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情迷罂粟（十）

　　十、再次出逃
　　
　　头一天晚上和养母不欢而散，使得我彻夜未眠。人有脸树有皮，我不能像个无赖一样没有尊严地在这里苟且偷生。再说，本来我也要想年后出去的，现在只不过提前了时间而已。想想养母的不可理喻，没有人性，出走是早晚的事。她之所以收留我，无非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如果没有钱，她是不肯那么施舍我的。我现在终于明白，钱，真他妈的是好东西。试想，如果我没有钱，没准早因为大出血死去了。这年头，有同情心的人可是稀罕物。别指望别人，那是懦弱的表现，只有自己的耙子才能上柴禾。命苦怎么了，我认为命苦的人更应该活出个样子来，给某些人看看。就算死，也要无怨无屈地痛快的死。
　　总之，一夜之间，乱七八糟，根本没有明确的思路，为了怕夜晚没有睡觉的地方，我没有贸然行事，我必须在这一夜里想出我该去哪里，这可是我以后人生的发端。去镇里发展，是不可能的，村里的人经常去，我还是难免听到是非，再说小小的镇里有什么发展的。有几个小服装店，待死不活的，每天进去看的人都少得可怜，就别说赚钱了。听说天津服装厂一直有村里人在干，可是是计件工资，累死累活才每月一千多。再者说，我还属于童工，人家也不见得要呀。思来想去，现在我心里熟悉的，能混下去的，也只有我原来所呆的县城，那里村子里的人很少去，我因为待过两个月也比较熟悉。可是，一想到那里，我又有点浑身不自在，如果在那里碰见那个人面兽性的人怎么办？也好，我尽量远离他那里，在县城与他相对远的方向找个工作先稳定下来，然后再一步步实施我的计划，岂不更好？这样，没准我有时间了还可以观察他的动向，便于伺机下手呢？主意已定，黎明的时候，我收拾好了行李，趁天色未亮，蹑手蹑脚地逃出了养母家。
　　和上次出逃不一样，如果说上次还有一些留恋的话，这次则是彻底的绝望。我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以后，这辈子就算我饿死困难死，也不会再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本来我要好好对待养母的，但是她的无情和狠毒，叫我的心彻底与她决裂了。临走时，想到她曾经在我手术期间那么精心地伺候我，我还是给她留下了我仅剩的一千元钱，就算这些年来，我对她的报答吧。从今以后，即使在街上与她面对面，我们都已成陌路。
　　这次的不满一个月的回归，彻底打消了我在家乡发展的愿望，这个我成长起来的家乡，至此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人啊，总是在发达时，有太多的人说好话。又总是在你背运时，得不到想要的温暖。那些村里的人，她们没有考虑过我的苦楚，却忍心向我的伤口上撒盐。以前，我总认为人该是善良的，人在难处拉一把，那会终生难忘的，可是，拉我一把的贵人呢，为什么迟迟不出现呢？我一直用一颗卑微的心活着，可是为什么就活不下去呢？我曾迷信地认为，也许老天爷真的不眷顾我，他一直在叫我吃苦，可是什么时候我才有属于自己的好日子呢？
　　不想那么多了，走在去县城的路上，我期待着班车快点过来。出来了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难以抵御风寒。一方面我手术刚过，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了一会，就已经浑身疲软得不行，可是时候已经快到腊月。都说冷在三九，其实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在三九没来临前的几天，也就是现在，是最冷的。这对我来说，真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考验。我赶紧裹紧了衣服，可是，风还是调皮似的钻进我的胸部和肚子。受伤的部位总是最不堪一击的，我感觉肚子里已经灌满了凉风，并且开始涨肚，走起路来难受得很。说到肚子，我又想起一件不幸的事情来。我临出院的时候，手术医生叮嘱我，说我因为堕胎出现大出血，身体会虚弱一阵子，最好半年内别干力气活，补养一下身体。还有就是，我因为年龄小，引产后，以后如果再怀孕，很可能会出现习惯性流产，对我以后要孩子不是个好事。那时，因为心里难过，所以也没细想，现在想起来，竟然有点后怕。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难道这样的屈辱要跟随我一辈子吗？如果以后真的不能要自己的孩子，那岂不失去了做女人的意义。我本来还想过，因为我从小没得到母爱，如果我做了母亲，一定给我孩子最好的母爱。现在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但是，我已经顾不得那些以后的事情，我要先应付当下的事情。
　　继续走，脚是有点热乎了，可是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许是也有饥饿的原因吧，觉得脚步十分沉重，脸上也被风吹得麻沙沙地疼痛，冷风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我喘息着，没想到身体真得如此虚弱，始料不及。没办法，实在走不动了，我索性蹲在路边，我想没准一会班车就过来了。冬天的太阳出的比较晚。此时，天边开始出现了红云，那就是说，太阳要慢慢升起来了。此刻，我是多么盼望太阳升起来了，有了阳光，人就会精神，心也会敞亮。从小到现在，我都不喜欢阴雨天，觉得特别压抑。其实我更喜欢阳光照进心里，照在身上的感觉。秋天的打谷场，我喜欢坐在高高的谷垛上，被太阳暖暖地照着，似乎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我就会忘记在养母家的一切苦恼。这样想着，心里好像温暖起来。恰好，一辆轿车擦身而过，又呼啸着远去了。哎，人呀，真是不平等。有的人得到爱，有的人得到虐待。有的人在享福，而有的人在受苦。这个世界，只要有人，就永远不会公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车，那该是多么遥远多么幸福的事情，那时，我一定倍加珍惜，我要有滋有味地过每一天的日子。可是，关键是我怎么度过眼前的日子？我开始漫无边际地乱想。
　　不远处，又过来一辆面包车，我正犹豫是不是招手停车。奇怪，车在我面前戛然而止。司机从窗户中伸出头来：“请问，去县城吗？”
　　“对，对。”我赶紧答道。
　　“五十，你坐吗？班车还三十呢。最近车费涨价了。”司机解释着。
　　“我坐。”我赶紧拿着行李上车。现在就算是一百元钱，我也会上车。其实司机有点狮子大开口，去县城只有二十几元。但我无心计较。
　　坐到车里，全身开始慢慢地暖和过来，觉得真好，我暂且陷入满足之中。
　　“小姑娘，你去县城打工吗？”司机探寻着问。
　　“去买东西。”我加着小心，我已经学会了不轻易相信人。
　　“哦，看你年龄不大，在外做事一定要小心呀，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司机说的是实话。
　　“我想去县城南面的某个大商场，你经过那里吗？”我问。
　　“那好，看在你爽快的份上，我就送你去。”司机也很仗义。这样我就可以少受罪了。
　　面包车一路向前，我索性开始养精蓄锐，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妨细致地想一下那个计划。
　　我想我应该先安顿下来，然后再有机会去找干爹算账，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那人。这一次我要加大筹码，叫他偿还我的青春损失费。实际上他就算给我一百万，也无法弥补我心灵的创伤，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可是如果他不给该怎么办呢？毕竟他强奸我我没保存任何证据。就算上法庭，对我也不利呀。看来此路有点行不通。可是，别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忽然想起了他给我二十万时，眼里好像还有点人性。对，我索性装得可怜点，希望得到他的同情。可是，此事非同小可，他如果承认了等于是要支付钱财来补偿我，他会那么傻吗？也许是因为年龄小，我还想不出恶毒的手段来报复他。虽然有时我也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看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他肯好好地待我，我也许会稍微放他一马。但是，如果他死不要脸，那么他不仁别怪我不义，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有时也可以是石头做的。
　　就这样，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看来是太疲累我。“小姑娘快醒醒，我们已经到县里了，你要去哪里，告诉我地方。”司机在问我。
　　去哪里呢？我只记得有一次我去过那里的一个大商场买东西，名字还忘了：“去南面那里最大的商场。”我含糊地答道。
　　“那叫什么名字，在哪条路哪条街呀？”司机追问。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你就按着你认为的，哪个商场大，就把我送到那里就好了。”我赶紧答复。
　　那好吧。司机一路南开，在一个大商场门前停下。不错，正是我说的那个。我赶紧下了车，付了钱。重新又回到了令我伤心的城市，我的心五味杂陈，我不知道明天的明天，迎接我的到底是什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