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集

第三十九集

1， 白天。洛阳皇宫。全景。暮鼓晨钟声。
画外音：由于歧盛、荣晦的四处挑拨离间，本来就矛盾重重的朝廷一时间暗流涌动，酝酿着一场随时都会爆发的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
2，白天。皇宫大殿。百官上朝。司马衷坐在龙椅上抓耳搔腮。
司马衷：他们为何不笑？
仇　　禄：万岁爷，百官是来面见万岁议事的。
司马衷：朕要他们笑。笑。（众大臣面面相觑。）
王 戎：臣遵旨。（大笑。引得群臣窃笑起来。很快，众人便笑作一团。司马亮出班。）
司马亮：陛下！朝堂本是群臣与陛下共议天下大事的地方，如今杨逆才除，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江淮连年水灾，关西连年干旱，汉中、巴蜀饥民遍野，陛下却让群臣共笑之，臣不知陛下因何而喜悦？
司马衷：他说什么？
仇　　禄：回万岁爷的话，汝南王说，现在有好多老百姓没东西吃，正饿肚子呢。
司马衷：……那，那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王戎“噗哧”一乐，再看群臣，一个个哭笑不得。）
司马亮：陛下仁慈！只是百姓连粮食都没得吃，哪里来的肉？臣以为天灾并不可怕，只因杨骏专权日久，对上报喜而不报忧，对下则听喜而不听忧，以至于下属官吏层层相欺，使受灾百姓不能得到及时振济，所以才形成今天难民如流无法扼制的局面。
王 戎：是啊，是啊。在下愿听王爷安抚灾民的高见。
司马亮：救灾之事当从整顿吏制入手，凡灾区官员，玩忽职守者应悉数罢免，贪脏枉法者则一律交刑部处置，依法定罪，以正人心，朝廷另派清正廉明者替换之，则外出逃荒之灾民闻讯后自然便会重反家园。
司马繇：这件事对汝南王而言真是手到擒来呀。王叔上任后便大封功臣，仅各营督将之中封侯者就有一千零八十一人，想必人人都是能干的，而且想必人人都对王叔忠心就二呢。让他们前去救灾，王叔自然是一百个放心了。
司马亮：这是什么话？听东安王的意思，好象寡人封赏诸将，是为了树立个人的威信？
司马繇：哼，寡人不得而知！
司马亮：请你把话讲清楚！
司马繇：也罢！我且问你，寡人有何过失，你要夺去寡人手中的兵权？我再问你，楚王和淮南王进京图谋杨骏之时，你却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连寸功未立的下邳王都做了尚书令，世功勋赫赫的楚王却只领得北军中候一个小小的官职，而淮南王在功劳薄上更是只字未提呢？
司马亮：这个……
司马繇：你动不动就标榜自己毫无私心，可你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解释？
司马楚：是啊。寡人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司马允：王兄且听他如何回答。（卫瓘赶紧出来劝解。）
卫 瓘：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汝南王殿下论功行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说，杨骏专权了这么些年，各路诸侯和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曾受过他的排挤？如果一概以平贼之功任免官员，难免会有诸多偏颇，所以，把更多的诸侯王调进朝廷委以重任，也是为了增进宗室间的团结……
司马繇：算了吧！卫瓘，你受了汝南王的重用，当然要替他说话！寡人今天说的就是论功行赏，谁的功劳大，就理应由谁身居要职！
司马亮气得胡子直颤：寡人，寡人，要是没有我这个寡人，哪来的你那个寡人？！
司马繇：你以为没有你做主，寡人就不配封王不成？告诉你，若论功劳，就是十个王爵寡人也领得！而你呢？杨贼猖獗之时你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临阵脱逃，连先帝的亡灵都不敢去送一送，若依着我，就该把你废为庶民！
司马亮：你！你……你无端搅闹朝堂，究竟是何居心？！来人，把他轰了出去！（武士上。）
司马繇：我看你们谁敢？！在这里寡人只听皇上的！
司马亮：你们楞着干什么？寡人是太尉，有整肃朝纲的权力！还不快动手！
众武士：这……（都看着司马衷。）
司马衷：嘿嘿……他们两个谁杀谁？
司马繇：听到了吧，皇上让寡人杀你！拿命来！（从武士手中夺剑，欲砍。众大臣急忙抱住。）
众大臣：“殿下不可！”“殿下冷静！”“殿下，朝堂之上舞刀弄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不把剑夺下！”（有人夺下司马繇手中剑。）“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司马繇：放开我！寡人非杀了他不可！寡人不杀他，他迟早也要杀了寡人！
卫 瓘：哎呀，东安王！汝南王好心好意奏请皇上封你为王，本身就是极为看重殿下的意思嘛，他怎么会有害你之心呢？殿下想偏了！
司马繇：谁想偏了？寡人有证据！
司马睿：哎呀王叔！你就少说两吧！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皇室宗亲，有什么话不好商量？
司马繇：贤侄你不懂。寡人不严兵自卫，恐怕早已被这老匹夫派来的刺客杀死在半路上了！
王 戎：慢！慢 —— 有道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脏”，殿下一口咬定汝南王有意加害，证据何在呀？要是拿不出证据来，那可就是东安王您的不是了。
司马繇：我有证人！
王 戎：哦？证人是谁？
司马繇：王兄！（群臣骚乱。司马澹直往人群里躲。）王兄！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
司马澹：贤弟，此事与我无关，你何苦把我往里面扯？
司马繇：王兄不必害怕，有皇上为咱做主，今天你就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把你的所见所闻说给大家听！
王戎窃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呀！”
司马澹：……哎，贤弟，你是在说梦话吧？我何曾看到了什么？何曾听到了什么？这……这话你叫我从何说起呀？
司马繇：什么？你！（群臣一片混乱。）
3，大殿幕后。郭槐和贾南风侧耳倾听。
郭　　槐：风儿，事到如今，东安王不走，廷朝将永无宁日。
贾南风：好吧，娘等着，我这就去说说他们。
4，大殿中，争吵在继续。
司马亮：哼，空穴来风！司马繇，寡人没想到你竟如此卑劣，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诽谤寡人，你简直就是条疯狗！
司马繇：放你娘的屁！（扑上去掐住司马亮的脖子，群臣大乱，拉的拉，劝的劝，司马衷看得两眼发直，不亦乐乎。)
司马玮：打得好！狠狠揍这老家伙！掐死他！(正这时贾南风从幕后转出。）
贾南风：住手！（一声断喝镇住群臣。司马繇松手。）
司马亮、司马繇：陛下为臣做主！（同时跪下。司马衷只顾傻笑。）
贾南风：别笑了！（司马衷吓一跳。群臣面面相觑。）你们看看，我刚不在几天呀，好好的一个朝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说，离了我能行吗？
司马衷：不行……
贾南风：瞧，皇上都说不行了。
众大臣：陛下圣明！
司马亮：陛下，……皇后娘娘！东安王无故搅闹朝堂，诬陷宰相，惑乱人心，并对皇上无礼，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臣以为应从重处罚。
司马繇：皇后娘娘在上！汝南王专制朝廷，专行赏罚，阴谋暗杀国家功臣，恶该万死，臣以为应该千刀万剐！
贾南风：够了！别再吵了！东安王，早有人告发你“烂杀无辜，欲专朝政”之罪，皇上和我念你是个功臣，不忍对你加以责罚。谁知你却越发的不象话了 —— 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血口喷人，这还了得吗？汝南王说的一点儿不假，你就是一条疯狗！
司马繇：不！皇后娘娘……
司马衷：嘿嘿，他是忠臣。
贾南风：你懂什么？
司马衷：……他……他是奸臣。
甲大臣：“得，这回东安王算是完蛋了。”
大臣乙：“是呀，何苦呢！”
大臣丙："啧啧啧，这叫什么事儿？"
大臣丁："嘘，别乱讲，且听皇后说什么。"
贾南风：你们都听到了吧。皇上既然讲得明白，我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就替皇上传一道圣旨：免去司马繇的王爵和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发配到代方充军去吧。（一挥手，众武士上前夺剑，按倒。）
众武士：“起来！”“走！”（拖起司马繇便走。）
司马繇：什么？……不！陛下！臣有功于社稷！臣是大大的功臣！臣无罪啊！皇后！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汝南王！我跟你没完！（喊声渐远，群臣面面相觑。司马玮掏出绢帕擦汗。贾南风也不客气，顺势坐在司马衷身旁，环顾朝堂，面露不屑之色。）
贾南风：行了，现在没事了，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接着说。（司马亮和卫瓘相视。）
众大臣：是……
5，白天。楚王府。室内。司马玮进屋，宫女上前替他脱袍。公孙宏跟进，惴惴不安。
司马玮：晦气！真晦气！幸亏今天寡人少说了几句话，否则，怕也活不成了！
公孙宏：臣已经都听说了。歧盛说得不假，汝南王果然对东安王下了家伙。
司马玮：是啊……你说，今日之事，会不会是他早就和皇后预先编排好的？
公孙宏：这个……臣说不好。
司马玮：要真是那样的话，寡人必定凶多吉少。……你去把歧盛找来，寡人有话要问。
公孙宏：是！
6，白天。楚王府。室内。歧盛入见。
歧　　盛：卑职拜见大王。
司马玮：免礼，免礼。歧盛，朝中之事果然让你说中了。
歧　　盛：卑职也是偶尔听一位朋友说起的。卑职以为像大王这样的大功臣本不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所以才将此事告诉公孙将军，意在让大王有所准备。
司马玮：难得你一片好意。只是，皇后分明有意偏坦汝南王，寡人却如何是好？
歧　　盛：大王不必多虑，据据卑职看来，东安王遭到贬谪，一方面是汝南王和卫瓘设下的圈套，另一方面呢，也怪他咎由自取。他自恃有广城君为他撑腰，竟敢公然搅闹朝廷，换了哪朝的天子都不能容忍。所以嘛，皇后那么做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司马玮：如此说来，皇后和汝南王不是事先串通好了的？
歧　　盛：怎么可能呢？汝南王逼皇后退居后宫，已经把皇后得罪苦了，皇后岂能不怨恨他？今天皇后再次出来临朝听政，分明有借题发挥之意，就是想看看汝南王还会不会加以反对。结果汝南王也老实了吧？殿下只要趁此机会面见皇后，明确表示支持她临朝听政，如此，则必然能得到皇后的信任。
司马玮：……此计虽好，可是，唉，怎么说呢？寡人曾经进宫向皇后诉苦，可皇后她……她竟在月下表示倾心于寡人！
歧 盛：啊？……哎哟！那就更好啦！皇后既然对殿下情有独钟，那，想赶走汝南王，还不只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司马玮：你的意思是，让寡人依了皇后？
歧　　盛：我的王爷！事到如今，您是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皇后的脾气禀性谁不知道？那是再妒狠不过的，殿下不让她好，她能反过头来让殿下好吗？今天她当众废了东安王，分明也有给大王一点颜色看的意思。所以，殿下不如将计就计，先讨得皇后的欢心，将汝南王搬倒，其他事情，等将来您做了宰相时再说，岂不游刃有余？（司马玮动心。）
7，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喝茶，众太监宫女在一旁侍候着。
张　　泓：娘娘，峻陵庶人已死多日，您看是不是……
贾南风：她真的死了？
张　　泓：眼下天气炎热，据金墉城的看守们讲，这几日里面不时散出恶臭之气。
贾南风：哼，真是罪有应得。有什么好请示我的，拖出去喂野狗算了。
张　　泓：不可！不可！她虽然罪大恶极，毕竟做过多年皇后，娘娘还须让她死得体面些，才好让大臣们个个心服口服。
贾南风：依你呢？
张　　泓：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奴才以为，娘娘不妨以嫔妃之礼将她葬在先帝陵旁，一来对先帝也好有个交待，二来呢，也显得娘娘宽宏大量，不记前仇。这样，那些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人也会感念娘娘恩德的。
贾南风：……可也是。还是你替我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吧。
张　　泓：是。
贾南风：最近宫女们有什么情况？我是问又有大肚子的没有？
张　　泓：这个奴才还没发现。娘娘放心，只要发现了，准叫娘娘知道就是。
贾南风：嗯。你们下去吧，我想安静会儿。（众太监宫女答应退下。董猛进。）
董　　猛：启禀娘娘，楚王在外面求见。
贾南风：他来做什么？
董　　猛：奴才不知。奴才想，大概娘娘惩罚了东安王，他心里觉得没底，所以来试探娘娘的口风？
贾南风：闹了半天，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冷笑。）叫他进来。（董猛出。司马玮进。）
司马玮：臣司马玮拜见皇后娘娘。
贾南风：你怎么又来了？
司马玮：……阿嫂在上，小弟这次来，为的是求得阿嫂的庇护。（贾南风听“阿嫂”二字，心动）
贾南风：你们出去。（众太监宫女退。）这么说，你想通了？
司马玮：小弟想通了。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嫂最信任和疼爱小弟，只要阿嫂高兴，小弟为阿嫂做什么都行！
贾南风：瞧你说的，我又没逼着你向我表忠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样吧，你今天就别走了，下午陪我在园子里转转，晚上再陪皇上吃顿饭，兄弟二人好好聊聊，如何？（飞一媚眼。）
司马玮：是。（赶忙陪笑。）
8，晚上。洛阳皇宫。暮鼓晨钟声。
画外音：从此，楚王成了皇宫里的常客，这件事很快便成了文武百官私里猜测和议论的话题，也引起一向对楚王怀有戒心的汝南王的极大不安。
9，白天。汝南王府。室内。司马亮与卫瓘商议。
司马亮：近来楚王与内宫过往频繁，常常彻夜不归，其中多有暧昧之处，实在令人担忧呀。
卫　　瓘：我正在派人暗中调查此事。殿下还记得那个后将军歧盛吗？他曾来向殿下告发过楚王。
司马亮：这个人给寡人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卫　　瓘：正是此人！最近他却又经常出入楚王府，与楚王手下的官员们打得火热。据说让楚王去讨好皇后就是他出的主意。
司马亮：是吗？可他当时对寡人说了那么多楚王的坏话。
卫　　瓘：这种势力小人本来就最最靠不住。当初杨骏得势时，他紧着前去巴结，后来见奸党大势已去，便杀了杨邈，摇身一变成了功臣。殿下入主朝廷，他急忙出卖楚王来换取殿下对他信任，见此路不通，转脸又去投靠楚王，并献上如此不齿之计，意在让楚王搬倒殿下，他好从中渔利。这种无赖小人，我早就看透了。
司马亮：岂有此理！明日寡人便撤了他的职，将他交与刑部查办！
卫　　瓘：如果殿下同意，我明天便去办理为件事，此等鼠辈，若要他开口说实话，只须一顿皮鞭就足够了。
司马亮：好，先把他带到王府来，寡人要亲自问他。至于罪名，就说他是杨骏余党，有许多事情尚待查清。
卫　　瓘：殿下圣明。
10，白天。歧盛家。歧盛与荣晦对饮，坏笑。
荣　　晦：刚才楚王又被皇后召进宫去了，大人略施小计不要紧，真让楚王和皇后娘娘受益非浅哪！
歧 盛：只要皇后宠爱楚王，汝南王和卫瓘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这两个老匹夫，本大老爷好心好意为他们着想，他们却不肯领情，那好吧，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大老爷的厉害！哼，不用他们，老子照样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荣　　晦：以大人的才干，就是当宰相也绰绰有余！
歧　　晦：你算说对了。将来楚王得势，这宰相的位子除了我还能归谁？不信咱就走着瞧！你呀，好好跟我干吧，有你做官的机会。
荣　　晦：那是！那是！小的能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了大人的栽培？将来小的的前程也全靠大人了。来，小的再敬大人一杯。（给歧盛添酒。一家奴进。）
家　　奴：老爷不好了！
歧　　盛：怎么？楚王出事了？
家　　奴：不是……是刑部侍郎刘琨奉汝南王之命领人来找老爷，说是要拿老爷去问罪呢！
歧盛、荣晦：啊？！（相视。院中大乱。就听刘琨喊：“闪开！闪开！快把歧盛交出来！”）
歧　　盛：好个狠毒的老匹夫，竟然先对我下手了！
荣　　晦：大人是朝廷命官，怕什么？
歧　　盛：不不不，他既然敢抓我，想必事先早已定好了罪名，到了大堂之上要是不承认，那皮肉之苦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今之计，只有前去向楚王告变，让他赶紧想办法除掉两个老贼……快随我来！（打开后窗跳出。荣晦紧紧相随。二人刚离开，刘琨破门而入。）
众差役：他跑了！
刘　　琨：他跑不了！（跃出后窗。众差役跟上。）
11，白天。歧家后院。歧盛和荣晦逃跑，刘琨率众追赶。
刘　　琨：歧盛！你给我站住！
12，白天。歧家后院马厩，几名马夫正在喂料，歧盛荣晦跑至。
歧　　盛：快！备马！（上前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狂奔而去，荣晦紧跟而上。等刘琨赶到，眼看着他们窜出后门。）
刘　　琨：追！（追出门。二人早已跑远。）
13，白天。楚王府。公孙宏率一队府兵归来，至门前下马。
公孙宏：大王今日不回来了，你们各自回去休息吧。
众府兵：是。（正要散，忽听马蹄声，转眼歧盛和荣晦策马奔来。）
公孙宏：歧盛……
歧　　盛：将军救命！（滚鞍下马，一把抱住。）将军救命！
公孙宏：歧大人为何如此狼狈？
歧　　盛：大事不好！汝南王和卫瓘打算对楚王殿下下手了！他们先要翦除楚王左右信得过的人，于是命刑部的人马前来捉拿我！（正说着，刘琨带人追来。）
刘　　琨：休要放走歧盛！
歧　　盛：将军看到了吧！
公孙宏：大人不必惊慌。你们先进府中躲一躲，待我前去问他。
歧　　盛：将军小心！（带荣晦钻进王府。这边，公孙宏迎住刘琨。）
公孙宏：刘侍郎辛苦！不知大人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刘　　琨：公孙将军大可不必捉迷藏。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王府，正是要捉拿刚才被将军放进去的两个贼人。还请将军把他们交出来。
公孙宏：你是说歧盛和荣晦了？但不知他们所犯何罪？
刘　　琨：这两个人是杨骏余党，在下奉汝南王和甾阳公之命，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公孙宏笑：笑话！皇上早已大赦天下，杨骏党徒并在赦免之例。更可况谁不知歧盛歧大人平贼有功，受封后将军之职，刘侍郎必是听错了吧？
刘　　琨：对不起，在下奉拿行事，还请将军给个方便。
公孙宏：我要是不依你呢？
刘　　琨：难道将军不怕背上窝藏朝廷要犯的罪名？
公孙宏：算了吧，什么朝廷？还不是汝南王和卫瓘一手遮天的地方？告诉你，那两个老贼谁都可以管，唯独管不了我家王爷！歧将军与楚王殿乃莫逆之交，要想抓他，你还得先问问楚王殿是否同意呢！
刘　　琨：你！好你个公孙宏，你敢妨碍我执行公务？来人，把他拿下！
公孙宏：果然对老子动手了！我看你们谁敢！（拔剑。众府兵见状，各拿刀枪赶来。双方对峙。）
刘　　琨：好，好，你厉害。你仗着王府人多势众，公然抗拒国法，你等着。（转身走）
公孙宏：等着你这鼠辈！哼，就算汝南王那老匹夫亲自来，我又何足惧哉？
众府兵：“滚吧！”“到你家汝南王跟前哭鼻子去吧！”（哄笑。）
14，白天。楚王府门洞内。歧盛和荣晦向外看得明白。见公孙宏进来，急忙迎上。
歧　　盛：多谢将军搭救！
公孙宏：大人不必客气。你对我家大王有恩，我不过是替楚王殿下答谢于你。他们已经走了，你二人尽管在府中住下，等殿下回来，再与他们理论。
歧　　盛：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将军请想，他们之所以要对卑职下手，全都是因为卑职深受楚王信任的缘故，也就是说，他们是冲楚王来的呀！依卑职之见，将军得赶紧进宫去见楚王和皇后，就说汝南王和卫瓘派人前来闹事，肆意漫骂，扬言楚王与皇后通奸，如此皇后必然不能容忍。只要说动皇后将两个老贼免职，朝廷大权便尽归楚王，那时，将军就是国家的头等功臣，还愁不能……名垂史册乎？
公孙宏：也罢，大丈夫立足于世，当干一番大事业才痛快！眼下权奸当道，辱没功臣，我等正应伸张正义，为国家鸣此不平！来呀，随我进宫！（翻身上马。）
15，晚上。皇宫。室内。贾南风与司马玮饮酒。乐队奏糜糜之音。
贾南风：喝呀，五弟。
司马玮：好。好。小弟再敬阿嫂一杯。
贾南风：你呀，总是这么客气，倒好象咱们不是一家人。嗳，今晚你要是再那么别别扭扭的，我可不答应你。
司马玮：阿嫂说哪里话……小弟何尝不想与阿嫂日日相伴，夜夜温存，只是……
贾南风：只是什么？说呀？
司马玮：只是阿嫂毕竟是皇后，身体何等的尊贵，小弟一想起万一此事被人传扬出去……便不由得惊恐万分，所以……
贾南风：你不用害怕，宫里宫外都是我的人，谁敢透露半个字，便不是想再要脑袋了。来，这道人参鹿鞭银耳汤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司马玮：是。是。(接过，欲尝又止。)
贾南风：你怎么了？
司马玮：小弟忽然又想起汝南王。
贾南风：好好的，想他做甚？
司马玮：他是宰相，手中握有生杀大权，本来他就忌妒小弟的功劳，如今小弟与阿嫂相好，他岂能不更加猜忌？小弟的成败荣辱事小，若坏了阿嫂的名声，让我虽死也于心不安呀。
贾南风：你说的也是……这个汝南王，我本不想让他回京主事，无奈大臣们为了宰相的位子你争我夺打得不可开交，其中又有不少人推荐他，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却找来这么多的麻烦！
司马玮：阿嫂何不废掉他，让小弟做宰相？那样的话，小弟在内可以倍伴阿嫂，在外则可以管束大臣，咱们就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贾南风：你果真想做宰相？
司马玮：做宰相还在其次，小弟不是为阿嫂着想嘛。
贾南风：汝南王执政以来倒也兢兢业业，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咱凭什么废掉他？
司马玮：凭什么？就凭他曾逼迫阿嫂退居后宫！
贾南风：可也是……不过，我现在不是又坐在前边了嘛，他也没再提出异议，可见他已经怕我了。
司马玮：阿嫂千万莫被假像迷惑住！不错，他是没敢再让阿嫂靠边站，那是因为他自知还不够强大，所以不得不委屈求全，用不了几年，一旦他站稳脚跟羽翼丰满，便绝不会再容忍阿嫂坐在皇上身边对他发号施令了。刚才小弟进宫前，路过汝南王府时，见他那里车水马龙，冠盖如云，前去讨好他的人把道路都堵塞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贾南风：没什么新鲜的，自古宰相门前贵客多，我爹做宰相时不也这样嘛。我要是让你做宰相，你真能管住文武百官？
司马玮：……小弟虽然无能，但有阿嫂在背后替小弟做主，满朝文武哪个敢不听话？
贾南风：这话我爱听。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看，咱们只顾说话，竟忘了饮酒，刚才都是你敬我，现在我也敬你一杯。
司马玮：不敢，不敢。
贾南风：又来了不是！
司马玮：是，是……那小弟就不客气了。（饮。）
贾南风：嗳，这才像个男人。（顺势搂住司马玮。）我呀，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男人。你可得好好爱我，听见没有？
司马玮：阿嫂……（搂抱。）只要阿嫂高兴，就是让我去死，我也决无二话。（南风掩其口。）
贾南风：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要死，也轮不到咱们。（董猛进。）
董　　猛：启禀娘娘，积弩将军李肇引公孙宏和歧盛求见。
贾南风：讨厌！让他们明天再来。（董猛答应。）
司马玮：等等。公孙宏和歧盛是我心腹爱将，这么晚了他们赶来，莫非我府中出了什么变故？还请娘娘召见他们。
贾南风：好吧，就依你。让他们进来。（董猛答应，出。张泓示意让众太监撤掉几案，司马玮也赶紧退到下座。片刻，李肇、公孙宏、歧盛进。）
李、公、歧：臣拜见皇后娘娘！
贾南风：起来讲话。（三人谢过，起身。）有什么事？说吧。（三人相视。）
李　　肇：启禀娘娘，公孙宏和歧盛二位将军叩宫求见，称汝南王与卫瓘密谋废立。事关重大，臣不敢怠慢，因此领他二人进宫。
贾南风：开什么玩笑？汝南王最近不是挺老实的嘛，他想废谁？又要立哪一个？
歧　　盛：娘娘恕罪，那汝南王要废的不是别人，正是娘娘您哪！
司马玮：歧盛，你说此话可有证据？
歧　　盛：有！有啊！还请娘娘和大王恕罪，近来朝野上下颇有些谣传，说娘娘与大王过于亲昵，有伤天子尊严。所以汝南王与卫瓘二人日夜谋划，想找出些足以底毁娘娘和大王的真凭实据。也不知他们听了哪个奸人的话，说卑职是楚王殿下最信得过的人，必然知道内情，于是便派人来抓卑职，要将卑职带进汝南王府严刑逼供。幸亏卑职早有提防，及时逃脱，又路遇公孙将军，才得以藏进楚王府避难。
贾南风：真有这等事？
歧 盛：千真万确！那伙爪牙还公然围在楚王府大门前闹事，口出亏言秽语，将娘娘和大王都骂了进去！要不是公孙将军调出府兵阻拦，他们早已冲进王府烧杀起来，那情形真让人不寒而栗……臣以为他们既然已经公开向楚王殿下挑衅，此事恐怕是完不了的，还请娘娘早做准备才是。
司马玮：反了！他们竟敢擅闯寡人的王府，这还了得？
张　　泓：王爷息怒。或许那些带兵的人对部下约束不严，引起一些骚乱，也在所难免。这大概并非汝南王的本意，还须进一步查明真相再做定论。
公孙宏：只怕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楚王来的！否则，没有汝南王的授意，谁敢如此胡作非为？
歧　　盛：不错，那些人敢大闹楚王府，足已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若娘娘此时派人去查问，只能让他们更加警觉。常言道"急则生变"，那两个老贼可都是极会用兵的人，万一挺而走险，则后果颇难预料！
公孙宏：娘娘在上，臣可用性命担保歧盛所言句句是实，若娘娘不早做准备，只怕到时悔之晚矣！
贾南风：这个该死的卫瓘，他果然不能容我！
司马玮：唉，臣一直就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从杨骏手中夺回的天下，非要让汝南王和卫瓘之流掌管？难道臣真的如此无能，就保不得皇后娘娘一家平安吗？那日汝南王当众强迫娘娘还归后宫，臣便愤愤不平。皇后一片好心，却不得好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公孙宏：殿下圣明！臣以为今日之事已迫在眉睫，宁可剜肉医疮，也不能养虎为患！
李　　肇：娘娘，公孙将军说得对。此事不可等闲视之！
贾南风：你们别说了，我早想跟他们算这笔帐，只是碍于百官情面，权且容忍一时。没想到他们竟然登鼻子上脸，骑到老娘脖子上来拉屎！哼，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董猛，你去把皇上找来。(董猛应声而退。)张泓，笔墨侍候。
张　　泓：娘娘，事关重大，是不是把广城君请来？
贾南风：不必了，这事我做得了主。
张　　泓：是。(准备文房四宝。)
贾南风：五弟，你别闲着，我来说，你来写。
司马玮：是！请娘娘下旨——（取笔蘸墨。）
贾南风：让我想想……对了 —— 你写：太宰司马亮、太保卫瓘，欲行伊、霍之事，朕命楚王宣诏，免去二人官职。令淮南王，琅邪王屯兵宫门以防不测。……哎，现在除了淮南王和琅邪王，还有谁在京城？
歧　　盛：回娘娘话，齐王、赵王、长沙王和成都王前些天都已陆续回京。
贾南风：把他们都算上吧。传旨下去，看看他们对皇上忠不忠。
司马玮：是！（眼中得意，提笔加写。）
16，晚上。皇宫。室外。司马衷观看伶优们表演杂技，一会儿乐得手舞足蹈，一会儿惊得目瞪口呆。
仇　　禄：万岁爷您瞧，她们耍的盘子可都是磁的，掉地上准碎，却偏掉不了，您说神不神？(司马衷只顾傻笑。)快给万岁爷把茶续上。(宫女照办。这时，一走绳索女子出，司马衷眼直。)
司马衷：她，她是谁？
仇　　禄：听见没有？万岁爷问了，此女子是何名姓？(班主上前。)
班　　主：回皇上的话，小女姓王名青，有个艺名叫"风中摇"。
仇　　禄：爷，您可听清了？
司马衷：朕要她。
仇　　禄：听见没有，万岁爷看上姑娘了，今晚就留姑娘在宫中侍寝。
班　　主：这……
仇　　禄：姑娘好福气，还不过来拜见万岁爷？(女孩哭。)怎么着，还怕羞呀？
班　　主：公公见笑。这孩子头一回跟着出来，没见世面，还望皇上恕她无知。
仇　　禄：没什么，带过来。(众太监上前："姑娘请吧。"就动手。)
女　　孩：我不！我不去！
太监甲："姑娘别怕，万岁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太监乙："是呀，跟了万岁爷，那可是享不受的富贵荣华，连你的祖宗三代都跟着沾光呢。"(姑娘挣扎着不肯。这时，董猛领人赶到。有人说声"董公公来了！"吓得众人定在那里。)
董　　猛：呦，万岁爷玩儿哪！皇后娘娘有旨，请万岁爷到光明殿说话。
司马衷：啊？……朕不要皇后，朕要她！
董　　猛：算了吧，爷，要谁不要谁，也得由皇后娘娘说了算呀。走吧。还不请万岁爷起驾？(众太监忙叫声"请万岁爷起驾"，架起司马衷便走。)
司马衷：朕要她！朕要她！(被架走。)
董　　猛：谁呀，让我看看。(过来端详女孩。)果然有些姿色。
班　　主：公公您看，这——
董　　猛：这什么这？这要让皇后娘娘知道，你们谁也活不成！还不快滚！
班　　主：多谢公公！多谢公公！(一招手，众伶优一个个屁滚尿流而去。)
仇　　禄：敢问董公公，娘娘如此着急叫万岁爷去，所为何事呀？
董　　猛：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抄字儿了。不过，这回皇上的大笔一落，弄不好又得有人的脑袋要搬家。你就等着瞧好吧。
仇 禄：啊？……噢！（战兢兢跟着走。）
17，晚上。洛阳街道。诸路兵马调动。一队队步兵和骑兵举火把经过。
18，晚上。云龙门外。司马玮跨马戎装，由卫队簇拥着出现。
公孙宏：殿下，各路信使已经派出，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时辰，三十六军即可会齐，几位藩王的人马也可到达。
司马玮：好。寡人这里有皇上的圣旨，待大军集合之后，便可动手讨贼了。
歧　　盛：大王所得乃皇上密诏，时间一长，难免走露风声，使老贼有所准备。依臣之见，殿下不如亲自坐镇云龙门等待大军，同时分本部兵马为二，一路由公孙将军带领直捣汝南王府，另一路则归臣指挥，前去捉拿卫瓘，以迅雷之势出奇制胜，则不待天明大事定矣。
司马玮：先生果然智谋过人！好，就依先生。公孙宏。你带一千军兵前去捉拿汝南王，不得有误。
公孙宏：遵令！随我来！(军队调动。)
司马玮：那，卫瓘老儿就交给先生了。我祝先生马到成功。
歧　　盛：大王放心，卑职定当生擒老贼来见！随我来！(军队调动。一传令兵骑马到。)
传令兵：报！启禀王爷，赵王率本部人马来了。(司马玮正在惊讶，司马伦和孙秀已经策马到来。
司马伦：楚王贤孙！寡人可来迟否？
司马玮：老人家来得正好！恕孙儿甲胃在身，不能行家礼了！
司马伦：哪里，哪里，大王身为讨逆元帅，理当唯我独尊，又何必拘泥于俗礼乎？说实在的，寡人对汝南王的独断专行切齿已久，只恨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因此一见大王召书便立刻赶来。
孙 秀：我家王爷说了，大王举义兵为国除奸，此乃不世之壮举，我家王爷愿在大王麾下听命，唯大王之马首是瞻！
司马玮：多谢老爷爷！
孙　　秀：天下人谁不知楚王殿下功高盖世，那汝南王寸功未立，却坐享其成，而且还要把殿下排除在朝廷之外，此等投机取巧之徒，忘恩负义之辈，天下义士谁不痛恨？
司马伦：不错，如今贤孙奉天子之命讨之，此乃天降大任于你也，我将全力辅佐贤孙，以成大事！
司马玮大笑：好！好！有老祖宗帮忙，寡人还愁天下不定吗？请老祖宗稍安勿燥，寡人的檄文已经传发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各路诸候便会齐聚在此，那时，咱们就在云龙门前开了诸候大会，相约振兴国家，盟誓共保天子，岂不壮哉！(三人同笑，表情各异。)【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