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丽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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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西县的烤烟种植，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不仅成为康西县的主流产业，而且还成为江南省烟草行业的排头兵，将引领江南省的烟草业，稳健扎实地向前发展。为此，康西县县政府和康西县烟草专卖局，曾经受到国家烟草总局的表彰，也曾多次受到省政府和省烟草局的嘉奖。为此，省政府和省烟草专卖局，责令《江南日报》拿出一些力作，加大对康西县烤烟种植的宣传力度，为巩固和发展江南省的烤烟种植，营造更为良好的舆论氛围，使康西县的烟草种植，着实发挥到领头雁的作用。
　　可是，主编费尽心计、费尽口舌，也没有找到一个人愿意承担到康西县那鬼不生蛋的穷山眼里，去吃苦受罪，却不得好的穷差事。
　　当时，刘畅因为一篇稿子，应约来到《江南日报》社，正巧碰上主编愁苦兮兮的模样。他当即就说：“实在没有人去，您看，是不是能让我去一趟？”
　　主编说：“你也不是报社的正式编制，让你承担辛苦合适吗？”
　　刘畅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谁写都是稿子。只不过，我地位低下，手笔太小，很难登堂入室。但是我却认为，不管是大手笔，还是小手笔，总也不及文笔——只要文章写得好，总能叫得响。”
　　主编如释重负地说：“这些我清楚。在这种时候，我还能挑三拣四吗？你乐意去，那你就辛苦一趟吧。只是，因为你的编制问题，许多费用都不便报销。”
　　一个特约记者，根本就没有资格享受公费采访的待遇。刘畅也没有企望能够报销任何费用。他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机会，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这样，刘畅打起了背包，登上了去康西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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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康西境内，置身于这崇山峻岭之中，居然会令人耳目一新、神清气爽。
　　啊，大山！当刘畅登上这大山深处的龙泉观上，凝视着石壁上那栩栩如生的浮雕神像，凝视着小龙女那美丽的面容，他似乎找到了梦寐以久的恋人。面对着小龙女那美丽的面容，他似乎有许多话语要对小龙女倾诉，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啊！那喷涌的龙泉，更是令他热情洋溢、激动不已、感慨万千。
　　于是，那激扬的文字，便纷纷在他的脑海里涌动，噴薄而出、跃然纸上——
　　
　　是亿万年前的那段情缘
　　令我梦牵魂绕
　　令我无限眷恋
　　令我忘却了岁月的变迁
　　令我背井离乡
　　四方寻找
　　寻找那太初的本原
　　
　　然而，月落千年
　　已更替了过去的时空
　　乌啼千年
　　已改变了远古的情感
　　风霜千年
　　已幻化成万年的冰雪
　　
　　万年的冰雪
　　是一首哀婉的诗
　　是一曲悲怆的歌
　　万年的冰雪
　　是一幅凄凉的画
　　是一尊美丽的雕塑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刘畅此行的收获。虽然攀上这龙泉观出了一身臭汗，能够获此收获，他也算是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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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刘畅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龙泉观上，居然还居住着道士，而且还是一个有着一部花白胡须的独眼道士。
　　独眼道士很热情，也很健谈。他让刘畅留宿于他的石壁侧室。刘畅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来到这康西县的龙泉乡，深度接触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这龙泉观的独眼道士。他还发现，这位独眼道士不仅喝茶，而且还抽烟。他们坐在烛光灯下，喝着茶，抽着烟，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般的促膝长谈。独眼道士问了刘畅许多，也对刘畅讲了许多。
　　尽管这个独眼道士对刘畅十分真诚，刘畅仍然不肯透露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也对刘畅的身份始终怀疑。他说：“怎么看，你都是一个吃国家饭的工作同志，怎么会是卖良心的人呢？”
　　刘畅拿出一根小秤对他说：“人心不平，治下斗秤。斗和秤，就是良心。我天天游方卖秤，你说，我这是不是卖良心呢？”
　　道士苦笑着说：“你这人哪，也真能抖弄；你这个性，跟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哩！”
　　他对刘畅讲述了秦始皇赶南山塞北海的故事、讲述了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的故事、讲述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讲述了秦始皇和小龙女的爱情故事、以及这龙泉观的神像和喷泉的来历。他还对刘畅讲述了他的过去和现在，以及他对明天的企盼与向往。他有时讲得激情洋溢、独眼闪灼、面露异彩；有时，却又显得语言艰涩，甚至于泪水淌流。
　　他泪水淌流地说：“可怜我那心爱的女人啊，被奸诈小人所骗，蒙受屈辱、倍受熬煎！”
　　刘畅不禁黯然神伤。
　　人类有史以来，尽管善良之人层出不穷，奸诈小人也是屡见不鲜。然而，世界上没有善良，也就没有邪恶；没有邪恶，也就体现不出善良。善良与邪恶，虽然是与生具来的宿敌，但是，善良与邪恶却是缺一而不可。否则，这个世界将会犹如阴阳失调一样地失之平衡，也就不能称之为世界了！
　　尽管人们普遍地推崇善良、赞美善良，善良却往往被邪恶所压制！亿万年以后，也无人改变！不难想象，像独眼道士这样的悲痛先例，早已累积成山，给人们所造成的伤害与苦难，早已血泪成河，惨痛如渊。可是，谁也无法遏止那痛苦的渊源！
　　独眼道士淌着泪水继续说：“可怜她那一时的疏忽大意，不仅害了她自己，也毁了我的一生！我真的好恨哪！”
　　刘畅对道士所讲的真实性表示疑虑。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原因，刘畅觉得这位独眼道士很特别，他对道士所讲述的一切一直是半信半疑。尤其是他的道士身份，就更加值得怀疑。
　　他想一探究竟：“你究竟是哪里的人呢？为什么干上了这么一个道士的行当？”
　　道士说：“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是四川人。至于我这道士，也是被那奸诈的小人逼迫得走途无路的情况下，才干上的一种谋生之道。”
　　刘畅说：“这里离四川有几千里，水土和口音大不相同。你的口音一点也不像四川口音，你怎么会是四川人呢？”
　　道士说：“我已经离开家乡几十年了，早已将家乡的口音忘记了，哪里会有四川的口音呢？”
　　刘畅说：“你既然连家乡的口音都能够忘记，你为什么不能够忘记仇恨呢？”
　　道士说：“不是我不能忘记仇恨，而是仇恨实在是太深刻了，我想忘记也忘记不了！”
　　刘畅说：“究竟是什么仇恨令你如此的刻骨铭心呢？”
　　道士激愤得泪水四溅地说：“最可恨的是，那奸诈小人，害得我和我那心爱的女人生不如死，还不肯罢休，还要坑害我们的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刻骨铭心呢？”
　　刘畅说：“那奸诈的小人是怎样地坑害你的儿子呢？”
　　道士说：“这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而且，对于那奸诈的小人所使用的奸诈伎俩，我也羞于启齿！”
　　刘畅说：“你是不相信我？”
　　道士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还不到时候。”
　　刘畅说：“好，既然你认为对我透露你和你的仇人之间的隐情，我也不便强求。既然你和你那心爱的女人连儿子都有了，你为什么会忍心抛下他们母子而出家当道士呢？”
　　道士说：“这正是我将那奸诈小人恨之入骨的根本原因啊！”
　　刘畅说：“那你就讲讲其中的根本原因吧。”
　　可是道士却对他说：“只要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明白真相。”
　　刘畅说：“难道你那心爱的女人，就在这龙泉观下的某一个地方？”
　　他说：“你下次再来，我会将一切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每个人都有权力拥有自己的祕密，独眼道士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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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刘畅递给道士一支烟，向他提出了新的问题：“你对这一带种植烤烟有什么看法？”
　　他说：“这个问题我还不好说。”
　　刘畅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呢？这里又没有旁人，你难道害怕我将我们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他说：“那倒也不是，而是这里面太复杂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
　　刘畅说：“你认为这一带的百姓种植烤烟效果怎么样？”
　　他说：“一言难尽，有的人发了，有的人却亏得无米下锅了！”
　　由此判定，种植烤烟在这康西县并不是那么乐观，也许还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问题。刘畅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搭。他一个道士，虽然食人间烟火，却不过问人间俗事，他能告诉你什么呢？
　　这天夜里，刘畅做了许多美丽的梦，他梦见他和小龙女手牵着手，漫步于美丽的西子湖畔……
　　尽管刘畅对龙泉观上的小龙女眷恋不舍，第二天吃过了早饭，他还是忍痛决定暂时离开龙泉观。他对道士说：“我要下去卖良心了。”
　　道士笑了笑说：“怕是要下雨了，不如先留下来住一天再走。”
　　可是，刘畅却坚持要走，并多谢他的热情招待。这独眼道士，是刘畅来到龙泉乡，坦诚相待的第一个人，刘畅对他了解得也比较深刻。
　　临别时，道士对他说：“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强留。只是，要想了解龙泉乡的烤烟种植，最好是走遍龙泉乡的山山岭岭、走遍龙泉乡的家家户户，而不能听信于某一个人的只言片语。”
　　这也正是刘畅预先计划的调查方案。只有暗访，才能获取详实的材料。
　　刘畅刚下到龙泉观下的公路上，一曲笛音，从龙泉观上悠悠飘来。那悠悠飘来的笛音，时而轻柔舒缓，如林中清泉，涓涓流淌；时而热情奔放，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时而低沉哀婉，如离群孤雁，悲怆凄凉；时而高昂悠扬，如行云流水，淋漓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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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还真是中了那道士的口毒，刘畅刚来到吴启贵的门前，就被一阵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而且，还因为他是卖良心的人，被吴启贵赶出了家门。他也又一次体会到固执与倔强的可悲。
　　但是，他却将一个美丽的少女，悄悄地摄入眼帘，与龙泉观上的小龙女组合装裱成了一幅迷人的油画，储藏于他的大脑，珍藏在他的心底，成为他心中永不褪色的、美丽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