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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父亲的心愿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03 19:34:55      字数:6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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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亮就停了。这鬼天气,跟一个大脑不正常的人一样,忽儿明白、忽儿糊涂,令你把不准脉。
  天刚见亮,陈贤忠便领着女儿,买了几斤水果,搭上了回青龙的第一趟班车。下班车之后,他们还碰巧搭了一截便车。
  可是回到家里,仍然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父亲显得更为苍老了,几个月不见,头发几乎全白;腰也佝偻的像只龙虾;牙也掉得不剩几颗了;眼珠全然没有光泽,散浊的眼球上,随时都可能流下泪水。
  父亲,你这企望扛起大山的汉子哟!如今,已经被岁月磨砺得如此苍凉!陈贤忠面对父亲,恨不得跪下抱住父亲的双腿,如儿时一样,放声地痛苦一场。
  弟弟和弟媳平安无恙。那可爱的小侄子,还能甜甜地喊他大伯;一见到琳琳,便“姐姐姐姐”地叫得亲甜。孩子和孩子,最容易相互沟通。
  可是,他却受不了弟媳那数数落落、叫苦不迭的模样。
  “大哥大嫂在外头吃轻松饭拿工资多好哇!钱有花的,人也舒爽。哪像我们这无用的人,只能爬坡、刨地、翻石头蛋子,没有半点出息!大哥啊,你看我们这如今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该怎么过呀?眼见得爹愣是衰了,只能吃不能动了,这叫我们怎么负担得起哟?我看哪,到时候只有杵着棍子讨米的份了!”
  陈贤忠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不是给爹五百块了吗?按说,他老人家的生活费用也差不多呀!”
  “如今的五百块能做什么?请个保姆每月还得一两百哩!天天要人伺候,还要吃好的、还要针药不断。这要是轮到你,大哥啊,你负担得了吗?”尽管弟弟不时地阻拦,弟媳还是要说:“今年就不说了,明年哪,你和大嫂商量一下哦大哥,把爹接到你们那儿住一年试试,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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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陈贤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他的眼前,一直穿梭般地浮现出苍老的父亲,那痛苦的饮泣。他想起了儿时家中的困苦、想起了父母养育他们兄妹的艰辛;他想起了父母为了供他念书,不分日夜,不论酷暑严寒地忙碌于田里、坡上的情景;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
  “忠儿呀,妈走了,你是长子,可要善待你那苦命的弟弟、妹妹呀!”
  陈贤忠跪母亲的床前,含泪应允:“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们的!”
  “你爹是个老实人,日后,你们娶了媳妇儿,可不能叫他受委屈呀!你爹这辈子为了你们,吃的有苦、受的有罪啊!你们可不能昧了良心,亏待他呀!”
  “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地孝敬爹的!”陈贤忠握住母亲渐渐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母亲去了。母亲去的那一年,陈贤忠大学毕业。在以后的日子里,孤苦的父亲可谓是操碎了心,总算是东借西凑地促成了他们兄妹五人相继成家立业。
  而如今,为他们兄妹操碎了心的父亲,竟然会落得如此的光景……
  第二天,天刚见亮,陈贤忠便叫醒了女儿,为她穿上了衣裤。他领着女儿,来到父亲的房间。
  房间里,怪味熏天。他捂着鼻子,来到父亲的床前;琳琳却闪出门外,不肯过来。父亲坐了起来,仰靠在床头,拉着他的手说:“忠儿呀,爹看到你出息了,也就高兴了,也算爹没白疼你一场!忠儿,你放心地去吧。去干好你的工作,当个受百姓尊敬的好干部;为我们祖上争点光,为下辈人积点德呀。忠儿!”
  “爹——!”陈贤忠双膝跪下,泪似泉涌:“爹,我回去跟望芬商量,来接您过去。爹啊,您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呀?”
  父亲成天地里、坡上,忙得如溜溜转的陀螺,反而被说成是只能吃、不能动、要人伺候的闲人。就算是父亲只能吃、不能动、要人伺候,这也是做晚辈的应尽之责呀!更何况,你自己也是身为人母啊!谁能百岁不老呢?谁又能永远拥有强健的体格,反过来为儿女养老送终呢?人哪,在你无厌地思贪的时候,是否也应该想一想该如何付出呢?
  “不要这样,忠儿,我这糟老头子,哪能去给你们丢人现眼呢?”父亲虽然泪水淌流,却思路明晰:“这里就是我的家,又有你妈在这里,我哪能说走就走呢?我要陪你妈啊!”
  “爹——!”陈贤忠只喊了这么一声,便将头伏在父亲的床沿上,痛哭不止。
  “忠儿,别这样。你看,爹不是好好的吗?”父亲伸出结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头,好像他还是三岁的孩童:“别哭了,哦!乖,别哭了。”
  陈贤忠不乖,他依然哭得起劲。
  “望家那两个老人,对你确实太好了;望芬更是没得说的了,确实是天底下难找的好媳妇!”父亲抚摸着他的头声平气和地说:“他们没有儿子,你就只当那两个老人,是你的亲爹亲妈,要好好地孝敬两个老人!”
  陈贤忠一下子又将哭声提高了。
  “忠儿,你听见爹对你说的话吗?”
  “我听着哩!爹,您放心,我会好好孝敬两个老人的!”陈贤忠哭得更伤心了。
  琳琳不顾那熏天的怪味来到跟前,拉着他的衣袖啼哭着叫喊:“爸爸,您怎么哭了?是爷爷罚您吗?”
  他惊慌地擦掉眼泪,站了起来,哽噎着对父亲说:“爹,您好好歇着。我回去就跟望芬商量,接您过去。”
  “你也不用操这份心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要在这里陪你妈呀!”父亲一直沉湎于那遥远而温馨的梦幻之中:“去吧,别误了车。记住爹的话,当个好干部。只要你能当个好干部,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陈贤忠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塞到父亲的手里。他不顾父亲的推让,拉起女儿,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啊,父亲!这是我那昔日生龙活虎般的父亲吗?父亲啊,你的血液已经被您的儿女肆虐地榨尽,您才落得这般光景!如今,在您即将油尽灯灭的前夜,您并没有为您自己着想,而是牵挂儿孙,情系他人!
  陈贤忠表面上似乎显得异常平静,可他的内心,正在为父亲伤悲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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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几里路,说远,也不算太远;说近,还真是难走。从家里到青龙的这段路,陈贤忠也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这五十几里崎岖而陡峭的山路,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仅有四岁的琳琳来说,那就不算轻松了。
  中途,陈贤忠见女儿走累了,就背着她走。背累了,放下让她自己走一截。琳琳是个懂事的孩子,见爸爸背着她艰难辛苦,便嚷着要自己走;遇上陡峭险峻的地方,就是更不让爸爸背了;而是自己扶着石壁,颤悠悠地爬了过去。一越险境,她还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发出愉悦的欢呼……
  还算他们父女俩幸运,刚走下那段难走的崎岖小路,来到简易公路上,一辆小卡车戛然而停。司机伸出头来叫喊:“陈乡长,上车吧。”
  这样一来,不仅减轻了他们父女俩负累辛苦,还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否则,等他们父女俩靠双脚走到青龙,那班车恐怕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尽管如此,陈贤忠和女儿赶到青龙,已经是饥饿缠身、疲惫不堪。那喷香的馒头,大老远就诱惑得肚子更为叫劲。大人还能忍耐,孩子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耐力了,更无需像大人一样,顾及那无谓的面子:“爸爸,我饿死了!”
  由青龙至县城的班车司机,都认识陈贤忠;青龙乡乡政府里,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陈贤忠,只要泼下面子,三、五百不敢说,三、五十块根本就不成问题;平时就是手头再紧,也没有向人伸手讨借。可是,今天这个非常的日子,再也不能死要面子硬撑了。
  他们父女俩离饭店前的客车还有好远,司机已经热情地同他打着招呼,他也就硬着头皮,向司机张开了借贷之口:“哎,借点钱行吗?”
  司机见他双眼红肿地带着小小的女儿,从大老远赶了过来,似乎明白了一切。于是,便豪爽地说:“要多少?”
  “五块。”
  “五块还值得一借?”司机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他:“不用还了。”
  “车费还得挂着。”
  “没问题。”
  说是饿,真吃起来却不那么地道。父女俩,两只馒头、两碗汤,却没有本事将其扫荡干净。
  到了县城之后,他又从龙泉的司机那里借来了三十块,付清了借款和所欠的车费,剩余的,一包烟和父女俩的中餐,已经是紧巴巴的了。
  借款嘛,龙泉的司机随时都可以讨要;而且,陈贤忠会主动将钱送过去,不会让人上门索债。今天,他已经是出足风头了,再让人上门索债,堂堂乡长的脸往哪搁呀!现在,他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贫穷的滋味!
  啊,贫穷!他不禁联想到龙泉乡的百姓,眼下的贫穷与困顿,心中忧愤难平、愁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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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到岳父门前的路面上,司机嬉笑着说:“嘿,陈乡长,你小姨子等你嘞!”
  陈贤忠往窗外望去,见望芳冲他喊叫:“哥,你下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让琳琳下来吧,让她在我这儿住些日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贤忠想想也行。他将琳琳抱下了车,又从包里往外掏女儿的衬衣。
  “你也别回去了。”望芬忧虑地说:“你这样回去,姐姐会受不了的!再说,别人也会笑话。”
  “这……”陈贤忠犹豫不定。
  “不要这呀那的啦!”望芳冲司机扬扬手,示意将车子开走。她抱着琳琳,一见母亲便嚷开了:“妈,我说我有预感吧!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我信,我信!”老人乐颠颠地迎了上来,接过外孙女,冲女婿温暖地笑着说:“还真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贤忠望望老人,又瞅瞅小姨子,不明白这母女俩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望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马上明白了姐夫目光中的疑问。她朗笑一声说:“今儿早上,我说你和琳琳今儿要回,爸妈就是不信。”
  “是哩。”岳母说:“我说,那么远的一条疙瘩路,我们琳琳走一趟多难呀!不歇个三、五天脚,能折身就走?你爸也这么说。”
  “为这,我还跟爸妈打赌哩!”小姨子兴致勃勃地说:“哎,哥,你猜我跟爸妈赌什么?”
  “赌什么?”跟这个活泼快乐的姑娘一接触,他的愁困立刻荡然无存了;随之而来的是轻松愉悦。
  “我跟爸妈赌我这脑袋。”小姨子乐和地两条短辫丢前甩后,整个身子前倾后仰:“我说呀,我哥和琳琳要是不在今日下午的班车上,把我这脑袋割下来,撂到龙泉河里。”
  岳母说:“我为这呀,还嚷她大清早就滥嚼,也不讲一点禁忌!”
  小姨子说:“我才不在乎哩!”
  “你怎么就肯定,我们今儿要回来呢?”陈贤忠对小姨子的恶赌莫名其妙,却又饶有兴趣:“你就不怕把你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赌没了?”
  来到屋里,小姨子信心十足地说:“绝对不会出错!”
  “凭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预感就是预感,难道还有个大小内外和上下之分吗?”说罢,又是一阵开心的欢笑。
  陈贤忠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琳琳从姥姥的手中,接过一瓶娃哈哈说:“我也有预感。”
  “哟,你也有预感!”望芳上前抱过琳琳,坐到陈贤忠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而让琳琳坐在她的大腿上:“有什么预感呀?说给小姨听听。”
  “我也预感到爸爸今儿要带我回来。”
  “为什么呀?”
  “我二婶忒啰嗦,忒讨厌,尽说我爷爷的不是。”
  望芳的脸贴住琳琳柔嫩的脸蛋,嗓音咽咽地说:“看来你和小姨,还真是不谋而合呀!”
  “不是这样说的。”琳琳立即反对小姨的说辞。
  “那该怎么说呀?”望芳为了避免姐夫看见自己眼里亟待奔流的泪水,而依然和琳琳紧贴着脸。
  “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词儿,是她五天前从电视上学来的,不曾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嗤嗤嗤!”望芳这一乐,居然将那满眶的泪水,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她急忙擦掉,让琳琳的脸依然贴在她的脸上;而双眼,却悄悄地盯住那张文静秀气的、女性气的白净脸庞,呆呆地出神发愣。
  陈贤忠接过岳母递来的一杯水,只喝了一口,便放到了桌子上。他掏出一支烟来点燃,默默地吸着。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哈哈,还真叫小丫头说准了。”陈贤忠一抬头,岳父已经乐呵呵地来到了跟前:“贤忠啊,今儿呀,咱爷儿俩,可真得痛痛快快地喝两盅!”
  陈贤忠显得有些腼腆。他急忙站起来说:“我这酒量,哪陪得住您老人家啊!”
  “哎,这不是谁陪谁的问题。”岳父示意让他坐下,豪爽地笑着说:“关键是啊,图个痛快!”
  “是呀,今儿也不回去了,多喝两盅不碍事儿。喝得晕晕的,好好地睡上一觉。”岳母心疼地说:“还真叫小丫头说准了,昨儿夜里,准是一夜没合眼。看眼睛肿的——唉!贤忠啊,要不,先到床上眯会儿!”
  “妈,我不困。”陈贤忠说:“爸回来了,我陪爸聊会儿。”
  “陪爸聊会儿倒是正理。要说不困啊——”望芳灿然一笑:“鬼才信!眼睛都肿成那样了,还能不困?”
  陈贤忠坦白地说:“先是有点困,一到这儿,就一点也不困了。”
  望芳盯住他的眼睛问:“怎么,回去窝了一肚子气吧?”
  陈贤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琳琳却嘴快,凭着她那小脑袋惊人的记忆,正好及时地填补了她的爸爸,因一时困顿所留下的理论空白:“都怪我二婶,尽说我爷爷的不是,害得爸爸和爷爷都哭了。”
  于是,屋子里,又限入到尴尬而沉默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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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芳放下琳琳,到灶房里帮母亲做饭。陈贤忠刚掏出烟向岳父递过去,却见老人已经掏出了旱烟锅。
  他退回座位,自己点燃吸了起来。
  老人吧嗒了一阵旱烟之后,深深地叹息着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孝顺的娃儿。我看这么着,回去跟大丫头讲一声,把你爹接到你那儿。”
  陈贤忠幽幽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对喽!”岳父高兴地说。接下去的话,却又充满了感伤意味:“人嘛,谁能不老?我也老了,你也做了父亲。我们这些已经是身为人父的人,不仅仅要爱护自己的儿女,更要敬重老人、善待老人。儿女们自小吃些苦,受一些挫折与磨难,看上去有点叫人心疼,甚至于觉得可怜!可是,他们还小、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要走的路还远,所面临的困难也不会太少。他们要经受一次又一次地严峻考验,要在那漫长的生活之路上摸爬滚打,如果让他们自小养成那娇生惯养的习性,他们又怎么能够战胜那漫长的生活中所遇到的种种困难?他们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住生活之路上,那酷暑、严寒与风露、雨雪的残酷锤炼呢?”
  表面上看,陈贤忠正静静地倾听着岳父的絮叨,而内心,却翻腾着一股难言的忧愤。
  老人吧嗒了一阵旱烟之后,接着又说:“老人就不同了,他们离天高、离土近;既然称之为老人,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多了。他们已经为生活、为社会、为儿女付出了一切,剩余的,便是血液虚空、苟延残喘的孱弱躯壳了,也承受不起太大的重负了,再也不能为生活、为社会、为儿女奉献更殷实的东西了;相反,他们还会成为社会的负担、生活的包袱、儿女的累赘!身为儿女,理该义无反顾地承担起这份累赘,担负起父母的赡养责任,将他们平稳地过渡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即使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我们的社会,也应该为他们卸去生活的包袱,以博爱的胸怀,承担他们晚年的生活责任,让他们颐养天年,直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息!”
  老人磕掉烟锅里的烟灰,装入另一撮烟末,点燃之后继续吧嗒。陈贤忠也点燃了另一支烟接着吸。望芳倚靠在灶房门上,像是正在沉思。琳琳站在她小姨的身边,忽闪着一双眼睛,看看姥爷,又瞅瞅爸爸。
  “丫头先不说了,嫁出门便是人家的人了。在中国历来的习俗中,嫁出门的丫头,没有承担赡养娘家父母的义务。”老人叹息了一声又说:“可是,你爹养育了你们兄弟俩——两个儿子,承担老父的晩年赡养,是不应该有困难可言的。我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但是,我却要平心而论地说句公道话——既然身为儿媳,不愿意承担公婆晚年的赡养,还算是人吗?那算畜生!”
  “好哇好哇,讲得好!”琳琳拍着小手,欢呼雀跃地奔向姥爷。坐在姥爷的腿上,仍然是赞不绝口:“讲得好,姥爷讲的真好!”
  老人怜爱地抚摸着外孙女的头说:“琳琳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
  琳琳认真地说:“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地孝敬姥爷和姥姥!”
  “好好,琳琳真乖,真懂事儿!”老人夸奖过了外孙女,却又显得迷惘:“姥爷和姥姥,恐怕看不到那一天喽!”
  “不会的姥爷。”琳琳天真地说:“姥爷和姥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被琳琳天真的童趣给逗乐了:“那可是成了人见人厌的老朽喽!”
  “不会的姥爷。姥爷和姥姥就是再老,我也不会厌的——我也会孝敬姥爷和姥姥的。”
  “好好,姥爷相信!”老人乐呵呵地说:“这说明呀,你小姨还是料得准的,也没白疼你。你知道这娃哈哈是谁买的吗?”
  “不是姥爷姥姥,就是小姨。”
  “小滑溜!”老人嗔怒地说:“这娃哈哈呀,是你小姨今儿早晨,特意为你去买的。”
  “小姨真好!”
  “小姨当然好哇!”老人突然问:“你妈妈好吗?”
  “我妈妈好!”
  “你妈妈会把爷爷接去养老吗?”
  “我爷爷不去。”
  “为什么?”
  “他说,他要陪奶奶,哪儿也不去。爷爷还说,不给爸爸添负担!”
  老人沉默不语。
  望芳和母亲站在灶房门前,听着这祖孙俩的谈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爷爷要爸爸好好地孝敬姥爷和姥姥,要爸爸把姥爷和姥姥当亲爹亲妈孝敬着。”
  老人叹息一声,磕去烟灰,又续上烟末,点燃悠悠地吧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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