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个女人

　　诺布说得不错，那日晚上吴瑛真的是醋坛子打翻了。不过，这也不是吴瑛的肚量狭小，而是她和龙英两个女人凑在了一起，结果闹出来的一个插曲。正如人们说的，两个女人就是一台戏！
　　王永新离开成都后，吴瑛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这不仅仅是对于王永新的牵挂，似乎还有一些莫明其妙的担心在其中。
　　一个星期天，吴瑛偏偏地遇上了龙英，她们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和好朋友。龙英说：“哎呀，我说吴瑛啊，你怎么就这样的愚蠢呢！你知道王永新过去暗恋过许剑苹，为什么还要同意他去参加援藏工作呢？他要是在那里遇上了许剑苹，岂不是干柴遇上了烈火，要是他们旧情复发，你可怎么办啊？”
　　吴瑛知道龙英那张从不关风的嘴，便有些不悦地说：“龙英，请你不要将我家永新看得那么轻浮好不好？不错，他暗恋过许剑苹，可那是在学生时代，人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力。现在他好歹已经是个国家干部，而且又已经结了婚，还马上就要当爹了，怎么还可能移情别恋呢！”
　　龙英立即反对道：“唉，吴瑛呀，我说你也太实心眼了吧？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一是不能有钱，二是不能有权。有了这两样东西中的一样，他们玩小姐、包二奶、养小秘、宠小三，什么坏事情干不出来呢？更何况王永新现在是权与钱都有了，又与你远隔着千山万水，失去了你的监控。他与许剑苹朝夕相处，不要说他们是昔日的初恋情人，就是陌生之人这么一来二去的，恐怕也会弄出风花雪月的事情来。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明白呢？”
　　其实龙英的话正是吴瑛心中害怕的，但是她嘴里却只是说：“龙英，我相信我家永新不会在外面乱来！倒是如今的老总们，谁没有个婚外情，你对张雷倒要多关心一些才是！免得他到时弄个绯闻什么的。”
　　龙英嘻嘻嘻地笑道：“我对张雷才一点也不担心呢！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外面玩女人。他要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立即将他扫地出门！”
　　吴瑛不禁大笑道：“你这个人呀，真是太霸道了。旧社会男人休妻，如今你却要休夫！你这身也翻得太过分了吧！”
　　龙英也“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他们男人压迫了我们妇女几千年，我们才压迫他们几年？让他们也尝尝受压迫被奴役的滋味吧！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我家张雷可是个爱财不爱色的人。许剑苹比我漂亮多了，可是我一说，让他到宜乐公司来当总经理，他就义无反顾地抛弃了许剑苹。你们家王永新可不是个这样的人，他的家中穷，许剑苹家中也穷，你们家却是富裕之家，当年他对你的追求怎么样，还不是一点没有放在心上，却是一心一意地暗恋着许剑苹，这就是爱色不爱财的表现。如今他们快要走到一起了，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要是许剑苹抢走了你老公，你可真是不划算！到时候求爹爹，告奶奶，也是无可奈何。”
　　吴瑛佯装生气地说：“哎呀，龙英，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这么翻来复去地诋毁我家王永新，可是连我也没有一点面子了！”
　　龙英连忙笑着说道：“我们俩是老同学，好朋友，我才这么提醒你！算了，你不高兴说，我也就不说了。不过，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了一面，无论如何你得陪同我看上一场电影，再吃一个饭。”
　　吴瑛不便推辞，只得挺着大肚子，陪她去到电影院。
　　那天的电影是部古装戏。它的名字我们不说也罢，总之是时下最流行的复古潮流类的东西，它们企图用现代人类的思维和言行去注释古代发生的事情，结果不伦不类。但它比那些胡编乱造的古装戏又要好上许多。但吴瑛和龙英毕竟是两个大学生，她们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毫无兴趣，于是两人出来，又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继续慢慢地聊天。
　　吴瑛忽然问：“你们宜乐公司到底做些什么生意啊？”
　　龙英笑道：“我的吴大小姐，今天起的哪门子风，你出身于书香世家，又是一个官太太，怎么忽然对于经商也有了兴趣？”
　　吴瑛道：“没有啊，我不过随便问一问而已，你就怕我抢了你家生意？真是小家巴士的！”
　　龙英苦笑道：“你们是书香世家，又住在城里，从来不缺吃，不愁穿，自然以著书立说为重，图个名气！我们家却不同，以前住在农村，我父亲从小只会做点生意，只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他所经营的又都是些食品类的生活必须品，因此才赚了几个小钱，能够来到成都这样的大都市住家。张雷也是个农村中穷苦人家出身的，自然也是看重钱的。可是我们家虽然钱财越聚越多，却是常常被人瞧不起。”
　　吴瑛笑道：“什么人和钱财过意不去啊！”
　　龙英幽幽地说：“说真的，人生在世，没有钱不行，但是钱也不是万能的。一个人再富有，吃下去的只有一日三餐，睡觉时也不过占用三四尺。其实，我在想，人们在满足了自己生活所需以后的钱财，不过是借口他向世人炫耀的虚荣之心而已！”
　　吴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突然之间有了这种大彻大悟的想法，难道你已经看破了红尘，打算出家修行当和尚去了？”
　　龙英吃吃吃地笑道：“出家修行？我才不肯呢！我这人最是过不惯空虚寂寞的日子，每天晚上也必定要张雷搂住我才能入睡。不像你孤守空房，仍然怡乐自得！”
　　吴瑛佯嗔道：“看看，你又把话绕到我的身上来了！夫妻夜夜厮守，谁不想这样呢？只是王永新干的是公务员工作，必须听从组织上的安排，我也就只能独守空房了。不过，我这一生也许最为庸碌，既不想赚大钱，也不想成名成家，只是想守着自己父母、丈夫和孩子，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
　　龙英道：“这就是相夫教子的贤德淑女嘛，其实你这样的女人也好！最起码你的老公喜欢你！我却常常要与张雷闹些隔阂。”
　　吴瑛诧异地问：“俗话说，夫妻吵架为油盐。你们家那么有钱，吃不完，穿不完的，你们还吵闹个什么呢？”
　　龙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说起来也是可笑！以前老家的人们常说，夫妻吵闹为油盐。可我们并不是这样！他给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寄点钱，我和父亲、继母从来不会反对的。我们也是农民出身嘛，孝敬父母和帮助兄弟姐妹也是应该的。可他还是不能满足，总嫌自己在家中没有个地位。”
　　吴瑛笑道：“你们想过了没有，你们家的钱财越聚越多，这中间固然有你们原来的钱财作为基础，可是难道就没有他后来的努力么？但你们可能始终抱着让他感恩戴德的想法，他就能够服气么？王永新家的经济条件也不行，可是我既然要与他结婚，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也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孝敬他的父母和帮助他的兄弟姐妹都是我自己应尽的义务。同样，他孝敬我的父母也是如此。这样，夫妻之间就是完全平等的。因此，王永新在我们家中没有丝毫的压抑感。”
　　龙英忽然明白了过来：“你说的真还有些道理！我虽然从不反对他孝敬父母和帮助兄弟姐妹，但是我自己从来没有去孝敬过他的父母和帮助过他的兄弟姐妹。总认为自己能够允许他孝敬他的父母和帮助他的兄弟姐妹也就不错了。而且我始终认为，他要是与许剑苹结了婚，怎么也达不到今天的富有程度。所以，他能娶到我是他的最大福份。反过来说，我是他的最大恩人。他必须对我真情实意，想方设法地报答我！现在想起来，我以这种施恩图报的心态去对待他，的确也有些不太公平。以后我也得向你学一学。其实我也挺害怕他哪天离我而去，因为他不但人长得很帅气，而且对我也是非常的关心和体贴！我常常这么想，要是当初我不把他抢在手里，而是另外嫁了一个男人，也许我这辈子就一点也不会幸福！”
　　吴瑛大笑道：“这就是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平时对他凶巴巴的，我有时就有些羡慕，总是想，为什么我在王永新面前就狠不起来。有时真想对他凶一点，临到他来了又什么气焰也没有了。那时候我是多么地羡慕你啊，没想到你的内心也还有着这些畏惧。其实想来，不管我们女人外表多么凶悍，内心还是十分脆弱的！但是，我看你家张雷也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他虽然与你吵吵闹闹地过着日子，也不过是为了在家中争取他的平等权利！你再也不要对他那么凶恶了！”
　　龙英也笑了起来，说：“这还用你吩咐？我虽然与他争吵，内心哪里恨过他？他毕竟还是我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