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0章 轰动效应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30 18:53:04 字数: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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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吱声,周卫民就可以说话了。他说:“至于今年的烟款是不是谁卡?又是不是单卡我们龙泉乡?到时候自然就会有个说法,大家就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计划如何让浴池、电站、水库和导水管道同时动工。只有这样,我们才对得起百姓。我们大家都知道,建浴池,百姓不一定能够获利;建电站,将来百姓点电是不是不交电费?我也不敢保证——道理很简单,我周卫民在职,就可以当这个家,可是我不能干到死,即使是干到死,也还是要换龙泉乡的当家人——那后来的当家人,怎么样对待龙泉乡百姓的用电问题,我既不知道,也干预不了。可是,百姓真正直接受益的是那导水管道。现在,我们只顾兴建我们能够盈利的电站、水库和浴池,却把不能获利的导水管道撂之一边不闻不问,请试想想,百姓们能不能理解我们?能不能为你把水库、电站和浴池建好?”周卫民接着说:“我们都知道,今年和去年一样,雨水漏在前头了,今冬很久没什么雨下了。据我所知,目前已经有好多人缺水了;而我们龙泉乡,已经有大部分人到龙泉潭和龙泉溪背水了。现在才什么时候?入冬刚开始,以后还有好几个月的水源短缺啊!难道说我们真的要龙泉乡里的百姓,都跳出去吗?百姓走了,我们这些光杆司令有什么意思呢?谁又来养活我们呢?百姓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呀同志们!没有那些勤劳任怨的衣食父母,谁也不能靠喝风拉屁穷摆谱儿!”
周卫民又砸起了烟锅。委员们都清楚,周书记的话还没有讲完;如果讲完了,他就会让委员们发表意见。他既然没有让委员们发言,就是还要装上烟末,吧嗒一阵之后,继续往下说。
大家只有等他吧嗒够了,“嘣嘣”几声更脆响地砸出了烟灰,就开始讲话了:“你们可能认为那导水管道,是我周卫民和陈乡长想出来的新玩意儿。其实不然,说实话,我很惭愧!我在这龙泉乡干了十几年了,抖弄来抖弄去,也没能为百姓抖弄出什么新道道来,而人家一个小姑娘,却抖弄出这么一个新道道。”
委员们一个个持怀疑态度:一个小姑娘,能抖弄出造福山区的新道道?去你的喽!简直是谈玄。
但是,谁也没有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而是全都闷在心里。大家坐正了身子,倾听着周书记继续往下讲:“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能够抖弄出这种造福龙泉百姓的新道道来,我们这些几十岁的大老爷们儿,而且是个个拥有鲜红党票的大老爷们儿,却在这一新道道的实施中,抖弄不出一点名堂来,难道不觉得惭愧吗?刚才,我为什么要提出让百姓集资呢?我要看看我们这些拥有鲜红党票的大老爷们儿,都是怎样认识这个问题?农民嘛,我能不了解?他们的烟叶辅助款被截用,烟款至今滞留未发,他们拿什么来集资?笑话嘛!”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刚才有人提出,这烟款,该我这个党委书记和乡长去要,我和陈乡长也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而要负主要责任。可是你们呢?难道都一个个坐在那里,说风凉话、看热闹吗?”
委员们个个垂下了头。
“张重武打死人,马廷山说我应该负主要责任,我承担了责任,我检讨、我请求处分!可是马廷山挪用烟叶辅助款买轿车,我拦也拦不住啊!”周卫民又开始装烟末了。看来,他已经激动上了:“我为什么要召开这个会议呢?我实在是承担责任承担怕了啊!我参加工作几十年,干干净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难道说到老来,到临近退休的前夕,我还要栽个跟头不成!”
会议室里沉静,气氛紧张。
“我今天只要求大家,党委的意见要统一、工作的方式要改进、考虑问题的思路要拓展、委员们的作风要严谨,解决百姓的困难,要提到首要议程。”
陈贤忠带头鼓掌,立时,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待掌声渐渐平息后,周卫民让党委委员们发表各自的意见。
有什么发表的呢?该说的话,已经被周书记全说了。
这次会议一致通过,动员干部群众,电站、浴池先撂之一边,首先抢建蓄水池和导水管道,切实解决今冬明春百姓的生活用水问题。
的确,只有切实地解决好了百姓的生活用水问题,他们才无后顾之忧、才能安安稳稳地投身于水库和水电站的兴建工程之中。至于浴池,只要导水管道安置衔接得当,浴池的工程,可以说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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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些记者、作家常往龙泉乡跑、往龙泉观跑。还有几个胆大耐得吃苦的,带上干粮,沿龙泉潭一直鼓捣到龙泉峡口。周卫民真佩服那些看上去文弱不堪的文人们,竟然有这等吃苦耐劳的劲头。
那些记者、作家,有自己上龙泉观、下龙泉峡的,也有来乡里找人引路相陪的,周卫民把这些一概推给陈贤忠,让他陪那些文人们去鼓捣。这就无疑增加了陈贤忠的工作量,刚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放下水电站、水库、浴池和导水管道顾不上,成天忙得焦头烂额、寝食不安。
龙泉乡最近可出名了,报刊、杂志、电台、电视台,争相炒作,炒作得红红火火。周卫民和陈贤忠当然知道,这是碧原的那篇《蓝色的幽灵》所引起的轰动效应;同时,也是那烟叶辅助款所引起的社会反响。周卫民和陈贤忠盼就盼着这么一天。尽管那些记者、作家,有时候也有些讨人嫌,可是,他们毕竟能够把龙泉乡搬出去,展示在更多的、更具权威的人们面前,使他们能够了解龙泉乡的人文地貌及开发前景,促使他们下决心为改变龙泉乡的面貌制定可行的措施。周卫民估摸着,那些记者、作家炒作得越紧,离他所企盼的那一天就越近了。
炒吧,炒吧!能炒作得把水库和电站尽快地建起来、能炒作得在龙泉乡开发一个什么新项目,我周卫民跟你们趴下,磕仨响头也不嫌丢人。
浴池和导水管道是连环性,只要一项成功,另一项自然就不在话下。周卫民和陈贤忠还有一个想法,只要把导水管道建成,解决了百姓的生活用水问题,他们不仅乐于投入到水库和电站的兴建工程中,而且还会玄动为眼下的工程而分担忧愁。如果水库和电站兴建的资金确实短缺,再找百姓集资也好开口,他们也愿意掏腰包。即使是找百姓要不来,伸手向上面讨要,底气也足了点、腰板也硬朗点,说出的话也够得上分量了。
水电专家和施工人员,已经来到了龙泉乡,驻扎在龙泉峡口。一应的炸药、雷管、导火索和钢筋、水泥之类的必备物资,已经运到了施工现场。
安装发电机组,是水电公司的事情;而筑坝,却是龙泉乡的事情。但筑坝的技术,却由水电公司全面负责。
全乡有四个办事处,十二个村,建库筑坝虽然耗工,占地面积却不大,容不下太多的人同时投入。为此,周卫民和陈贤忠商量拟定——整个筑坝工程分四班倒,一个办事处定为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安全系数和照明度达标,分日夜轮换更好。至于炸石料、运石料和筑坝,则由各办事处自行分配。
有两条,周卫民和陈贤忠再三强调:第一,要绝对注意安全,尽量少出事故,最好是不出事故;第二,既要保证工程速度,更要保证工程质量。
周卫民对各总支书记说:“这可是千秋万代的子孙基业啊!库内总溶计量超过一个亿的立方水位,一旦因为工程质量低劣而决堤,那可不是闹着玩哩!我们这班人遗臭万年不说,给库下的百姓造成的伤害,恐怕谁也估计不透啊!”
四个办事处,只有一个办事处的劳力到筑坝工地,剩余的人也不能闲着;而是由各村组织,系统安排于蓄水池的建造。虽然目前的资金还很欠缺,但周卫民和陈贤忠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蓄水池的位置确定,建成初具规模;到时候有了钱,正式完工也省事多了。
龙泉办事处的人口,比其它办事处的人口都要多出不少,也是首脑机关所在地的办事处。应该有着老大哥的胆识和气魄,首当其冲地进入水库筑坝工地。
导水管道是周卫民和陈贤忠搞的民心工程,他们决定不让百姓插手,而是让乡直机关的干部、学校教师,以及个体工商户之类的非劳务人员,轮番上马,体验体验干粗活的滋味;让他们也懂得水好喝,却来之不易的道理。周卫民本人,带着乡党委和乡政府的一班副书记和副乡长上第一班。
起先,无论陈贤忠怎么要求,吴启兰也不愿意担任这个工程的设计师和技术监督;最后,还是黄玉莲劝得她走马上任。
可是,她却对自己的设计方案缺乏应有的信心。她要求陈贤忠把她重新绘制的图纸,送去请水电专家看看。如果回答是肯定的,便依照方案进行;如果不行,以便及时缩手——免得将来半途而废,徒劳无功地劳民伤财。
水电专家认真仔细地看着吴启兰的图纸,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弄得陈贤忠特没信心。
正在他心存疑虑之时,水电专家喜形于色地说:“好哇,这样一来,不仅使飞泉更具气势,而且还大大地减少了龙泉的流量,对筑坝工程将会有很大的帮助啊!”
陈贤忠那颗悬挂着的心落了下去。
水电专家问:“哎,这图纸是谁设计绘制的?你们乡里还有学过水利工程的人?”
“什么呀,那是我的一个女学生!”陈贤忠说:“还不到二十岁,只上过初中哩!”
水电专家睁大了惊奇的眼睛:“一个只上过初中的女孩子!”
陈贤忠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山中出凤凰啊!”水电专家赞赏尤佳。之后,他又问:“她现在干什么?”
“在家种地。”
“不对,不光是种地,还读了不少书。”
“书是看过一些,估计不会太多。”
“那是,还不满二十岁;而且,还要干些家务和田地里的力气活,哪有那么多精力读书呢?”
陈贤忠以微笑作答。
“如果能够得到相应的教育,她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人才。”水电专家叹息声声地说:“就让她这么种地,实在是太可惜了!”
“种地有什么不好吗?”
“不不,请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她完全可以有更大的作为啊!”
“我会记住你的这些话,也会认真考虑的。”
“不过,要是能够加快导水管道的进度,那将对筑坝工程更为有利。”水电专家以征询的口吻对陈贤忠说:“你看能不能加强人力和物力,尽快提前完成龙泉观的导水管道工程?”
“我去和周书记商量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
陈贤忠将水电专家的意见转达给周卫民。周卫民略一沉思,立即果断地说:“好,我们就借这个机会,给龙泉乡来个全面改观。”
此时此刻,吴启兰的内心,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构想,竟然得到了专家的认可而被政府采纳。
陈贤忠对吴启兰说:“那水电专家还说,你如果能够接受相应的教育,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
“接受相应的教育!”吴启兰黯然神伤:“离开学校这么些年了,什么都忘得差不离了。再说,家里哪有钱供我这么个大姑娘去上学啊?想都不敢想。”
“如果那位水电专家愿意帮忙,乡政府又鼎力相助,你愿不愿意去深造呢?”陈贤忠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张美丽的脸。
她淡然一笑:“怎么可能呢?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出那么大力气帮你呀!”
“就凭你的才气。”陈贤忠说:“看得出,那位水电专家很欣赏你的才气。”
“什么才气呀?一时兴起,胡乱涂抹。”吴启兰仍然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人家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呀!”
“这事真的说不准哩!世上的好人还是占多数的,尤其是那些从艰难中走出去的知识分子,就更是对人才倍加珍惜。这一点,你难道不相信?”
“信是信,可我总觉得这种好事不会轮到我。”
“假如轮到了你,你去不去呢?”
“现在谈这事儿,我觉得太早了点。以后吧,以后再说。”吴启兰说:“还不知道这导水管道是否能够圆满成功哩!再说,就算是获得了满意的效果,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哩!还有啊,就算那水电专家肯帮忙,他又不是水电学院的校长,有那么大的权利吗?如今办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呀!这一点,您陈乡长又不是不知道。”
陈贤忠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