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一位中学生的日记（二十四）

　　
　　　　
　　四月二日，阴天，下午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春雨滋润了万物，洗涤了世界，淋在身上，凉凉的，让人感到很舒畅。下午班会，评“三好”学生。“什么‘三好’学生，分明就是一好学生，只要你学习好就行。再说了，让我们评只不过是个形式，老师那里早已有了人选。”一位同学发牢骚说。这位同学说的不一定完全正确，不过也有道理。因为老师规定，评选三好学生的提前是，每门功课的成绩必须在八十分以上，否则，你工作再好，品行再好，身体再好也没有用，这算什么三好学生呢。在初中时，每学期的三好学生必然有我，现在不行了，就是因为学习成绩下降了。我表面上装作不稀罕，不在意，其实心里却很郁闷。算了，我安慰自己说，上高中的目的应该是努力学习一切知识，什么名誉，讽刺和打击都不要放在心里。我要抓住这人生的黄金时代，好好学习，同时也要体验生活，观察生活，记录生活。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处世能力，才能为以后的生活和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我还有一个狂妄的打算，毕业后，我要创作一部以学生生活为体裁的长篇小说，题目就叫《春之光》，现在正是积累素材的时候。我相信，如果树立了远大的理想，就不会被身边的琐事搅乱心绪。
　　晚上，在《成才之路》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愁莫过于无志”，这让我想起朱兵同学。他学习非常刻苦，在高中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时，他的总分位于全年级第一。可是，在期末考试时，他的成绩却下降了许多。这几天，我常常听他说很“苦恼”，我猜想可能是他的成绩下降怕被同学瞧不起的缘故吧。昨晚自习课结束后，他突然来到我的床前，恳切地对我说：“你能帮助我吗？我很苦恼。”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一时感到莫名其妙。他解释说：“到底是学文科还是学理科，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很苦恼。”哦，原来如此，可见在他的心中，没有明确的志向，这不正是“愁莫过于无志”吗？
　　“你以前打算干什么？”我问道。
　　“学理科。搞农业科技，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他说。
　　“好大的志向！那你为什么又动摇了信念呢？”
　　“唉——”他长叹一声，“星期天我回家，听到了很多让人苦恼的事，甚至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比如——唉，还是不说了吧。提高人们的精神境界比丰富人们的物质生活重要多了。我多想做个教育家，改变人们的思想状况。”哦，我终于明白了他苦恼的原因。其实他对社会的了解还是比较少的，他只是个书呆子，只顾埋头读书，上学期，他哥哥结婚他都没有回家。现在他了解到社会上一些污秽的东西，自然感到非常苦恼。
　　怎样回答他呢，他的两个志向都是那样伟大，那样的迫切。我犹豫了半天说：“你认为自己最喜欢什么，专长是什么？”
　　“当然是理科，我从小就非常喜欢自然科学。”
　　“那你还是学理科吧。”我也拿不定主意，就胡乱回答他。我真不想打击他当教育家的愿望，但志向一定要专一。他听了我的话，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的志向应该与他的爱好和长处相结合。社会上需要我们做的事多着呢，我们总不能什么都去干吧。常立志，等于没有志向。”我记得老师说过这样的话，就搬出来回答他。
　　“噢……”他似乎明白了。我真恨自己无能，这样的回答，多么枯燥。
　　“那你准备学什么？”他问我。
　　“我的志向就是你第二个愿望。”
　　“好！我们有不同的爱好，走向不同的岗位，解决不同的问题。我希望你能用笔杆子清除社会上的污秽。”他高兴地笑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志向确立了，也许是他心中的疙瘩解开了。“谢谢你！你解除了我心理上的困惑”他真诚地说。
　　“不——”我实在无话可说，“这算什么。”
　　多么可爱的同学，我再一次深情地望着他。
　　“还不睡觉，嘟哝个屁！”有位同学对另一位同学说。
　　“日你八辈祖宗，我就得说。”另一位同学反唇相讥。朱兵同学听到那几位同学的相互辱骂，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听听，什么素质！这些人的心灵也是清洗的对象。”
　　“睡吧，”我小声地说。躺在被窝里，那几位同学不堪入耳的谩骂，我仿佛没有听到，脑海里只是回想着刚才讨论的问题。朱兵同学恳切的话语，热情的鼓励……直到很晚了，我才在朦胧中睡去。
　　四月三日，阴天。晚上，在《花城》杂志上，读到了介绍我国老作家冰心生平的文章，我被她那顽强创作的精神深深感动了。冰心从十九岁开始创作，一直坚持不懈，直到今年近九十岁高龄了，仍是笔耕不辍，不断有新的作品发表在各大报刊上。她最近发表的新作《归巢》，还获得一九八二年优秀小说奖。她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要像她那样度过一生。
　　四月四日，小雨纷纷。今天是清明，多么美好的节日。上小学是时，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会为烈士扫墓。在我的故乡，有一位叫黄后田的烈士，他的英雄事迹在老人们口中传颂。还有一位姓董的烈士，名字我已忘记了。清明时节，老师会带着我们，迎着明媚的春光，踏着青青的小草，庄严肃敬地来到烈士们的墓地。我们站在烈士墓前，红领巾在胸前飘动。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向我们讲述烈士的事迹，我们认真地听着，思绪也仿佛回到那些战火纷纷的年代……到了中学，也许是功课太紧张了吧，我们再也没有给烈士们扫墓了。又是一个清明节来临，我由小学生变成了高中生，但清明节时的心情好像没有多大变化。如果今天不是春雨纷纷扬扬地飘洒，说不定还会去给烈士们扫墓呢。学校要求每班都要更换黑板报的内容，写缅怀先烈英雄事迹的文章。有的同学在默默地搜集资料，有的同学却发出刺耳的言论：“写他们的事迹干什么？都死了几十年了。”“扫墓？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烈士们能保佑我在高考中多得几分吗？”听着同学们的议论，我突然想起天真烂漫的童心——满脸敬慕的小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举起握紧的拳头，含泪向烈士墓宣誓：“向烈士叔叔学习，捍卫烈士叔叔用鲜血换来的和平与幸福生活……”
　　下午，班主任宣布了我们班的“三好学生”名单。其实他们也只是学习成绩好而已。严格的说，只是考试分数高罢了。一张试卷，几道试题，不一定能表现出一个人的真正成绩。再说，考试时互相抄袭的现象太普遍了。那几位评上三好学生的同学，平时是最活跃的，考试时也是“活跃”分子。至于品行上，也不一定是其他同学的榜样。要说有“一好”，那只不过是身体好而已。但是，也有的三好学生，的确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决不会嫉妒他们。
　　李白说：“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虽然有道理，只是一个人决不能丧失进取心。
　　晚上自习课时，几位同学在激烈地争糖果吃，其中三位主角就是刚当选的“三好学生”。原来是其中一位同学把另一位同学的钢笔偷去了。那位同学找不到钢笔，急得团团转。偷笔者得意地说：“这事好办，你只要买几角钱的糖果，我保证把你的钢笔找到。”于是，那位同学只好买了一包糖果回来。“好，一手交糖，一手交笔。”可是还没有等到偷笔的同学伸手，旁边的几位同学蜂拥而上，大抢大闹，几乎把课堂闹翻了天。偷笔者看到大势不好，一把抢过糖果，连皮都不剥就吞入口中。尽管他的嘴边被同学抓了几个红印，毕竟糖吃到了，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发现自己的钢笔不翼而飞！这回又轮到买糖的那位同学高兴了：“一手交糖，一手交笔”一场闹剧又将继续表演下去……下课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就坐在教室里读唐诗。突然一块糖果飞到我的书上，我抬头看看，一位同学正笑咪咪地望着我呢。这块糖应该不是自习课上的战利品，因为他是一位学习很认真的同学。而那几位捣蛋的三好学生，早已回到寝室呼呼大睡，恢复原气去了。我对那位同学报之一笑，把糖放进嘴里，又埋头读起书来。教室外面漆黑一片，夜静静的，小雨也停了。阅读中，我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在明亮的灯光下，享受着春夜的静谧，诗句的趣味盎然，糖果的香甜……
　　四月五日，吃过早饭，常来我们学校卖杂志的那位热心的老邮递员又来了，同学们都围了上去。我挤进人群，买了一本《飞碟探索》。在初中时，我曾从同学那里借到一本《飞碟探索》，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一连看了两遍后，又选择有趣的文章抄满了几张信纸。我对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飞碟很感兴趣。茫茫宇宙，真的有高级的异类生物存在吗？飞碟到底是天外来客的飞船，还是气体漩涡，或者是人们的幻觉，假想？耐人寻味，值得探究。尽管《飞碟探索》上有的文章也有胡扯一通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阅读这些想象非凡的文章，起码能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