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苏若蓁被送到医院就进入了抢救室，走廊里，朴梓枫痛苦地抱着头，象一个等待判死刑的囚犯，在等待法律的裁判一般，度秒如年。时间在一秒一分地流逝，最终等待到了尽头。结果总会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医生告诉他，病人已脱离危险，但要进一步进行检查。因为病人的体内有不正常的细胞在活动，这位医生是个刚出校门临床经验还不足的年轻医生，他不敢妄下结论，只得这样对他这么交代。
　　朴梓枫走进病房时，苏若蓁已经苏醒，正安静地躺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般如今又奇迹似的复活了。她的脸色依然很苍白，毫无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走近她，上前紧紧地撰住她的手，一连说了一串的“对不起。”他满心愧然又疼痛。
　　“我们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对不起，以后都把这三个字给忘了吧！”她深深地凝视着他，平静地挤出一丝笑容。
　　“你感觉怎么样？”他使劲点点头问道。
　　“浑身无力！整个人除了心在跳动外，好象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真没用，连一个简单的护花使者都做不到！”
　　“这不能怪你！他们早就预谋好的，该发生的事情总归要发生，谁也躲不掉。”她还是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突然问道，“你对付太太有印象吗？”
　　“几乎没有了！她生下付炀就撒手人寰了，付叔对她用情至真。身边那么多的女人追求他，他依然每天和那张照片同入眠。于是他就成了商海女人崇拜的对象。不过你长得真象付太太！”
　　“我也感觉很困惑，世上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人。”
　　“我听说付太太当时是有名的大美女，就是和付叔结婚依然还有人追求。她善良、娴静、温柔。而你除了这些之外，还多了一份现代女性特有的魅力和气质！”他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
　　“有你说得那么完美吗？”她不禁羞涩起来。
　　“这并不是言过其实。”
　　“我口渴！”
　　“我去帮你倒水。”
　　看着她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完，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还没有吃过饭，肚子一定饿坏了吧！”
　　“是很饿！而且感觉胃开始有点痛。”
　　“那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去买。”
　　“干嘛去买，我们一起出去吃不行吗？”她否定了他的决定。
　　“不！医生说你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他望着她转达了医生诊断后的建议。
　　“我又没有什么病，不就是饿坏了，身体虚弱吗？”她不相信医生的判断。
　　“还是听医生的话多观察几天，听话，乖乖地躺着。我很快就回来。”
　　朴梓枫走后不久，护士便推门进来开始帮她量体温，
　　“还有点热度。”量好后，护士告诉她。
　　“护士小姐，帮我开点退烧药吧！我不住院。”
　　“什么？你的病这么严重还不住院？”
　　“我得了什么病？不就是感冒发高烧吗？”
　　护士自知说漏了嘴，忙着补充道：
　　“听医生的话，住院观察几天，等病彻底好了再出院。“说罢匆忙而去。
　　护士走了，苏若蓁再也躺不住了。她到底得了什么病？非得要住院？她忽然想到近些日子鼻子总流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带着满腹的疑问。她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找医生问明病情。
　　且说护士出门后，在走廊里碰到抢救她的医生，忙着对他说道：
　　“吓死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一号病房的病人说不要住院。”
　　“看来她不得不住院了，因为罗医生已证实了我的诊断！”年轻医生心情沉重道。
　　“什么？真得是……”
　　“血癌！而且癌细胞在扩散。”他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些话全都一字不漏地灌进躲在拐角处的苏若蓁的耳中，本来就虚脱的她再也支撑不住，恰似晴天霹雳，把她整个人劈倒在地。
　　血癌晚期！不！这不是事实，怎么会呢！肯定是搞错了，误诊！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急忙叫住他们，
　　“医生等一等！“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医生和护士听到叫声便扭过头，见到她马上紧张起来。说着两人把快要虚脱的她，搀扶回病房。
　　“医生快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别瞎想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你不肯告诉我是吧！那我告诉你，我得的是血癌对不对？”
　　医生和护士都惊呆了，两人面面相觑。
　　“别瞒我，我都听到了。”她悲伤欲绝，说到这已是泪如雨下。
　　“病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人类失去与病魔抗争的勇气和信心。只要你勇敢地同它们斗争，相信会……”医生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
　　“谢谢你！我只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帮什么忙？”护士不解地问。
　　“替我保密我的病情！谁也不能说，尤其是送我进来的朴先生！”
　　这次医生和护士又面面相觑了，过了一会医生才道：
　　“好！我们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配合我们治疗。”
　　苏若蓁觉得头顶上的那片天轰然倒坍，仿佛只有意识告诉她自己还活在人世间。
　　朴梓枫买好食品就匆匆往病房赶去。经过抢救室那只长长的走廊时，他却挪不动步子了。因为他看到长椅上，正坐着焦灼不安的路宇明。他怎么来了？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切？那该怎么跟他解释？正犹豫着就听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抬头一瞧，付光耀已朝他走来。
　　“付叔！你怎么也来了。”
　　“是啊！蓁儿怎么样了？炀炀也在抢救室里还没出来。”
　　他这一问把路宇明给惊得从长椅上弹跳起来。
　　“蓁儿！蓁儿怎么了？快带我去见她。”原来他并不知情，这让朴梓枫稍微有点松了一口气。说话间他已经冲到朴梓枫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急切道。
　　朴梓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便带头朝前走。
　　然，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她人呢？”路宇明急了，朴梓枫也吓傻了。抽身便要去寻找。
　　“站住！”路宇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蓁儿到底为什么住医院？又是你害了她！”他决定这一次不能原谅他。
　　“这事说来话长，还是先找她吧！”
　　“朴梓枫！我告诉你蓁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说罢气恼地把对方推开。
　　苏若蓁自从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后，整个天都倒塌下来了，黑压压地砸在她身上。她感到了绝望，口头上答应了医生留下。但趁他们离开后，她还是离开了病房。她很清楚血癌根本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有回天之术。
　　她不想让丈夫和朴梓枫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不想让他们为她痛苦。于是就决定一个人默默忍受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短暂时光。
　　朴梓枫和路宇明两人找遍整个医院，也不见苏若蓁的影子。这才确定对方已离开了。付光耀也在为她担心，忙问他们，
　　“怎么？蓁儿还没有找到？”
　　两个沮丧的男人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这时，付炀也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
　　当医生把病人的情况告诉他们时，付光耀愣住了。他没料到女儿会怀孕，而现在又流产。只有路宇明平静不已。付炀流产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他正愁无法弄掉这个孩子，没想到上苍却帮他解决这个难题。现在他心系的是妻子的安危，他得去找她。
　　得知付炀安然无事后，朴梓枫就急急告辞去找把他急得心都要快跳出来的苏若蓁！两人当即就与付光耀告别。
　　苏若蓁几乎是举步维艰地走到大门口，拦了一部计程车，怕自己昏倒，就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一到家门口，她实在支撑不住就顺着门框缓缓地倒下。还是出租司机帮她按响了门铃。
　　王妈听到门铃声匆忙奔出来一把把她扶了进去。
　　一坐定，苏若蓁就吃力地对王妈道：
　　“快帮我拨个电话给朴先生告诉他我已到家，让他别担心！”
　　接到电话时，朴梓枫正在开车，他准备去海边找她。听到她安然回家后，一颗心总算放回原位。
　　接着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路宇明，
　　“刚才王妈告诉我她已经回家了。你快回去看她吧！医生说她要住院观察，你还是劝她回医院。”
　　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见到她，又怕路宇明撞见后大吵大闹。这样的话苏若蓁今后日子不但不好过，自己甚至都见不到她了。想到这，他只好遏制住那种强烈的念头，悲然地把车开到海边。望着汹涌澎湃的大海努力让心平静下来。
　　望着静静躺着的女儿，付光耀的心里对医生的话充满了疑惑。带着满心的疑惑他决定去找医生证实。
　　“医生，我是五号病人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我女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付小姐恐怕以后很难怀孕了。”
　　“难以怀孕？”他愣了愣，但是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除了这还是其他……”他已不敢问下去。
　　“她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其他病症。”
　　“医生你会不会搞错？还是我听错了？”他开始怀疑起来，“那能否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没问题！”
　　路宇明一回到家就直奔上楼去看妻子，苏若蓁脸色依然苍白躺在床上。他去摸妻子的额头，见有热度。就紧张道：
　　“乖！我们还是去医院。”说着就去抱她。
　　“我不去！”她毅然回绝。
　　“怎么又不听话了？看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再让你出去工作？”
　　出去工作？听到这，苏若蓁在心里苦笑了。她将不久于人世，还有机会工作吗？想到这就感到一阵心酸，泪水不禁涌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别跟我打岔，我们去医院。”他已经抱起她。
　　“我求你这次就听我的吧！”她只得改用央求的语气。
　　“你现在有热度为什么不去医院？医生说你要住院检查。”
　　“医生说医生说！哪个医生不是这么说？”她开始心烦意燥起来，看到丈夫急切的目光又将怒火压了下去，“休息休息就好了，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可想到自己的遭遇她的心头还是涌起一股悲凉。
　　见她这么坚持，他也没有说什么，就把她重新放回床上。
　　“那你答应我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许去上班了！”
　　“好！我答应你！”她没有思考就应允下来，这倒是路宇明感到吃惊。曾经那么渴望上班的妻子怎么一下子有了180度的转变，不想去上班了？
　　海风吹，海浪啸。怎奈朴梓枫的心就是无法安定平静，却还是遏制不住想要见苏若蓁，哪怕就让他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也行，只要陪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是不能去见她。他就这样在海边默默地呆呆地出神，想着在今天发生的一切，思索开始漫无边际起来。
　　他不知在海边坐了多久才回家，一进客厅却见出去度假的父母正坐在客厅里。
　　“爸妈！你们回来了！”他说着便有气无力走向他们。
　　“怎么了儿子。”朴太太紧张地问。
　　“梓枫！听说我们朴氏已经争取到那块地皮了？而且还是你亲自挑选的秘书赢回来的，看来她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朴立夫微笑地望着儿子。
　　朴梓枫没有回答父亲，而是不满地瞟了瞟坐在一旁的小同，心想又是你在多嘴。
　　“那位苏小姐还是个大美人！”父亲并没有在意儿子的表情。
　　“臭小子！不需要你做宣传广告！”这次他忍无可忍地睚眦着小同。
　　“小同说得不是事实吗？并没有慌报‘军情’啊！”朴立夫这次用调侃的语气对儿子说道，显得很兴奋。
　　“你们聊我休息去了。”小同怕朴梓枫再责怪他，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开了。
　　“明天我去公司会会这位苏小姐，好好谢谢她。她的功劳真不小啊！”朴立夫依然很兴奋。
　　“别去了！”朴梓枫听到父亲这么说，心情黯然下来。
　　“怎么啦？”
　　“她生病了，暂时还不能上班！”说罢，他的心又跟着烦躁起来。
　　“那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是夜，朴梓枫失眠了。他的脑中全是苏若蓁的影子。这个影子在大脑里闹腾了一宿，也让他整整想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