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年（三）

　　王阳和山子、无家兄弟将头上的雪水用毛巾擦干，将外衣脱掉抖掉残雪回到宿舍里。舒服地冲个热水澡，去用斋饭。
　　在斋堂里，冷雪就在王阳斜对面的一桌儿。一边儿狠狠地嚼着饭，瞪着王阳，一边儿拿筷子往嘴里送着白菜炒豆腐，似乎这会儿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王阳的肉。
　　王阳两手虚握成筒放在自己的眼眶上，伸着舌头摇头晃脑地做了个鬼脸，然后跟山子几个吃饭。
　　
　　下午没事儿了山子跟王阳闲聊：“没想到你小子身手挺利索的呀，瞬间就把一个高年级班儿的放倒了，要章法没章法竟然能成。”
　　“这还是跟你学的，你在宿舍扑倒欧阳就是这样，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过今天很侥幸，冷雪年龄比我大不了三岁。刚开始我还以为进阶班的年龄比我们大好多呢，要是他十四五岁比我高太多我肯定放不到他。”
　　“我很奇怪，冷雪那个娘娘腔为什么就比咱大两岁就去进阶班了，咱们去进阶班蹭课的时候很多都听不懂呢。南宫老师说过不要跨级听课，听多了那是负担。”王阳的小脑袋瓜里一堆问题。“谁知道呢，肯定他基础的文史学的快，而且武学进境也快。如果你现在能把幼学两年的文史考过，凭你的武学修为也能入进阶班。”小胖墩嬉笑着说道。
　　“唉，金刚经我看不懂。很多字都不认识，静坐吧，两个小时后咱们去打雪仗。”王阳提了个建议。
　　盘上双腿，眼睛微闭，调整呼吸，双手结禅定印。感受着气息在身体中奔流，心脏稳稳地跳动。灵台渐入空明。“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说般若波罗密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隐隐有经文传入耳际。如果把这篇《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拿给王阳看，他肯定又要打上好几个圈呀×的。但是如同在他耳边念出来一样，他却很自主地跟着念了出来，念了十遍后最初的那个诵经声消失了，但是王阳却自己主动的背诵出口。
　　徐徐收功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一看，胖墩撬开双腿拍打开了。“刚才是你在念经吗？声音真好听。”王阳问山子。
　　山子摇摇头：“不是我，像是悟止师傅的声音。”
　　“这么说你也听到了？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呢！”无家兄弟纳闷了。
　　胖子笑道：“佛门讲缘分，可能是缘法没到吧！”
　　“这么说，你们两个有可能要去当和尚了。”无家兄弟幸灾乐祸道，“而且我听说和尚不能娶媳妇儿，不能喝酒吃肉。”
　　“呸，你们才要当和尚呢。我爷爷还说要我娶东方生个小胖墩呢！”胖子刚说完，一巴掌抽到自己的嘴上，“真他妈嘴贱呀！”
　　“东方是谁？”无家兄弟很好奇，“咱学校姓东方的女孩子有好几个呢。”东方淑红跟胖子的小八卦似乎只限于班上的三个人知道：小胖墩是当事人儿肯定是一个，听到小胖墩梦话的欧阳算一个，东方淑红大概也许可能是知道的，也要算一个，当然现在王阳肯定也要算一个。至于无家兄弟嘛，在学校姓东方的女孩子还真有好几个，是不是同族的就不得而知了。
　　“东方嘛、就是……就是，唔唔……”山子一看有闹绯闻的迹象，赶紧捂住王阳的嘴：“你给我保密，以后我罩你，谁要看你不顺眼揍他，你看谁不顺眼揍他。怎么样？”王阳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开学了管两星期的饭，两菜一汤。外加大洪拳小洪拳，让你把二年级的课程学了！”王阳点点头，两个人的不平等条约就此签订。
　　“走打雪仗了。”王阳拉着垂头丧气的山子，后面跟着无家兄弟冲到平时的演武场，那里有堆好的好几个雪人儿。山子在每个雪人头上放了一团雪球儿，每个人拿颗石子比赛看谁射的准。
　　山子应该是练过暗器，十米外几乎是抬手必中，而且速度极快。无情和无道、王阳三人出手稍慢，但是经过在学院的修行，准确率还是很不错的。山子就把发暗器的手法，怎么发劲边做示范边跟王阳三人讲解。并且讲了匕首，石子，柳叶飞刀，攀墙的钩爪等不同类别的暗器用法。王阳听的手痒痒很想将这些不同的暗器上手练练。看到王阳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山子打击道：“小子，贪多不烂，想当年李寻欢也不过将飞刀一门练到极致，光凭小李飞刀弹不虚发的名头就能吓坏一批武林高手。所以你要练器械兵刃最好只练一样，拳脚也是一样。博学采众家之长为我所用是没错，但是你没那么多的精力把所有兵刃拳脚都练到极致。一门精深即可。”
　　大雪下了两天，山子几个人每天还坚持晨练站桩，原来跟着冷雪堆雪人的也有两个加入到晨练的队列，并且告诉王阳：“冷雪的身世背景不一般，最好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把这个结给解了。大家离家到这里学艺也是难得的缘分，行走江湖要多交朋友少结冤家。”山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尽管己方占个理字也不能得理不饶人。
　　
　　除夕，年夜饭是寺院包的素馅饺子。悟止还给了山子和王阳每人一串金刚菩提子手串。“师叔您老不会是看到我们天赋异禀，资质优异，丰神俊朗，天下无敌，要我们当和尚吧？”山子小声问道，王阳也是满脸期待悟止的回答，生怕当了和尚以后不能娶媳妇儿了。“阿弥陀佛，想的美，你想出家，本寺还不收呢。在家，在社会哪里不是修佛的寺院？”王阳舒了口气，嗯，不出家就好。这时候看到冷雪居然也出来，虽然不下雪了，但是漫山遍野的雪还没开化呢，冷的很他怎么也出来？王阳想着就走了过去。冷雪停住脚步，再不敢掐兰花指叉腰了。没想到王阳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抱歉，前几天是我错了。不该偷袭师兄的。”冷雪一愣，旋即明白，这货在向自己道歉：“我莽撞了，不该挑衅你的。”冷雪这道歉是真心的。这两天也想了想，的确是自己出手在先的，而且自己年长很有欺负小朋友的嫌疑，最最主要的是王阳的野蛮打法也的确很让人忌惮。连王阳都不知道自己的打法很是符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往无前的心法气势。
　　悟止和尚微笑着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这是王阳也发现冷雪胸前带了玉观音。原来留到寺里过年的小朋友们都有礼物，真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禅悟学院要到元宵节之后才会开学，但是过了年初五学院的宿舍就开放了。王阳、山子他们在寺里一个宿舍的伙伴儿总怕住在寺院很有可能被某个老和尚看中，二话不说给剃个光头，连媳妇都不能娶了。一到初五就赶紧结伴下山了，这回可没有悟止带着了。
　　“我提议，咱们呢就比赛谁先到学院正门口儿，谁先到谁是老大，谁最后到谁是老小儿，要给大哥们洗一个月内衣。预备走！”山子说完，展开身法，直射出去。王阳，冷雪，无家兄弟一帮人也都各展所能往山下奔去。虽然在学院学的东西都差不多，但是每个人家传以及在少林寺观摩其他武僧演武领悟各有不同，施展的身法也多有不同。山子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体型的拖累，就向射出的炮弹；无家兄弟如大鹏展翅，落地后脚尖稍一点地身形又起；冷雪就是小碎步，施展的仿佛是道门中的遁术，身形一闪一闪的；而王阳一步迈出就三五米，似乎脚不沾地，速度也不慢。
　　一众八人，山子和冷雪几乎是同时到的门口，但是冷雪微微有点儿气喘，而山子呼吸还是很绵长，这是第一波。相差不远的就是无家兄弟和王阳，王阳脑门儿出了点细汗。这时候王阳看向山子，感觉他还真有点儿深不可测。对于冷雪，王阳也是暗暗佩服，如果上次那次冲突不是自己偷袭，不按规矩出牌，还真不一定能赢呢，估计自己多半要挨揍。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剩下四个人儿也气喘吁吁地到了。最后有一个叫邱浩，大家都叫他小耗子，尽管他曾经抗议了很多次都被他们班的同学给否了。于是耗子接下来承包了给大家伙洗内衣的工程。
　　接下来几天大家伙儿比较清闲，王阳搬到宿舍里一个靶子，练习暗器手法，将暗器手法融入到五步拳，还有小胖墩教的大洪拳，小洪拳当中。辗转腾挪间闪电出手，甚至连发，多发，练得不亦乐乎，练得废寝忘食。倒是小胖墩经常要给他捎饭，很是有意见。每当这个副班长要发牢骚的时候，王阳嘴里就会低吟道：“东方啊东方。”小胖子就赶紧露出弥勒菩萨般慈悲庄严阳光般的笑容：“阿弥陀佛，给王兄捎饭那是天经地义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缘呀，是我莫大的荣幸。”然后所有抱怨都只能咽到肚子里：“唉！遇人不淑呀！交友不慎呐！不拿副班长当干部呀！”说实在的，王阳的天分实在是一般，但是比较爱琢磨，练练感觉不对了就去请教副班长大人。刚开始光站立姿势打固定靶子还不错。后来再融入拳脚中的时候就出现乐子了，还好用的是没开封的橡胶似的道具，不管是珠子还是飞刀都是有弹性的，打中靶子的时候会嵌上去，但是脱靶了就会到处反弹。王阳有时候就会腾身去接反弹回来的弹珠，飞刀。但见宿舍内是飞刀弹珠齐飞，副班长有很多时候都受到池鱼之灾，还好他身手不错，总能淡定的接住射向自己的暗器。而王阳不管是接暗器的水平还是发暗器的水平都在每天进步提高着。
　　尽管刚开始很多时候自己都被反射的暗器打的鼻青脸肿的，但是当自己的进步练自己都感到满意的时候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值了！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们去逛逛吗？说不定还能拿点儿奖品呢！”王阳提议。“好呀，元宵节是华夏民族的相亲节呢，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元宵节的晚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王阳可没山子这样早熟，还停留在牵了女生小手就会怀孕的认知阶段呢。当然山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带着一个爱情文盲去逛元宵灯会，否则的话肯定先对这个手里捏着自己秘密的不靠谱兄弟进行扫盲教育。
　　
　　第二天晚上，山子，王阳来到登封城。大街小巷尽是商贩们揽客吆喝声，很多店门口都挂着灯笼，天空一轮圆月洒下清冷的光辉，月宫似乎有佳人独舞。好多情侣在附近空地上制作孔明灯，写上一些诗句，放飞高空。对于古诗词王阳是从心眼里喜欢，尽管很多诗词意思是弄不明白，但是那个朗朗上口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百枝火树千金屧，宝马香尘不绝。飞琼结伴试灯来，忍把檀郎轻别。
　　一回佯怒，一回微笑，小婢扶行怯。
　　石桥路滑缃钓蹑，向阿母低低说。妲娥此夜悔还无？怕入广寒宫阙。
　　不如归去，难畴畴昔，总是团圆月。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写在孔明灯上的，王阳运足目力看得很是清楚。还有一个女孩子在灯纸上写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看样子像是被人甩了独自落寞呢。
　　
　　林林总总，不需一一叙说。正当哥两个看的兴致勃勃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女孩儿尖叫了一声：“抓小偷儿！”然后一个身材矮小，体型瘦瘦的像猴子一样蒙面人不断拨开挡道的路人，快到王阳跟前的时候，那个蒙面人就扔过来一个紫色的女式包。王阳刚要接，就见山子一掌拍下那个包又打向蒙面人的怀里，蒙面人顺手一抄重新放到怀里，眼神凶狠地瞪了胖子一眼。王阳往前一冲，伏身一个扫堂腿，想要把这个贼给放倒了。但是没想到这个蒙面贼人居然轻轻一跃就过了王阳。“两位小弟弟，帮忙追上那个贼人，感激不尽！”一身紫色的侠客装小姑娘留下一句话就向贼人追去。山子，王阳也紧跟而上，习武人遇到这事儿也不能不管呀。
　　三个追，一个逃，到了成为一片树林，那贼人眼见进可攻，退入林子能逃得了。反而站定身形，呼呼喘着粗气，努力调息赶紧恢复状态。那个穿紫衣的小姑娘其实跟贼人也就差个五步距离。王阳这会儿也累的够呛，山子要好不少，只是呼吸稍微有点粗重。
　　“把包还给我，你要是需要钱救急可以把现金拿走。”紫衣女孩说道。“嘿嘿，好大方，我要是缺钱就不会引你过来了。我说那两个小子没你们什么事儿，赶紧滚蛋，别他妈耽搁老师正事儿。”那个蒙面贼人还不买账，听他说话的口气内功修为要比王阳强上一筹。而那个紫衣女孩很歉意地对王阳，山子说道：“抱歉，把你们给卷进来了。我叫紫玲，是凤凰钱庄的经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王阳一看他们三个人都恢复体力了，就自己的武功是最差的了。自己刚能到紫玲的腰部，面前这个姐姐好美好漂亮。“这么漂亮的姐姐你要欺负？”看王阳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个蒙面贼人冷笑道：“小兔崽子，本来想着把这个丫头抓回去，不过看来今天来的真值得把你们两个小鬼一并抓回去，吸了你们的功力我肯定能突破到先天炼气境。”
　　王阳一听就怒了，还有这等事儿，分明拿自己当饭吃。伏身一扫，勾起两颗石子直射蒙面人的脸部。“小杂种，敢偷袭！”双掌一错，抓向飞来的石子，身形一顿一闪就冲向王阳。紫玲，山子很有默契往前一冲成夹击之势，把那贼人拦下，怦怦一阵交手。
　　
　　其实蒙面人的功力还不如山子，但是江湖经验丰富，冲向王阳的时候就把抓在手里的两枚石子捏成了粉末，在山子和紫玲拦过来的时候弧形一撒。紫玲挥袖将石沫儿扫开，山子年龄小，个头儿不高没中招。紫玲使得是白鹤拳，招招不离蒙面人的头颈胸要害，而山子就专攻下三路。如果光是紫玲的话，战个平手肯定可以，抽冷子使个阴招肯定能把这个丫头拿下，但是加上个山子跟自己功力相当的小孩子，蒙面人就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了。更可气的是旁边还有王阳这个小鬼时不时抽冷子一枚石子打过来，穿透力也不容小觑，简直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三十招之后，蒙面人一个大鹏展翅飞身出了山子的夹击圈，同时把紫菱的包打向追出的山子：“包我不要了，老子今天认栽了。”山子接住紫玲的包儿，王阳趁机打出了两枚石子也没赶上蒙面人逃遁的身形。
　　紫玲接过山子递过来的包，确实是自己的，也没损失什么。“漂亮姐姐，那个蒙面人你是不是认识呀？”
　　“不知道，回去我好好查一查。今天谢谢你们了，姐姐请你们两个吃汤圆。你们这么小也敢出来逛街？”
　　“我和胖墩在禅悟学院上学呢，还没开学今天就出来玩玩。”三个人找了个街摊儿，要了三份元宵汤，美美地喝了一顿。临别时还给山子和王阳各一张名片儿。姓名：紫玲，联系方式：叉叉叉叉，地址：登封城凤凰钱庄总部。
　　
　　山子和王阳顶着月光回学院，王阳总想回头，并将声音凝成一缕说：“我感觉有人在跟着咱们！”山子回道：“是的，就是抢包的那个贼人，你就默念心经，其他不用管，咱们只管走路就可以。”王阳就边走边默诵心经。躲在暗处的蒙面贼远远吊着，想要寻机下手将这两个坏自己好事儿的小鬼给拿下，但是忽然间眼前光华大盛哪怕是用手挡住眼睛也无济于事。于是赶紧调神运气，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两个小鬼已经不见踪影，而自己很丢人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