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江湖（五）

五、 二次复仇

飞龙山庄的大门被重重关上，又被一把大铁锁锁牢着。
萧别梦在自家门前静静立了会儿，毅然翻身上马，快马加鞭。
他胸中满是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炙痛他的心，又传至他每一寸肌肤。是的，他牢牢记得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幕，他忘不了亲爱的母亲临终的叮嘱，他要报仇，报仇！
他要许飞云偿命。
山道弯弯，曲折多变，萧别梦翻山越岭，自然很累，但他顾不得想累这个字。他的心早被别的字填满。
日落西山。
萧别梦终于走过了一山又一山，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四下看了看，更加满意，有一座小庙就在眼前，孤零零的小庙，却在寒冷的冬夜散发温暖。
萧别梦大踏步迈进去，今晚就在这庙里将就一宿，比幽暗的山洞强多了。
萧别梦没想到有人和他一样的打算，而且，先他一步。
一股红薯的香气，庙里生了一堆火，一个人坐在火边，正在烤红薯，像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缓缓道：“你也是过路人？”
萧别梦看清面前是一位目光炯炯的长胡子老人，放下心来，道：“我也想在这住一晚。”
老人打量了萧别梦一番，宽厚地笑了，道：“你过来坐，暖和暖和。”
萧别梦在老人对面坐下，烤红薯的香味特别好闻。
老人递了一个刚烤熟的给萧别梦，道：“我只有这个。”
萧别梦接过来，也不客气，立刻掰掉烤黑的红薯皮，大口吃起可口的红薯。
老人看了看他，不说话，也埋头吃了起来。
老人的脚边放着一个麻袋，老人将手伸进去，一会儿又拿出几个红红的红薯烤起来。
小庙里弥漫烤红薯的香味。
萧别梦吃饱了，他感激地对老人道：“老人家，您烤的红薯真是太好吃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没有搭话。
寒风萧萧，吹进小庙。萧别梦起身捡了点柴将庙门堵严了。
老人端坐在火堆边，一动没动，红红的火苗映红了他气色很好的脸，他合上了双眼，闭目养起神来。
萧别梦重又坐好，火苗窜动，他的目光无聊地随着它们起伏。
休息了一会儿，老人睁开了眼睛，他从装红薯的麻袋里又取出一个小布袋，漫不经心地放在腿上。
萧别梦好奇地将目光投向老人，注视起他的一举一动来。
老人将一个红薯拿到手中，捏在手心，他用了一会力，攥紧的手掌慢慢平摊开来。
萧别梦吃了一惊，只片刻的工夫，一个大红薯，竟变成了一堆粉——老人竟然运用内力将红薯捏成了粉。
老人面容平淡，他将红薯粉倒进腿上的布袋，又取了个红薯攥在手里，于是，又一个红薯变成红薯粉。
萧别梦不禁立起身来，“老人家，这是什么神功？”
老人笑而不答，继续捏红薯，不一会儿，小布袋就被装满了。
老人起身舒了舒筋骨，凑近他目瞪口呆的萧别梦回过神来倒退两步，口中道：“老人家，您用的是什么神功？”
老人扫了眼萧别梦，徐徐道，“不是什么神功，功力够了而已。”
萧别梦道：“只怕我一辈子也达不到这样的功力——”
老人道：“功力，一般说来，练功时间长的比时间短的要深，你看我一把年纪，功力自是比年轻后生深一些……”
萧别梦心中一动，“我早该想到，许飞云的功力远在我之上。”
老人继续道：“只要功力深厚，即使是三招四式，也能稳操胜券——”
萧别梦迫不及待，“这么说，如果遇到对手，功力弱的一方，必输无疑了？”
老人看着萧别梦，含笑摇头，“功力是很关键，但如若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见所未见的奇招异式，功力不够也不见得一定会处于下风，所谓功力不足，招法来补。”
萧别梦听到此，一拜在地，“请您收下我这个弟子！”
老人也不扶他起来，只道：“你又怎知我会什么招法呢？”
萧别梦道：“别梦既然请求拜您为师，不管……”他有些激动，不知怎么说才好，又重复道：“请您收下我这个弟子！”
老人这时道：“奇招异式我也不会，但，我倒是有一套剑法可以授你——你起来吧，你我在此相识也是有缘，结为师徒，也无妨……”
萧别梦大喜——他立誓报仇，想方设法也要报掉血海深仇，他必须加强自己的功夫，此番真是老天见怜，大助萧别梦啊……

许飞云和游泳江湖一前一后走在“飞云堡”中。
游泳江湖道：“萧别梦一定会再来的，堡主分析得很对。”
许飞云道：“堡中必须加强防范，最好是不让他进入堡中……”说罢，无奈长叹。
游泳江湖道：“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过，堡主您无需太过担忧，黑是黑，白是白，总有一天，萧别梦会弄明白的……”
一位少女疾步向这边走过来，是李洁。她一袭亮蓝衣衫，罩了件黑色的背心，那浓浓的黑色格外引人注目。
游泳江湖莫名其妙心河荡漾，他见李洁到不远处了，他以为她会和他们打个招呼，可她没有开口，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她微微垂着头，只飞快地瞥了游泳江湖和许飞云一眼，就合了眼帘。
游泳江湖忽然惆怅，思量，“她的话总是这么少吗？……”
许飞云随口道：“李洁挺老实，做事也非常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不爱搭理人……”
游泳江湖道：“是不喜欢吧？——”忙又加了句，“也许……”
“堡主！”肖“左将”、甄“中将”、孟“右将”一起出现了。
肖寂元道：“堡主，萧别梦又来了！？”
甄浮免怒不可遏，“这小子真是有问题！”
孟自行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萧别梦负伤而去，此番前来恐怕……”
许飞云道：“不能让他闯进来。”
肖寂元道：“属下已吩咐关紧大门了！”
然而，一阵喧哗传来。许飞云一惊，“怎么回事？”有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报告，但那人话还没出口，许飞云已经明白过来，霍然变色。
——大门不是关上了吗？萧别梦是怎么进来的？这小子双目喷火，赫然立在众人面前，冷冷道：“想做缩头乌龟啊，可惜速度太慢了！”他同样冰冷的面容浮现出鄙夷不屑。
许飞云一声不吭。
萧别梦道：“许飞云，动手吧！”
游泳江湖道：“萧兄弟，请允许我说几句话。”他不等萧别梦答话，大声道：“我可以作证，令尊出事的当晚，许堡主还在保镖的路上。”
“直到一个月后，堡主一行人才住进‘丰祥客栈’，萧兄弟，我原来就是‘丰祥客栈’的伙计……”
萧别梦道：“既是一个月后你见到他，你又怎能断言一月前的事？”他冷冷一笑，“他是你的主子，你自然帮他说话！”
萧别梦、游泳江湖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肖寂元看到了许飞云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眼色，他于是又使了个眼色给孟自行，“左将”、“中将”、“右将”互相使了个颜色后，围观的众手下不久也一个个心领神会了。
两支毒镖风驰电掣，分上下二路直射向萧别梦的咽喉和心窝。
萧别梦大惊，赶忙举剑挥舞，与此同时，游泳江湖扔了个东西击向飞镖，那是一支银晃晃的发簪，游泳江湖的长发披散下来。
萧别梦看了眼跌落在地的毒镖，立时，怒剑狂花，凌厉的剑锋如疾风扫落叶，刺向“飞云堡”的一群人。
“飞云堡”众人各执兵器招架、出击，众人打一，将萧别梦团团围住。
许飞云却已退到了圈外，有些发愣的游泳江湖也被拉到了包围圈外。
萧别梦怒不可遏，一跃而起，举剑直上众人头顶，平稳落地后，那剑直刺向许飞云。
游泳江湖眼疾手快，一拉许飞云，许飞云掠到了另一边。
萧别梦一剑刺空，恨恨地瞪了游泳江湖一眼，忽然窜到另一边，猛地将一个人抓到自己身前。
游泳江湖大吃一惊，众人也齐皆一怔。
可怜的李洁偏偏经过这儿，弱小的她哪是萧别梦的对手？她失声惊呼。
萧别梦高声道：“你们不要过来！”他举着剑，以李洁做人质要胁。
许飞云道：“你想走就走吧！”
萧别梦扯着李洁，步步退出“飞云堡”，游泳江湖脱口唤，“李洁！”
游泳江湖急道：“你现在可以放开她了！”
萧别却纵身飞上屋顶，他道：“想要她平安的话，让许飞云一个人去‘黑峰山’找我！我给他三天！”
没等游泳江湖追上他，他已闪身不见了踪影。
游泳江湖赶紧转身回去。
“堡主，萧别梦让您亲自到‘黑峰山’领李洁！”
许飞云略一沉吟，冷冷道：“想必他连我家中的情况都查清楚了，他可能认为李洁是细华……”
游泳江湖道：“萧别梦还说，三天之内您若不去，他就杀了李洁！”
甄浮免义愤填膺道：“萧别梦也不是好样的，抓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许飞云没有出声。
转眼又是一天。
游泳江湖心潮起伏，萧别梦劫走了李洁，许下三日之限，如果自昨天算起的话已经过了一天了，游泳江湖越想越不安稳，干脆去见许飞云。
许飞云竟然知道他的来意，笑道：“不是有三天时间嘛，我好好准备一番，免得萧别梦耍出什么恶毒的花招……”
萧别梦指明要许飞云一人前往意欲何为，游泳江湖心知肚明，他不好再说什么，默默低下头。
许飞云颇为感触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泳江真是个仁义的人！”
又是一天。
游泳江湖又去见许飞云，许飞云有些不悦，他高声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说过去一定会去的！”
他又道：“李洁的爹也来找过我，看他思女那样悲伤，我也不会……”
这是最后一天了。
如果今早许飞云不出发的话，他恐怕当日就赶不到“黑峰山”了，游泳江湖清楚这一点，他心急如焚，然而，许飞云还是没有丝毫出发的意思。
游泳江湖熬了一会儿，他也不和许飞云说什么了，牵了一匹马，拉出“飞云堡”，飞身上马，疾驰而去，他心中一遍遍道：“李洁，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