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相安无事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18 19:20:14 字数:3607
253
黄玉莲已经见到了吴启贵家里的所有成员,她的印象很不错。
吴启贵的母亲,那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丈夫死于那场塌方事故,她坚守不嫁,含辛茹苦地将一双年幼的儿女拉扯大;而且还靠自己的善良及良好的品行,去影响调教儿女安分守己、通情达理——这些,黄玉莲的表姐已经告诉过她。
吴启贵为人老实、办事踏实、能吃苦耐劳、也乐于助人,对任何人都会诚心相待,没有半点花花肠子——对于他的这些优点,黄玉莲不仅听表姐介绍过,她自己也有切身的体会,那次妈妈突然病倒在龙泉街上,他不仅慷慨相助,并且连病人的姓名地址也没有弄清;他自己连具体的姓名地址也不曾留下,这便是有力的例证。
吴启贵的妹妹吴启兰,人长得漂亮、大胆泼辣、有文化、思想新潮,她正和李昌龙处对象。但是,最近似乎闹了一点点矛盾,其主要原因就是李昌龙的父母,反对他们的婚事——这一些,黄玉莲也听表姐讲过,她自己今天也亲眼所见。
毫不夸张地说,黄玉莲对这一家人完全满意。
当然,她也不会忽略昨天晚上表姐和表姐夫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急了点?还是想想再定吧!”
有什么可想的?表姐夫起先企图捉弄人家,真轮到人家把事情办成了,他却又醋劲大发。醋什么劲呀?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模样?
至于吴启贵的家庭条件,黄玉莲虽然看到了一些,但据表姐讲,他们家里喂有几十头羊、三头猪、两头牛;而且,吴启贵还抽闲种植了不少黄姜——这难道不是经济吗?还真看不出,那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还能有那么好的经济头脑!
黄玉莲和吴启贵走在一起,引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那眼神无疑是说:“看这傻木愣怔的小子,还能和这么漂亮的妞儿处得如此热乎?”以及诸如此类的话。
什么叫傻木愣怔?这叫大智若愚!再说啦,吴启贵这小子怎么啦?比史泰龙差吗?比那黑人拳王泰森岂不是好看十倍?再说了,男人男人,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好看行吗?绣花枕头,好看未必中用!男人应该具备强健的体格,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劲头——这些,吴启贵恰恰具备齐全;而且,吴启贵还具备一颗善良的心!
现在,黄玉莲心里有谱了:这事只要她自己乐意,爹妈和哥嫂绝对不会反对。说不定啊,还挺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女婿哩!
黄玉莲和吴启贵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聊,聊他们家里的烟叶,聊他们家里的牛、羊和猪子,聊的最多的则是虎子。
吴启贵一提起虎子便来劲了:“狗日的虎子,也真够行的,那么大的一群牲口,都叫它降得服服帖帖!”
“它怎么就那么听话呢?”黄玉莲有些弄不懂,狗也是牲畜,它就是再通人性,也不会那么听话呀!即使是人,天天那么放牲口,也会觉得厌烦;何况是狗,它能有不闹别扭的时候吗?
“我妹妹教的呀!不听话就打。”吴启贵说:“我妹妹特意编了一根放牲口的长鞭子,不管是牛啊羊啊猪啊狗啊,不听话就抽,抽得呜呜叫,不听话行吗?”
黄玉莲笑了:“看来你妹妹的手还怪狠的哩!”
“那当然,不狠能把牲口驯得那么好?”吴启贵自豪地说:“等会你一看就明白了,那班畜牲回家的时候,排成一溜长队,牛在顶前,猪在第二,羊在最后,虎子呢?有时前、有时后、有时在旁边看着牲口走——不准偷吃庄稼,也不准踩坏庄稼;要是有犯规矩的,它就咬,咬屁股。”吴启贵突然嬉笑着说:“有一回,虎子把一头猪的鼻子咬得鲜血直流;那回,我妹妹狠狠地抽了它一顿。”
黄玉莲觉得新鲜:“那是为什么呀?”
“那猪子老是拱得山上到处坑坑洼洼,可能是虎子看不过,就咬了猪的鼻子。”
“猪本来就是爱到处拱的畜牲,虎子也是,哪能咬它的鼻子呢?猪不拱还能叫猪吗?”黄玉莲说:“是猪就爱拱嘛。”
“就是哩!”吴启贵说:“我妹妹也是这样教训虎子的。”
“看来,你妹妹跟我还有不少共同之处哩!”
“嘿嘿,我妹妹哪能跟你比呀?”
黄玉莲想听个究竟:“我怎么啦?”
吴启贵壮起胆子说:“你又聪明又漂亮。”
“你妹妹呢?”
“跟你比差远了。”
“你呀,尽会讨好人。”黄玉莲嗔笑道:“看来啊,你还真不那么老实哩!”
吴启贵嘿嘿地憨笑着直挠后脑勺。
回到家里,已经是日头偏西了,烤烟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老爹已经回家了。
吴启贵刚将大门打开,一陈清脆的驼铃声,便在这山区的傍晚悠悠响起。毫无疑问,虎子已经将牲口赶回来了。
正如吴启贵所说的那样,这班牲畜很守规矩,牛在前,猪紧跟牛的后程,羊则在最后面。那虎子不时地吠叫,两条小狗儿也起劲地附和着,对畜牲们以示警告;并且不时地奔前蹿后,防备牲口骚动混乱。
牛来到跟前,吴启贵便上前为它们取下铃铛,让它们相继进栏;这时,猪们已进入到属于它们的圈中了;而羊,则仍然站成三路纵队,等待着替它们摘铃铛。
直到羊全都入圈,虎子才奔过来,围着主人蹦跳一圈。随后,便奔过来两条小狗儿,也以不同的姿势,在主人的身边蹦跳,以示亲昵。
“狗日的狗们!”这是吴启贵对狗儿的口头禅,也是他对狗儿最亲切的语言交流。
虎子见家里来了一个生人,便过来嗅嗅。而两条小狗儿却吠叫着蹦跳,吓得黄玉莲直往门后躲。
“狗日的欠打!”刚关好圈门的吴启贵一声呵斥,吓得两条小狗儿蜷缩地上,向他睁大了恐惧而哀怜的眼睛。他又对两条小狗儿发出了严肃的警告:“乱咬打死你狗日的!”
别看吴启贵平时讲话拘谨,对狗儿他却不那么斯文了。
接着便是喂狗,两只钵——大狗一钵,两条小狗儿共食一钵。看着狗儿急急吃食的样子,黄玉莲想,这些狗儿,还真是可爱!
接下去便是喂鸡喂猪。自从妹妹住进了医院,这些活路,全都摞到了吴启贵的身上。
254
天已经黑下来了,黄玉莲考虑着是到表姐家里,还是留宿于吴启贵家里?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表姐夫那副色迷迷的猴相,也不愿意听表姐那“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之类的话。
可是,留宿于吴启贵的家里,她觉得有些不妥。第一次上男方家门,就住了下来,一是觉得这样会授人以柄;二是她的内心,也确实有点怕——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黄玉莲可不是那号一见面就陪人上床的角色!性格泼辣的黄玉莲,二十二年来一直是守身如玉。
尽管她也曾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男欢女爱的画面;也曾经从小说里读过情爱方面的描写;也曾经偶然地听到年轻的媳妇,私下里谈论着男女的房事;她的内心也曾经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过许多的幻想和神往,可是,真让她直面现实,她却又诚惶诚恐。
尽管她已经决定将终身寄托给吴启贵,可是这么快就和他同居一室,她的内心仍然是顾虑重重——谁知道这个吴启贵,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外憨内滑装迷糊?
正在黄玉莲犹豫不定的时刻,表姐来了。谢世凤对吴启贵招呼了一声,便对黄玉莲说:“走,到我那儿去。”
到你那儿去!是去看表姐夫那副色迷迷的嘴脸,还是去听你表姐的教训呢?噢,怕我在这里做出出格的事情!你越是怕,我黄玉莲越是不依你的意思。黄玉莲的心理受到了逆反的折射,她固执地对表姐摇了摇头说:“算了,我就在这儿。”
谢世凤当然清楚,表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刘进财。她自己也很明显地意识到,丈夫那种对表妹垂涎欲滴的邪念,也的确时刻谨防着不让意外的事情发生。既然表妹不愿意去,她也不便再说什么。让表妹留宿在吴启贵家里,其安全系数要远远地超过在她谢世凤的家里。于是,谢世凤说:“随便,在这儿就在这儿!明天早晨,我来喊你吃早饭。”
黄玉莲笑了笑说:“不啦,跑来跑去,怪麻烦的。”
尽管吴启贵也出面相劝,劝黄玉莲随谢世凤回去。
可是,黄玉莲却坚持不改,而且态度强硬:“怎么啦?我在这儿,怕我吃了你呀!”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惊呆了。同时,也弄得憨厚的吴启贵,窘迫得满脸臊红。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谢世凤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即使是说了也是白搭。黄玉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经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使她改变。
她轻叹一声,负疚而去。
其实,黄玉莲的忧虑显然是多余的,正如谢世凤所想象的那样,老实巴交的吴启贵,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吃罢晚饭,她本来还想同吴启贵聊聊天,加深了解,培养培养感情,可是,吴启启贵却催着她洗了休息。
睡在吴启兰的房间里,将房门闩上,而且还用椅子顶在门闩上,生怕房门被轻易弄开。穿着衣服坐在床上,心里胡乱地想象着,惊惶地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直到她实在是困了,合着衣服进入梦乡,也没见有险情发生。尽管她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与吴启贵相亲相爱;而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相安无事。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把她从甜美的梦中惊醒。她静息细听,听见吴启贵正叫她:“玉莲,起来吃饭呀!”
透过塑料纸遮挡的窗户,见外面已经是晨光亮堂。她翻身下床,穿上鞋子,挪开椅子,拉开门闩,见吴启贵正往脸盆里兑水;而饭菜,已经端到了桌上。
她边洗脸边说:“把牲口放出去再吃饭吧!”
“什么时候了?牲口早到坡上了。”
来到门外一看,太阳已升起了老高。本想早早地起床,看那狗儿赶牲口上坡的趣事,这一睡却睡过了头。黄玉莲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