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齐心同力
作品名称:悟缘之缘 作者:无大雨 发布时间:2016-07-03 18:30:49 字数:4347
郭红姑和欧阳清梅如今一门心思,责无旁贷的扑在马家姨太太的旗袍上,不敢有一点松懈,白天晚上都不敢有一点耽搁。早晨的天白才破晓,及至夜空中最后一颗星星陨落。煤油灯里承载的煤油灭了有灭,添了又添。终于在年前二十八下午赶了出来。“姐,姨太太的旗袍做好了吗?”欧阳晓石小声问。
梅子头也不抬,一叠声的说:“好了好了,还有最后几针就缝妥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吧。你去给娘倒杯水喝吧。你就没听娘又有点咳嗽了。你就不能给娘捶捶去啊!只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你过一边去,旗袍让你坐上了,你看,都出皱褶了,这怎么好啊!”
红姑坐在炕的另一头,同样也是低头做着旗袍,听着石头又挨了说,又看着小石头一脸的委屈,忙笑道:“你上姐这边来,别烦你姐了,眼错不见在被那针没防头的扎了可不是闹着玩了。编筐编篓就在收口,就这最后几针了。明天年二十九了,到底赶在日子前做完了。”红姑一面说着一面扭动着脖子,捏了捏,自语着:“这大脖子还酸溜溜的。现在天还亮,一会儿石头陪着姐就去把旗袍送过去,就有了钱了。我们也能买点花生瓜子了,再称上点肉包接财神的饺子。上几天割的一斤肉还在外面冻着呢。先拿屋里化化,咱也先包顿饺子先解解馋。在买上一掛鞭放放,接接财神崩崩晦气。”红姑笑着对石头说。男孩听到有鞭炮可买又有饺子吃,早一扫几天来梅子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了。就爬过炕的一头,挨着郭红姑说:“姐,我给你捏捏大脖子吧!”
红姑摸着石头的小脸蛋,笑着说:“姐没事,你还是听你姐的话,给娘捏捏吧。还别说真是男孩,这手还怪有劲呢!被你按了这几下子还真就不疼了。”
欧阳晓石又挨近郭老太太举起小拳头,就卖力的给郭老太太捶起后背来了。“小兔崽子你轻一点,我这老胳膊老腿,别在给我捶散架了,饺子没吃上倒提前进了阎王殿了!”郭老太太满脸的皱褶都笑开了,摸着搭在肩膀头的小石头的小胖手,说:“是不是在屋里憋的闷了,想让你梅子姐好好陪陪你啊。都是娘老了,帮不上你两个姐姐的忙,还拖后腿。这大户人家过年不比我们,礼数多事情也多,人来人往的忙着拜年问好,下人就要不停的招待了。你大哥想必在东家又不能回来过年了,要不我们团团圆圆的也一定过个热闹年,往年就我和你红姐在家过年,你哥回来给我磕一个头就回东家去了。今年就好了,你和你姐在这,我们家就热闹了,不似以往冷冷清清的了。过日子过日子就是过人的日子嘛!人少有什么趣!穷人也有穷人的乐呵,穷人也有穷人的年。穷人并没有那些不相干的景要应,富人啰嗦也多。我们穷人过的就是心里舒坦,并不求什么的。我们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并不是很穷的。家里的人愈来愈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就越过越有的了,这就是喜气。”
红姑看着娘那么的高兴也跟着说:“自从你们来了,娘的身体也好了很多。过完年,我在给你老抓几副药再吃吃就好的利索了。这天天的又有石头兄弟陪你在院里走走转转的,疏通了那闭塞的血脉。石头你在帮咱娘按按那腿,用点劲才好,让血脉活络活络。等回头我晚上再给你拔几个火罐,现在拔出来的就比先好多了,水泡也不那么紫了而且泡也渐少了。娘吃的这方子还是比先前的方子要好,这还是周妈帮我荐的老中医呢,过完年我在把他请来给你在把把脉。”
郭老太太一面捏着自己的大腿一面对红姑,说:“为了这条瘫腿,钱花了无数。这又请什么大夫啊!腿不是都好了嘛。拖拖拉拉的都三、四年了,眼瞅这一天比一天的强了。不麻不痛的,也能走远了。虽慢点到底也是见了亮。终归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这丝也要抽尽了。请一回大夫就好几毛钱,不用了,现在就靠养了。你看你和梅子都好几宿没合眼了,眼睛熬的都成斗鸡眼了,又生又涩的怪难受的。挣点钱都快把命搭进去了,却还要请什么不关痛痒的大夫,你可别再给我找什么大夫了,来了我也是不看的。”
“这老太太,你的病好了,腿脚灵便了,不省得我们几个天天的惦记了嘛。要不上个茅房不也是离不开人嘛,你腿好了,不也能出去走动走动送点真针线活了嘛。到时让石头陪着你去。我不也能得空多缝了两针。”红姑一面熨烫才完活的旗袍一面和郭老太太说。
郭氏笑着说:“你娘的命贱,阎王爷不稀罕你娘。你花钱给我请郎中,我心里在不痛快,一股火在上来,在病了怎么办。岂不是钱花了,又添了病症。”郭红姑知道娘心疼钱,就没继续说下去。老太太又说:“闺女这么一熨,这旗袍瞅着就越是金贵了,单单一件就顶了我们全家半年的度用了。何况是你做了一件,梅子做了一件这两件就是我们一年的吃喝拉撒了,可是了不得啊!”
“娘,要不是这马家姨太太以前是风月场的人惯会美,也惯会出风头,先又得老爷宠爱花钱像流水似的,没有个算计怎么会做这么昂贵的料子呢!这样的瑞蚨祥料子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匹,都要二十多个银元呢!现今我和我妹子做的这料子,怕是比先前我们织补的那件还要好呢!否则那样的正房太太的穿着,也不过是一般的料子,断断不能买这样贵重的料子的。就是做也就是一条半条的罢了。这姨太太光料子就买了好几个花色呢,这只是其中的两幅料子。”
郭老太太听着女儿的话,咂着嘴说:“有的人一出娘胎就是锦衣玉食,我们这样的穷人却要天天为生计奔波啊!还不知道能否添饱肚子呢!都是一样的怀胎十月生下却是天壤之别啊,比不得,比不得啊!”
石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对郭老太太说:“等我长大了,挣了钱也给你做这样的一件旗袍穿。”
郭老太太回头一把搂住正给自己按摩肩头的石头,摩挲着嫩嫩乎乎的脸蛋,说:“真是我乖儿子,真是孝顺,娘就等着我老儿子给娘也做这么一件金光闪闪的旗袍浪一浪呢!老了老了还得了这孩子的积了呢!”
说的梅子也格格的笑了,说:“都是娘惯的他,石头你把剪刀递给我,我把线头剪剪再熨熨就可以交活了。一会儿我姐去送袍子,我就把屋在拾掇拾掇,咱也可以过了个干干净净的年了。”
马家姨太太在大大的穿衣镜前站住,细细端详自己新穿上的红姑才送过来的新旗袍。自己的双乳又软又萱,如精挑细选摆在供桌上祭拜祖先点了朱砂的那又白又圆的两个馒头一般。在紧致旗袍的包裹下,那呼之欲出的双乳只要诱惑祖先的肃穆了。慢慢的看下去,自己的柳腰平腹凸显着翘翘的臀,每每男人的手使着劲揉捏着那小小的屁股的时候,自己的心都是一颤又一颤的。虽是百般不情愿端的这饭碗,倒也四平八稳的端在手里了。自己姣美的面容,软绵既化的声音,在床上更是千娇百媚的蝶声浪语,让多少男人失了魂落了魄,出了气窍醉在自己的温柔乡里。男人虽是可憎的,也有那文雅的男人。自己何曾没有过爱,何曾没有过情,那次自己到底还是钟情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在那次自己弹奏的琵琶声中伴着自己的清音,就天天都要来捧自己的场子了。不多言也不多语总是听完自己弹奏一曲琵琶然后,搁下一个银元就离开了。就是偶尔晚间留宿也是不上床的,只让自己弹着琵琶就好,累了,就只催着自己上床睡,而那个男人却只是伏在八仙桌上睡去,并没有宽衣解带的营生。这样子竟持续了一年的光景。后来不知为什么在也看不到了那男人。那男人如供桌上薄薄的尘埃,风一吹就散了一般。风吹散的不过是桌面的浮沉,男人到底是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痕迹,不能告诉人的痕迹。
娼是没有感情的,讲了感情的娼,是没人理睬的。后来还是从老鸨嘴里探得到,那个男人原来是有一个相好的女人的,也是烟花巷的另一个妓馆的红牌。见异思迁的是妓馆里的所有女人应该学的本领。娼只要遇到出手更加阔绰的,权势更大的客,自要取舍的,这种取舍就是自己不舍取舍,老鸨也会帮着取舍的。后来听说那男人又腻烦了,又换了更鲜嫩的一个雏儿,大价钱开了苞就把这残枝败柳又丢弃了。所以自己不过暂且充当了一个替代罢了,这不过是风月场上的常事。只是自己总不能忘记他忧伤的眼睛,还有安静的神态还有对一个女人的那种专属的迷恋。只恨自己怎么就没被人爱过呢。来妓院的男人都是涎皮赖脸的。妓女就是菜牌上的一道道菜,有大洋就可以任意点的菜,凭你是谁。菜只认大洋。味道再是鲜美的菜,冷了,再热,也失了味。嚼在嘴里也只是菜了也就不是佳肴了。甚至于不如饥饿的大葱蘸酱来的爽口了。自己一个弱女子父母还要自己奉养,又没个哥哥弟弟护着,虽是无奈,自己干这营生也是得天独厚了。委屈的不过是那已蔓延臭味的皮囊,谁又是那么的命贱就愿意让别的清白女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呢!风月里的女人不也失了最初的腼腆,照常对男人蜂拥而至,这女人也就可恨了。也许男人和女人都不可恨,应该可恨的是什么,谁知道呢?不过眼前的风光,能兴风就兴风,绝不作浪也作不起浪。能作浪就作浪,绝不兴风,因为起风必要作浪。在床上肆意被男人欺凌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流泪要反抗难道银元没到手,就要不管不顾了,难道父母在家不等你这救命的钱了吗?遇到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自己能不稀罕吗!遇到一个能体谅自己的男人能不欢喜吗!遇到一个肯懂自己的男人就是老的可以做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又能怎么样!他可以让我吃饱饭可以让我绫罗绸缎,可以让我人前风风光光,可以给我名正言顺的身份,难道我还不够满足。不就是夜晚的孤枕难眠,难道陪男人钻被窝的心酸,还不够伤心回味的吗!姨太太在烟花巷的名字叫水仙,男人总是在自己身上疯狂的时候,大呼仙儿仙儿的叫着,扭曲着的五官,总是想让身底下被压着的琴月呕吐,又只能附和着男人的行动了。自己真就化了男人身上的一根骨头了吗?只能委屈了身子饱了肚子!现在自己虽是这个院里的姨太太了,老爷每有交际应酬也总是带着自己,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老爷交际场的一个花瓶罢了。不过是奉承了这个,又奉承了那个只是不用再上床交际就罢了。夜晚,老爷是照例不在自己房中过夜的,太太的房也是留不住的。不过又是在哪儿个红姑娘床上苟且罢了。心虽坦然却偶有小性子的,不过是多花点银元排泄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要老去一岁了,一滴泪却颇为伤感的低落下来。
琴月这个名字是自己出生的时候奶奶给起的。先如今一个臂膀也没有,刚入红尘就被老鸨稀里糊涂灌下不能生育的汤药,三碗汤药自己在床上也死了三回。昙花一现的光阴就要划过。红姑却留意到姨太太刚穿上旗袍的神采奕奕,一会儿脸色就越发变的深不可测了,直至后来竟滴下了眼泪。心便不安痉挛起,捂住心口,手也微微的颤动,寻思着:“难道哪儿做的不合身,工钱不说单单就这布料就要十个八个银元呢!这如何是好呢!”
郭红姑正无所适从的时候,却听到姨太太娇滴滴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飘荡过来:“红姑,一会儿你在带回去两块布料回去,我答应给我的一个相好的姐妹做一身,你手艺还勉强,以后我的旗袍就全部就交付给你做。周妈,你去拿五个银元给红姑吧!也要过年了。”一扭一扭的来到红姑面前,指着石头说:“这个小男孩是谁。”
红姑忙喜欢的福下身子回答:“太太,这是俺弟弟,石头快过来,给太太磕头,提前给太太拜早年。祝太太年年吉祥。”石头乖巧的跪在地上就给琴月“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