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榆 林 除 恶
作品名称:豪杰无恒 作者:谢卫 发布时间:2016-11-30 20:35:13 字数:7734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你的家乡。”
“那在你原来的想象当中,我的家乡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在我的想象当中,不说它山青水秀吧,至少也应该是物源丰富,并具有相当普遍的文化氛围──说到底,我始终以你为参照,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这么出类拔萃,自然应该与你从小成长的环境密切相关,也就是我们常讲的人杰地灵──可是,事实却告诉我,这两者之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内在联系,你的横空出世,纯粹是一个偶然。”
“我不同意你的这种看法。不错,我的家乡是很贫穷,不仅贫穷,而且封闭落后和愚昧。但是请你别忘了,如果没有周克俭先生这样的点灯星星──不,应该这样说,如果我的家乡不懂得文化和知识的重要;如果我的爹娘不是不惜举债供我念书求学,又怎么可能会有我的今天?”
“对不起,我根本无意抹杀你爹娘包括那个周先生对你成长所起的作用,因为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他们为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当然不可能会有你的今天。但我刚才所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亦即是说,你和你爹娘的情况,只是一个特殊例子,并不带有广泛性和某种特殊的指导意义。”
“你这观点未免太荒谬了,照你这么说,成为明太祖的朱元璋,以及诸如此类的英雄豪杰们,他们都是一方水土养育的结果啦?然而据我所知,朱元璋的家乡──安徽凤阳比我们这里还要贫穷,这又怎么解释呢?算了算了,咱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加五起息?”
“不太清楚,大概是高利贷的一种计息方法吧。”
“没错,以前我也跟你一样,对这种高利贷性质几乎一无所知,这次回来后,才真正明白了,加五起息是个什么概念,它是所有借贷当中,最苛刻最残酷也是最歹毒的一种高利计息方法,一般人家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是绝对不敢用这种方法去借贷的,一旦这么做了,那结果必定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很少能够得以幸免,一句话,这种趁火打劫式的重利盘剥,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我们这里的张道德,就是这样一个十恶不敕的吸血鬼。我准备过几天去榆林镇会会他,如果天假其便的话,干脆为我的乡亲除去一害。”
几天后,庄义杰偕杨秀英一同来到了榆林镇,根据事前确定好的行动步骤,他们大摇大摆地跨进了张记钱庄的大门,店内伙计见他们穿着时髦,气派不凡,便立刻带着谄媚的笑脸迎上来,问两位有何贵干?是头寸不够,想从敝庄周转些资金,还是……?庄义杰挥挥手,打断他的罗唣说,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说话。店伙计不敢怠慢,连忙鸡啄米似的点头告退,去里间叫来了管账的。管账的见是一对年轻男女,心里就有些埋怨伙计没眼色,恁这样的来客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么?于是就故意搭起架子开口道:“两位有何见教?请讲当面。”
庄义杰伸手摸摸下巴,不屑道:“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帐房先生而已,我要说的事情你根本作不了主,还是快去把你们当家的叫来──顺便告诉他,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管账的眼珠子转了几转,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针锋相对道:“敝庄自开业以来,大大小小的生意也做了不少,最大的生意,也不过由我出面而已。不知道这位小兄弟要做的是一桩什么样的买卖,非得我们东家亲自出马不可?还望乞明示为好。”
“看来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失敬失敬。杨秘书,请你把手提箱打开。”
杨秀英妩媚地一笑,随手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三十根金光灿灿的金条。
“怎么样,管家大人,你是不是先验验成色,接下来咱们再谈生意?”
“好说好说。小二,你怎么还傻站着?还不赶快给两位客人看座,上茶。用什么茶叶?当然是上等的碧螺春。两位,请随我一同到后堂稍坐片刻如何?”
“不必了。管家大人还是抓紧时间验货,验完后,咱们好谈正事。”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不过嘛,既然是笔大买卖,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说是不是?”
庄义杰向杨秀英发出会心的一笑,这才做足姿态地随管帐的一同进了后堂,店伙计未等吩咐,立即将两杯沏好的碧螺春端了过来,管账的仔仔细细验过其中的几根金条后,咧着一张大嘴,嘿嘿干笑道:“货已验过,请两位赐教。”
庄义杰说:“很简单,我们想用这批货作抵押,暂时从贵庄挪些头寸,至于利钱嘛,就按加五起息好了。”
管账的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生意是笔好生意,如果做成了,那是大有油水可捞的,但问题是,三十根金条的头寸支出去后,钱庄就变成了一只空皮囊,当中万一再有个闪失,那就……看来这笔买卖我还真是不敢擅作主张了,他一边揩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想。庄义杰却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道:“再补充一点,我们之所以来惊扰贵号,也是迫于无奈,对了,杨秘书,将咱们草拟的借贷合同拿出来,让管家大人过一过目。”
杨秀英立即将借贷合同放到了管账的面前。庄义杰掏出一支烟点燃,悠悠吸了几口后,笑眯眯地说:“这上面写得很清楚,期限十天,逾期不还,即将抵押罚没。管家大人,这样的买卖,我想贵号一定不会不感兴趣的吧?”
管账的到这时终于败下阵来,他满脸愧色地承认自己当不了这个家,他央求庄义杰和杨秀英务必稍等片刻,他这就去把东家喊来。
管账的离开后,庄义杰将钱庄前后打量了一下,接着把店伙计叫到面前,用拉家常的方式跟他套近乎,问他多大岁数了,在这个钱庄做了多少时间了,每个月的月支是多少,东家待他好不好,等等等等。店伙计知道他是个大财神,自然百般巴结奉承,有问必答,庄义杰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他掏出一块光洋递给店伙计,店伙计迟疑着不敢接,庄义杰笑道:“这是我赏给你的,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收起来。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听说你们东家喜欢打沙蟹(扑克赌之一种)是不是?”店伙计讨好地点点头,里外张望一下后,接着便轻轻告诉庄义杰:
“我敢向你保证说,我们东家此刻肯定在牌桌上,他的赌瘾大得简直出奇。”
庄义杰听到这里,颔首笑了,对店伙计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别的吧。”说完,就顺手端起了那杯碧螺春茶,开始有滋不味地品尝起来。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杨秀英有些坐不住了,问道:“这事能成吗?”
庄义杰非常自信地回答说:“绝对没问题。”正说着话,管账的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刚进门,就对庄义杰连说抱歉,说让两位等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说他刚才去找了东家,东家因为有事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回来了,他要我转告歉意,并代他在你们草拟的合同上签字盖章,也就是说,他同意跟你们做这笔生意了,不过呢,他希望,呃,嘿嘿,在跟你们签合同之前,先看看你们的来历,如果你们觉得方便的话──庄义杰微微一笑,对杨秀英说:
“快将咱们的名帖拿出来,让管家大人过目。”杨秀英连忙将一张印有“香港恒生贸易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名帖,递给了管账的,
“管家大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见笑了,见笑了。”
签字画押结束后,双方脸上都流露出了极其做作而又夸张的笑容。开始兑钱的时候,庄义杰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店伙计,这个镇上有没有赌馆之类的消遣去处?未等店伙计答话,管账的抢着答道:“有啊有啊,庄先生要是想玩的话,可以让店小二带过去,保你玩得开心。”
庄义杰立刻跃跃欲试道:“那就多谢了。”
杨秀英上来劝谏道:“庄总,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正等着咱们去办呢,你哪有时间去赌馆消遣?”
管账的听了,一边打哈哈,一边继续怂恿庄义杰:“你可别小看我们这个不起眼的榆林镇,虽说庄先生大地方来的人,什么都经见过,但要是说到赌场,那可真不是吹的,榆林镇是绝对可以翘大拇指的地方。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庄先生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杨秀英不满地瞪了管账的一眼,刚要开口,庄义杰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了她,并要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杨秀英见他变了脸色,只得十分委屈地住了口,于是庄义杰就转身对店小二说:“那就有劳你跑一趟了。”
路上,店小二问庄义杰,是喜欢玩大的,还是喜欢玩小的?庄义杰笑着反问店小二:
“你们东家喜欢玩大的,还是喜欢玩小的?”店小二嘴一撇,不无讥嘲地说:
“我们东家,那还用说?钱庄老板嘛,当然喜欢玩大的。”
庄义杰说,那我也玩大的吧。他们这样边走边说,很快就在一家门前停了下来,店小二掀开门帘,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里面的人开了一道门缝,见是店小二,随即就将大门打开,店小二朝庄义杰和杨秀英笑笑说,你们进去吧,我就不陪二位了。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进门后,里面是一个天井,穿过一条石板路,前面就是正房,尽管两边山墙都是泥块碎砖砌起来的,但正面却是一排木格门,这种结构的房子,在榆林镇尚属少见,它基本上是一种财势的象征。推开木格门,里面一字儿排开三张八仙桌,除了左手一张空桌外,另外两桌围满了赌客和看客。庄义杰拉着杨秀英的手,轻悄悄地走了过去,这边那边一看,原来两桌都在打沙蟹。这时,有人过来拍拍庄义杰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现在就下局?庄义杰彬彬有礼地回答说,他想先看看再说。那人咕噜了一句什么后,满脸不悦地离开了。杨秀英见状,悄悄问庄义杰,
“这人咕噜什么?”
庄义杰附在杨秀英耳边轻轻道:“他是这里的赌头,专门抽头钱的,我没有下局,他当然不高兴。不理他,咱们继续看咱们的。”
杨秀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继续观战。
几局看下来,庄义杰心里终于有了谱,不用问,坐在右边上首的那个家伙,肯定就是张道德了。这家伙看上去五十开外,刀条脸,尖下巴,生得阴险奸诈,看牌的时候,总是眯缝着眼,嘴角斜叼着一枝烟,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眼前的这副牌局中,五张牌已经全部发完,他最后一次摸出那张盖底的牌看了看,接着将它放下来,阴鸷的目光扫了牌桌一下,叫声辣块妈妈,就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对手仗着自己一副三同加一对的牌势,也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结果翻牌一看,张道德以一手四同Q,赢了这一局,看客不禁为之喝彩起来,张道德自己更是兴高采烈,得意洋洋,不住地朝着观战的人群叫阵:
“还有哪个下来?还有哪个下来?!”
庄义杰笑微微地挤上去,在张道德的对面坐了下来,说了声,“我来跟你请教几把”之后,就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枝粗大的雪茄,紧随其后的杨秀英,立即用打火机给他点着火,这种不同凡响的派头,立刻引来阵阵啧啧赞叹声。庄义杰望着五官有些错位的张道德催问道:“怎么样,咱们开始吧?”
张道德定定神,皮笑肉不笑地说:“开始吧。”
于是开始发牌。庄义杰拿到的第一张牌是梅花10,张道德是一张红桃A。第二张是盖底牌,除了本人以外,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张牌是什么,按照规矩,这时候由明牌点色最大的一方或决定下注,或决定放弃,如这一方开始下注,那么其他方则可根据盖底的那张牌的点色大小,来做出是否跟进,或者宣布放弃的决定。一旦跟进,则最初发下来的两张牌,便被确定为有效,于是开始发第三张牌。张道德煞有介事地翻了翻那张盖底牌,就下了一百块钱的注,问庄义杰跟不跟?庄义杰翻开那张盖底牌,见是一张方块K时,心里就打算放弃了,再望望对方那不可一世的神色,便立即将盖底牌正式翻开,表示放弃。这样,这一局就算“Pass”过去。
第二局的最初两张牌发下来后,张道德的第一张明牌,居然又是红桃A,而庄义杰的却是一张黑桃9。张道德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不下注就问庄义杰,这一局是不是也“Pass”过去算了?庄义杰不动声色地看看自己的牌,笑着摇摇头说:“你下注吧。”张道德听后愣怔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对方十分肯定地做了个有请的动作,他这才肌肉一突,一下子推了五百块出来。庄义杰悠悠吸了一口雪茄,也照数跟了进去。第三张牌,张道德是一张梅花A,而庄义杰则是黑桃J。前者是一对A,牌面上占了绝对优势,理应由他带头下注,他顺势又下了五百块的注,如果这时候庄义杰宣布放弃,那么他一开始跟进去的五百块钱就归对方所有。庄义杰看看对方的牌,再看看自己的牌,又悠悠吸了一口雪茄,然后一言不发地又推出五百块跟了进去。第四张牌发下来,张道德是一张黑桃A,庄义杰是一张黑桃Q。从牌面上看,张道德已经是三同A,也就是说,除非对方创造奇迹,最后拿一副同花顺,否则的话,他已是稳操胜券了。他兴奋得一边哼起扬州小调,一边将一千块的筹码推了出来,那意思很明显,小子,看看老子的这副牌,乖乖认输吧。庄义杰这时候沉稳得象一尊浮雕,他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枝已经吸去一半的雪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牌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做决断,还是在想其它的什么事情。张道德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用盛气凌人的口吻问道:
“喂喂,你究竟是跟还是放弃?”
庄义杰这才抬起头,朝对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后,又一次悠悠吸了一口雪茄,又一次照数拿出一千块的筹码跟了进去。
这时候,整个赌场的人都被他们的这场豪赌吸引了过来,他们的这张赌桌周围,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严严实实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到了牌桌上。第五张牌放下来了,张道德拿到的又是一张方块A,而庄义杰拿到的则是黑桃K。这时候的牌面形势变得微妙起来了,换句话说,庄义杰那张盖底牌,如果真是黑桃10,那他这副牌就是沙蟹中最大的同花顺了。不管那张盖底牌是不是黑桃10,按牌理,现在该庄义杰带头下注了。他望望张道德,将那支还剩下一小半的雪茄扔掉,重新换了一枝,身旁的杨秀英连忙又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他悠悠吸了一口,又悠悠吸了一口,这才镇定自若地将一万块的筹码推向了牌桌中间,张道德冷冷一笑,但当他准备跟注的时候,伸出去的手却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刚才只顾着看对手的表演,没有注意自己的筹码多少,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面前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沙蟹沙蟹,玩的不仅是牌运牌理,同时更是恫吓、威胁、欺诈、胆量和计谋啊!五张牌发完了,牌面点色大的一方已经下了注,如果自己不能跟注,那么前面所下的注,就得全部归对方所有了,退一步说,如果眼前的这个臭小子的那张盖底牌真是黑桃10的话,那输掉前面的三千块,也就只能输得口服心服,没话好说的了,但万一不是呢?要知道,自己拿的这副牌可是四同A啊!并且这还是自己打了这么多年沙蟹,第一次拿到这么好的一副牌啊!跟不跟呢?跟!辣块妈妈!拿这么一副好牌输三千块,就是死也不会甘心的!可是手头已经拿不出一万块来了怎么办呢?没办法,只有拿自己的钱庄作抵押了。你小子想用一副假同花顺来诈我,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老子今天非拼上身家性命来跟你决个高低胜负不可!
这样想过,他就立即叫来赌头,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下抵押款项,他最后在上面签字画押按手印予以确认。当赌头写好一应抵押款项,准备拿过来让张道德按手印的时候,庄义杰回头对杨秀英说:“把咱们刚借来的五万块拿过来。”
杨秀英立即将装满钱款的手提箱递给了庄义杰。庄义杰将箱子打开后,指指里面的钱说,这是我们刚从贵号贷来的五万块现款,你是不是先过过数?张道德见此情景,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冲赌头大声叫道,快,再添上这样一笔,也就是说,从现在起,那该死的三十根金条暂时也被一起反抵押出去了。
抵押条款一一写好,张道德在上面按了手印,又让赌头和另外几个人在上面作了担保,一切都万无一失了,就等最后翻开那张盖底牌,来对这场豪赌作出最后裁决了。那一刻,整个赌场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了,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毋宁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庄义杰的手上,都在紧张焦灼地等待着它将那张盖底牌翻开来。只见那一刻的庄义杰,嘴里咬着雪茄,两只手全部摸住那张盖底牌,仿佛这张牌凝聚了千钧之力,他必须倾尽全力,而且必须十分小心翼翼,耐心细致,才能将这张牌,一点一点地从桌上拿起来,然后翻开。人们觉得这一过程突然变得特别漫长,尤其是张道德在这一等待过程中,五官完全错位,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额头上浸满了光亮的汗水,嘴里更是叽哩咕噜地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深深的祈祷。
庄义杰就是在这样一种极度紧张的气氛之中,不慌不忙地将那张盖底牌翻过来的。这张牌一翻开,整个赌场立刻哗然,或者说立刻像一锅煮开锅的粥那样沸腾起来:
果然是一张黑桃10!
难怪他始终这么沉着冷静!
难怪他敢跟人家明的四同A一决雌雄!
这才真正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这才真正叫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乖乖隆底冬韭菜炒大葱啊!
“请原谅,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最后结果那是不用说,你翻出来的是一把同花顺。但我发现你从发第二张牌那时侯开始,就似乎已经信心十足了,是不是拿到了那张盖底的黑桃10之后,你就料定后面的三张牌,肯定会‘一一顺着’来,或者换句话说,你是不是真像赌场那些人事后所说的那样,已经具有了未卜先知的功夫,否则的话,这一切,你又怎么解释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本来是不应该回答的,因为这显然有违师命──我师父曾明确告诫过我,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不准对任何人谈论我们做‘活’的任何经过和任何内容。不过对你也许可以变通一下,也就是说,对你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我可以稍稍作些提示,但也仅仅只是一些提示而已。你相不相信魔术?你认为魔术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不起,请恕我愚钝,我还是不明白,这跟魔术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赌场有一句口头禅:‘十年能成一学士,二十年难成一老迁。’老迁是什么?简单点说,就是赌场骗子。但这种骗子凭的不是花言巧语,而是凭借自己练就的一手高超技法,在赌桌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是怎么在赌桌上捣鬼的,除了老迁之外,还有郎中,活手等等,这类人都是个顶个的大玩家,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活,比如说老迁,他就有急眼神之称,所谓急眼,又叫‘瞥内盘’,就是在眨眼之间,他就已看到了他所想要看的东西,并且能用极其准确的记忆和计算方式,来决定接下来该施展什么手段,其手段一般有以下几种,一是量天尺,二是飞子,三是提子,四是添丁,五是嵌螺,六是骰子,七是一声雷等等,这是老迁的手段。郎中的手段一般有以下几种,一是认牌法,二是看路法,三是掉牌法,四是使骰法等等之类;活手的手段基本上也都与老迁、郎中大同小异,总之一句话,他们在施展这些手段的时候,无不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只要他们坐上赌桌,肯定是既骗了你的钱,又让你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其手法神奇得简直如同当众表演魔术一样,所以说,魔术是假的,但功夫是真的,这下你该明白其中的奥妙了吧?”
“你是说你当时也采取了类似的手段是不是?”
“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最高明最优秀的魔术师在表演魔术的时候,总是要有相应的道具作配合的吧──我的意思是说,当时那副牌根本不在你手里,而是由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第三者掌握着,并由他一张一张发出来的,也就是说,你当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副扑克牌,你又怎么可能将那五张牌变成你玩魔术的道具呢?是不是你事前已经准备了这五张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个偷梁换柱?”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未免也太蹩脚,太小儿科了。”
“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
“你好好回想一下,发牌之前我有没有接触过那副扑克牌?”
“你是说发牌之前的那次例行起牌是不是?”
“是的,没错,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是多么短暂的一瞬间啊!”
“对于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