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风生水起

　　二蛋手里拿的正是我寻找三年多，一直没找到的骆驼钮青铜印章。
　　记得三年前，有一次天津胖子来我家，他拿出一枚骆驼钮青铜小印章，趴卧的骆驼只是一个大概模样，骆驼的制作工艺很粗糙，印章底部篆刻四个字的阴文。他委托我给他寻找那种骆驼钮印章，并答应每枚一万绝不杀价。
　　我刻意寻找一年多，却没发现一枚这种印章。做古玩是无法强求，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看到他手上的印章十分高兴，不论这枚印章赚不赚钱，我都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受。我问二蛋有几枚这种小印章？二蛋说一次只收到两个，问我能给多少钱？
　　我说：“按行里规矩货主先喊价，我们别坏了行里的规矩。”
　　二蛋寻思片刻，又瞅瞅刘晓说：“现在普通青铜印章一百多一个，俺这两个特殊就给五百哩！”
　　我拿过两枚印章仔细端详一会儿，从骆驼的做工到印章的大小，都比胖子那枚精制很多。我没有还价，却对刘晓说：“这两个小物件我要成交了不给你跑路钱，你看可以吗？”
　　刘晓痛快的答应可以，小生意给也没几个大籽（硬币的意思），你想要就还价。我也不再客气，开口给二蛋四百元。二蛋更痛快，伸手要钱同意成交。
　　在我出门时问二蛋怎么来的，他说骑摩托，我让他跟着我去认认门。刘晓心里就是不舒服也不能说出口，我骑摩托带上刘晓返回蔬菜大棚，让他骑自行车走了。
　　“二蛋，今晚就在我的茅草屋住一晚如何？”我见刘晓走远就对二蛋说。
　　自从和慧文结束合作，我就搬到种植区的三间茅草屋住，这样管理大棚方便许多。不过，我和堂弟还有新来的技术员都在慧文家吃饭，谈好我每月给慧文六百伙食费，实际上我每月都给她一千元，或许我的心里还没放下慧文吧！
　　晚上我们没回慧文家吃饭，在茅草屋摆开架势要痛痛快快大吃一顿。我买了八斤带骨羊肉，加上土豆一锅烩，炖肉的香味把孙八斤这个老馋鬼给招来，恰好慧文过来叫我们回去吃饭。
　　我和孙八斤愣是强把慧文留住，我还让堂弟把我给他的几瓶汾酒拿出来，命令孙八斤今晚不醉不归。
　　除我之外，他们四人加上从未品尝醉是啥滋味的慧文，连干三杯之后酒兴起来了。几人你一杯他一杯正喝得起劲儿的时候，慧文忽然趴在饭桌上大声哭起来，她这么一哭把几个人的酒兴都搅没了。
　　孙八斤贴在我耳朵边悄声告诉我，不同意嫁给我的不是慧文，是老大。老大嫌我过分强势，又听慧文道闲，在北京有几个非常优秀的女人都喜欢我，老大借此理由让慧文离我远点，找我这种男人非被气死不可。
　　让慧文跟着老大一心搞好育肥牛，不愁这辈子没钱花。
　　我告诉孙八斤，我早猜到老大一山不容二虎的心思，育肥牛我一直没插手，现在退股也是因为不想在里面给他们添乱，搞好大棚种植我已经非常满足。
　　我还告诉他，以后我把大棚种植全盘工作都交给堂弟管理，自己还是集中精力做古玩生意。
　　孙八斤把慧文搀扶走之后，我对堂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痛快答应全面负责管理大棚，我只需要经常过来指点指点就行。堂弟知道我做古玩生意比搞大棚来钱快，让我集中精力做好古玩生意。
　　那天晚上我和二蛋聊到大半夜，二蛋将自己如何走进收古董的圈子，在两年多的时间当中收到什么好物件。原来他也是鬼三陪养起来的小古董贩子，我们还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呢！
　　我和二蛋越聊越近乎，他告诉我，他最近发现一个青花缠枝莲大盘，是莲花盘口，直径足有一尺二大小。
　　我问二蛋货主想卖多少钱？二蛋说要五千。我说能带我去搂一眼吗？二蛋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不管我多少钱买到手，都按照五千的价钱给他。
　　我说只要我看对能买成，一定满足他的要求。
　　就这样，我和二蛋在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有青花大盘的户家。二蛋一进门，一位老大爷从屋子里出来，往外赶二蛋，声称二蛋不是地道的买主，再来一百回也不顶事儿。
　　二蛋急忙解释他今天带来真正的老板，只要物件老板看对，价钱好说。那位老大爷斜眼瞟了我好一阵子，才开口：“哦，看穿戴像老板，进屋瞅瞅是不是对胃口的物件。”
　　我们二人跟老大爷走进屋里，坐在炕上戴一副老花镜在缝补衣服的老大娘，看到二蛋就开始数落：“你这后生，跑了八百回，你不累俺还心烦哩！”
　　老大爷向老大娘摆摆手说：“今儿后生领来老板哩，让老板瞅瞅顶事不顶事。”
　　他说着话从大躺柜中取出一个青花大盘，他把盘子抱在怀里又说：“这个物件是俺拆自家的老房子，在墙洞里发现的，你瞅瞅一点残破也没有，这小子就给俺二百块钱，客人你说说俺不赶他赶谁哩！”
　　我向老大爷点点头，又示意他把盘子放到炕上，这是做古玩生意的规矩，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我趴在炕边反复端详一会儿。
　　葵花盘口的直径在一尺二以上，底足是边棱状，削切痕明显。圈足露胎处泛火石红，足内墙泛黄斑，盘底心出现外凸内凹的现象。青花发色浓艳，犹如宝石蓝一般的光泽，具有“苏麻离青”料这种含锰量低、含铁量高的青花料的特征，青花浓重处凝聚为黑色锡光，大盘的青花深沉略带微弱的晕散。大盘口沿画着一层海水纹，缠枝莲画工豪放却很细腻，大盘里外满画工。
　　凭我对明代永宣瓷的认识，这块青花大盘应该是永乐时期的物件。
　　我问老大爷想卖几个钱？老大爷比划出两个手指说：“两千，少一分不卖。”
　　我笑了笑问：“老大爷，您真的少一分不卖吗？”
　　“那要瞅客人出在俺心思上不。”
　　“好吧，我出一千。”
　　“一千二俺卖给你。”
　　“老大爷，看在您老的面子，我再加一百，这一百不是买物件的钱，是给您老买酒的钱。”
　　“客人，不能再少加点？”
　　“老大爷，您老觉得不过意还是先放放再说，我不买总成吧！”
　　“别，卖给你客人。”
　　我和老大爷做成盘子的生意后，在返回的路上问二蛋，这块盘子在你手上想卖多少钱？
　　他不加思考的说想卖三千。
　　我笑了笑问他，为啥让我出五千？他也笑着告诉我，他被骗过好多次，想多要钱试试我的胆量和人品。其实他只想赚点跑腿钱，并没那么大胃口。
　　因为我买到的物件大部分在慧文西屋的柜子里锁着，所以我把二蛋带到慧文家的西屋，把盘子放好之后掏出三千九元递给二蛋说：“我们做生意讲的是信誉，不论盘子赔赚我说话算数，这是三千九百块，你收好。”
　　“你真给这么多？”二蛋有点发懵。
　　“嘿嘿……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唾沫一个钉，今后发现好物件别忘记我就行，生意不在一时半会儿，以后还靠你给我找物件不是。”
　　看着二蛋高兴地走了之后，我在屋里这个乐哟！
　　两天不到的时间，我在二蛋身上最少赚二十万，刚买的永乐大盘我预计价值十几万，昨天买的动物带钩和两枚骆驼钮印章，卖价也在十万以上，这是近两年以来做的最利落的一次生意。
　　当然，那两个鎏金带钩和一枚精细的骆驼钮印章，我暂时不会卖，青花大盘我也想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慧文走进来叫我接电话，是老侯打来的，他说在他家的邻村发现一个永乐青花大罐，是松鼠闹葡萄画片，瓷釉画工都是一流，叫我去北京和他合伙做这笔生意。
　　我把大棚的事儿交代给堂弟，最近不会很忙，痛快答应老侯一两天去北京找他。
　　由于昨天忙于买物件，却把答应借给育肥牛的五万元钱给忘了，看到孙八斤走进来我才想起此事。
　　本来包里有五万多的现金，两天之内买货花掉一万多，去北京也需要路费，我只能先给孙八斤拿三万，我告诉他从北京回来再给他拿两万。
　　孙八斤告诉我，老大采纳我的建议，采用分批育肥的办法解决资金短缺问题。老大还让孙八斤问我想不想再共同搞育肥牛产业？
　　我说我连大棚种植都全部委托堂弟打理，只想一门心思做古玩生意，其它的事儿不想再操心。
　　当天下午，我带着去北京打算出手的物件，返回市里的家，说是家还不如说是一间空房子。我的前妻已经嫁到省城，女儿也被我送到省城刚刚兴起私立中学，学校放假时她就去省城的爷爷家里，根本不回这个家，我也很少回来，已经失去了家的感觉，回来和住旅馆好像别多大区别。
　　第二天早上，我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在车上遇到也去北京的来得和萍萍小两口，一路有说话的伴，时间也感觉快了。
　　来得问我为甚好长时间不去他那里？我说他们已经在省城开了古玩字画店，去他们哪儿照样见不到人。来得说省城的生意不理想，这次他们夫妻去北京想找一个古玩柜台，打算在北京专搞老字画。
　　一旁的萍萍插话说，还不是姐夫给引开的这条搞老字画路，不然，还像村里那些小贩子走村串户呢。
　　在北京站我和他们分手时，给来得留了小莲家的电话，我对来得说有事儿打电话，我能帮忙尽力帮忙。我与来得和萍萍分手之后，打辆面的直接来到小莲家，老侯正在大门前等着我。
　　他一见我，就开始唠叨那个永乐大罐如何如何好，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购买似的。
　　小莲见到我却是另一番模样，她劈头盖脸地问：“老美，你不是个东西，慧文那个青花罐，是不是你花二十万买到手？”
　　我很平静地看看小莲，又坏坏一笑说：“是啊！这跟不是东西有关系吗？我看多日不见，你模样见老脾气见长啊！嘿嘿……”
　　“得，你老美损人都要下刀子，专往人的软肋上捅。我问你，当时你为啥不对老侯说真话？”小莲不依不饶地问。
　　“我敢说实话吗？你们二人脑袋一热买到手，不出三个月，见不到你们的买价，就不是不是东西那么简单，不把我老美的祖宗八代翻出来才怪呢！”
　　“我有那么混吗？”
　　“差不离。嘿嘿……”
　　“得，在你老美这儿啥便宜都别想，回屋我再和你算账。”
　　小莲说着话接过我手上的提包又说：“老美，你给我交个实底，你认为慧文的青花罐是啥年份？”
　　“应该够元。”
　　我的话一出口，老侯把自己的脑门儿拍的“啪啪”作响，舞动着他特有的莲花指连连说：“葫芦叶，葫芦叶，葫芦叶……”
　　小莲放下我的提包，凑到老侯脸跟前瞅了片刻说：“拍，使劲儿拍！强子看元，你跟人家急头掰脸地争辩，愣说是永宣民窑细路，后悔了？晚啦！”
　　老侯抿着嘴摇摇头问我：“老美，跟老哥说句真话，那个青花罐见到啥价？”
　　“嘿嘿……不比老哥买老蔫的翡翠镯子价低，你估计是啥价？”我有意气老侯的说。
　　“不能吧？咱的镯子可是有人出六十个。”老侯将信将疑地不停晃动脑袋说。
　　我过去拍拍老侯说：“老哥别当真，我再和你开玩笑呢！对了，我给小莲带来一套黄杨木雕的十八罗汉浮雕牌，要不叫小莲先过过目？”
　　我说完从提包里拿出卫生纸包裹的木雕放在床上，请小莲过目。
　　小莲拿起一块木雕仔细看看问道：“老美，物件很精致，能说说啥年代的吗？”
　　“元代中晚期。”
　　“肯定？”
　　“啃腚太臭，我不像你小莲喜欢啃腚不是。嘿嘿……”
　　“老美你有点正形好吗？我认为是明早期的物件，说吧！多少价？”
　　“实价五万。”
　　“你想宰了我？”
　　“算啦！”
　　我开始收拾床上的物件，根本不给小莲留讨价的余地。因为，我知道这样精美的黄杨木佛教的物件很少，单卖一块最少三千，成套的更贵。
　　“老侯给老美拿钱。”
　　“那钱不是为买永乐青花大罐预备的吗？”
　　“行啦！别婆婆妈妈磨磨叽叽行吗？叫你给你就给，我还不知道哪个当紧吗？”
　　我趁机说道：“侯老哥，这趟北京我没带钱，不把我带的物件处理掉，我拿啥和你购买青花大罐？”
　　小莲听后翻翻白眼说：“敢情你老美是来空手套白狼啊！真是的。我见过跑单帮的人不少，属你小子精得跟了猴子似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