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木芯流下两行热泪，看着何相如，说：“不是谁给我的，这本就是我的，难道你忘了吗？”　　
　　“什么？你？”何相如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拿着简笔画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　　
　　木芯上前，双手连同简笔画和何相如的手一起握住，哽咽着说：“相如，是我！我们都不属于这个空间，不是吗？”　　
　　何相如这时候真的确认了眼前的木芯就是他的木芯，惊，喜，怕，怒，一下子万种情绪齐聚心头，厉声问道：“你怎么来这了？为什么来？谁送你来的？辛鸣？”见木芯不说话，何相如又问：“辛鸣，辛鸣，果然是辛鸣！他到底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木芯稳了稳情绪，说：“他想要这个空间里辛鸣的智力。”　　
　　“智力？这怎么要？”　　
　　“你的手表，只要与辛鸣接触，就会自动吸纳他的智力，而他，将从世界消失。”　　
　　“手表？”何相如马上抬起手看着腕上的手表，猛然想起了那天辛鸣突发头痛病，“原来，原来这样，所以，所以那天辛鸣会头痛？”　　
　　“是！”　　
　　“这个疯子，他是让我来替他杀人啊！”何相如突然间想骂自己，简直蠢的可以！　　
　　“相如，”木芯几近哀求地说，“我们走吧，不要再管这儿了，我们就回去，做该做的事，其他的，再也不想了，以后好好的，好吗？”　　
　　“芯芯，真的？你真的这么想？”何相如不禁喜从中来，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嗯！”木芯狠狠地点点头。　　
　　“可是，如果不听辛鸣的，没有把他想要的给他带回去，他怎么可能会把我们弄回去呢？我们自己回不去的呀！”一想到这儿，何相如又泄了一半的气。　　
　　木芯靠在何相如的肩上，徐徐说道：“相如，你怎么忘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别的？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请这个空间的辛鸣来帮忙啊，他品性良善的多，一定肯的！”　　
　　“对呀！”何相如一拍大腿，如梦初醒，“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对，这个辛鸣一定肯的！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还有什么只是？除非你不想走了！想齐露原？”木芯略微有些发怒。　　
　　“你想哪去了！”何相如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来的时候，那个辛鸣说这个空间的何相如已经去了我们的空间，有他在，我回不去了呀！”　　
　　“啊？！这样？！”听到何相如这么说，木芯心虚起来，但又不得不说，犹犹豫豫，半吞半吐，“其实，其实这个空间的何相如，他，并不在那边，他，他在……”　　
　　“嗯？”何相如十分惊讶，开始觉察到木芯还有事情瞒着他，“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芯芯，别总让我猜好吗？告诉我好吗？”　　
　　这时候，木芯才一五一十地向何相如和盘托出，从她为什么来这儿，是怎么来这儿的，来这儿又是怎么与谈易翔交易的，昨天晚上又是如何如何，等等。她知道，何相如一向执拗，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他是不会轻易答应跟她回去的。　　
　　而何相如在听到这一切后顿觉五雷轰顶，这些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天哪！这都是些什么事！天哪！这都要做什么！”　　
　　“相如，我们不要管这些了，我们也管不了，我们就回去，好好做我们自己，什么都不管，行吗？”木芯又一次哀求。　　
　　“芯芯，我们不能这样。我们回去之前，必须得先救人啊，这里的何相如，我们不能不管啊！”何相如不容辩驳地说。　　
　　“可是，可是我们……”　　
　　“芯芯，没有可是。”何相如打断木芯，“你想想，要不是因为我们，这里的何相如又怎么会遭此横祸？如今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木芯叹口气，说：“我早知道会这样，你不会丢下不管。可是，要救这个何相如，就得用辛鸣去换，要害一人救一人？”　　
　　“这，这当然不行！”　　
　　“那怎么办？”　　
　　“这事，我想，”何相如思索一番，说，“这些科技的东西我们都不懂，所以我想，这些事我们还是找个懂的人来商量商量看比较好。你说呢？”　　
　　“你是说辛鸣？也是，对付疯子，只能靠另一个疯子了！”　　
　　“相如哥哥？你不是相如哥哥？那相如哥哥呢？”西西突然跑出来，怯怯地问道。旁边，站着航叔和融崽，都是一脸疑惑和茫然。　　
　　木芯生怕这三个小东西伤害了何相如，便向前快走两步，却立刻被何相如及时拉住，但仍然吓得西西直后退。　　
　　何相如蹲下身，柔声说道：“航叔，融崽，西西，对不起，我骗了你们，也害了你们的相如哥哥。但是请放心，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救出你们的相如哥哥，把你们的相如哥哥还给你们，一定！”　　
　　“真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好人耶！”西西喜极而泣。　　
　　“我们知道，你也是好人，相如哥哥不会怪你的！”融崽也附和道。　　
　　“可是，要救相如哥哥，就要拿辛教授去换吗？”航叔问。　　
　　“很难得这三个小东西今天倒没有争吵，很正常。”何相如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说：“所以我们要一起去请教辛教授啊！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好办法，对不对？”　　
　　“对呀对呀！辛教授一定有办法的！”航叔、融崽、西西这三个小东西一起拍掌附和。　　
　　木芯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很奇怪，为什么以前倒没有发现何相如原来还这么有爱心。　　
　　于是，他们几个人稍作准备后便一同去拜访了辛鸣，当然，何相如是把手表留在了家里的，否则他怎么敢去。　　
　　不过数日，何相如两次拜访辛鸣，第一次不欢而散，第二次却是如此匪夷所思。　　
　　“不管怎样，我不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谈易翔，我的老朋友，虽然很狂热，但不会伤害我，我知道！”科研室里，辛鸣不顾何相如、木芯以及航叔、融崽、西西一众人的恳求，固执地说。　　
　　“可这是事实啊！”何相如说，航叔、融崽、西西也急忙附和，一再恳求辛鸣救救他们的相如哥哥。　　
　　“本来我们都不想再见你的，可是，可是，主人也是你的好朋友呀，你不能不管啊！”航叔终于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辛鸣却不予理会，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木芯，露出询问之意。　　
　　木芯知躲不过，说：“辛教授，确实如此。我承认是我害了你的朋友，何相如，只是事已至此，能否挽回就全靠您了。”末了，木芯又加了一句：“至于真假，您亲自到冰窖里看看便知。人命关天，科学家不是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辛鸣低下头，以手托腮沉思起来。　　
　　“辛教授，你，你真的不管吗？”何相如担忧地问。木芯拉住何相如，示意他别再追问。航叔他们三个则一脸期待地看着辛鸣。　　
　　“相如，木芯，你们答应谈易翔的条件，把手表给他！”许久之后，辛鸣突然说道。　　
　　“什么？这怎么行？那你……”何相如否定了辛鸣的提议。　　
　　“若不如此我如何能见到冰窖里的何相如，不见，又如何救人？”　　
　　“可……你要牺牲自己？”何相如说。　　
　　“他是我的朋友，谈易翔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不能不救，而人固有一死，能了结于朋友之手，于我，也算圆满。”　　
　　“你，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虽然要救的人不是他何相如，但同为何相如，他此时竟感同身受，激动莫名。　　
　　孰料辛鸣突然端正坐姿，望着何相如，一字一顿地说：“科学的目的是造福于人，我不允许有人来玷污科学。何况人命无价，无论是谁，都值得我以命换之！”　　
　　“只是……”　　
　　“没有只是了，时间不多，抓紧吧。”然后，辛鸣转身对木芯说：“木芯，麻烦你拿着手表去跟谈易翔交换吧，你们比较熟悉。”　　
　　木芯身体一震，说：“好。”　　
　　“相如，你们……”　　
　　“这几天我们都陪着你，我不能离你半步！”何相如打断了辛鸣的话。　　
　　辛鸣眼里一热，只此一句他便原谅了何相如：“好吧。不过这几天我要再仔细研究一下，可没工夫招呼你们，你们自便吧。”　　
　　“嗯。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啊，3月10日就……”　　
　　“后天，午后，一起出发！”辛鸣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一言为定！”　　
　　辛鸣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实验厅，何相如一行便守在外面，而木芯则去见了谈易翔，交换来了钥匙，此不必说。只是，让何相如奇怪的是，这两天谈易翔得了手表，却并没有来找辛鸣。“难道他不想害辛鸣了？”何相如和木芯都不约而同地想。　　
　　转眼到了后天午后，他们一行准备出发。但在出发前辛鸣表示要单独与木芯谈一下，说是要了解下谈易翔的情况，对此，何相如不觉有疑。　　
　　“你还想要了解什么？”当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木芯首先开口问。　　
　　“我不需要了解什么。把你单独留下来，是因为有些事，必须单独要告知一下。”　　
　　“什么？”
　　“现在的相如属于A-三维空间，要把他送回去，并不难，只是你，你已经回不去了！”辛鸣慢慢地解释道，但还是吓着了木芯，她颤颤巍巍地问：“为什么？怎么可能？不会的吧？你开玩笑的吧？”　　
　　“哎！”辛鸣叹口气，说，“这两天我仔细研究了所有，才发现，其实你，与这个空间的木芯，实际上你们的能力场不相上下，所以原本是谁也无法代替谁的。只是没想到，那天你来的时候，正是谈易翔想把这个空间的木芯送去A-三维空间的时候，很巧合，几乎同时发生，所以，你们两个互换了空间。”　　
　　“啊？”木芯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再互换了吗？”　　
　　“理论上是可以。但是，这要两个空间有人给你们同时发力才行，我可以帮你，可A-三维空间，谁能帮那个木芯呢？辛鸣？你没完成他的任务，他会吗？谈易翔？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再说，即便有人能帮，你能确定那个木芯就会和你一样想回来吗？万一她想永远留在A-三维空间呢？”　　
　　“这，那，如果那边，谈易翔肯呢？”　　
　　“而且，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辛鸣闭上眼，似乎并不想说。　　
　　“什么事？”虽然木芯既害怕又疑惑，但还是小心地问道。　　
　　“这两天，我发现，”辛鸣停下，整理了下思路，接着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正有一股暗分子流在弥漫。这意味着，这个空间即将生成一个屏障，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也就是说，L-三维空间将独立于其他三维空间，互换已不可能。而这个屏障会在今晚22点整完全闭合。如果救人之后先送相如走，让他通知那边的谈易翔，势必来不及，何况寻找那边的木芯，如果那边的谈易翔还没研究出来这些，那就需要重新研究，这些，都需要时间，你觉得来得及吗？”　　
　　木芯已经完全绝望，她抱着自己的头，真想马上撞到墙上。　　
　　“除非……”　　
　　木芯看着辛鸣，又燃起一点儿希望，用目光督促他说下去。　　
　　辛鸣继续说：“除非我们先把相如送走再去救人，或许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　　
　　木芯又重新陷入绝望：“那肯定不行！没看到人平安，相如是不会走的！”　　
　　“或者，”辛鸣又提议道，“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来，我有办法可以让两个相如并存。”　　
　　“不行！”木芯断然拒绝，“他应该回去，回去原来的地方，好好做自己。”木芯只想到这里的谈易翔疯狂至极，何相如留下只怕会有危险，所以要赶快把他送走，可她忘了，那边，A-三维空间，同样有个疯狂至极的辛鸣！　　
　　“至于我，”木芯低声说道，“走不了就留下吧，生死有命就是了，可他不行，他必须走。”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意见。”辛鸣说完就往外走，外面何相如他们应该已经等得急了。　　
　　“辛教授，”木芯叫住的辛鸣，说，“这件事，请瞒着相如吧，好吗？求你了，相如，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走的！”　　
　　辛鸣回过头看了一眼木芯，心想这真是一个复杂的女孩子，既善良又残忍。他说了一声“好”，就是给了木芯一个定心丸。　　
　　“谢谢！”木芯迅速擦干眼泪，镇定地从辛鸣身旁穿过，向外走去。辛鸣摇摇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