍的柴。翻晒完了，他就到房门口旁边的树荫下坐下来，一边想心事，一边等逍遥子回来吃饭。这时候，已经临近响午，熊淍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嗨！伙计，你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呀？”
　　逍遥子身穿一袭白色的练功服，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熊淍的身旁。他盯着熊淍，脸上挂着微笑，汗珠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侠，您回来啦？”
　　逍遥子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熊淍很尴尬，慌忙站起身来，显得手足无措。今早，熊淍做好早饭后，就洗了一个澡，也洗了头发，他把发髻盘在头顶上，胡子也用剪刀修理了，显得青春勃发，英气飒飒。
　　救熊淍他们出王府牢狱，那是逍遥子计划之外的，是顺手救人。那时候，逍遥子看到熊淍他们都是蓬头垢面的，熊淍坚定地跟着逍遥子走的时候，逍遥子还以为熊淍是一个中老年人呢！现在看到熊淍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并且骨格清奇，应该是一块练功的好料子，逍遥子心里忽然有了想收徒弟的强烈愿望。
　　“你叫做什么名字来着？”逍遥子问熊淍，“家里都有一些什么人？”
　　“我叫做熊淍。”熊淍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小时候，全家惨遭毒手的那一幕，“家里只有我自己，我是一个孤儿。”
　　“哦……”逍遥子沉思了一会儿，“我们进去吃饭吧！”
　　进了屋，逍遥子用熊淍打来的水洗了脸，就到饭桌前坐下来，准备吃饭。
　　熊淍打了饭，端来菜，拿了筷子，服侍逍遥子吃饭，他自己则双手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逍遥子扒拉了几口饭，转头诧异地看着熊淍：“咦！你怎么不坐下来吃饭呀？”
　　“我服侍师傅先吃！”
　　“谁说我是你的师傅啦？”逍遥子刮了熊淍一眼，“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收你为徒了？可别胡乱叫唤！”
　　听到逍遥子这样一说，熊淍就“咚”地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同时双手毕恭毕敬地把早就准备好了的拜师茶高举过头顶。
　　看这阵势，逍遥子连忙装聋作哑，继续吃饭。
　　熊淍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倔劲上来了，也不管逍遥子的态度，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那杯茶。
　　吃好了饭，逍遥子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逍遥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熊淍，你也吃点饭吧！”
　　抛下了这句话，逍遥子的身影在门外一闪，就不见踪影了。
　　看见逍遥子走远了，熊淍只好失落地站起身来，拍了几拍两个跪得麻痹了的膝盖，一仰头，把拜师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喝光了杯子里的拜师茶，熊淍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再去追赶逍遥子了。他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来一个守株待兔。于是，他就挽起袖子，收拾起房子来。
　　逍遥子离开了房子，往山下走，他的心情格外好，因为他终于杀了王二蹋，报了血海深仇，虽然他未能手刃仇人，但是仇人终究被他亲眼看见葬身火海了。大仇得报，逍遥子在快意恩仇之后，心里空落落的。以前，为了灭门的血仇，他的努力和生活才有了目标；而今，仇人已经不存在了，逍遥子顿觉自己没有了精神支柱。他心里有点迷蒙，今后该怎么过？
　　一个多时辰之后，逍遥子来到了山下小镇的集市里。他东逛逛，西看看，总觉得自己要买很多东西，却又不知道自己具体要买什么东西。瞎逛了多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这里真是行人如蚁，人山人海的。正在漫无目的地看热闹时，他的前面出现了异状：只见离他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他们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呢？
　　心情轻松的逍遥子正在懊恼自己无所事事，这不正赶上趟了么？他急急忙忙走了过去。原来，在人群中间，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跪在一具尸体旁边伤心而又无助地啼哭，那具尸体是女性，三十来岁的样子。尸体的脸上，盖了一小块破布块，而女孩子的破旧的上衣下摆，硬生生地被撕下了一块，小女孩衣摆上的那块撕下的布块，应该是用来盖住女性尸体的脸面了。看起来，那个尸体应该是小女孩的什么亲人了。
　　看到这情景，逍遥子想起自己痛失家园，到处飘泊的日子，心里面一下子翻腾起一股酸涩的怪味来，酸酸的，差一点就闯到眼睛和鼻子上来了。他一打听，才知道是小女孩随着母亲，从北方流浪到这里，要寻找失踪了的父亲。她们沿路乞讨，食不果腹，由于母亲身体不好，加上营养不良，就这样病死了，客死他乡。
　　“看来，要掩埋这具尸体，没有三五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了。”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说，“这个小女孩，瘦瘦瘪瘪的，能值几个钱呀？阴公啰！”
　　听了旁人的唠叨，逍遥子才留意到，小女孩右边的鬓角上，斜插着三根小小的稻草，这摆明了是想卖身葬母。听说，已经有两天多快三天了，也没有人肯出钱买这个小女孩，她母亲的尸体就这样晾在了街头，尸体已经有些变形了。只是有些人看小女孩确实可怜，偶尔会施舍一些食物和水，小女孩就靠着这些施舍，呆在母亲尸体旁边插标卖身。
　　逍遥子站在离卖身的小女孩不远之处，一边听着旁人的议论，一边想着心事。过了半柱香的光景，逍遥子摇摇头，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