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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一篇祭文(上)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6-11-24 13:18:19      字数:5375

  幸亏人们发现早,送医院抢救及时,李向上和高平儿才都相继脱离了生命危险,没出人命。
  经过此事后,李向上对高平儿深恶痛绝。平儿知道她们夫妻到此已算绝对作到了尽头,也只好死了心。加之她自觉得这次对向上作得太过分了,心里内疚,怕再见向上,所以她出院后就回了娘家,直到彻底办清了离婚手续。
  高平儿怎么都想不通:一个本属于她的家庭,却让她劳心费神,争南战北,费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得了以失败告终,还差点搭进了性命,到现在,连公安局还会不会再找她都说不定,难保哪一会前事-发,她就会成为阶下囚,甚或性命难保……这些都使高平儿心灵震动很大,以至于对心里造成严重的伤害,便忧郁成病。吃了好几付药,也未见多大疗效。从此使她相信了:人的命天注定之类的说法。至后便一厥不振。
  
  在此同时,冯妮乐家也正处于岌岌不可终日之中。自从李高峰那夜在妮乐家打门砸窗后,妮乐爸冯德民恼怒极了——因为象这种前所未见的辱贱人,让人恼丧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一人两人了,他把这一切祸根全都归在妮乐身上:是她一个大姑娘家自己不查敛,才使吴发辉那种烂仔也敢心生斜念,并能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不清,惹得李向上一个有妇之人也来异想天开,得陇望蜀,惹得他老婆争风吃醋打上门来,差点要了她母女俩的命,又不知她和巨峰是不是真有那种说不清的事,惹得巨峰媳妇又夜里打上门来拼命……现在又来个高峰睡到半夜里都来打窗砸门,让他晚上睡在家里都提心吊胆,说不上谁还会打上门来……砸坏了门窗不说,只是这尿包打人,骚气实在难闻呀!他感到太丢人失面子了。有哪家过日子人家是这样?这那是人过的日子?怪不得人说:女大不当留,他家几辈人的门风都坏在这个女子身上了!他想不通他什么时候亏人了才要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丢人现眼,让他也跟上无脸见人!而且,他那女儿为了那个牛护,在那天夜里竟然和他反目成仇——冯德民-想起来,肺都气炸了。从此,他对妮乐总窝一肚子火,一看见她就恼火。
  从吴发辉那天晚上上门“作奸”后,冯德民总是开口说张口骂,总看妮乐不顺眼,没事总想找事,一说二骂三要打,以至妮乐在家里说句话,走步路总是左不对右也不对,直到后来,德民想说,想骂,想给脸子连碴也不用找了……对此,妮乐只能忍气吞声,泪也偷偷肚子里流。心里极苦,连敢放声哭一下都不行,就连偷偷抹泪也不敢让父亲看见了,就会骂她整天吊脸给他看,哭哭涕涕不吉利而骂得更凶。就在她被高平儿打得差点没了命,住了半个月医院,回来还多日下不来床、出不了门的那些日子里,也没见她的亲爸对她表现出多少同情心,相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爸也没有放过对她的骂骂刮刮,她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在家也一天都无法忍受下去……却无法向人露诉——她黑明昼夜都盼着自己病情加重,快点死去,只落个死得光彩些……可是,老天又并不能随她的心意,她又曾经几次几天绝食不吃,又是她妈妈和她不行——想死,总都没能成功。她妈虽然还有些同情她,总因为反对她和牛护的婚事,也和从前叛然两人了。外面的污言秽语象粪尿一样向她泼来,她不光无法招架,而且无处藏身。
  牛护坚决提出离婚,她们连婚都没有来得结又只好离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离婚,是理所当然的。而她心里的苦啊——她能对谁诉?
  从此,她的意志已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冯德民每次看到被人打上门来破窗砸门,他都气得浑身发抖,事后,他只是把这气愤变本加厉的出在妮乐身上。而这次,高峰半夜来砸窗门,妮乐不承认与她有关联,不服,顶嘴,德民骂得很凶,妮乐也没象往常,哭哭啼啼争辩不让。牛护和她离婚断绝了她人生最后一线希望,内外夹迫,她深感已无法再活下去了,活到今天这一步,她已完全对她的人生彻底绝望!今天,再次对着父亲的高压,便敢不顾一切的顶问:“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当初贪心想多分几个钱,弄出来一个假离婚,才导致今天这一系列后果?”
  妮乐妈承认女儿埋怨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为这件事,让女儿吃尽了苦头,流尽了不流的眼泪,为此女儿大病不起,躲在家里差点还让高平儿打死,让吴发辉差点逼得自尽,老头子又不但时时给女儿脸色看,而且三天两头没事找事,有事寻事。她如果再不护着女儿,不坚决站在女儿一边,只怕她的女儿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于是,她妈这次坚决偏向女儿,只说老头子不对,于是、老两口也大吵大闹起来。整整两天停伙,没人下厨作饭,冯德民更是气上加气,一气之下连锅都砸了,出门走了。
  妮乐妈越思越想越觉得她们这次的家庭战争是李高峰平白无故引起的,她思来想去觉得她得去找高峰,非说个张道李胡子不可!她们又没招他惹他,他凭什么这般欺人太甚?
  她在午后似火的阳光下来到李高峰家门前,门两边那残缺的白纸悼联豁然映入她的眼帘,那老人凄凉惨死的一幕似乎历历在目……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家都会遇上不顺心的事——她在高峰家门口停住了脚步,踌躇着,同情心使她临阵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家人的不幸使她同情,但她反过来又想:他家纵有天大的不幸也没有理由那样平白欺侮到她家呀!搅得她们家这样闹得一塌糊涂!于是、她推开了这家紧闭的前门。
  她高声喊着“高峰”,喊了数声,高峰才从一个房里睡眼惺忪,还穿着孝服走出来,精神萎靡,一脸苦闷相的看着她,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事?”脸儿黄黄,脸颊松迟,眼泡虚肿,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曾经那种象个人物的样子了。
  “高峰,我问你:那天晚上你为啥要砸我家的门窗?我们家谁惹你撞你啦?你无事弄得我们一家为那事天天闹仗,无一天宁日,你说这事咋办?”妮乐妈怒冲冲连连逼问。
  高峰慢条斯理的看了她一阵才问:“你们家有什么好闹的?”
  “都因为你平白无故那晚砸了我家窗门闹的,你别装糊涂!”
  高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嗤笑着说:“我砸了你们家门窗给你们造成了那么点损失,你们就气不过,闹仗,你来找我?而我巨峰哥为了帮助你们,结果闹得妻死子散,自己逃生,落得个家破人亡好哀怨,他的悲惨你们家里人是否想过担当?这损失是不是该找你们赔偿?给他家造成的不幸厄运又该怎么赔偿?”他变得目光灼灼了。
  “这……这……你扯这件事干什么?你拉扯这事和你砸我们家门窗没有关系呀!”她争辩着,似乎已没有刚来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我扯这件事,是因为巨峰是我哥,他那么冤枉,落得那么悲惨,我只想替他讨个公道!难道我不该为他讨个公道吗?我仅仅砸了你们的窗门你们就牢牢记着不忘,而我巨峰哥为帮了你们才落了那些流言飞语,要不是那些恶言秽语他们夫妻能大打出手?能出后来的嫂子惨死,巨峰哥至今逃无下落?你们对他,难道没一点感到内疚有愧吗?他们的不幸你们是不是也牢牢记着?东西坏了,可以用钱买回来,一条人命和无尽头的逃亡又用什么能补回来呢?”高峰愤恺陈词,和初见时已完全两样。
  妮乐妈一时想不出话辩驳,憋了半天才小声嘟哝着说:“就算巨峰对我们家有恩,也犯不上你半夜跑到我们家砸门砸窗!”
  高峰横眉冷笑着说:“巨峰哥一家为你们家,落得结局实在太惨了,你们却心安理得象没事人一样,夜夜呼噜大睡,这公平吗?我要不为他们讨个公道,只怕嫂子在地下都不得安息!”
  妮乐妈不服气地说:“你嫂子的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巨峰他躲他逃是因为他心虚才那样做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高峰愤愤不平地说:“巨峰哥不是帮了你们才被人造谣的,才使他们两口大打出手怎么和你们没关糸呢?”
  “你那个嫂子死得里黑外不明,别人都说和巨峰有关,只是这事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以她的死老在我们面前表亏欠!”
  高峰听她也这样说他巨峰哥,勃然大怒——“这样丧良昧心的话,就算别人说,你也忍心这样蔑陷他?什么‘别人说?’别人都说你那宝贝女儿和我巨峰哥不清不白,才使他们夫妻吵架,才使坏人有机可乘害死了嫂子。你今天来找别人的不是之前,是不是首先查查自己的女儿,是和巨峰哥一个人不清不白呢?还是和李向上,甚至吴发辉那样的人也同样有一手呢?你来我这儿之前也没听听大家是怎样议论你那宝贝女儿的?我劝你还是先回去查访查访自己女儿吧,免得惹出更多的是是非非!”高峰说完,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并顺手重重的哐啷一声闭上了门,把妮乐妈凉在了外面。
  妮乐妈被高峰这一抢白,连一句顶用的话也递不上了。来这儿原是来出气的,不想气没出成,反倒装了一肚子气。且气得不轻。她气熏熏一跺脚,眼里一股凶恨、被激怒的神情,却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一瞬间,感到一种强烈的昏晕,眼前花黑……她马上把自己靠住墙壁,等了很一阵子后才重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垂头丧气的,似乎很吃力的哆嗦着回到了家。
  挣扎到家,她就恹恹的睡下了。
  几天不吃不喝,似病非病的,勉强请医生来,吃了些药,也不见效,只说胸闷肚胀,也没当什么大病,谁知没有几天便气息奄奄,先是眼昏头晕目眩看不清东西,后是连续浑身乏软连床都下不来了。妮乐和她爸这才急了,忙叫车送进了市医院,结果,还没有查出是什么病,就命归西天了。
  
  妮乐妈死了。
  吴发辉知道后心里暗暗有点高兴,最少冯妮乐少了个最强硬的保护人,借此机会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对付妮乐很绝的招术,估计这次一定能把冯妮乐制服得服服帖帖。
  晚上,吴发辉跟别人一同上妮乐家来守丧。他坐在牌场不打牌,只是双眼不时留神直视着里屋。妮乐家里因内无主事人,多少事都要她去办。她不得不时时勉强着往来走动。发辉看她一身白衣白裤,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素雅白净如嫦娥仙女,啼哭时嘤嘤轻啭,走动时似弱柳浮风,款款而来,亭亭玉立,一股少女纯净的春色,实无一丝放荡女子庸俗的形色,都不时吸引着发辉一颗平俗的欲心,仿佛对着一瓶名贵的香水,虽然瓶盖拧得很紧,仍似能透出撩拨他心神的香气,实在令他难以收回他那颗明知痴心往想却欲火中烧的心,她身上一种很难逃脱的,无法用话语形容的如猫闻到腥味的诱惑,使吴发辉直着眼,馋猎样的不时望她等她看她……心里苦涩,若有所失,又痴又恨而躁动不安。
  夜晚,屋外纳凉的人们都陆续回家睡觉后,村里的灯光渐渐稀零,喧闹了一天的村子开始宁静下来,发辉再次等到妮乐露面时,看着她咫尺之近,却有一种千里之隔的漠漠感……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失落的凄凉。他曾经大脑发热以和未婚妻的离弃为代价的等等努力,到今天,不但变得一文不值,而且成了笑料。他后悔自己当初那样的痴迷,不惜孤注一掷,到现在留给他的只是无边际的孤寂和悔恨——他决心报复!于是,吴发辉从守丧的人堆里叫出了吴团员和马文化,到外边黑处对二人说:“我决心恨恨整治一下这婊子,找二位商议个办法看是否可行?”
  马文化抬了抬眼镜说:“人家亲妈下世你就生生怜悯算了吧。”
  发辉不满意地说:“我怜悯她?谁怜悯我?她害得我一头晃耽;一头闪搁了,现在两头都落了空——我恨她恨死了!还叫我怎么怜悯她?一句话,我活得不顺心是因她而起的,就和她赌上了,而且一干到底!”
  马文化说:“好、好,不说这个,就说你的干法吧。”
  发辉说:“我要趁举行祭奠仪式时所有乡党和她的亲戚朋友,以及所有人都在场时,我突然在台前以祭奠为名,公开向所有人宣称——死者为‘丈母娘’,以女婿身份读祭文,祭奠,让满世界人都知道:我就是她冯妮乐的女婿!这不等于生米作成熟饭了,看她即便是浑身长满口又怎么说得清呢?这样以来,她妮乐不嫁我,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走动?我就不信她一个毛丫头还能反出我的手心!”吴发辉说得恨恨的。
  吴团员若有所思了半会才说:“你这一招是够绝的了,绝对够她受的了。只是,你要把她逼急了,她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团员说:“比如她哭着闹着和你扯个没完没了啦,必有她的亲朋好友上前干涉,他们人多势众,弄清楚你这样作的太损,弄不好我看你还有挨打的可能。”
  发辉肯定的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对,完全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请咱们哥儿们来商量:万一真要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你们马上一阻一搭哄,我不就趁此混乱之机会走开了吗?反正在咱们村里,怕什么!”
  “那你这样作何苦呢?”
  发辉恨恨地说:“她让我两头落空,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去!”
  “那好,那就弄,大胆弄!怕什么。”马文化起哄着。
  
  妮乐妈死了——
  虽然,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关键看落到谁的头上!妮乐妈一死,对妮乐来说,这下子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在家里,她从此失去了唯一有时还愿意保护她的人,现在只剩下了老看她都不顺眼的她爸,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家里怎么生活下去?……到现在她的身心都无法康复,她妈这-死,她只能从病床上爬下来死撑……不管怎么样,先得安葬过了亲生母亲再说别的事……
  在出丧的前天晚上举行殡奠礼时,亲友乡党来了一大片人来吊唁时,却出了这样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祭奠在礼宾先生有序的安排下进行着。当亲友代表祝悼词时,吴发辉大大方方走到礼宾先生面前说他有篇祭文必需要读。请先生务必安排时间。先生弄不准他的来头,又正合读祭文的程序,为死者哀悼,先生只好同意了。
  吴发辉出场了……
  多少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听他大声在高音喇叭上念到:
  哀哉,我的丈母娘:
  一生含辛茹苦,勤劳俭朴,不料一朝生病,无日一命归西。年寿仅过五旬,让女婿——我、悲哀难言。我为女婿,虽然不才,愿化悲痛为动力,不负丈母娘厚爱,以完成您老在世时所想而未了之心愿。
  女婿之称,情深骨肉,发辉——我汪汪泪下。
  ——女婿:吴发辉叩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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