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十二）

　　
　　
　　
　　文人与武将(上)
　　
　　剧中主要人物：
　　
　　睿子：二十五岁，网络和程序研发高手。
　　施耐庵：五十二岁，武艺高强，见义勇为的好汉，妙笔生花的小说家。
　　罗贯中：二十八岁，元末明初著名小说家、戏曲家，中国章回小说的鼻祖。
　　张士诚：三十七岁，白驹场盐民，元末起义将领，建立大周政权，后兵败自缢而亡。
　　朱元璋：三十五岁，平民出身，元末起义将领，后消灭张士诚等诸起义势力，建立明朝。
　　刘伯温：四十五岁，施耐庵的同榜进士，明朝开国元勋，思想家，政治家，谋略家。
　　
　　第一幕
　　
　　（幕启。电脑工作室，睿子在历史的空间纵横驰骋，发现凸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文章出类拔萃，光彩照人，二是在武艺上超凡脱俗，技压群雄。俗话说，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他们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确实不可忽视。）
　　睿子：（自言自语）有没有文武双全者，并且又被人们熟知的人？如果把他请到网络中来，现身讲述自己的故事，让人们在闲暇之余，愉悦身心，或者以之为榜样，励志图强，岂不是件美事。（睿子打开搜索程序，一个人人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施耐庵！）
　　睿子：又是这个施耐庵！想当初因为他写的那部《水浒传》，潘金莲受到世人的歧视。我曾请他到网络的空间澄清事实，消除流言，他却辜负众望，醉醺醺而来，醉醺醺而去。不知他此时是否戒酒？不管怎样，请来再说。（睿子整理好施耐庵的所有资料，经过复活程序的扫描后，点击“OK”……神采飞扬的施耐庵翩然来到睿子的身边。）
　　施耐庵：高手别来无姜？
　　睿子：（看到施耐庵，兴奋异常。）谢谢前辈的问候！今天与您重逢于网络空间，荣幸之至！我想请您……
　　施耐庵：您不是受人之托，为潘金莲恢复名誉有求于我吧？（施耐庵微笑着问道。）
　　睿子：不，我不会强人所难。今天我请您来，是想让你讲述一下自己的故事。你是文武双全之人，在自由的网络空间，人人都想得到一手绝活，不知您能否以现身的说教，发掘人们生命的能量，实现人生的飞越。
　　施耐庵：高手过奖了！俗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些本事算得了什么。
　　睿子：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了。我从搜索中得知，您曾拳打恶霸，为农夫伸张正义，您也曾捧打恶少，解放软弱的妇女。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是，您因为文韬武略远扬四方，元末起义军领袖张士诚再三邀请您当其军幕，您抱着建造“王道乐所”的宏远计划欣然前往。来到起义队伍后，您果然不负众望，献出了许多攻城夺地的良策，促使张士诚部的迅猛发展。因为你生平多阅历，才能笔底起风云，情感泣鬼神，创作出的《水浒传》列为中国四大名著，流芳千古……
　　施耐庵：提起那个张士诚就让人生气！他表面上稳重少言，似有器量，其实没有远大理想。在众位将领的英勇拼搏下，在士兵们的浴血奋战中，他控制的地盘已经南抵绍兴，北逾徐州，地方两千余里，将士数十万，户口殷盛，国用饶富。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称雄一时，徐图天下。可是，那个张士诚竟然居功自傲，独断专行，亲信佞臣，疏远忠良，甚至日渐奢纵，怠于政事，还幻想投降于元朝，以求得更大的富贵，怎能不让人失望！所以，我一气之下，离他而去，弃官为民，当上了教书先生。闲暇之余，我就把心里的雄才谋略付之于文字，以慰平生。
　　年荒世乱走天涯，寻得阳山好住家。
　　愿辟草莱多种树，莫教李子结如瓜。
　　睿子：这真是应了晚唐诗人李商隐的那句话：“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那位叫化子出身的朱元璋，最终打败了人多势众、国富民强的张士诚，当了开国皇帝，建立了大明朝。
　　施耐庵：唉，朱元璋尽管出身贫寒，学问不多，可是他会利用人啊，就如同开创汉家三百年基业的刘邦一样，不能不让人佩服。朱元璋依靠土豪郭子兴发家，依靠我的同榜同学刘伯温创立天下，最终竟然成为历史上大有作为的皇帝！怎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睿子：听了您的讲述，我兴致大增。前辈，如果把你的同学刘伯温，还有你的老上级张士诚，以及你不愿为之折腰的土豪皇帝朱元璋等请到网络的空间来，大家彼此勾通，畅谈充满戏剧的人生，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施耐庵：（露出大惊失色状）不，不！他们如果重新聚在一起，天下又将大乱矣！
　　睿子：不会的，时过境迁，现在都是电子的天下，网络的世界了，就凭他们挥刀抡棒，舞文弄墨，能兴起多大的浪？
　　施耐庵：（沉吟片刻。）高手说的有道理，如果您请他们来，别忘了把我的得意门生罗贯中也请来。我的作品《水浒传》能流传后世，他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幕落
　　
　　
　　第二幕
　　
　　（幕启。经过睿子的紧张操作，电脑屏幕上，一道蓝光扫过关于张士诚的所有资料后，很快，反元将领张士诚来到网络的空间，他环顾四周，大为惊异。）
　　张士诚：这里是何方圣地，如此繁华？想当初我和众兄弟攻下中国最富庶的江浙地区，又经过几年的精心治理，繁荣之象渐渐呈现。可是，我生活的年代与眼前的世界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莫非我自缢身死之后，上苍可怜我戎马一生，让我来到天堂享受荣华宝贵了？（张士诚左顾右盼之际，施耐庵悄然来到他的身旁。）
　　施耐庵：问好张将军！
　　张士诚：怎么？您也在这里？这是在天堂的仙境吧？
　　施耐庵：哈哈！哪里是什么仙境，这是在自由的网络空间。在这里人人可以畅所欲言，平等相处，比仙境还要美好多呢。
　　张士诚：我怎么会来到此地？
　　施耐庵：都是这位电脑高手的功劳。要不然我们这些古人不过是井底的蛤蟆，能看到多大的天空。（施耐庵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睿子。）不过，高手请你来到这繁华之地，并不是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的，而是展现你复杂的人生经历，以警示世人。
　　张士诚：（流露出无限悔恨的样子。）唉，想当初我也是贫苦的盐户出身，每天辛勤劳作，还是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实在没有活路了，我联合三位弟弟并盐贩等十八勇士奋起反元，我们的队伍很快壮大起来，一年后就占领大片河山，并建国号大周。想不到众将士生活水平好了，很快腐化坠落，贪图享受，再无斗志，竟然被那位要饭出身的朱元璋打败了！生活总是这样会作弄人，我那殷实的家底，都成为朱元璋建国立业的根基，每次想到此，我总是悔恨不已啊。
　　睿子：哈哈！张将军财大气粗，当然看不起那位要饭出身的土豪朱元璋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听军师和幕僚的劝谏，抚恤部下，暂缓称王。相反，你还想诛杀进谏之人，如果不是王妃刘氏的劝阻，你会犯下更大的错误呢。你拥有最富饶的地土，最恰当的创业时机，最有才华的军师幕僚，天时、地利、人和这些条件几乎让你占尽了，为什么你还会落得个自缢身亡的悲惨结局？值得深思啊。
　　张士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会……唉，真后悔没有听取军师和幕僚的建议。
　　睿子：你手下幕僚的才华，在历史上可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四大名著的作家，竟有两位是你的手下，真是不可思议。施耐庵的《水浒传》名扬天下，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威慑四海。只是因为你的刚愎自用，他们都对你失去了信心，先后离你而去。今天我利用最先进的程序，把他们都请到你的身边来，让你们再叙旧情吧。（睿子说着，又把罗贯中请到空间。）
　　罗贯中：（上场，自言自语）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随父做生意不成，只好著书立说，等待时机。我虽然有志图王，却生不逢时，后来有幸结识才华卓越的老师施耐庵，我们一起畅谈古今，切磋技艺。为了施展抱负，我和老师一起参加张士诚的反元起义，只是那位贪图享乐的张士诚放纵手下，急功近利，想到壮志难酬，我们先后离他而去。后来由于战乱不止，我和老师走散了。不知老师现在何方，我好想他啊。
　　睿子：罗大文豪，你看看这两位是谁？（罗贯中看到施耐庵和张士诚，惊喜交加。他瞟了一眼张士诚，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施耐庵的面前，紧紧拉住他的手。）
　　罗贯中：老师，河阳山一别，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不知您去了哪里？
　　施耐庵：一言难尽啊，你赶往慈溪祭奠老师赵宝丰后，为了躲避战乱，我带着全家迁往了兴化，所以你回来后找不到我。不过我知道你不仅继续创作完成了章回历史小说《三国演义》，而且帮我整理完成了《水浒传》。如果没有你的努力，也许《水浒传》真的会被那位土皇帝朱元璋扼杀在摇篮中。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罗贯中：老师说哪里话，当初在河阳山，是您鼓励我写书劝世，我才鼓起勇气撰写《三国演义》。在写作的过程中，又得到您许多指点帮助，可以说《三国演义》的成书，也有您的心血和功劳。
　　张士诚：穷书生著书立说可以彪炳千古，流芳万世，代代扬美名；我猛将军冲锋陷阵，戎马一生，身后却寂寞无比，世人知道我是老几？“功名富贵若常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此话一点不错，唉，想来真的让人万念俱焚。
　　睿子：哈哈，张将军不必在此发牢骚。文学巨著是一个民族精神力量的传承，当然不会随着朝代的消失而消失，不过它们的命运却是一波三折。就以那部《水浒传》来说吧，朱元璋为了毁灭它，真是费尽心机。但是，它的生命力太强了，就如同遍地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张士诚：那个要饭的土皇帝与我过不去，难道也会与一本书过不去吗？
　　罗贯中：当然了，因为这部作品，老师可是受了不少磨难呢。
　　睿子：说起这件事，全都是因为一个人，你们也都认识，他就是帮助朱元璋建立大明朝的刘伯温。今天不妨把刘伯温和朱元璋都请来，你们在一起叙旧也罢，声讨也罢，我就不管了。
　　
　　
　　——幕落
　　
　　
　　第三幕
　　
　　（幕启。暮春时节，树木繁茂，落英缤纷。刘伯温衣着便服，手拿纸扇，游玩于河阳山。）
　　刘伯温：我帮助明太祖成就了帝业，自己的美名也传遍天下。我听老百姓说：“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功成名就的美好感觉充满我的心里。今天来到河阳山，听说我的同榜同学施耐庵在此居住，何不拜访一下，以叙旧情。（刘伯温询问游人，很快找到施耐庵的家。）
　　路人：施先生在这一带不仅教书育人，还看相算命，谁不知道他的家！前面那棵大槐树下的茅草屋，就是施先生的住所了。
　　（刘伯温来到茅草屋前，轻轻叩门。门里传出声音：“谁呀？马上来了。”）
　　施耐庵：寂寞之所无客人，正是奋笔疾书时。不知是谁叩门，打断了我如泉水奔涌的思绪。啊，原来是同年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请进！
　　刘伯温：（走进屋里，看到仅有一床，一椅，一张大而破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和许多凌乱的手稿。）同年在这里隐居，不知在创作什么巨著？（刘伯温说着伸手拿了几页手稿阅读，很快就被吸引了。）
　　施耐庵：同年不在朝中侍君，怎么有闲暇来此游玩？
　　刘伯温：听说您在此居住，特来请教拜访！（刘伯温应付着，眼睛仍没有离开手稿。他匆匆读了几十页，大为惊异。一方面是施耐庵的文采太吸引人了，另一方面文章反映的思想也超凡脱俗。羡慕之余，嫉恨顿生。）啊，老同学的天赋奇才让人敬佩，真是奇文！奇文！
　　施耐庵：过奖了，我只是以笔墨自娱而已，哪里比得上同年辅佐大明皇帝，威震朝野啊。您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倒一杯粗茶解渴罢。（施耐庵出。）
　　刘伯温：（自言自语）我虽然被朝廷视为栋梁，可是，这位同年的才华却超过我百倍，如果不能压抑住他，怎能显出世间还有个刘伯温？（他又细细阅读了几页手稿，机智多谋的刘伯温面露奸诈的喜色。）好，有主意了，就这么办！（他把几页手稿匆匆藏进怀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下，施耐庵进。）
　　施耐庵：我家境贫寒，仅有粗茶相待，请您莫要见怪。
　　刘伯温：同年不用客气！您生活如此贫困，何不出仕当个一官半职的，不仅衣食无忧，你也可以施展满腹的才华。大明朝建国不久，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况且当今圣上又思贤如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向圣上引荐一下，您一定会得到朝廷的重用。
　　施耐庵：（哈哈一笑）多谢您的美意。我不仕则已，仕必文为宰相，武致将帅。我握兵十万定天下，也如同下棋一局而已。不过人活着要有气节，我曾帮助张士诚打天下，今天又怎么能投靠朱元璋？世人看到我朝三暮四，趋炎附势，不骂我才怪呢。
　　刘伯温：（沉默一会，更加坚定了除掉施耐庵的决心。）人各有志，这是强求不得的。今日相会，荣幸之至，不打扰您了，后会有期，告辞！
　　（刘伯温告别施耐庵，匆匆回到应天府，立即求见大明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朕南征北战十五年，凭借雄才大略、远见卓识，消失陈友谅，逼死张士诚，顺应时代潮流，终于完成了“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目标，建立了大明朝。俗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怎样稳固政权，安抚民心，这的确是个难题。
　　刘伯温：圣上，臣今日求见，有一重要的事情要回报！
　　朱元璋：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刘伯温：我有一位同榜同学施耐庵，他曾经是张士诚的军师，后来因不满张士诚的飞扬跋扈，愤而离去。他赋闲无事，写了一部蛊惑人心的书，其中处处鼓吹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的平民思想，甚至把杀人放火的恶魔，打家劫舍的强盗都视为英雄好汉。这部书对于大明朝的安邦治国，平定民心决没有好处。请圣上明察！
　　朱元璋：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刘伯温的一席话，像刀子一样戳在朱元璋的心口上。）马上把施耐庵捉来，我要亲自审问！对了，还有那部什么书，全部没收过来，决不能让它流向民间。
　　刘伯温：圣上英明！（刘伯温领到圣旨，立即派人捉拿施耐庵。）
　　（且说施耐庵送走刘伯温后，发现手稿少了几页，那几页又是最重要的，他立即起了戒备之心。）
　　施耐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位刘伯温是大明朝的忠臣，他拿走我的手稿，决没有什么好意。不行，我一定要想出脱身之计。（他正胡思乱想，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
　　差役甲：施耐庵住在哪里，快把他叫来，跟我们走。（施耐庵听了，匆忙把写好的手稿藏在床上的被褥里，顺手拿起一大叠空白的稿纸和一些杂乱的文稿放在桌子上。）
　　施耐庵：官爷，我就是施耐庵，不知您们找我有什么事？
　　差役乙：别啰嗦，快收拾一下简单的行李跟我走。对了，把你最近写的手稿，所有的手稿带着，跟我们去应天府交差。
　　施耐庵：去应天府？那要几天的路程呢，况且现在是东南风，不顺风也不顺水……
　　差役甲：别这么多废话。快快收拾一下，今天必须出发。
　　施耐庵：官爷，路途遥远，容我到邻居家借几个钱，路上也好买点东西吃。（差役们商量一下。）
　　差役甲：好吧，带上行李，我们带你一起去。（施耐庵抱着被褥，拿着桌子上所有的手稿，在差役的押送下，走到邻居梅二爷家。）
　　施耐庵：梅二爷，请您借我几两银子，我要去应天府一趟，回来后一定加倍偿还。另外，我的被褥太脏了，能否给我换一套被褥，不胜感激。（施耐庵说着拍一下被褥，向梅二爷使个眼色。）
　　（梅二爷早已知道施耐庵不是一般的文人，想资助他，只是没有机会。今天看到这个情景，知道情况蹊跷，聪明的梅二爷猜到施耐庵的意思，欣然应允。）
　　梅二爷：先生放心去吧，你的房子和里面的东西我会保管好的。管家，请给施先生二十两银子，再拿一套干净的被褥来。
　　（施耐庵把《水浒传》的手稿交给梅二爷，与众差役们一起坐上船，连夜向应天府出发。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对付的办法。他趁差役不注意，找到开船的人。）
　　施耐庵：船家，我这里有十两银子，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船家：（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嘱咐！
　　施耐庵：你要尽量拖延行程，越慢越好，并且不要让那两位差役知道。你如果能做到，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船家：好说，好说！我慢慢地行船就是，保证让你满意。
　　（船家尽管不明白施耐庵的意思，但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满口应承。施耐庵贿赂好船家后，每天奋笔疾书，文思如泉涌的他匆匆写成一部匪夷所思、绝对超越常理的小说。用现在的观点来评价，就是鬼怪加魔幻，瞎穿越加意识流。别说古人看不懂，就是几千年后今天的读者看来，也绝对超前。）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