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补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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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卫民依然担任着龙泉乡的党委书记。他既没有受处分，更没有被免职。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自责在张重武的份中没有把好关，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县委余书记反而对他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还在电话里劝他放下思想包袱，站好离休前的最后一班岗。
　　而周卫民却要求提前退休。
　　“这不行！”余耀华坚定地说：“你在这个时候提前离休，跟辞职与免职有什么区别？群众还真认为你犯了错误受到了处分！再说啦，在这个关键时刻，龙泉乡还真少不了你这个党委书记。”
　　“不是还有马乡长吗？”周卫民说：“他年轻，让他上吧，他有胆量也有魄力。”
　　“有胆量也有魄力！”余耀华说：“他的胆量和魄力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你找他来接电话。”
　　不用找，马廷山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周卫民将话筒递给了他。马廷山对着话筒热烈地喊：“余书记！”
　　“是我。”
　　“您找我有事吗？”
　　“明天坐上你的那玩意儿到县里来开会。”
　　“开会让秘书通知一声就行了，还要您亲自打电话……”
　　“我怕秘书请不动您这个大乡长呢？”
　　这话充满了讽刺与挖苦，马廷山听了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只能忍受。他假模假样地赔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架子呀？”
　　“是吗？”
　　电话挂断了。马廷山握着话筒发愣——他的葫芦脑袋，骤然变成了夜壶模样。
　　这一夜，马廷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明白，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鼓动他的妹夫对他如此恼怒？
　　这次的会议，肯定和他的那辆桑塔纳有关。当初，他瞒着周卫民一手遮天地把车买了回来，还没有过上瘾，难道说县委就要动那辆车的心思？如果真是那样，看来，这回怕是要走麦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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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吃了早饭，马廷山叫司机开出了那辆崭新的桑塔纳。
　　桑塔纳跟吉普车就是不一样，平稳、舒适、速度快；坐上这辆崭新的桑塔纳，令人神气惬意。
　　汽车刚开出乡政府院子，两个年轻漂亮的妞儿冲车子招手。马廷山立即想到这两个妞儿是想搭便车。搭便车就搭便车，身边有两个漂亮的妞儿焐暖，也不乏是一种享受。
　　马廷山是个肥大胖子，只有让那个清瘦的妞儿坐在他的身边；司机是个小个子，那稍胖的妞儿就只有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李昌龙站在街边，瞅着那渐渐离去的汽车恨恨讥讥地阴笑。
　　马廷山老往身边的妞儿脸上瞅。汽车从街面爬上公路之后，他狠狠地盯了几眼那高耸的乳房，邑得尤为温良地说：“你们要去哪里呀？”
　　妞儿将身子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甜笑着说：“我们去县城里。”
　　马廷山故作关切地问：“去县城里干什么呀？”
　　妞儿柔声絮语地回答：“去县城里玩儿。”
　　马廷山又问：“准备玩几天呢？”
　　妞儿回答：“明天就回来。”
　　马廷山盯住妞儿的脸说：“晚上住哪儿呀？”
　　“还没想好住哪儿。”说完，妩媚一笑。
　　马廷山是情场老手，对这雏鸡的媚眼岂能不懂？他心旌摇曳摇地晃着葫芦般的脑壳说：“如果乐意，就跟我们住一块吧。”
　　“马乡长你真好。”一欢喜，便将头靠在了那肉乎乎的肩上。马廷山快乐地闭上双眼，一只手游蛇般地伸进了妞儿的内衣里，开始了他惯常的游戏……
　　桑塔纳驶出龙泉街大约一公里，就进入到转弯较多的峡谷边上了，在这种路段，车子通常都要减速慢行。可是，此时此刻却恰恰相反，汽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
　　这司机在县城里开了近十年车，从未出过差错——马廷山相信他的驾驶技术过硬。正因为他相信这司机的驾驶技术过硬，才托人将他弄来为自己开这辆崭新的桑塔纳。
　　马廷山完全沉迷于他的游戏之中，游蛇般的手，在那妞儿的身上开始摸索；嘴巴也没有闲住，对准那娇嫩的小嘴，吧唧吧唧尽情地吸溜，吸溜得畅快。那妞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尽可能的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不住地扭动；从那鲜艳的小嘴儿里发出快乐的呓语，更是有如勾魂术，将他的魂儿紧紧地勾住。
　　这情形犹如瘟疫，飞快地传染了这个小小的巢穴。
　　司机仗着自己的驾驶技术过硬，只需要一只手便可以把稳方向盘；而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腾出来，在那胖妞的乳房上或大腿间揉搓几下，心中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见前面有车交错，或是转弯，他也会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抽回来帮忙，使车子平稳地越过险区。
　　司机的技术确实高超。
　　拐过了一道弯，驶过了一段平行路，便进入到一段长长的坡道。坡道的尽头，是一个约为六十度的急转弯。这时，车子犹如一匹脱缰的烈马，疯狂地左冲右突、狂奔乱颠。马廷山感觉到立刻就有被抛出车外的危险。
　　这车，怕是要出事呀！
　　马廷山被迫将嘴从那鲜艳的小嘴儿上移开，气咻咻地抱怨：“怎么开的车？不会开慢点吗？”
　　“这刹车怎么就不灵了呀！”司机双手握住方向盘，虽然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不能使车子平稳，更不能将车子刹住——他急得冷汗淋漓。
　　这车，真的要出事了！
　　马廷山慌忙弄开车门，准备跳车。可是，那妞儿的双手却紧紧地搂住他不放，任他怎么掰，也不能将那看上去瘦小无力的小手掰开。
　　他粗暴地怒骂：“你这婊子放手啊！”
　　婊子就是不放手，而且双手抱得更紧；整个瘦小的身体，依偎在马廷山的怀里，犹如受惊的小鹿，瑟瑟抖颤。
　　司机准备将车子靠边，想借助于崖边的挂力将车子刹住；即使是不能刹住，哪怕是减速也行，哪怕是将车子挂伤、擦伤也在所不惜——只要不狂突崖下，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司机的如意算盘，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撞得粉碎。他不敢和大货车硬碰——方向盘略一转动，货车倒是回避了，汽车却已冲出了路面，冲下了悬崖。
　　随着司机的一声绝望的惊叫，接着便是一声爆响，之后便是一团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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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委已经决定，没收马廷山占用烟叶辅助款购买的桑塔纳。而且，还给他分别定下了“党内警告”和“行政记过”的处分。
　　如今，车毁人亡，三条人命陪葬，什么处分都毫无意义，只有悲哀供人咀嚼。
　　草草地埋葬了马廷山，周卫民整个人猛然瘦去了一大圈，裤带也伸长了许多。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给他这个乡党委书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龙泉乡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的灾祸，上面既不给他这个乡党委书记处分，也不罢免他的职务，就连辞职与提前退休，也不能获准。周卫民真不知道，他这个乡党委书记，究竟该怎样地当下去？
　　陈贤忠的内心，虽然也有一种莫名的怅惘，而更多的则是忧虑与沉思。眼下这一连串的灾祸，简直把这个并不健全的龙泉乡领导班子，搞得乱七八糟，这以后的工作，该怎样地进行下去呢？
　　正在他为以后的工作而忧虑的时候，县委、县政府的任命下来了：任命陈贤忠为龙泉乡党委副书记，兼政府代乡长。他没有因此而显出半点喜悦，反而更加忧虑。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害怕自己这单薄的身躯，会承受不起。
　　兴建水电站没有落实，买桑塔纳花掉了十几万。马廷山已经死了，这笔账，该怎样向百姓交呢？最初，马廷山扣住烟款，根本就没有获得百姓的认可。虽然已经向各村组下达了通知，说明了情况——截用那笔款子是为了兴建水电站、是为龙泉的百姓造福谋利。
　　而今，福未造、利未谋，钱却少了一大笔。
　　陈贤忠找到周卫民，谈了自己的想法。周卫民也觉得这件事情棘手，而且非常棘手。将款子发放下去吧，差那么一大笔，乡里又到哪儿弄那么一大笔款子补洞呢？扣住不发吧，先不说百姓怎么议论？也顾及不了百姓怎么恶骂？平心而论，周卫民确实觉得心中愧疚啊！
　　马廷山呀马廷山，你狗日的害人不浅！
　　正在这进退维谷的关键时刻，电话铃响了。周卫民上前抄起话筒：“喂，你哪里？”
　　“我们是市水电公司呀！”
　　水电公司来电话告诉周卫民，如果水库的筑坝石料由龙泉乡出，施工劳务由龙泉乡安排，建造两级水力发电站，大约需要三百万元左右。
　　周卫民搁下电话，将陈贤忠拥进怀里，激动得犹如六十岁的老妇人喜得头生子：“贤忠，贤忠啊——咱们成了！”
　　（第二部完）
　　2016年3月17日夜于宜城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