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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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吴启贵将牛、羊相继放出，并为它们戴上了铃铛；随后，就将猪圈打开。于是，这龙泉观下的早晨，便被声声的驼铃敲醒。于是，虎子就在这列长长的畜生队伍两侧，奔跑忙碌，吠叫不停，直到将这班畜生压送到山坡上，它才得以消闲。
　　吴启兰也被那清脆的驼铃声敲醒。她将自己打扮得一尘不染、光彩照人。她今天要去龙泉峡西山许家打烟叶。
　　吴启兰刚来到门口，虎子就奔了过来，围着她撒上一阵欢儿，才重返它的岗位，执行它的公务。
　　山区秋天的早晨，清新而凉爽。吴启兰走在这秋天早晨的山路上，呼吸着这清新而凉爽的怡人气息，不禁心旷神怡、热情奔放。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纤夫的爱》。
　　生活在这片山区里的人们，谁都能信口唱上一两曲山歌。至于唱得好坏，那就要看各人的嗓音条件，以及各自智慧的发挥了。吴启兰嗓音甜润，人也聪明；而且受厚善老爹的影响颇深，唱起山歌来也是一溜一曲儿。但是，她却热衷于流行歌曲。因此，她常将山歌的词曲融入流行歌曲中，经她唱出来，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现在，她就将前几天自己所作的一首歌，融山歌于流行歌曲为一体，感情投入地哼唱起来——
　　
　　春天里来百花鲜
　　春风温暖妹心田
　　我想哥哥在梦里
　　哥哥想我在心间
　　我和哥哥手牵手
　　漫步花丛情缠绵
　　哥哥摘下花一朵
　　妹妹戴上更娇艳
　　哥有情来妹有意
　　甜甜蜜蜜千万年
　　
　　吴启兰唱着自编的歌曲，心中充满了憧憬与向往、充满了甜蜜和幸福。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她放慢脚步侧耳聆听，发觉是刘进财正叫喊着朝她追了过来。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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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刘进财生就一副尖嘴猴腮的丑陋面孔。那家伙既抽烟，也喝酒，而且还从不刷牙，满嘴臭哄哄的令人作呕。可是，那家伙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恶心，有事儿无事儿尽往年轻女人的身边蹭——吴启兰顶讨厌那家伙！
　　“兰妹儿，等一下，咱俩一道，也能说笑搭个伴儿。”刘进财喊叫着加快了脚步。
　　吴启兰也刻不容缓地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
　　刘进财早已对吴启兰垂涎欲滴，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今天，在这龙泉峡内，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前后左右人家都远，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无人听见。
　　“兰儿妹妹，别跑呀！我来跟你搭个伴儿，你跑什么呀？”
　　吴启兰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刘进财已经迫近——她已经能够听得见那刘进财奔跑的脚步声了。现在，吴启兰是多么后悔啊！她后悔不该为了体面，穿上这种半高跟的皮鞋。如果穿上那类便于奔跑的解放鞋，在这崎岖而陡峭的山路上，那成天沉湎于酒色的刘进财，要想追上她吴启兰，简直是难似豋天。
　　皮鞋，这该死的半高跟皮鞋！
　　本来，吴启兰从家里到龙泉峡西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房后牛、羊放牧的坡上，直下龙泉峡，既近便，也安全——有虎子在那里放牲口，谁也不敢斗胆侵犯它的小姐！
　　可是，那条捷径便道上，却布满了牛屎、羊屎和猪屎。吴启兰穿着这锃亮的皮鞋，当然不愿意走那条令人恶心的羊肠小道？另一条路，就是她现在所走的这条路。这条路被人踩踏多了，路面宽了，也极少有牛屎、羊屎和猪屎，两旁的荆棘也不易挂烂衣裳；虽然远了不少，走起来轻松爽朗。别说吴启兰选择这条路，即使是换成任何人，都愿意走这条宽敞而干净的大路，却不肯走那布满牲口粪便的荆棘丛生的羊肠小路！
　　皮鞋，这中看不中用的、该死的皮鞋！
　　刘进财已经迫近，吴启兰已经听得见那家伙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了。她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眼前是一溜陡峭的下坡。如果穿上球鞋、布鞋、运动鞋之类的平底鞋，奔跑于这崎岖而陡峭的下坡路，危险还略小一点儿；而穿上这种半高跟的皮鞋，奔跑于这崎岖而陡峭的下坡路，稍有不慎，就成了撵急的兔子窜下坡——奔跑不及翻滚快。
　　吴启兰生在龙泉岭上，长在龙泉岭上，而且她还酷爱运动，从小练就了爬山越岭的本领。在校期间，她靠着一双颀长的腿和不屈的毅力，总是获得女子田径赛的第一名。眼下的这条路，虽然险峻陡峭，但她曾经穿着这类半高跟皮鞋，跟虎子进行过多次冲刺比赛。她也基本上掌握了在这种险峻之路上行走与奔跑的要领。
　　现在，她的双脚成内“八”字，身体倾斜于崖壁内侧，双手如雄鹰腾飞的翅膀，时张时缩，竭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兰儿妹妹，你等下，我有话对你说。”
　　鬼才相信他刘进财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什么正经话！她不予理睬，而是全神贯注地保持平衡，力求尽快地逃离险境。
　　吴启兰现在已经快到龙泉峡底了。只要下到龙泉峡底，越过龙泉溪中的石磴落脚于对坡，刘进财就对她无可奈何了。这种半高跟的皮鞋，虽然不利于下坡的奔跑，但是攀登上坡，却因为后跟略高，具备弹力而便于攀登。
　　可是，那该死的刘进财，已经离她只有丈把远了。看来，她今天是在劫难逃。吴启兰啊吴启兰，可怜你冰清玉洁、貌若天仙，今天，却因为你的一时疏忽，而成为那刘进财的又一野味了！她的双眼禁不住珠泪滚滚。
　　吴启兰刚下到龙泉峡底，刘进财已经是接踵而至。吴启兰刚踏过峡底的第一方石磴，刘进财已经向那方石磴扬起了脚步；而且，已经张开了双臂，做出了猫抓老鼠的架势。
　　此时此刻，吴启兰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她痛心疾首地用近似衰竭的微弱气息，竭力呼唤：“虎子救我！救我呀虎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吠从悬崖峭壁上传了过来，由远至近，风驰电掣般地压了下来。啊，虎子！虎子终于在这危急关头从天而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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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进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吠声所惊扰。龙泉观下的人们，谁不知道那虎子的厉害呀！如果被它袭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刘进财略一迟疑，便错失了良机。
　　可是，他却又心存侥幸地认为，那虎子也许是对别的什么人，或者是野物，发出警告，或发起攻击；而根本就不是冲他刘进财来的。于是，他鼓足了劲儿，力争作最后的冲刺……
　　吴启兰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越过峡谷最后的一方石磴，而瘫倒在溪边的斜坡上，嘴里依然呓语般地喃喃呼唤：“虎子救我！救我呀虎子！”
　　虎子飞奔而下，纵跃悬崖，一跃飞越刘进财的头顶，跳到吴启兰的脚下。它丝毫没有懈怠，而是迅疾地扭转身去，对惊魂未定的刘进财龇牙咧嘴，愤怒地骂道：“你狗日的再敢往前一步，老子咬断你的狗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吴启兰今天所走的这条路，就在虎子放牧的旁边，相距不及三里地；只要她放声一呼，虎子定会前去救驾。可是，她一时情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环节忽略了。如果不是虎子通过它那灵敏的鼻子和惊人的听觉，及时地发现了险情，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虎子堵住了刘进财，这才抽空去安慰它的小姐。它舔着主人的手背，内心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小姐——我来迟了，害你受惊了！”
　　吴启兰忘情地将虎子的头揽入怀里，哽咽着说：“谢谢你，虎子！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今天，就会毁在，那王八蛋手里了！”
　　狗说：“别哭，小姐！你哭虎子也想哭啊——呜呜！”
　　刘进财面对凶恶的狗，的确不敢妄动。他显得冤屈地说：“兰儿妹妹，你跑什么呀？我确实有话对你说。”
　　这时，吴启兰已经缓过劲儿了。她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狗头，心生厌恶地对刘进财说：“你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刘进财叫屈不迭：“我刘进财这么一个大活人，再不成也不会比你那狗差呀！”
　　吴启兰鄙夷而刻薄地说：“你比我这狗强吗？差得远了去！我家虎子看门、守夜、放牲口，既通人性也忠诚，岂是你这号披着人皮说人话，却不干人亊儿的畜生能比的吗？畜生，你简直就是一个能说人话，不干人事儿的畜生！”
　　刘进财还想争辩，一见到狗已经起身向他逼来，恐慌得节节后退。殊不知一脚踩空，一头栽进溪水里。虎子高兴地坐在石头上，欢畅地瞅着那家伙在水里翻腾蹦跶。
　　吴启兰站起身来鄙视了一眼那刚从水里爬上岸的家伙，吩咐虎子：“堵住那个坏家伙，别放他过来。”
　　狗说：“是，小姐。”
　　之后，它冲那狼狈不堪的家伙，悠然怡然地忽而滴溜出长长的舌头，怪模怪样地直呼哧；忽而又搅动着舌头，悠哉乐哉地舔着嘴丫子，嘴里还不时地发出那近似哈欠的咕噜声。
　　刘进财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地瘫倒溪边，可双眼仍然冲离去的吴启兰瞭望。
　　吴启兰早已浑身汗透，那湿淋淋的衣裳沾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将上衣解开，让其通风透气儿，那乳房撑起洁白的乳罩，在灿灿的日光下坚挺耸起，令人无限遐想、令人梦牵魂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