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这时，一直饮酒吃菜的程勇大概是填饱了肚皮，在打了个饱嗝之后，慨然地说：“难怪老三要走，要不是还有重要的事需要嘱咐你们，我都想走了！跟你们呆在这里实在无聊透了，四个人跟个傻子似的，磨磨叨叨讲了都快两个小时了，始终是这点儿破事，唉！”
　　面对突如其来程勇抱怨的调侃，除赵小天以外，余下三人无不横眉怒视。
　　“你是真不怕惹众怒哇。”赵小天满心佩服地说，“该不会你也要走吧。”
　　“想了。”程勇淡淡地说，“可我不是还有要事没说呢嘛。”
　　“先别说。”
　　“怎么，还要我在这儿陪你们？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再说了，你们行啊，有伴偶陪着。我呢，就一个人，何况我耳朵都快坏了，实在受不了你们的废话连篇了。”
　　赵小天看了看桌上的菜，八成都被程勇吃得见了盘底，便软硬兼施地说：“兄弟，你一分钱礼都没随，还吃了我这么多菜，陪我多呆会儿就不行吗？怎么，敢情吃饱了就拍屁股走人？你也不想想这几位朋友得怎么看你。”
　　程勇自嘲地一笑，说：“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要多说一句，我得好好感谢弟妹。”
　　“感谢她？”赵小天一奇。
　　“是啊，我听她适才说过，今天成全了两个男人。其实呢，不只两个，而是三个，因为还有我。”
　　“你？”
　　“当然啦，这一桌子菜显然就是为我准备的。你们呢，几乎没吃，看看，差不多都被我吃完了。”程勇也不管别人是否会讽刺挖苦自己没有风度，或暴饮暴食。在程勇看来，脸皮厚吃不够，脸皮薄吃不着，这就是他一贯的处世风格和人生哲学。
　　“我说老大，既然你都感谢我了，那我就更加不能让你这么早回去啦。”陈曦微微笑说。
　　“你是说作为恩人，你要阻止我的自由？”程勇看了看陈曦微，却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说。
　　“并非我要阻止你的自由，而是他们要阻止你的自由。”陈曦微分别指了指陈一楠和冰凌，并发觉他们俩还在闹矛盾，尤其冰凌，干脆就不搭理陈一楠，无论陈一楠再怎么软语温言赔礼道歉说好话，冰凌始终无动于衷。
　　“他们？”程勇顺着陈曦微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感情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定下来，就会影响到明天的事？”
　　“这是肯定的呀。”
　　“不就是同住在一间套房里嘛，又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况且还有你丈夫呢，怕什么的。连你都不怕，她又怕什么，真能危言耸听。哎，我可真服了你们这些纯洁爱情的拥趸，真的，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浪费这么多时间，这么多脑细胞。”
　　“怎么说话呢！”陈曦微居然生气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相信我丈夫。喂，你可别瞎说，什么跟什么呀，真是的。”
　　“对呀，你相信你丈夫，但她不是不相信陈一楠嘛，是吧？就为了这点儿小事，我说你们至于吗，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闹情绪了，真伤脑筋。”程勇不自觉地拍着脑袋。
　　“话可不能这么说，对于你们男人来说，那肯定是小事，毕竟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吃亏。可我们女人就不行啦，尤其是像冰凌妹妹这样洁身自好的女人。”
　　“真是矫情。”程勇无奈地说。
　　“喂，你作为大哥的，不想想办法也就算了，还这么说话，你好意思吗？”陈曦微气恼非常。
　　程勇呆了一呆，说：“照你这么说，他们的事还得我调解？”
　　“我调解了，可是没用啊。”
　　“好吧，好吧，陈一楠，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聊聊。”程勇唤道。
　　“干什么？”陈一楠明显很生气。
　　诚然程勇晓得他气的并非自己，而是冰凌的冷漠，以及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程勇笑了一笑，心说：“到底是初次谈恋爱，对付女人就是不行。”想到这里，程勇觉得得赶紧确定两人的关系，不然真有可能会耽误明天的事。程勇十分清楚，明天的案子无论对于赵小天还是自己，甚或包括陈一楠和冰凌，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一定要赢！
　　程勇不允许对手尚未出拳，而自己这边就内讧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程勇非常清楚团队的重要性，所以作为幕后智囊的他，一定要凝聚团队，他要让赵小天、陈一楠、冰凌知道，团队的意义及重要性。
　　“本来我不是律师事务所的人，所以也不便多说。但是呢，作为你们的合作伙伴，我呢，不妨说两句。”程勇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明天的案子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不仅仅是钱这块，更重要是足以打响律师事务所的品牌。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品牌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无穷无尽的商机呀。所以呢，我希望你们能够暂且摒弃掉彼此的不愉快，精诚合作，尤其是陈一楠和冰凌你们两个，可别因为你们的别扭砸了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这对于你们来说可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还会损害到我们的自身利益。特别是冰凌，你的家庭条件不好，那么就需要你做更多。而且我跟小天我们商议过了，这件案子一旦成功胜诉，作为助手的你们额外会得到百分之三十的奖金提点，我想这对于你来说可是不小的数目哇。”
　　冰凌闻言，心花怒放，“你说的是真的？”她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但家庭糟糕的状况不允许她自视清高，该要去获取的还是得争取，更何况这些钱都是合理合法的干净钱。
　　“当然是真的。”程勇郑重其事地说，“可能你会把我和小天看成是黑心的商人，但我要告诉你，初期投资对于我们来说，困难和风险要比你们高出很多，因为你们只管出力，却不会赔钱，但我们却不行。我想，这一点你能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冰凌已经彻底无视了陈一楠的骚扰，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程勇。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但是呢，一旦我们这个律师事务所的业绩突飞猛进，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甚至将来要是发展得好，完全可以像其它公司一样，改革成股份制，到时候你就可以吃干股了。”
　　“相信这一天不会远。”冰凌信誓旦旦地说。
　　“只要你相信我们，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程勇信心百倍地承诺说。
　　“我当然相信你们啦。不然……”冰凌竟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然你早就走了，对吗？毕竟我们把你们压榨的太太多了，是吗？”程勇笑着说。
　　冰凌自知理亏，愧汗无语。
　　“所以，望你们别再为彼此的小矛盾耽误了大事，知道吗？”
　　“知道啦。”冰凌耻疚说。虽然是女人，但冰凌有属于自己的理想，现在有了这个机遇，憧憬的成分自然少了许多，剩下的唯有努力拼搏就是了。
　　程勇欣慰地看着冰凌，又不禁苦恼气愤地看着陈一楠。“我说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有，有，一直在听。”陈一楠随后一说。
　　“我看呐，有个屁！你小子现在满脑子都是冰凌，你告诉我，这样还能办好事吗？”程勇厉声质问。
　　“能，能，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陈一楠嘴上说着，可连看都没看程勇一眼，依旧眼巴巴地瞧着冰凌，神伤气短。
　　程勇搔了搔头皮，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俩小家伙的事还真得搞定，否则日子久了，对谁都不好。
　　“你小子别光直勾勾地看着冰凌，转过头来，看着我！”
　　陈一楠心说：“你又什么好看的。”但碍于面子，还是看了一眼程勇。
　　程勇知道他还是会扭头看冰凌的，便想着用什么办法，说什么话能够套住他。“小子，你想不想知道冰凌为什么会对你爱搭不理吗？”
　　“这我还真就不知道，我也纳闷呀。”陈一楠黯然神伤，极度失落地说。
　　“心爱的女人就在你身边，虽说你们已经建立了彼此的关系，但她这个时候却一支拒绝你，你呢，又不好用强，这种感觉才是最痛苦的。”程勇仿佛电视上给学生们讲课的教授，感同身受地说。
　　“哎呀，哎呀，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那你说，这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样才能让她不拒绝我呢？”陈一楠焦急地连人带椅子一并搬到了程勇身边，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静候老师的讲解。
　　“作为经验丰富的，情感科目的老师，我呢，可以教你怎么讨好冰凌的欢心。真的，对于我来说，你这点儿事，太简单了。”程勇自信满满地说，且给陈一楠的感觉丝毫不像在吹嘘。
　　“真的？看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呀。嗯，嗯，还请老师不吝赐教，徒弟虚心聆听教诲。”陈一楠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显得既焦急又猥琐。
　　“你还想学什么？”冰凌突然冷冷质问，且目露凶光，面呈怒火。
　　陈一楠一时心慌，他竟不晓得冰凌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茫然说：“我说冰凌，我之前一支跟你赔礼认错，可你就是不搭理我。怎么现在……你又生我的气了呢？”
　　“你……你个混蛋，简直气死我啦！”冰凌气极，甩过头去，再也不看陈一楠一眼。
　　陈一楠愣在当场，茫然无措。
　　赵小天和陈曦微彼此对视，会心一笑，却不道破玄机。
　　程勇亦心明眼亮，冲陈一楠怒气冲冲地说：“还不快去向冰凌赔罪！”
　　陈一楠呆呆地说：“可我怕她还是不搭理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真是个纯情的小伙呢，竟然连这点儿事都不懂。”程勇不禁叹了口气，“你小子还看不出来呀，冰凌是真心爱你的，她要是不爱你，你说向我学习经验，她又怎么会生气呢。瞧你小子长相挺不错的，可脑子也未免太笨啦，这都不明白。我也真是服了，大学校园净教了你什么。”
　　“喂，喂，大学里可没有怎么谈恋爱的课程啊……”陈一楠讨厌别人说自己蠢笨，因为他跟赵小天一样，在大学期间一直是专业科目的尖子生。“等等，你说什么？你说冰凌……”讲到这里，陈一楠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是侧头凝望着冰凌。
　　“还不快去！”程勇急道，“说你傻你还不乐意，你纯粹就是个傻子！”
　　陈一楠貌似悟出了什么，再不理会程勇，而是蹑手蹑脚地藏到冰凌身后，遂双手一把将冰凌抱住，悄声附在其耳边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当成普通女人。放心，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的。等这个案子胜利结束，我就带着你见我父母，让他们答应我们的婚事。”
　　冰凌没有挣脱，并且耐着性子把他说的话听完。“你说完了？”
　　“嗯，说完了。”
　　“其实呢，这句‘对不起’应该我说，我不该怀疑你。”冰凌歉然地说。
　　“这都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这都不重要！”陈一楠终于说出了这句尤胜千句海誓，万句山盟的话，算是给予了冰凌一辈子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