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裴玉锦失踪了！
　　连日来，L市的裴家炸锅了！裴玉锦一奶同胞的哥哥裴玉什像个疯子一样四处乱撞，他已经坐上言珂的车去了一趟天津，听了涂海潮医生的讲述，也看了视频，明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集体逃院，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裴玉什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狂乱猜想。
　　“你不知道，我们家族里已经出现两例因乳房疾病而自杀的人，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姑姑。”玉什魔怔地对言珂说。
　　言珂已经劝说过他了，他听不进去，她只好骂他：“她们什么时代？我们什么时代？把病灶割了不就完了！”
　　“我奶奶是看不起病自杀的，我姑姑是疼得不行自杀的，玉锦她……大概是不想割吧！”玉什神思恍惚地说。
　　言珂看了一眼玉什，她觉得玉什说得对，他是了解妹妹的。从小到大，他视玉锦为珍珠，现在珍珠丢了，难怪他会如此慌乱。------这就是言珂爱玉什的原因，他总是在玉锦的事情上变得婆婆妈妈，由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变成一个智慧的人，这种性格的转变很富有诗意，让女人充满无限的遐想。
　　“24小时，我等24小时，她若还没讯息，我就报警。”玉什说。
　　“不行，我不同意！你知道的，玉锦是一个理智的人，她不可能做出格的事，她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不想让我们知道，或者……她在躲秦泰，我们不能报警，得为她留条退路。”言珂很激动。
　　玉什更激动。“躲秦泰？她为什么躲秦泰？”他盯着言珂的眼睛。
　　言珂自知自己说漏嘴，但挽回已经来不及，只好也盯着玉什的眼睛。
　　“告诉我，言珂。”玉什祈求言珂。
　　言珂最怕玉什说软话，玉什的软话在她这里是魔咒，她小时候就摆不脱，现在也一样。她说：“玉锦发现秦泰有外遇。”
　　“什么？”卖鱼的汉子裴玉什愤怒不已，在地上来回地走，根本坐不下来。期间，在农贸市场守鱼摊的妻子打来电话，问她玉锦有消息没？他说没有。又问他怎么还不去鱼摊？他怒吼：“我死了，你好好守着你的鱼吧！”
　　言珂反感玉什这个样子，像个地痞流氓。
　　为了玉锦的事，这已经是言珂第二次来玉什家了。玉什爸爸很少出门，所以言珂并不担心会遇上他。不过有一阵儿，在她和言珂争吵最激烈的当口，玉什爸过来敲门：“你们不去卖鱼，在家里吵什么？玉什你给我过来！”玉什过去了一会儿，不知编了什么瞎话，把老人哄住了。
　　玉什的家一股鱼腥味儿，言珂抽抽鼻子。玉什说：“要不我跟你不是一路人，看看，有反应了吧？”
　　“你少贫嘴，如果干什么家里就是什么味儿，那么我和玉锦都在医院工作，我们的家都有消毒水的味儿？你这纯属无理搅三分。每天进门前，把卖鱼的衣服脱在外面，回来冲澡，就不是鱼腥味，而是香喷喷的肥皂味，懂吗？”言珂说完有点后悔，何必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为了掩饰尴尬，她转着看玉什的屋子，看见门口玄关内侧的台子上摆着一溜照片，其中一张是黑白照。“这张照片有纪念意义，上面这四个人是谁？”
　　玉什过来，指着说：“这个是我爸，这个是我妈，这个是我姑，我妈怀里抱的是我。噢，对了，当时玉锦还在我妈肚子里呢。”
　　言珂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说：“你姑长得蛮漂亮，什么时候发现那病的？”
　　“二十一岁，正要结婚的时候，男方听说就退婚了。我不明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得那种病呢？”
　　“据统计，全球每年有200万女性患乳腺癌，每26秒就有一名女性被诊断出患乳腺癌，几乎每1分钟有一名女性死于乳腺癌。那么在我国，约有50%的女性患有乳腺疾病，其中，每年有20万女性患乳腺癌，4万多女性死亡，死亡率以每年3%的幅度快速增长，乳腺癌已经成为我国近10年死亡率最高的癌症。”言珂说了一大段专业总结，把玉什吓了一大跳。
　　“这么说……玉锦她……难逃厄运？”玉什说。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的例子也很多，我们玉锦不会那么差运气。”言珂又说。“十个女人九个乳腺增生。”她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找找秦泰那小子。”玉什说。
　　他走到门边，拉开门，回头说：“你也赶紧的，回去不停地给玉锦打电话、发信息，坐在我这儿没用。”
　　逐客令。言珂站起来，也来到门边，刚想说玉什过河拆桥，对面的门开了，玉什爸走出来。“伯父。”言珂赶紧叫。
　　玉什爸愣了一下，疑惑地往这边深探了一下脖子，大概是在看他的儿媳妇。“你们俩？这是？”玉什爸问。
　　玉什赶紧说：“没事没事，言珂他们单位要分福利，她想照顾我生意，过来和我商量。”
　　言珂赶紧应和：“是的，伯父，现在的鱼啊得找可靠的人买，都是黑心鱼啊！”
　　两人马上开溜。
　　玉什爸知道言珂对玉什的感情，当年还是他自作主张，说了一番狠话，把言珂赶走的，至此，言珂再也没登过玉什爸的门。没想到今天被撞了个正着，她和玉什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言珂拦不住，玉什说什么也要去找秦泰，她怕两个人打架，只好陪他去。
　　在玉锦家门口，言珂叮嘱玉什：“不要冲动，有事说事，现在找到玉锦要紧。”
　　玉什没吱声，“咣咣”敲门。里面传来秦泰懒洋洋的声音：“谁啊这么没礼貌？”
　　“你大舅子我，裴玉什！”玉什叫。听得出，火气正在往起拱。
　　很快，秦泰来开门。大概知道大舅子上门没好事，打开门，闪到一边。“哟，还有言珂？”秦泰诧异。
　　秦泰要去倒茶，玉什喝止：“过来坐下，我有事问你。”
　　秦泰坐下，两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
　　“你知道玉锦去哪儿了？”玉什开门见山。
　　“不知道。她不让我陪她去天津看病，电话关机。”秦泰交待。
　　“她为什么不让你陪着？”玉什显然是来找事的。
　　言珂赶紧插话：“那个秦泰，天津那面给我打来电话，说玉锦逃院了，一同逃走的还有两个病友。”
　　“什么？”秦泰急了，站起来看了一眼玉什，又坐下。“言珂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言珂说了一遍。秦泰突然哭起来：“你个傻子，你打我呀、骂我呀，干吗折磨自己？”
　　玉什见秦泰哭了，也软下来。“赶快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找到玉锦。”
　　“不能报警。”秦泰说。“玉锦回来会收拾我的，她是个爱面子的人。”
　　在这点上，秦泰和言珂达成共识，玉什只好打消报警的念头。“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玉什问二位。
　　秦泰和言珂异口同声说：“是，死等。”
　　接下来，尽管说死等，他们三个也没闲着，分头行动。------言珂调动天津方面的关系，从火车站、飞机场的摄像头上寻找突破口；玉什侧面从亲戚中间打听；秦泰24小时开机。
　　玉什的行为引起了妻子的不满。他的妻子是农贸市场鱼王的女儿，老鱼王已经退休，摊子交给玉什，现在玉什是农贸市场的大鱼王。所谓鱼王，其实就是卖鱼的行家，是市场的霸主，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的鱼。玉什这两天不好好卖鱼，每天往外面跑，惹得妻子不高兴。
　　“小鱼你不要这样，他是我亲妹妹，这种时候我不能不管她。”玉什对妻子小鱼说。
　　小鱼怪嗔：“你这个妹妹一直比我娇贵，是呀是呀，人家是大学生、医生，我不过是个卖鱼的女人。”
　　玉什说：“你这醋吃得好没情由。”
　　小鱼也笑了，然后说：“再不好好守你的鱼摊，迟早把鱼王的位置丢了，你没见那几个新来的外地小子虎视眈眈？”
　　“毛头小子合起伙来搞什么网送鱼，也想学人家美团的模式，我看是胡闹，居然叫什么‘鱼团’，哈哈。”
　　小鱼提醒：“你还是注意点吧，现在可是网络时代。”
　　玉什顾不上说话，又跑去一个亲戚家了。
　　另一边，言珂联系的天津方面有了消息，说火车站的监控记录下了裴玉锦他们上车的情形，时间仅有20秒钟，是天津开往新疆的列车。言珂圈了几个裴玉锦有可能去的地方，请这些地方的朋友去车站调监控。
　　涂海潮给言珂传过来一张监控反拍照片，监控画面很模糊，但裴玉锦的脸一目了然。她头发凌乱，眼神迷蒙而空洞，嘴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只手护着胸部。她旁边的两个女人也都护着胸部。护胸，成了这些有乳房疾病的女人的不自觉行为。
　　言珂似乎看到十八岁时的裴玉锦，站在学校浴室的角落和一位女生争执。“都是女生，不要怕，把乳罩摘了。”
　　女生怯生生地说：“你的多好啊，我……不能露，我的外号是‘太平公主’。”
　　她们一直站在那里，裴玉锦高耸的乳房和女生的胸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