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菊大娘

　　菊大娘家的两个儿子出去打工了。长子为詹票，已十四岁，次子詹飞，也十三岁。然詹中才七岁。听人说：“他家本有六个儿子有一个因溺水死，但现在只见三个”。我也想去探个脉由，去问了众人然回答着众杂，得到的根由又如乱麻；种种的可能都有其支撑的依据。这样菊大娘家的变故，我终无法得知。如说知，却有极为对立的依据。不如，说不知也就不用花那些脑力，乱编些假节情话来骗取读者耳目。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她青年时就失伴成为寡妇。可是，有村里人对此不惜悯，还添油加醋说：“她命中克夫”。不知道如何就传到菊大娘的耳朵，正所谓：“是纸怎能包住火呢，敢说就不怕被人听见的那一天”。然菊大娘就不依什么脸不脸的，硬要那个人亲自给她道歉，并且她的孩子也非常听她的话。菊大娘也无惮忌，执明杖拿人，见到人拦阻，硬嘴说要和那说此话的人拼命，非讨个公道不可。这样族里的老人只有前来调和劝解。说此话的人也就在众目睽睽下站出来了，跟随菊大娘走，随之跪在菊大娘家的大堂，打了自己的嘴巴；在众人面前又收回原话，也当面向菊大娘道歉。此人因一言被群人愤怒，情景实为狼狈；然菊大娘真真的大哭了还抱在一起，此事就样结了。正所谓：“祸从口出，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
　　
　　
　　  说了此话的人，原来是因为菊大娘那一次不借牛给她用，菊大娘偏又说借给娘家了。
　　
　　  可不，在过前大路就碰见，正骑在牛背上的詹票赶牛回家，吆喝詹票停下。
　　十三嫂说：“詹票你放牛打家回了，这牛饱死了牛肚都胀成这样了”。
　　詹票用手拍拍牛的肚子，又向其笑了笑便说：“十三嫂，何不到我家吃晚饭再走。”
　　
　　“那敢再烦，我刚从你家头出来现赶家呢。”
　　
　　“哦，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干着急；家忙什么呢，且非农忙期，甘蔗可下肥了。”
　　“几亩苷蔗有什么好忙，不过到岭头开荒，想借你家的水牛拓荒种些木薯。”
　　
　　“好生的，怎营生这个，那太累人了。”
　　
　　“累，别向我再说累；我对它已麻木了。”
　　“你麻木，但我家的牛矣能麻木。”
　　
　　“你这个嘴，果真不吃人间烟火；我还没向你借，你的绝意就统统摆在口上；我可没时间与你倔拌，就一句话借不借”。
　　
　　“牛虽是我看守，但我妈都断绝裁断了；现硬生夹我在中间，我岂不难做；纳心借你牛，彼此和气顾及相应些是好，当这头一高兴，那头就落得不孝之子的话来。”
　　
　　“你也别混说，果真与你妈一气，也就算了；好生没个教样，苦你阿爸去的早。”
　　
　　“向我借牛，你怎提起我黄土堆里那阿爸来；他能借你，那你到他坟前哭借去，依我看来你在那也白哭，断定他也没有牛借你，如有何不先他儿他妻送。”
　　
　　“干净干净，连死人都不放过，你歪瓜嘴皮；好生雷劈你。”
　　“我歪瓜嘴皮，就遭雷劈；那些因某种原因没有嘴唇嘴畸，或留有长疤，或断舌的人，不知道被劈死多少回了。果真有十全十美的人，成仙成佛，也不关我事。”
　　
　　“那我敢烦你一句，你家的牛借给你外婆家在明天后天。”
　　“借牛问我妈，借牛她管，我只管放牛；借与不借，我对它们好无助呀！”
　　   说了半天，借牛一事被埋入晚霞。只见一群牧童牵牛的影子被拉长延长，最后就沉睡在黑夜里；随后静候黎明来唤醒。十三嫂借头牛，牛没借到又碰得一鼻子的灰回来。十三叔从砖厂回来，看十三嫂垂头丧气的长叹短嘘的；当十三叔一问起，那一肚子的苦水便向他泼去。十三叔一边听，一边安慰。
　　十三叔说：“你用不着跟那孩子过不去，孩子嘛不懂忌讳。”
　　我明天去早一点，就去秋敦家，再向詹家借保管借得牛回。再说什么不给我们面子，他也会瞧瞧秋家的厚脸。
　　十三叔在明天果真起个特早，那太阳刚碰地平线，天边只红一小块。洗了脸就奔秋敦家来，不花十分钟就到了。正巧秋敦在院前漕边漱牙，便相互打声招呼。
　　秋敦说：“怎生早，就打这来了，大有急事吗？”
　　
　　“也没有什么急不急的事，就是家头近闲暇些；想去岭上开荒种上木薯，好生长些闲钱度日。”
　　
　　“你平日不是到瓦厂忙事，怎生又挑那块硬地；十三嫂的病根刚好就托依这能行吗。”
　　
　　“就是她一意要做事，她因病半年未操劳那副骨头，如今想动动劲骨就埋下蛮力。”
　　
　　“十三嫂图劳苦，这生命中的东西真真的难说；啊！苦命还需苦中行。”
　　
　　“我现今想借菊大娘家的头牛用上两天。”
　　“好，这好说本我家的要用着，今我跟你讨说一声；看来你没有吃早餐吧，到屋内喝碗粥，反正总要吃的就在这吃，并且这粥已凉好了。”
　　莼娥在那一边盛粥，一边说：“就吃碗粥先，竖横那里还不得吃。”十三叔，也就接过碗喝起白糖拌粥来；他刚吃完第二碗，秋敦就牵牛在院外了。十三叔放下了碗，直牵牛赶家回。
　　
　　莼娥说：“果真再添一碗也不迟，现这去吃个不饱不饿的，别人可不说我们只懂灌注。”
　　
　　十三叔笑笑说：“嫂子就懂得打趣人，不了改日吧一会还去瓦厂呢。”
　　
　　说了秋敦只道一句：“明天太阳落山时，叫你家秋红还回就得了。”
　　十三叔回道：“这个自然。”随之牵牛就往家回了。
　　
　　秋敦进屋吃粥，莼娥就说：“好生你有个好脸面，踏实是找事烦了。”
　　秋敦说：“他家就因在上年丧父后，还不出一月去菜园挑水浇菜就滑入水塘溺水亡母了，正所谓祸不单行，十三嫂又病了半年，这三件横祸花消了底子还负有几家人的债；才落到这个田地，也只生了两个女儿。”
　　莼娥说：“我来你家，听了大嫂谈过。”
　　
　　“你也向阿妈探探听我村那人那事才是，也去地里看有什么事要忙。再到菜园种些青菜。”
　　夏季结新婚，两人欢快入秋。展眼就到中秋佳节了，莼娥说回娘家过。秋敦就应许了，说这是人之常情；本想一同回娘家，然在那天秋敦变了挂，就留在家与苏奶奶、秋雯一起过。莼娥拎了一袋金黄果和两斤花生叉烧月饼，奔回娘家过中秋节。一进门相互寻寒问暖，也讲了些日常客套话。当看了莼逢手掌上那一道长痕，就用手用食指按了几下，问全愈没，还疼吗。莼逢都认真的回实。莼逢说：“姑姑，你在那越发胖了；家里不是有自行车吗，还不懂骑吗，果真我家也有一辆矮点的我去那就骑到那”。莼母笑着说：“别在你姑姑逞强，就你那几两还要去扛粮称来称吗，真白费力。姑父没象你有空，一整天只知道玩，我看他家里肯定忙绊了脚，才不骑车搭你姑姑回娘家的”。
　　莼逢就说：“你怎么知道这些，八成在此乱编”。
　　莼娥说：“莼逢怎生如歪类言语和你奶奶说话呢”。
　　莼母却笑着说：“着实是孩子的善心。只顾是说话太直了。但心底替你想怕你在那被人欺负。那蛮劲不是冲着我来的”。
　　莼逢说：“哦，奶奶我赏你一颗花生”。莼母张开了嘴，莼逢把那颗花生投去，手法果真娴熟，一投即准。莼母嚼得响，还说要多赏几颗才过瘾。
　　莼娥说：“莼逢，怎落了我；更赏姑姑几多才是”。说完把那嘴张大候着，莼逢却把花生瞄准她的上排牙齿投去，真的就落打了她的白牙上，莼娥到是哦了一声。搞的莼母笑了起来，莼逢越得意说：“看你还敢不敢要‘几多’不；白害我剥花生给你吃。我可不做傻子活”。
　　莼母说：“在你姑姑面前，做一回傻子有什么不值得的，了得今晚喊姑姑要月饼岂有不给之理吗。不做傻子活，那月亮出现了你就对它喊姑姑我要月饼，那时看谁不说你是傻子”。莼娥听之一想，脸顿时红到耳根。莼逢就拿着放在桌上的咸花生，递给莼娥；并说：“吃多少剥多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莼娥接过花生，也回道：“想懒些许当真是难，看来生活不容偷懒”。
　　莼娥吃过晚饭，和莼逢到别院讨个话说，聊个数。不一会村角边的一轮圆月破了云层露出了真面目；树林上的烟雾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一片明素，象谁给了树林披上清素绸衣似的。斜射在池塘的月光，着实是浓郁，遥望好有仙人在那起舞弄影。洒在庭院上的月光，似水非水。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家拜了圆月，因听到响起了唏唏啦啦的爆仗声。别了远院，一路赏月归。然这醇美的月色既照不到孩子的心灵。是孩子逃避了它，还是被家里头的两块月饼占据了他想象的空间呢。我们是没有给孩子审美眼光，还是给了太多条框了呢。没有想象联想的头脑是多么可怜的一群人。又想到自己孩提时也不是这一群人里的一员吗。今顿悟了这些，可又无法追回，硬生恨意悔意；但愿日后腾出闲霎教子学象更切实际。想了这些，莼娥直打冷战，要走的路很长很长。莼逢见她越走越慢，就拉她的手并说还不快回，现雾水浓又带寒气；赶归拜月就有月饼吃了，野外的月太冷清了。回庭院一起有说有笑的岂不好。
　　一听这莼娥就说：“好，赶拜月吃月饼”。
　　莼逢一边跑起来，一边说：“谁先到家，谁先选饼”。
　　莼娥说：“就你敢和我玩这个，你就等着吃我挑剩的”。
　　
　　“我敢说就不就不会往那里去想”。
　　“那你看看我的跑足长在你脚上，还是长在我脚上；看它听我的话还是听你话”。
　　
　　“你脚长，就跑得快，那大狗就不敢和我比跑，然事实非如此”。
　　
　　“我不想和你比嘴上功夫，今吃上月饼是看脚力，你以为你小我就让你，那你就算错了”。说完这一句，莼娥果真跑在他的前头了。
　　
　　“路还长的，给你得意得意先，看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在赶路上，你说我应的。路过别人的庭院，别人只认为两人赶家抢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