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看着脸上洋溢着喜悦和甜美的陈曦微，冰凌似有所悟。“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是啊。”陈曦微笑意融融地说。
　　“可你知不知道，我们本质上是有区别的。”冰凌愁容凄楚地说。
　　“我知道。”陈曦微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穷，他富；我富，他穷，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但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是阻碍你们之间感情的罪魁祸首。可能你对爱情太过于看重了，难免思虑周密、挑挑拣拣。怎么说呢，这是好事，但你要知道，这样极有可能使你错过一桩好姻缘。这一点我跟你可不一样，只要我喜欢一个男人，我就会无怨无悔地去追求他，无论成功与否。在我看来，不仅人生是一场赌博，其中无论爱情，抑或事业，通通是一场赌博，无论输赢，都会得到很多，同时失去很多。当然，若侥幸赢了，便是人家羡慕的对象。倘输了呢，输就输呗，总不至于因一场失败就自尽吧。”
　　讲完这番话，陈曦微嘴唇都干了，赶紧喝口白开水。
　　“你这是以胜利者的口吻讲的话！”冰凌静静地看着陈曦微，并对她的比喻不屑一顾。
　　“胜利者也好，失败者也罢，每个人都会对自己有相对全面的评价。”陈曦微看了冰凌一眼，轻轻放下水杯，继续说，“我说过，无论胜败与否，都会得到一些令自己意想不到的新的知识。同样的，也都会失去一些足以令自己追悔莫及的旧的拥有。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既然这样，其它的我也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就目前而言，你最喜欢的，最想跟他结婚的男人是谁？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冰凌闻言，没有作答，只是不停地向陈一楠瞟去。
　　陈曦微畅然一笑，说：“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嫁给他好啦，更何况他也喜欢你呀。”
　　“可……”显然冰凌仍有难言之隐，心存纠结。
　　“你看你，做起事来总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这怎么能行！”陈曦微愠色训斥，“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他现在肯定是爱你的，但以后呢，你却不敢保证，是不？其实要我说呢，你的想法也未免太复杂、太多余了吧。我实话跟你说，就你们老板，他在十年之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对我好，我也说不准，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嫁给他。总不至于因为心里面时常有这个顾虑，我就不嫁人了吧？当然不能。你说呢？”
　　“我说了，我们本质上是有区别的。”冰凌重复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当然，她也能理解陈曦微的看法，毕竟这个看法并没有错。只是她却无法赞同，好像爱情是场游戏，只管去玩，至于最后是输是赢，是对是错，压根就不去想。
　　陈曦微从冰凌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地说：“考察一个人，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没有人能说清楚，可能只需一眼，也有可能需要一辈子。”
　　冰凌还是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呆滞地苦思冥想。
　　“我且问你，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他对你的爱是真心的？”陈曦微说。
　　“他现在是爱我的，但以后……”冰凌欲言又止。
　　陈曦微明白，亦深感无奈，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你若再一味惕虑，这辈子都将与孤独相伴。”
　　冰凌忽然感觉自己的确如陈曦微所说，对爱情太过于看重，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为什么会这样？该不会是因为经历过太多困顿和贫苦，内心深处最最渴望的唯有安全且牢靠的爱情。冰凌再也不想看到连自己的感情生活都要经历风雨飘摇。作为外表坚强而内心则十分脆弱的冰凌来说，她可不想承受这方面的打击，痛苦的生活她过够了，也就是说，她不想再痛苦，不想再因困顿、贫穷、伤心而痛苦。
　　“你知道吗，你之所以会这样，乃缘于不自信。”陈曦微一语破的地说。
　　“不自信？”冰凌大奇。
　　“是，正是因为你的不自信，你才会想这么多。只是这么一来，你也变相侮辱了一楠的一片真情。”
　　“侮辱？”
　　“他爱你，可是由于你的不自信，从而导致对他满是怀疑。难道不是这样吗？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
　　冰凌无话可说，毕竟陈曦微的分析是正确的，当即长叹一声，“没了，我的确没什么好去辩解的，你把我看得太透彻、太彻底了。”
　　“因为我也是女人。”陈曦微苦笑说，“你的这些想法在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也曾有过，哪怕向你们老板表白之后，这种想法仍然存在。”
　　“那你又是怎么摆脱这些古怪想法的？可不可以教教我？”冰凌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在四处寻医。
　　“很简单，让自己变得坚强。”陈曦微坚强地说。
　　“让自己变得坚强？”冰凌堕云雾中，迷茫不解。
　　“没错，变得坚强。不只是精神上的，还有物质上的。一句话，就是要像现在的你一样，活出属于自己的尊严来，这样你就可以告诉你爱的男人，你跟他过不是为了依附他，这只是男人跟女人之间本该有的需求。换言之，跟着他，你能过得很好，离开他，你一样能过得很好。只有这样，他才会尊重你，而不是拿你当作乞食者，瞧不起你。”
　　身为女人，陈曦微道出了大片女人的心扉。只是有些女人会照做，让自己拥有足够养活自己的本领。而有些女人则天生就认定自己要靠男人养活。前者是坚强的，后者是懦弱的。显然陈曦微是坚强的，那么冰凌呢？究竟是坚强的还是懦弱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讲话可真损。”冰凌心直口快地说。
　　“别管损不损，反正我说的是实话。”陈曦微说，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冰凌，“而且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冰凌了然地说。
　　“知道该这么做了？”
　　“知道了。”
　　“哎哟嗬，我呢，总算是敲开了你的心扉，这可真是不容易呀。”陈曦微面露喜色地笑了笑。
　　“我谢谢你，姐姐。”冰凌欣然且郑重地说。
　　“别客气，我希望你这声‘姐姐’是发自内心喊出来的。”
　　“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啦，真是的，讲话还是这么损。”冰凌一脸娇态地嗔怪说。
　　“太好啦，我今天又办了件好事。不仅成全了一个男人，还顺带帮助了第二个男人。”陈曦微畅快大嚷。
　　那边，赵小天和陈一楠也窃窃私语了好久，想必也是关于陈一楠和冰凌的事。虽说冰凌答应了自己，可陈一楠还是不放心，尤其是当看到冰凌跟陈曦微喁喁耳语，心中可谓忐忑不安，百般燋熬。
　　直到听到陈曦微这一声大吼，陈一楠才算放下心来。
　　“你喊什么呀？”赵小天笑问。
　　“当然是我做了菩萨都未必能做到的好事啦。”陈曦微自豪地说。
　　“自诩菩萨，真大不敬。”赵小天责备说。
　　“别这么说。”陈曦微摆了个手势，叫赵小天闭嘴，然后接着说，“我可不像老爸，他信佛，但我却不信。佛我都不信，菩萨在我眼里就更别提了。至于我的本事，感觉可比菩萨大多了。”
　　“嗯，嗯，你厉害，你了不起。那你就跟我说说，成全了两个男人，是哪两个？”
　　“第一个当然是你啦，你不是老早就想娶我了嘛，今天我让你如愿以偿了。你说，这算不算是成全了你？”
　　赵小天嘴角泛起了微笑，“这话说的，肯定算啊。你能体恤我的苦处，我又怎么能不配合你呢。”
　　“少贫嘴！”
　　“那么第二个男人可是陈一楠？”
　　陈曦微甜笑如蜜，“我已经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开解了冰凌妹妹，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啦。”
　　赵小天只是微笑，尚未言语，但陈一楠却已急不可耐地抢着说，“真的，老板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陈一楠毫不掩饰的兴奋不已的脸，陈曦微取笑说：“当然是真的啦。行啦，我跟冰凌妹妹聊得差不多了，也该轮到你了，瞧你那猴急的模样！”
　　陈一楠也不去理会陈曦微的挖苦揶揄，径直地、大大方方地来到冰凌身边坐下。与此同时，有点儿野蛮地一把将冰凌搂在怀里，便欲强吻。
　　可冰凌却疾言厉色地阻止了他。这也让陈一楠好不难受，讪讪地问：“我说老板娘，你不是说都跟她说好了吗，怎么连亲一下都不允许呢？之前我们还亲嘴了呢。”
　　“你……”冰凌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甩手便将陈一楠搭在自己肩头的脏手扒拉开。
　　陈一楠一脸茫然地看着冰凌，不时又苦恼地瞧了瞧陈曦微。
　　不得不说，陈一楠的确很苦恼，但更苦恼的还属陈曦微。“我说你小子可真是的，哪有你这么追女孩子的。”
　　“奇怪，追女孩子不都这样嘛。”陈一楠喃喃地说。
　　“你这不叫追女孩子，你这叫玩女孩子！”陈曦微气极。
　　“不都一样嘛。”
　　“一样个屁！我问你，你把冰凌妹妹当成什么人了？”
　　“老婆呀。”陈一楠的回答倒也爽快直接。
　　“老婆？那我问你，你们有结婚证吗？”
　　陈一楠登时一愣，弱弱地说：“没有。”
　　“那就不许你碰她！”陈曦微厉声说。
　　“啊？这……”陈一楠顿时呆颓。左看看冰凌，右看看陈曦微，还时不时地瞥两眼赵小天，希望能有人出面跟自己解释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不能碰冰凌。不过在那之前，他是不敢再骚扰冰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