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O章 独立的雨

　　420
　　最近，真可谓是好事连连，让人犹如置身于美妙的梦幻之中——这一切的一切，是否真实？正如吴启兰所预料的那样，龙泉观下将要修建一条国道。专家通过测定，认定最佳的线路正是龙泉观下。
　　这一喜讯，使周卫民和陈贤忠激动不已，也使龙泉乡的百姓欢欣鼓舞！这条国道的建成，不仅给这个闭塞的龙泉乡的交通带来便利，也会给龙泉乡的经济，带来更为理想的发展前景。为此，周卫民和陈贤忠还专门写了不少鼓励与讴歌的标语，其中最有特色的一幅是这样写的：
　　
　　开通富裕之路，向小康水平奋进。
　　摘掉贫穷帽子，让详和闪亮龙泉。
　　
　　还有一则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经省纪委多方面调查取证，原康西县县委书记余耀华、副县长吴启贵、烟草局局长王明空、县委办公室主任马廷琴，一干涉嫌人员，全都撤职查办，所欠的烟款和烟叶辅助款，已经全部发放下去。
　　另外，龙泉乡秘书詹书连，三年来，以七折、八折的价格收购存折，非法牟取暴利二十余万元，昨天，已经被康西县人民检察院依法逮捕。
　　的确，自从余耀华出任康西县县委书记以来，不仅拖欠烟农的烟款和烟叶辅助款；而且，还导致持有信用社和储蓄所、甚至于银行开出的存折，根本就取不到钱。于是，康西县就出现了存折兑换现金的怪事情。
　　这种怪事情一旦出现，无疑于给詹书连之流打造出了毒瘤的温床，令其急速地膨胀。这种以烟草局为龙头，全县金融部门为纽带，联手把控的办法，逼得那些急需用钱却又没有门路的人们，只得以低廉的价格出售手头的存折而换取现金——这就是詹书连之流美其名曰地称之为：用不能流通的存折，兑换出可以流通的现金。
　　这还不说，他们还丧心病狂地发行一种“乡票”、“镇票”，实行版块经济。也就是说，那所谓的兑活钱，只能兑换所兑金额的百分之五十，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则是“乡票”或“镇票”。更准确地说，如果按七折计算，一百元钱，可以兑换三十五元现金，三十五元“乡票”或“镇票”。那“乡票”、“镇票”都是由各乡镇自行印制发行，其票面有拾圆、贰拾圆和伍拾圆。“乡票”、“镇票”在本乡镇也能畅通无阻，一旦流入异乡他镇，则远不及一张普通的卫生纸了。
　　三年来，余耀华、王明空之流，不仅严重地扰乱了康西县的金融秩序，而且还导致着一个又一个善良本分的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肥了，而且肥得流油；可是，康西县的百姓，可都遭了殃！龙泉乡的汪卫才和李昌龙，不都是他们的殉葬品吗？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帮违害社会的安定与和谐，祸害百姓的蛀虫，尽管隐藏得很深很深，却躲不过啄木鸟那锋利的尖喙。
　　当陈贤忠在蓄水池建筑工地上，宣布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工地上立刻鼓荡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有人还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共产党万岁！”
　　
　　421
　　有了钱，钢筋水泥，呼之即到；水泥管道，成车涌来。有了钱，人们的干劲更足了，各建筑工地的速度加快了。现在，龙泉观下的四座蓄水池，已经用水泥浇筑靖工，完全可以蓄水了。
　　元旦这一天，是龙泉观导瀑导拱合拢的日子。导瀑导拱一旦合拢，那早已接通的导水管道，便会自动地将清纯的泉水，源源不断地输入那刚刚靖工的蓄水池里。从此，人们再也不会因为生活用水，而到龙泉潭和龙泉峡艰难地上下攀爬了；住在龙泉观下的人们，都能够任意地到蓄水池里就近取水了。
　　陈贤忠还和周卫民计划，眀年开春，将蓄水池进一步拓展延伸，龙泉观下的人们，也能享受到只有住在县城里才能享受到的便利——饮用纯净而甘甜的自来水了。
　　至于那些住在老高山的人们，陈贤忠也和周卫民商量过了——动员他们尽量搬迁，至于住房，则由乡政府统筹兴建在龙泉观下的公路两旁；交通也便利，水源也充足。那些高山上的石渣地，则全部退耕还林，一方面保证尽可能地不让水土流失；另一方面，也减轻了龙泉峡水库的淤积。那些搬迁下来的人们，则由乡政府统一安排工作。
　　上午八点整，康西县代理县委书记兼县长冯建国，亲自前来庆贺；而且，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冯县长首先肯定了龙泉乡近年来所取得的成绩；对龙泉乡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惨祸，深表同情；对那些祸害百姓的蛀虫，表示憎恨！最后，他十分客观地对龙泉乡党委和乡政府的成绩，给予了肯定；对龙泉乡的人民，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有着光荣传统的龙泉人民，在突如其来的灾祸面前，没有退缩！在这前所未有的干旱季节，你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以昂扬的斗志，勇敢地用你们勤劳的双手，创造了又一个惊天奇迹！在此，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你们的这一惊天动地的奇迹，表示热烈地祝贺及深深的敬意！”
　　于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压倒了喷涌的龙泉掷地的轰鸣。
　　那些记者、作家的照相机、摄像机，也就忙得不亦乐乎了。
　　起初，余耀华、王明空之流，只是想用拖欠烟款和烟叶辅助款的办法，使那个来自省城的白脸县长，有令不能行；令他威风扫地、颜面无存，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回省城。不曾想，这烟款和烟叶辅助款一拖欠，存入银行里的利息却极具诱惑。于是，他们便见利忘义、胆大妄为、利令智昏地和康西县金融部门联手，导演出了康西县的金融危机。
　　近三年的时间，他们靠拖欠农副产品的收购款项、拖欠烟款和烟叶辅助款所牟取的暴利，已经达到了两亿之多。同时，还将好端端的康西县搞得鸡犬不宁、惨祸不断。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个看似柔弱的白脸小生，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康西县里，居然还能够呆得下去！更使他们惊讶的是，那个看似文弱不堪的白脸小生，不仅没有被他们整垮挤走，反而暗渡陈仓，借助于正义和党纪国法的力量，将他们这班居心叵测、违法乱纪、祸国殃民的一干罪孽，一网打尽！
　　如今，但不知那陷身囹圄的余耀华和王明空之流，究竟有何感想？
　　陈贤忠热烈地握着冯县长的手，激情四射地说：“谢谢您，冯县长！谢谢您能够在百忙中挤出时间，来参加我们今天的合拢典礼！谢谢您对我们龙泉乡党委和乡政府的支持与勉励！我代表龙泉乡党委和乡政府，以及龙泉乡的百姓，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我这个县长还当得很不称职呀！工作做得还很不够啊！给龙泉乡的关心与帮助太少了。”冯县长惭愧地说。接着，他亲切地拍了拍陈贤忠的肩头说：“不过，现在好了，那些绊脚石被清除了，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干我们该干的事情了。放开手脚干吧！贤忠，按照你的思路大胆地去干；我这个县长，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陈贤忠心中释然。纵然先前因为烟款和烟叶辅助款以及那一系列的惨祸，而令他受过了太多的委屈，心中郁积着太多的愁苦，有冯县长的这席温如和风的话语，那所有的幽怨与愁绪，已经荡然无存。现在，他的心中拥有的，是放手一搏的欲望，是改造龙泉、致富龙泉的心愿！
　　
　　422
　　这时，陈贤忠站在蓄水池的坝埂上，大声地说：“现在，我宣布，导拱合拢！”
　　于是，两台大型的吊车，同时将一块条形巨石缓缓地吊起。只要将这块巨石拦于泉口，泉水就会改变喷涌的角度而漫过巨石，成泼洒状而减缓水流的速度，依导拱流入龙泉潭而形成一幅新的画面……
　　现在，当条形巨石被吊车送至泉口，以准确的位置訇然着地之时，那喷涌的龙泉便戛然而止，继而，一抹宽八米，高一百米的瀑布，便挂在了龙泉观上。人们听到了由导水管道里流淌的泉水，正哗哗地流于蓄水池。人们的脸上，无不挂满了欢快的笑容。而且，还有人情不自禁地欢呼：“噢，水来喽，水来喽！龙泉到了蓄水池喽！我们再也不用下龙泉峡背水喽！”
　　在此之前，陈贤忠还专程去邀请吴启兰来参加今天的庆典大会。可是，吴启兰却说，她想静一静，她怕热闹，也不想去凑热闹。
　　当时，陈贤忠便顺理成章地想到，都是那不够朋友的刘畅办的好事！如果不是那不够朋友的家伙临阵脱逃，又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现在，吴启兰坐在房后的山岗上，遥望着那醒目而壮观的瀑布，想象着那导水管道正在运行，那清纯的泉水，正欢畅地流淌，流入蓄水池、流向村村寨寨、流向山山岭岭、流入家家户户的水缸。
　　而今，龙泉人没有企望上苍的赐予，而是以愚公的精神，用自己的双手，改变了上苍特定的水的流向，令那肆意流失的水源福泽龙泉乡、福泽生活在这龙泉观下的人们。
　　虎子看见那龙泉观上的龙泉突生异变，由原先的柱状弧形而变成了一抹水帘，急躁得呜呜怪叫：“还真是怪了哩！那水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大呢？如果继续那样喷涌下去，龙泉峡下边怕是要遭水灾了！”
　　吴启兰亲昵地拍了拍虎子的头，轻柔地说：“那是我让它变成那样的。它的这一改变，将会给龙泉乡带来殷实的福利，也将成为龙泉乡的又一亮点！”
　　既然是小姐让水变成那样，那就一准没错！虎子高兴地围着小姐蹦跳一圈，朝龙泉观欢呼不已：“好，好，好就是好！”
　　那是一脉独立的雨，不受风雨的驱使，不受气候的制约，一年四季，日日夜夜，喷涌不息，滋润着那一个又一个焦渴的心田，滋润着这片饥渴的土地。
　　啊，这是一脉独立的雨！这的确是一脉独立的雨，是一脉经过吴启兰改造了的独立的雨！它不受上苍的掌控，不受天气气候的影响，而是受命于吴启兰的大胆而奇特的构想，终于打破了千百年的传说，砸碎了千百年的禁锢，而造福百姓……
　　吴启兰不禁又想起了碧原的那首《饥渴的土地》，情不自禁地轻轻吟诵：
　　
　　那片遗弃荒芜的乱石岗
　　老农已经将石碴清除干净
　　以愚公的名义
　　开垦成一片新生的耕地
　　老农要在这新生的耕地里
　　种植一片靓丽的风景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
　　多少年过去了
　　那片新生的耕地
　　却不见长出高粱
　　也不见抽出麦穗
　　既没有长出树苗
　　更不会展示绿荫
　　也许是老农只顾开垦，
　　忘记了播种
　　这新生的耕地
　　岂能孕育出绿色的生命
　　
　　而那座翘首万年的山峰
　　却说——
　　老农并没有忘记播种
　　而是上苍忘记了下雨
　　那播下的种子
　　至今仍然被
　　尘封在尘土里
　　
　　啊——
　　这是一片饥渴的土地
　　那播下的种子
　　正焦渴地翘首企盼
　　渴望得到雨水的滋润
　　渴望着生根
　　渴望着发芽
　　渴望着崛起
　　请给这片饥渴的土地
　　赐以甘霖吧
　　她会回报你一片新绿
　　
　　吴启兰相信，明天的龙泉乡，将会是一片光明；龙泉乡明天的山水，将会锦绣如画、温馨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