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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集

作品名称:西晋江山美人图      作者:马羊      发布时间:2016-02-27 08:03:28      字数:11464

第三十八集

1, 晚上。洛阳全景。
画外音:汝南王司马亮在朝堂之上逼退皇后贾南风,自以为从此大权在握,打算重用张华和卫瓘这一文一武两位大臣,共同治理朝政。他觉得自己的辈份和资历足以众望所归,却怎么也料想不到,由于他自以为是的轻率之举,引得大晋朝的政局从此暗流涌动,酝酿出一场更加猛烈的血雨腥风。
2,晚上。汝南王府。司马亮设宴款待卫瓘。
司马亮:今晚略备溥酒,请将军来,为的是谈一谈时势。寡人已派人去请张华,一会儿他便到,咱们三人今后将共掌朝政,还望将军知无不言,也好让寡人对天下大事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卫  瓘:殿下太谦虚了。殿下在朝堂之上从容不迫,处置自如,足见殿下对天下之事早已成竹在胸,下官只有自愧不如的分儿,哪敢在殿下面前卖弄见识?
司马亮:这话寡人着实不爱听了!寡人既然在皇上面前举荐你们两个,看中的就是你们的资历和见识嘛。将军不必恭唯寡人,咱们既为同僚,当以国事为重,彼此开诚布公,知无不言,岂不更好?
卫  瓘:殿下说得极是。(李龙上。)
李  龙:启禀殿下,广武侯脚伤疼痛难忍,说是来不了了。
司马亮:这个张华,怎么寡人正在用人之时,他却偏偏崴了脚?真是!你说,朝中除了张华之外,还有何人可用?
卫 瓘:要说起来嘛,王浑也是四朝元老,殿下大可重用之。
司马亮:哎,他那个人寡人是知道的,虽然常识极广,也颇有韬略,只是目中无人,做事总喜欢唯他独尊。寡人可不爱看他吹胡子瞪眼。
卫  瓘:那,王戎如何?
司马亮:他?!那可是只唯利是图的老狐狸精啊!不行,不行。
卫  瓘:对了,下官还可推举一人,乃嵇康之子嵇绍……
司马亮:知道,知道。此人倒是颇有些见识,但将军不觉得他太年轻了吗?
卫  瓘:殿下差矣,用人只需看其才能如何,与年龄何干?想那嵇绍……
司马亮:寡人知道,他是个直肠子的后生,读过不少书,学识自然是没得说了。可问题是他老子嵇康是文皇帝的仇人,寡人若破格提拔他,将来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与文皇帝相见?
卫  瓘:啊……那就算了……
司马亮:来,既然张华来不了,也罢,寡人这酒宴就专为将军!(二人碰杯。饮。)就眼下的形势而言,将军以为什么才是当务之急呢?
卫  瓘:在下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安定人心。
司马亮:这个嘛,凡是立过功的,寡人都给他们升了官,他们也该知足了。
卫  瓘:可下官以为张华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殿下将楚王的封赏过于轻描淡写,如此,势必会使楚王对殿下心生不满。楚王性骄气傲,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所以下官觉得,殿下对楚王还须厚加安抚才是。
司马亮:寡人不是不知道楚王的为人,也正因他太混,所以寡人才有意压制他。你想想看,像他那般目空一切,如果给他一个大将军做,还了得吗?他肯定以为寡人怕他,更不会把寡人放有眼里。他若与寡人分庭抗礼,以后让寡人如何在朝中发号施令?
卫  瓘:要想管住一个人,关键在于让他心服,对楚王光靠施压恐怕未必能行吧?
司马亮:不行又怎么样?满朝文武全都站在寡人一边,凭他一个人,哎,就算再加是一个东安王,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说老实话,寡人还怕他们不闹呢。闹,就给他们点颜色看!
卫 瓘:哦?……下官不明白殿下意思?
司马亮:这么跟你说吧,功高者必然震主,寡人就是看不上他们那个得意洋洋的劲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杀了一个杨骏吗?好嘛,一个专横拔扈,一个烂杀无辜,不样下去,他们还不成了杨骏第二、杨骏第三?寡人的意思很明白,要想整顿朝纲,关键不在于有多少杨骏余党,而恰恰在于什么人在居功自傲。
卫 瓘:原来如此……殿下高瞻远瞩,下官自愧不如!不过,楚王也好,东安王也罢,不都是皇室宗亲嘛,说来说去,还是殿下的子孙之辈,纵有天大的过错,也不妨包容一二。(刘准进。)
刘  准:殿下,后将军歧盛求见。
司马亮:歧盛?不就是那个阵前倒戈杀掉杨邈的人吗?
卫 瓘:此人反复无常,殿下须加些小心。
司马亮:他既然来了,见一见又有何妨?叫他进来。(刘准出。片刻,歧盛进。)
歧  盛:卑职歧盛拜见王爷!
司马亮:歧盛,你夜晚来此见寡人,有何贵干?
歧  盛:回王爷的话,楚王谋反,卑职特来告知。(司马亮惊得几乎蹦起。)
司马亮:什么什么?你说楚王谋反?
歧  盛:此事千真万切,卑职不敢妄言!
司马亮:快快据实道来!
歧  盛:是。那日散朝时,卑职听楚王和淮南王发牢骚,说王大处事不公,埋没功臣,还说决不肯与大王善罢甘休。卑职心想天下太平来之不易,若楚王一旦作乱,岂不坏了国家大事?因此卑职放心不下,便暗中留心楚王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府上近日戒备甚严,常听到院内传出甲兵之声;今晚他又莫明其妙地进了皇宫,盘桓许久才匆匆出来。所以……
卫 瓘:歧盛!你胡说些什么?!哪个王府中没有甲兵护卫?楚王是皇上的兄弟,他奉旨进宫看望皇上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凭什么说他谋反?
歧 盛:哎,甾阳公,卑职可是一片好心呀 ——
卫 瓘: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司马亮:甾阳公不必动怒,听他说下去。歧盛,你接着讲。
歧 盛:是……卑职以为,楚王没有得到大将军之职,必然对王爷产生怨恨,而皇后一向干预政事,又被王爷劝退后宫,心中也难免对王爷不满,一旦他们联起手来与王爷做对,那,王爷的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卫 瓘:胡说八道!歧盛,你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歧 盛:哎,楚王深夜进宫又不是我编造出来,王爷不信,现有卑职手下护旗官作证。进来。
荣晦哈腰进:小的荣晦拜见王爷。
卫 瓘:怎么是你?
荣 晦:……呦,大人也在……小的给大人请安。
卫 瓘:殿下,此人曾是我帐前一名督尉,因违犯军纪被我逐出军门。这个鼠辈贪财放纵,不可轻信。
司马亮:无妨,先听他说些什么。荣晦,你说吧。
荣 晦:是。启禀王爷,小的今晚陪后将军上街办事,正遇见楚王的车驾进宫。那楚王口口声声有要事求见皇后,竟然不顾门卫的阻拦闯进宫门,又在宫中盘桓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歧 盛:王爷听到了吧,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卫 瓘:哼,我说歧盛,当初你就是这样对杨骏表示效忠的吗?
歧 盛:甾阳公,您说这话可实在是有失公准,卑职何曾效忠过杨骏?要真是那样,卑职又为何力斩杨邈于马下呢?
卫 瓘:卖主求荣,你算个什么东西?昨天你卖了杨邈,今天又来卖楚王,明天,一旦时机成熟,你还不得出卖大晋的皇帝?天下就是让你们这帮无耻小人给弄坏的!还不滚出去!
歧 盛:大人怕是搞错了吧?这里是汝南王府,不是你家,王爷还没发话,你有什么权力打发我走?再说,我卖杨邈有何不可?只要是逆贼,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敢卖!
卫 瓘:殿下看见没有,这等龌龊小人还没怎么着就先狗仗人势起来,我岂能容他活在世上害人!(拔剑而起。司马亮一把拉住。)
司马亮:算了,算了,他好歹也是朝廷的命官,怎能随意杀之?(冲歧盛和荣晦:)还不退下!
歧 盛:……是。(怏怏而退。卫瓘把剑往地上一扔。)
卫 瓘:狗东西!我最看不上这些变色虫,出尔反尔的烂货!
司马亮:甾阳公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来,咱们喝酒。
3,晚上。汝南王府门外。歧盛和荣晦出来。
歧  盛:这个卫瓘老匹夫,竟然坏我大事!
荣  晦:此辈以势压人惯了,最最忌贤妒能,小的当初在他手下做事,真是深受其害。不过大人也不必灰心,我看汝南王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对大人的话已经相信几分,要是再有机会向他进言,不怕他不动心。
歧  盛:有卫瓘在他身边嚼舌,终不是个办法,(眼珠乱转。)我看此事还须另做打算……
4,晚上。汝南王府。室内。
卫 瓘:歧盛纯属少廉寡耻之徒,那荣晦更是个贪狠走卒,殿下切不可轻信他们的一派胡言。
司马亮: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他们敢向寡人说出此事,多少还需要一些胆魄嘛。
卫 瓘:哎呀殿下,你怎么能把这种无耻之徒的话当真?
司马亮:可如果他说的都是假话,那么,这么晚了,楚王进宫去干什么呢?
卫 瓘:这个……
司马亮:也许寡人对皇后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可事已至此,又如何才能挽回?
卫 瓘:是啊,楚王要是真在皇后面前说殿下的坏话,那就对殿下不利了。不过下官以为,事情决不至于就到了歧盛那厮说的那种地步。楚王发些牢骚是免不了的,要消除皇后对殿下的误会,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殿下亲自进宫向皇后做解释。
司马亮:向她解释?这样一来,岂不等于让寡人向她认错?
卫 瓘:殿下不是去认错,而是去表示尊敬之心。我看皇后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只要殿下尊崇她,凡朝廷大事都去向她报知,使她感得并没有受到慢待,她大约也就满足了。这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于天子亲政的大局无损。
司马亮:好吧,让寡人考虑考虑再说。
5,白天。城外河边。司马澹坐在钓杆前想心事。一会儿,鱼线动,歧盛和荣晦急忙从一棵树后闪出来。
歧 盛:上钓了!上钓了!(司马澹一惊,忙举杆,鱼出水。)好大的鱼!还不快替大人摘钩。(荣晦答应一声,上前帮司马澹摘钩。)
荣 晦:让小的来——让小的来……(摘下鱼放入篓中。)
司马澹:……原来是歧将军……我自己来吧。
歧 盛:大人不必动手,免得弄湿了袍袖。(来到司马澹身边,上好鱼饵,向河中抛出鱼线。)大人恕罪,看来还是这儿的鱼多,卑职要沾大人的光了。
司马澹:我说歧将军,你怎么也有闲心出来钩鱼?
歧 盛:大人有所不知,卑职这辈子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三不馋嘴,四不爱串门,唯独只有这一件嗜好,空闲时便要在河边独坐一阵,谁知今天在此与大人相遇。我只想自己的钓术无人可比,可刚才一见看大人钓鱼时的样子,才发现原来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司马澹:此话怎讲?
歧 盛:大人钓鱼,眼不旁视,身不微摇,气不虚出,心不烦燥,安之若定,颇有些仙道之气呢。想当年姜太公垂钓渭水,怕也不过如此。
司马澹: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呀?就我 —— 能跟姜太公相比?算了吧,歧盛,我知道你喜欢奉承人,不过对我,你可是用错地方喽。
歧 盛:哎,大人何出此言?在下对大人一向敬仰之至,不管大人怎么想,反正我看大人就是气度不凡,将来必然能成就大事。(司马澹大笑。)大人笑什么?
司马澹:不会有将来了吧?杨骏是我亲手杀的,这事做得大也不大?可结果呢?没人说我好,没人记我的功劳,就连劫掠放火的马前小卒都升了官,我呢,还不就是个东武公吗?
歧 盛:不错,大人所说,有目共睹!
司马澹:哼,我是替杨骏做过事,也曾受过他的重用,可那厮毕竟是我杀的,还不能将功补过?哎,你歧盛当初不也是为杨骏做事的嘛,你杀了杨邈就能升官,为什么我杀了杨骏却只配保住性命?
歧 盛:是啊,是啊,说实在的,连我都替大人难咽这口气,更何况大人您了?!我听说史官严大人记录杀杨骏的经过时,别人都说是大人杀的,唯独东安王一口咬定是被乱兵所杀,所以严大人就记了个“以戟杀之”。您瞧,那天晚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条长枪大戟,是谁用戟杀的?永远也说不清。
司马澹:放他娘的屁!什么“以戟杀之”?明明是我用剑刺死了他,又割下他的首级!
歧 盛:这就是了。可谁听您的呀?我就奇怪,那东安王……
司马澹:呸!他算什么王?要不是我打开太尉府的大门,他哪里捞得上这件头功?
歧 盛:……可他毕竟被封为王了是不是?我就说,他都称王了,怎么也不给您一点儿面子子呢?其实只要他一句话,凭您的功劳,就算当不上大将军,当个左将军、右将军什么的总还可以吧?
司马澹:早知如此,我真该等楚王来了再开门,楚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比他强!哼,我看,是个人就比他强!(歧盛暗自冷笑。)
歧盛心音:我看你忘性也够大的,当初若不是你下了绝情,在杨骏面前诬陷你家兄弟和侄儿谋反,人家就能那么恨你、防着你?活该!
司马澹:你怎么不吭声了?
歧 盛:……啊?……噢,说实在的,在下确实也有一肚子话要说,只是怕说出来不合适呀。
司马澹:你说吧,反正我也这样了,哪怕说出来替我解解气呢。
歧 盛:得,只要大人您觉得无所谓,那我就说。其实呀,这世上的事都得一报还一报,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既然东安王如此不讲手足之情,那,大人您还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要我说,您就到汝南王跟前告他一状,说他对丢掉兵权的事十分不满,背地里大发牢骚,声称要先杀汝南王,再进宫杀了皇后,然后让皇上封他当太尉、大将军。这不就完啦。甭管怎么着,先咬他一口再说。
司马澹:什么叫咬他一口?你以为我是狗吗?!
歧 盛:该死!该死! …… 在下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大人,遇到蛇蝎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司马澹:汝南王能听我的?
歧 盛:汝南王那个人您还不知道?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却胆小如鼠。现在他刚上台,就怕有谁在背后算计自己,这么说吧,您要跟他说谁夸他如何如何好,他倒觉得无所谓,可您要跟他说谁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他保证竖着俩耳朵仔细听。
司马澹:哦?
歧 盛:您就只管照坏了说,他没有不信的。再说了,就算他听不进去,对您也没什么损失嘛,是不是?
司马澹:……此气不出,我誓不为人!
歧 盛:我说也是。常言道,士可杀而不辱,像大人这等英雄,岂能如此窝窝囊囊屈居人下乎?若大人信得过我,等见到汝南王,您不妨这么说 —— (俯耳低语。司马澹频频点头。歧盛的鱼漂动。)
荣  晦:上钩了!上钩了!
司马澹:哦,是将军的鱼上钩了。
歧  盛:哈!卑职果然沾了大人的光。快拿鱼篓过来!(荣晦照办。三人忙着装鱼。)
6,白天。汝南王府。司马亮听司马澹挑拨后不由得吃惊。
司马亮:哦?他果然这样辱骂寡人?
司马澹:小侄所言句句是实,决无半点虚假!
司马亮:繇儿这小子不对呀!寡人让皇上加封他为王,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者说来,他要兵权做什么?该杀的人都被他杀了,不该杀的也叫他杀了不少,朝廷内外听到他的名字恨不能人人头疼,都把他当杀人魔王看待,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寡人不让他手握重兵,也是为他好嘛。
司马澹:王叔虽然仁爱,却不知他骨子就是个不义之徒哩!
司马亮:你说说看。
司马澹:当时他烂杀无辜,小侄曾百般劝阻,他非但不听,反而口出狂言,说“我就是要杀一儆百,否则,将来我做了太尉,谁肯服我?”您瞧,他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如今大王挡了他的谋权之路,他能不恨您吗?
司马亮:这个……亏了贤侄前来相告,否则,寡人还真就被蒙在鼓里。这样吧,回去后你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待寡人考虑几日再做决定。
司马澹:小侄明白。
7,白天。东武公府。室内。司马澹与歧盛密谋。
歧 盛:汝南王说这话时,可曾皱一皱眉头?
司马澹:不曾。
歧 盛:可曾唉声叹气?
司马澹:没听他叹气。
歧 盛:那,可曾猛眨眼皮?
司马澹:倒也不曾多眨几下眼。只是他一个劲手捻胡须。
歧 盛:看来他还没有全信,咱们还得给他添些油、加些醋才行。
司马澹:怎么个添油加醋法儿?
歧 盛: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就给他再加上一个巴掌嘛。大人不妨如此这般……(又是一阵俯耳低语。司马澹频频点头。)
8,白天。东安王府。司马繇饮酒赏舞,若有所思。一会儿,一家奴进。
家 奴:王爷,东武公求见。
司马繇: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家奴出。司马澹进。司马繇起身相迎。二人皮笑肉不笑。)
司马澹:兄弟好快活呀!
司马繇:害,今日得闲,听说怀春院里的娼妓有几个技艺超群的,便叫她们过来陪寡人玩一玩,谁知却也是平常得很。王兄请坐。(二人入座。)
司马澹:要说京城的娼妓,论歌舞,还是天香楼的好,上次为兄去过一回,真乃香气扑鼻,艳色迷眼呀。(就笑,也不等人家请,自斟自饮起来。司马繇满腹狐疑。)
司马繇:兄王此来,不是要跟寡人谈论女人吧?
司马澹:为什么不?以大王这般清闲,整日在家无事可做,不寻欢作乐又能干什么?
司马繇:王兄差矣。要说王兄你整天闲着没事干倒是事实,寡人可不一样,寡人现在身为亲王,任职尚书左扑射,也算得半个宰相了,忙中偷闲还可以,真要泡进女人堆里,岂不耽误了国家大事?
司马澹大笑:你呀,就别跟我装蒜了。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朝廷里第一个大闲人?什么尚书左扑射?不过是每天去朝中点个卯,人家说什么,你便也跟着起起哄,顶多发发牢骚而已,只当放几个响屁,管什么用呀?要说汝南王也真够阴的,他拿掉你的兵权,却给你一个有名无实的亲王当,真叫合算!
司马繇: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澹:我知道你还恨我,那就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司马繇:哼,王兄果然尚有自知之明。你说,寡人凭什么再相信你说的话?当初你去投靠杨骏也就罢了,却偏要诓寡人去找楚王,你好反过头来告寡人一个谋反之罪,以便向杨骏那厮邀功请赏!亏你想得出如此毒计来谋害自己的亲弟兄!说实在的,寡人也就是看在你我一母同胞的情份上叫你一声王兄,否则,就算你杀了一百个杨骏,我也会送你去见阎王。(向天举杯:)父王母后在上,孩儿对兄长一向问心无愧,请二老在天之灵放心!(司马澹抹泪。)你哭什么?啊?你还有脸哭?!
司马澹:唉……兄弟如此我,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司马繇:算啦算啦,既然洗不清,那还洗他做甚?来,喝酒!
司马澹:不!这话不说清楚,为兄死也不能瞑目!
司马繇:你说!
司马澹:想当初你我兄弟说得明白,我去投杨骏,你去投楚王,侄儿保持中立。结果我到了杨骏那里,正遇上杨骏的探子报告你进楚王府的事,杨骏便断定你与楚王一同谋反,于是问我有无此事。我一口咬定没有,那些死党之中,如朱振、杨邈等人便说我包庇你,还有人甚至说我是与你们串通一气前来卧底的。你让我如何回答?无奈之下,我只得含糊其辞,说“或许有之”,但我绝不知情,谁知他们便以讹传讹,说什么是我告发了你们!天理良心,当年魏文帝逼曹子建七步成诗,“豆箕相残”,至今令人读之痛心,我就是再贪狠无度,也不会做出那般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恶事来呀!(号淘大哭。司马繇不忍,扔给他一条绢帕。司马澹擦泪。)
司马繇:行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寡人也不想查其究竟。再说,若非王兄打开杨府大门,寡人也不会有今天的头功,凭心而论,就算你将功补过吧。
司马澹:如此说来,你还是不信!那好,今天我来,就是要用行动解开你我兄弟二人间的疙瘩!
司马繇警觉:什么意思?
司马澹:什么意思?请大王摸一摸项上人头还在否?(司马繇本能地摸摸脖子。)
司马繇:……怎么?莫非王兄得到什么不利于寡人消息了?
司马澹:何止是得到,是为兄亲耳所闻!今日为兄钓鱼回来,路过一家酒肆,便进去小酌两盅。谁知半酣之际,就听隔壁包间中传来谈话声,一会儿说汝南王,一会儿说东安王,我一听事情既然与大王有关,便蹑足潜踪来到门外,轻轻挑帘一看……
9,画面迭出司马澹叙述之事 —— 两个鬼鬼祟祟的“刺客”在酒桌前嘀咕。
“刺客”甲:哎,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汝南王可等着要人头呢。
“刺客”乙:你急什么?东安王府中光卫兵就有三四百人,你我冒然进去,万一失手,岂不坏了王爷的大事?
“刺客”甲:那,咱们不进王府,就只好在半路寻机会杀他了。
“刺客”乙:如此最好。据我所知,东安王上朝时身边最多只带两三个扈从,就凭你我兄弟的武功,对付那几个酒囊饭袋还是绰绰有余的。
“刺客”甲:话虽如此,也千万不可轻敌。
“刺客”乙:放心,我早想好了……(俯耳低语。镜头迭出司马繇面部特写。)
10,司马繇面部特写 —— 紧张而气愤。
司马繇:你果真听清了?
司马澹:若有半句虚言,(拍脑袋。)为兄没别的,只有头颅一颗,任凭大王来取!(推开酒具,把脑袋往桌上一放。)请吧!(司马繇攥得拳头“嘎吧吧”直响。)
司马繇:可恶!真是欺人太甚!
司马澹:大王,贤弟!汝南王夺了你的兵权,为兄就知道他准没安好心,现在他又无端派刺客来杀你,可见你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贤弟不可不防呀。
司马繇:可寡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寡人?
司马澹:大王除奸有功,早已是众望所归,在他汝南王进朝廷之前,诛赏之事一律出自大王令下,他不把你除掉,如何立得起自己的威望?(司马繇拍桌子。)
司马繇:混帐!好你个汝南王!寡人一向尊敬你,容让你,想不到你却如此小肚鸡肠!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来人!备车!我要进宫去见皇后!
司马澹:大王息怒,贤弟息怒……汝南王再不仁义,也是咱们的四伯父嘛,以上压下顺理成章,可以下反上就难免遭人唾骂,以为兄之见,贤弟严兵自卫以防不测即可,何必非要与他论个高低短长?
司马繇:那不行!寡人向来明人不做暗事,他既然用暗箭伤我,就不配做我的长辈!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寡人从今往后与他势不两立!
司马澹:这个……贤弟既然非要和他较量,可千万不要提起为兄一个字呦 —— 不论贤弟成败去留,为兄今后还要在京城混呢,还望贤弟给我留条后路。
司马繇鄙视地一笑:放心,寡人绝不提你半个字就是了。(大步往外走。司马澹暗笑。)
11,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监督司马衷写字。郭槐在一旁吃果子。
贾南风:哎呀,陛下怎么又看倒了?(司马衷搔头。)这里明明是“征西”两个字,你怎么非要写成“西征”?(抓过纸揉烂扔掉。)重写,重写。(仇禄赶紧重新铺好一张纸。)
仇  禄:万岁爷,您甭着急,看准了再写。
司马衷:朕要吃果子!
贾南风:不行!写完了再吃!哼,就不惯你这臭毛病!
郭 槐:得了,陛下想着这口儿,谁还能拦着不成?有道是“天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既然说了,臣妾遵旨就是。(拿一果子送进司马衷口中。)陛下请。(司马衷笑。)
贾南风:娘,您真是的。
郭 槐:人家吭哧吭哧写老半天了,让人歇会儿。你别说,这果子就是好吃。
张 泓:这是常山太守张茂特地派百里加急驿马给皇后娘娘送来的。他还特地提起让广城君您老人家尝个鲜儿呢。
郭 槐:难为他,刚上任没几天就送来这么好的东西。回头告诉你的这位侄子,叫他好好干,也别光想着讨好皇后,还得下功夫管好地方的事,等有了政绩,皇上自然还会提拔他的。
张 泓:是!是!多谢老夫人栽培!
贾南风:陛下快写呀 —— “以征东将军、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大将军、都督关西诸军事”,这回可别再写错了。(司马衷只好认认真真地写。)
郭 槐:关西闹了好些年旱灾,早听说那里的民心不稳,现在才知道,原来每年竟有那么多的流民跑到汉中和巴蜀去讨饭,是得找个能干的人到那儿去整治一下了。只是不知这梁王有多大的本事?
贾南风:害,既然汝南王推荐他,就让他去干呗。
郭 槐:那到也是,我只是担心他岁数大了,去了也白去,还不如派个年轻有魄力的。唉,如今这朝廷经过杨骏一闹腾全乱了,凡人有钱就能买个官儿做,弄得鱼龙混杂,谁好谁孬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
贾南风:这才能显出他汝南王的能耐嘛。
郭 槐:要是张华帮忙,我看还好点儿,张华这一崴了脚,伤筋动骨少说得一百天,够他和卫瓘两个人累一气的。(一太监进。)
太 监:启禀万岁,东安王司马繇求见。(话音未落,司马繇早已气呼呼地进了门。)
司马繇:臣司马繇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贾南风和郭槐相视。)
司马衷:嘿嘿……忠臣乎?奸臣乎?
贾南风:陛下糊涂了不成?东安王是杀杨骏的大忠臣,没有他,哪里有你的今日?东安王请起,坐下讲话。
司马繇:臣不坐!臣要请皇上和娘娘为臣主持公道!(司马衷惊慌。)
司马衷:他……他……
贾南风:我说东安王,你是吃了呛药还是怎么着了?留神再把皇上吓着!
司马繇:……是……恕臣鲁莽……只因汝南王欺人太甚,臣实在难咽这口气,所以才来找娘娘论理。正好广城君也在,您说说,我为国家不惜舍弃性命,除奸除恶,何罪之有?他汝南王凭什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还要派刺客谋杀寡人?嗯?他这样做,天理何在?!
贾南风:有这样的事?
司马衷:朕还要吃果子。
贾南风:去,你捣什么乱呀!
郭 槐:怎么?莫非你家中去了刺客?
司马繇:不曾。
郭 槐:那就有歹人在半路劫杀你了?
司马繇:也没有。不过汝南王既然已经算计上我,这样的事迟早都会发生。
贾南风:这就怪了,凭白无故的,你怎么知道汝南王要加害于你?
司马繇:哼,许他在朝中私树党羽,就不许寡人有几个耳目不成?他背地里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件件都逃不过寡人的眼睛!
贾南风:他都说了些什么?
司马繇:他说……(眼珠一转。)他说我是皇后的爪牙,不拔掉,皇后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后宫!
贾南风:什么?他还说什么?
司马繇:他还说,皇后专权,都是受了广城君的主使。如今鲁公虽然年少,朝中大臣却多愿依附于他,长此下去,朝廷岂不成了鲁公家的天下?
贾南风:老家伙!我招他惹他了,他竟如此口出怨言?这还了得?!
郭 槐:且慢。传言毕竟只是传言,现在天下初定,人心不齐,什么样的说法都有。这件事,最好搞清楚了再下结论。
贾南风:我看准是卫瓘在其中挑拨的!他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现在汝南王来了,他可有撑腰的了,所以才背地里搞起鬼来!
郭 槐:卫瓘那个人我是知道的,他虽然过去与你爹多有不和之处,但对朝廷也还算得上忠心耿耿,他也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人,否则,你爹早就跟他闹翻了。
司马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卫瓘与汝南王沆瀣一气,图谋专制朝廷,步杨骏的后尘,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你们要是不信,他今日敢杀我,明日便敢封住宫门,迎峻陵庶人还宫。
郭 槐:没那么严重吧 —— 汝南王深受杨骏排挤之苦,那峻陵庶人是杨骏的女儿,他再无知,也不会让仇人之女重新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东安王,你不必过于感情用事,依我看,汝南王未见得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其中怕有误会,还须进一步查明。
司马繇:我等不得了!他无端拿掉我的兵权,我已经对他容让三分,如今他迫不及待又要对我下毒手,我岂能再后退半步?!陛下,皇后娘娘,我的一片忠心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你们觉得那算不了什么,就请免去我的王爵,将我贬为庶民好了!否则,你们眼里如果还有我的功劳,那就把汝南王请出京城,永不复用!(郭槐嘴角毫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司马衷:他为什么生气?
贾南风:这跟你没关系,好好写字。
司马衷:写完了。(拿起来让贾南风看。)朕要吃牛肉。
仇 禄:“万岁爷,奴才早给您准备着呢。”(一招手,宫女捧上一盘牛肉。贾南风接过司马衷写好的圣旨看了看。)
贾南风:张泓,命人去传旨吧。
张 泓:是。(接旨下。)
贾南风:仇禄,带皇上出去溜达溜达,可不许奔冷宫那边去。
仇  禄:是。万岁爷,咱们出去玩儿喽。(司马衷乐得手舞足蹈,随仇禄离开。)
贾南风:娘,您说咱们该如何处置汝南王?
郭  槐:别急,这点儿小事算不了什么。东安王,我奉劝你稍安勿燥,也别跟他争,也别跟他吵,否则,当众闹翻了对谁都不好。你先回去,有我在,还怕没人给你做主吗?
司马繇:可是广城君 ——
郭  槐:我知道,知道,你放心回去,我自会请皇上和皇后了断此事。
司马繇:那好,全靠广城君做主了!寡人告辞!(转身愤然而退。)
贾南风:他这个人,就是性急。
郭  槐:那是死催的。
贾南风:怎么?娘莫非不相信他?
郭  槐:他说的也许是真的,可他也忒狂了点儿!我本以为他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谁知他刚做了一件事便居功自傲起来,全然不把我们和皇上放在眼里了。你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学司马繇腔调) —— 要么把我贬为庶民,要么将他逐出京城 —— 就好象没了他别人都活不成了似的!
贾南风:那娘的意思是?
郭  槐:别理他,先渗他几天,看他如何表演。
贾南风:可汝南王和卫瓘也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郭  槐:别着急呀,闺女,饭得一口一口吃不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搞完一个再搞一个,早晚咱们让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服服贴贴的。
贾南风:娘,我总觉得老把峻陵庶人关在金墉城里也不是个办法,只要她活着,朝中就总会有人惦记着她,在心里还拿她当皇太后看待,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只怕他们还会拿她出来说事。
郭  槐:这也好办,大不了每天给她少吃几口饭,不出三个月,她也就再没出来的心气儿了。
贾南风:娘是说 ——
郭  槐: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她现在是你笼子里的鸟,怎么个活法,还不全由着你?(贾南风心领神会。)
12,白天。金墉城。长满荒草的院子。室外。杨芷孤零零一个人在荒草中采花,将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小心地集成一束,然后一步步走向死一样寂静的殿宇。
画外音:第二天,贾南风命人把仅留在杨芷身边的十几名宫女尽数撤走,八天以后,这个身不由己做上皇后和皇太后的可怜女人便被活活饿死在金墉城中,时年三十四岁。
杨芷画外音:我要去为先帝守陵!我要见皇上!……皇上,你等等我啊!(天空。回音。)
13,白天。洛阳街道。公孙宏骑马独行。歧盛迎上。
歧  盛:公孙将军一向可好?
公孙宏:噢,原来是歧大人。
歧  盛:不敢。在下能有今天,全靠将军在皇后面前力推荐。
公孙宏:哪里,若非大人阵前立功,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不顶用呀。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歧盛环顾左右:在下刚得到一条不利于楚王的消息,故此特来向将军告之。
公孙宏:哦?大人请讲!
歧  盛:在下有个朋友曾在卫瓘帐下当差,因得罪卫瓘而被逐了出来。据他说,卫瓘这阵子正与汝南王共谋陷害楚王殿下呢!
公孙宏:啊!果有此事?
歧  盛:事关国家安危,在下岂敢妄言?按照他们的计划,先要除掉东安公,然后再对楚王下手。
司马玮:不会吧,他们既然立起一个东安王,为什么又要除掉他?
歧  盛:那卫瓘和汝南王都是领兵打过仗的,他们岂不知一旦楚王和东安王联起手来就不好对付的道理?所以才升了东安王的爵位,好让他放松警惕,这叫欲擒故纵之计呀!殿下如果不信,恐怕不出十天半月,他们就要对东安王下手了。将军还须劝告楚王,让他早做提防才是。
公孙宏:……多谢大人提醒!你的话我一定转告楚王就是。(二人拱手告别。)【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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