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机会

　　周末中午。
　　7栋502寝室里，大夫，教师，班长，四个组长，四个新升职的全能工正围坐在两张书桌拼成了方正的餐桌前。桌面中间，放着两只锅，上面冒着香辣甜美的白气，汤水在锅里轻快地翻滚着，发着啵啵的声音。此刻，他们胸前摆放着一次筷子和一次性碗，教师正在给其他人发一次性杯子。米粉也忙着倒酒、倒饮料。
　　大夫环视一圈，笑着问：“都有酒了吧？”
　　“有了。”
　　“有了……有了。”
　　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在大夫的笑脸上。
　　“在这里我先说几句啊，首先，祝贺四位新秀晋升了全能工，感谢四位组长精心培育新职员的辛苦，以及长期以来兢兢业业的工作，为我们制造一科一班做出了功绩和表率！”大夫一边说，又一边扫视属下。
　　那些人笑的笑，点头的点头，都认真地听讲。
　　大夫又接着说：“其次，简略地介绍这两位同事。”大夫把右手平摆到右边，笑着说：“教师，三班班长；班长，仓储科一班班长，在此感谢他们在工作上长期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以后也多关照他们。”说着，大夫扫视了一圈，见其他人都在听自己讲话，又接着说：“最后交代一句，我们今天聚餐，是高兴，是庆祝，所以，尽兴吃，尽兴喝，别拘束，在这里都是兄弟姐妹，但是也得提醒一句，不要喝醉了，损伤了身体，闹出了洋相。”
　　其他人相视而笑，有的还点头认同。
　　大夫环视了一圈，然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来！来！举杯啦！先干一杯！”
　　其他人纷纷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举杯轻触，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各自又继续添满了酒，加足了饮料。
　　大夫兴致地笑着说：“来、来、来！吃菜啊！这是有辣味，那是没有辣，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别拘束啊！”
　　大夫带头向锅内探了筷子，其他人也跟随着吃起来。
　　“够不着就走过去。”
　　“好吃吧？做饭！是大夫的一手绝活！决不比馆子里差……”
　　“大夫啊！哪个嫁你了，真有口福！”
　　“盛饭啊，我帮你！”
　　“大夫，谢谢你的关照！我敬你了，我们随意啊。”
　　……
　　他们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一片热闹的场面，一个个笑逐颜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一丝的约束和拘谨。
　　屋里透着温暖柔和的氛围，把寒冷僵硬的空气赶在了屋外，仿佛这片天地已经在春天了，完全感觉不到冬天的冰冷。
　　教师与米粉的距离在这个屋子缩小了，拉近了，彼此间的友情在酒和火锅的饱食中升温，他们聊得顺畅自然。教师特意和米粉祝酒了，脸上容光焕发，滔滔不绝地讲着笑话儿，逗得大家欢声笑语，前仰后合。
　　两个小时过去，散席，其他人回去了，大夫和教师小聊了起来。
　　“刚才吃饭时，你有没有听到余谷说米粉家是做生意的那句话？”教师问。
　　“听到了呀，怎么了？”大夫反问了一声。
　　“以前米粉说她家是农民家庭，父母都务农。”教师疑惑不解地说，“怎么又说是做生意的呢？”
　　大夫笑着说：“她没说错呀，以前是那样，她父母在近几年才做生意了。”
　　教师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大夫说：“她给我说过。”
　　教师直愣愣地望着大夫，问：“她不是骗了我吗？”
　　当一个人听到另一个人说出两个答案来时，确实会有一种欺骗感袭上心头，或多或少会否定那个人的人品。此刻，教师心里有一股酸味在心底翻滚，自己对米粉真诚相待，她却对自己说谎言。不过教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卸去笑容。
　　大夫笑着说：“你想一想，一个女子和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说话，能不警戒一些吗？”
　　“想一想也是，”教师觉得大夫的话有道理，点了点头，又说，“不过那些刚从学校里毕业出来的学生都很率直，她却老练成熟。”
　　大夫笑着说：“这说明她比一般人聪明，才不会被你这么轻易地得手。”
　　教师呵呵地笑了笑，又问：“你知道她家做什么生意吗？”
　　“她给我说，她父亲在做服装生意，她母亲在开小饰品商店，我只知道这么多。”大夫望着教师，又说，“是真是假？我也不确定。”
　　教师说：“这么说，她家的生活水平也不差，还出来打工做什么呢？”
　　大夫说：“她自力更生，独立自主，和你不也一样吗？”
　　教师点了点头，说：“嗯，不错。”
　　大夫问：“你把家境给她说了吗？”
　　教师懒洋洋地说：“还早吧，不能说得太多了。”
　　教师不一样，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会在人前炫耀。他总是把家底隐藏起来，不肯暴露。
　　大夫斜睨了教师一眼，说：“人家不贪你的钱，放一百个心吧。”
　　教师呵呵地笑着说：“我看得出来，她知道得太早了也不太好，等认同了恋爱关系再说也不迟。”
　　大夫说：“我告诉你啊，她若向我问起来了，我可会跟她实话实说啊。”
　　教师知道阻止不了大夫，只能说：“随你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教师又问：“你知道她家还有什么人吗？”
　　大夫说：“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那些，我也不方便去问她。”
　　教师阴笑着问：“你看余谷怎么样？”
　　大夫不解了，盯着教师，傻傻地说：“什么怎么样啊？她在我手下做事，很认真呀。”
　　“有没有想法？”教师一脸诡秘。
　　“没有。”大夫坦诚地说。
　　教师说：“大夫啊，我说你啊，也该留个心，你看，我也给你介绍了不少人，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对象，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在等什么，一个女人，差不多就可以了，有必要等下去吗？”
　　大夫说：“不明白就别再问了，我自己也不明白啦。”
　　教师说：“将就着过日子不成吗？现在有大把的机会都丢失了，以后没机会了，我看你怎么办？”
　　人生大事，生子嫁娶。教师提醒他，也出于好意，不是好朋友，也不会时刻提醒他。大夫心里清楚，看了教师一眼，叹了一声，躺倒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啦。”
　　望着白色的屋顶，像看到了白糖一样，又像看到了盐一样，大夫心里也一阵甜来，一阵咸去，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教师又严肃地说：“给你说吧，别人还以为你是同性恋呢！”
　　
　　面对流言蜚语，完全可以充耳不闻，何必在乎呢？在大夫心里，从没把那些谣言放在心上。他懒洋洋地说：“随他们去说呗，我立得正，走得直，还怕别人推歪不成。”
　　教师说：“你那叫死板，不会变通。”
　　大夫说：“没办法，天生就这样子。”
　　在无力的现实面前，很多人都选择认命，或许这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最有力的答案吧，会让问话的人接受和相信。
　　教师说：“你好好琢磨我这番话，说不准还能给你启发。”
　　大夫没说什么。他们沉默了。大夫从床上坐了起来，取了一本书，翻开来看书。教师也埋头看书。
　　米粉和教师聚餐了，也算是约会，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在502寝室里办理的餐宴。大夫发挥了手艺，做了数道菜，有戒子虾球、凉拌腐竹，包公鱼、东坡肉、万山蹄、香菇青菜、韭菜炒蛋、蒜香西兰花、花菇炖鸡汤等菜。
　　四个人，教师和大夫，米粉带着余谷一起来了。他们人少，却吃得很开心。聚餐过后，米粉要回请教师吃饭，为了选择什么地方吃饭，她心中犯愁了。
　　这天傍晚，在加班前的十多分钟里，大夫来到了车间里。米粉迎前过去，跟大夫说：“大夫，我回请教师吃饭，到时候你也来。”
　　“好啊。”大夫笑着说。
　　米粉笑着问：“你说我请他在什么样的饭馆吃饭好呢？”
　　大夫想了想，说：“我不熟悉公司周边的饭馆，要么买些菜，我来当厨师，在我寝室里办宴席吧，那样实惠。”
　　米粉听说，心下高兴，脸上犯愁，羞涩地笑着说：“那样怎么好呢？别人要说闲话。”
　　大夫笑了笑，说：“没什么呀，我们正常交往，吃一顿饭而已，别人也不会多心啦，我们自己做饭菜也更卫生，教师不会有偏见。”
　　“好吧。”米粉笑着点了点头。
　　大夫说：“你什么时候置办？到时候派用教师的车去买菜，我送你去菜市场吧。”
　　米粉一听，正希望大夫陪同自己去买菜，没想到大夫自己说了出来，高兴得喜不自禁，笑着说：“这个周末的中午吧。”
　　“好啊，”大夫往各处生产线望了一眼，说，“去准备加班。”
　　米粉去了。
　　晚上加班结束，大夫和教师回到了寝室里。他们洗过澡，各自坐在了床上，手里捧着书正要看。大夫突然说：“给你道个喜吧。”
　　教师高兴地说：“说！”
　　大夫笑着说：“米粉要在这周末回请你吃饭。”
　　教师一听，高兴得大喊一声，又把手里的书丢在了一边，兴致勃勃，笑着问：“真的吗？”
　　大夫瞥了教师一眼，说：“我说的会有假吗？”
　　教师问：“有哪些人啊？”
　　大夫猜测说：“可能和上次你请她时一样吧。”
　　教师问：“带她同学过来？”
　　大夫分析说：“应该是吧，他们不仅是同学，还是老乡。”
　　教师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他们上班下班都走在一起，还挽着手走。”
　　大夫笑着说：“我们是兄弟，他们是姐妹。”
　　“我们一人要一个，不是正好分了吗？”教师说完，大笑起来。
　　“别逗了。”大夫也笑了起来，又说，“哦，对了，到时候用你的车送她去买菜啊？”
　　“行！”教师说，“买菜？她在哪里置办宴席啊？”
　　大夫说：“在我们寝室里，你没异议吧？”
　　“没有，”教师高兴地笑着说，“哪敢有异议啊，求之不得。”
　　大夫说：“就这么说定了啊。”
　　教师乐呵呵地说：“好的，总算有了收获。”
　　大夫说：“我们看书吧。”
　　教师拿起书来，翻到了要看的页面，认真地看书。大夫也在看书。
　　米粉从教师那里了解到大夫的许多事迹，她也经常和余谷谈论大夫，所以，余谷也比较了解大夫。这天晚上，米粉跟余谷说：“这个周末我请教师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余谷笑着说，随后又问，“大夫会不会也在啊？”
　　“在。”米粉说。
　　余谷说：“你说，平时看大夫那么严肃，上次吃饭的时候，他和教师开玩笑了，没有一点儿让人害怕的模样，你说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米粉笑着说：“他们是好朋友，当然会开玩笑，换了别人，他就不见得会开玩笑。”
　　余谷说：“我看他们两人都不错，你也听到许多人说他们优秀，怎么还没找到女朋友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我也不知道。”米粉闭了一下眼说，笑得有一丝神秘。
　　余谷笑着说：“我看教师对你有意思，你要不要接受他？”
　　“我觉得大夫更好一些。”米粉抿着嘴笑。
　　余谷睁大了眼睛问：“你不会对大夫有意思了吧？”
　　米粉笑而不语。
　　“其实啊，他们中的任意一个都不错，可以说各有千秋。”余谷说。
　　“那倒是了。”米粉说。
　　余谷说：“我听说教师家里很富有，大夫家里很穷。”
　　米粉说：“那是暂时的状况，将来，谁说得准呢？我觉得大夫将来会发财。”
　　“喂、喂、喂，你怎么对大夫那么有信心啊？好像你是相士一样，可以预测他的未来，我可警告你，可别被他迷死了啊。”余谷说完，嘟着嘴。
　　米粉笑了起来，说：“我已经被他迷昏了，打从他第一次培训我时，我就忘不了他，你说怎么办？”
　　余谷愣了片刻，她没想到米粉说得这么直白，便说：“我也不知道了，难道你去追求他吗？我们是女生呢！”
　　米粉神秘地一笑，不说话了。
　　周末，大夫果然开车陪同米粉去了菜市场买菜。在车箱里，米粉又向大夫问了一些开车方面的事迹。大夫和她一路上聊着学开车的事情。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502寝室。大夫下厨做饭菜。教师、米粉、余谷便在寝室里使用电脑上网。
　　花了一个小时，大夫做成了一顿饭，有手撕包菜、剁椒鱼头、家常豆腐、金钱蛋、木耳炒肉、酸豆角炒腊肉、山药乌鸡汤等菜。他们高高兴兴、欢声笑语地吃饭。吃过饭，米粉在大夫那里借了几本书，回寝室去了。
　　米粉和余谷走后，教师对大夫说：“今晚去我家吃饭，我爸妈都准备好了。”
　　大夫说：“我怎么好意思去呢？”
　　教师说：“没什么，那是感谢你给我家画的那幅全家福油画。”
　　大夫问：“为那点儿事请我吃饭吗？”
　　教师说：“还要怎么样？等会儿我叫班长也一起去。”
　　大夫笑着说：“没有提几条鱼去你家，我都不好意思去。”
　　“我不介意你买水果来我家啦。”教师坏笑着说。
　　“对不住，我没有买水果的习惯！”大夫瞥了教师一眼，笑了。
　　教师说：“下次再补上这次少了的鱼吧。”
　　大夫笑了笑说：“星期天去钓鱼吧？”
　　“好啊！”教师点头同意，又说，“就这么定了，晚上在我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