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第八章

　　中间老师停顿一下，才拿起放在一边的另一张卷子，念道九十五分。林思雨，雨儿愣了，怎么会是？都对了的啊？应该是一百分啊？雨儿的脸刷的红了，她自己感觉到在发烧。有同学开始交头接耳，有同学干脆回过头来看向雨儿，老师后来读出同学的分数雨儿听不清了，只听到老师最后说:“林思雨同学这一次考得就是马虎了，错了一道小题，很简单的一道题，下一次注意要改掉这个毛病。”
　　雨儿拿回自己的卷子，一眼就看到那个大大的红印清晰而又刺眼，时至今日雨儿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道题是“三十六又三十六分之一减去三十六又三十六分之一”，雨儿居然给人家等于一。雨儿懊悔的简直要剁掉自己的手指头，当时是怎么填上答案的呢？这样的题雨儿竟然做错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马虎给了雨儿一个重重的耳光，但已没有了更改的机会。
　　可是，雨儿揉揉眼睛，令人气愤的是，这道小题才一分啊，怎么给去了五分呢？这是哪个老师判的卷子啊？雨儿去找老师说明情况，老师说这是总校派下来的老师判的卷子，只能这样了。雨儿是又气又悔却是没有办法，只因自己的马虎应该一分的题却让她白白的丢掉了四分，这个老师一定和雨儿有仇。老师坏坏的笑着说:“那个判卷子的老师也马虎了呗！”雨儿的眼里含着泪，不甘心啊。班主任说:“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总是失败，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下一次争取夺回来！”雨儿点点头，心里暗暗的下决心，努力在期末考试中雪耻今日的蒙羞。可这被去了五分的疑惑让雨儿一想起就难过的恼火，是什么破老师判的卷子啊？老师怎么可以这样马虎呢？这样的老师还教学不是误人子弟吗？
　　有了这次的教训，雨儿改了马虎的毛病，她觉得这也是个不小的错误，得会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学生，要是像判卷子的那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还不都是马大哈了，雨儿自己摇头傻笑起来。
　　
　　礼拜日爸爸回来了，吃饭的时候雨儿说起卷子的事情，满脸的不屑心有不甘的样子。爸爸笑哈哈的说:“你错在先，怪不得别人啊，那是那个老师也生气了，这么简单的题都做错了，多扣你几分，让你知道马虎几斤几两，孰轻孰重啊？”雨儿气哼哼地说：“那个老师也是个马大哈误人子弟类型的。”爸爸抚摸着雨儿的头说:“那俺家雨儿可不能再马虎喽，那个判卷子的老师没有雨儿做错题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再发生类似这样的判卷案例喽！”雨儿听着爸爸的话怎么感觉那个老师是……？
　　“爸，你是不是也是判卷子的老师啊？”
　　“当然是了，哈哈哈哈。”爸爸爽朗的笑声里告诉了雨儿一切的疑问。
　　“爸……”雨儿的脸拉的长长，小拳头雨点般的落在爸爸的肩上，“爸，你知道吗，我这次没有考第一，如果你按正常的去分，我还是第一的。爸，你咋这样啊？”雨儿埋怨着爸爸的不公平，只是时过境迁已没有了当时的气愤心情。笑过，爸爸严肃地说:“雨儿，当时我看到你连这样的题都马虎的做错了，非常的生气，判了个大大的都不解气，去了五分就是让你知道马虎的严重性，你马虎，判卷子的老师也马虎一回。换位思考，你却觉得那个老师误人子弟，虽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马虎，如果是设计一栋大楼却是差之千里啦，那就不是坍塌的小事了。就咱家村东小河北边水库的泄洪的闸，如果马马虎虎那要是发大水，挡不了水泄不了水，那遭殃的不是咱们吗？爸爸知道给你去了五分是爸爸的错，爸爸就是让你认识到马虎的严重性。”雨儿点点头把小拳头举在爸爸的眼前威威严严的说:“爸，期末考试看！”
　　
　　《陈年旧事》13
　　雨儿解开了心中疑惑，心情愈然开朗，感觉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飘飘洒洒，风也格外的轻柔，抚上人的脸叫人惬意的想大声呼喊。
　　雨儿在经过扣分事件的洗礼之后，成熟了很多，小尾巴收缩了沉稳了，小小年纪似乎感悟到了什么，不在咋咋呼呼举手投足间有了尺度。
　　雨儿在玩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她还是扮演着“白搭”的角色。那个飞来飞去的口袋雨儿怎么也加不到两腿之间上来，伙伴们笑的前仰后合，雨儿是哭笑不得。
　　回到家打够猪菜打够驴草，雨儿最大的任务就是练习怎么把口袋夹上两腿之间上来，终于在某一天夜的梦里，雨儿把那个“口袋”夹到了两腿之间上来了，雨儿在梦中笑醒了。第二天早晨，雨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奶奶缝的扁口袋，试着往两腿之间夹上来，梦境变成了事实，雨儿一蹦三尺高，高声喊起来：“奶，奶，我会了。”奶奶从灶间伸出头来，笑着说:“好，好！”就又缩了回去忙着做饭去了。雨儿乐的拿了个玉米面饼子就上学去了。
　　
　　星期天雨儿和六姐做伴去给九娘打酱油，供销社里各式各样的商品让雨儿目不暇接，有雨儿最爱吃的各式糖果，还有各式小吃，花花绿绿的衣服。六姐买完东西招呼雨儿回家，雨儿在卖文具盒的柜台那里舍不得走，那个文具盒上是孙悟空和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图，雨儿最爱《西游记》，她爱孙悟空无所不能的七十二变化，爱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同桌王明就有这样一个文具盒，雨儿羡慕极了，每每王明不在屋里的时候，雨儿都偷偷的拿过来看看摸摸，再偷偷的放回去，雨儿多想拥有这样的一个文具盒啊。但是雨儿从没有和谁提起过，她把这个欲望压在心底，她知道家里的境况。在六姐又一次喊她的时候，雨儿吐了一下舌头，跟着六姐走出了供销社。
　　
　　又快到暑假了，雨儿忙着和奶奶上山去侍弄地，谷子有膝盖高了，正是蹚地的好时候，每年都是雨儿给爸爸牵驴在前，爸爸在后扶犁。今年爸爸暑假要去进修，没有时间回来，雨儿自告奋勇的要扶犁蹚地，奶奶不放心，雨儿踮起脚才有犁高，能扶了犁吗？雨儿学着爸爸的样子，教二妹怎样牵驴走哪条垄对，雨儿扶着犁有模有样的蹚起来，那样子真的羡煞老扶犁的师傅呢。奶奶在地头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的点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孙女中用了呢，我孙女中用了呢！”
　　雨儿成了村人热议的话题，成了别人妈妈眼里的邻家女孩。
　　
　　暑假该结束的时候，爸爸回来了。给雨儿和妹妹每人买了件上衣，雨儿和妹妹欢呼雀跃。雨儿帮助二妹和幺妹穿上爸爸买的新衣服，稍稍有点肥大却很鲜艳，估计明年穿就合适了。奶奶说大点好，衣服哪有一年就穿坏的，小了明年就穿不得了。爸爸把雨儿的新衣服拿出来，那是一件说灰不灰说黄不黄的格子上衣，就那颜色雨儿已是不喜欢，那不是雨儿这般年纪穿的衣服，穿在身上又肥又大，如果不看脸倒像个四十几岁的大婶子，衣服快到膝盖处了，让雨儿生出厌恶的感觉，雨儿蒙住脸，幺妹指着雨儿：“大姐像前院的二婶了。”雨儿的手没有离开脸，爸爸也感觉买的衣服不适合女儿这般年纪，愧疚地说:“先穿着等爸再给你买。”
　　顷刻间雨儿的泪顺着指缝流下来，想有一件新衣是雨儿攒了多久的奢望啊，如今新衣就穿在身上却成了前院的二婶。她脱下衣服摔在炕上，跑出屋立在墙角，任泪水肆意流淌。她怨爸爸没有眼光，怨爸爸自己的闺女都不知道穿啥衣裳，她委屈怨恨嫉妒，她羡慕六姐总是穿合身的衣服，因为六姐有妈妈，雨儿没有。二妹脱下新衣递到雨儿的手里说:“姐，我的给你，别哭了。”雨儿没有接，愈发哭的厉害了，她蹲在地上。此时的雨儿内心充满了忧伤，盼望已久的愿望落空了，她忍不住曾经幻想过的美好向往，曾经向同学们夸耀时的神气，都随着那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衣服而成了泡影，雨儿怎个不伤心呢！
　　哭了很久，直到被奶奶骂，雨儿才离开墙角，不知那件衣服被谁叠好装在塑料口袋里了。爸爸没有出去哄雨儿，二妹没有穿新衣服。幺妹穿着新衣里里外外的跑来跑去，炫耀着自己的新衣。
　　
　　吃过晚饭，雨儿躺在被窝里泪又盈满眼眶，她蒙住头不知道多久。在似睡非睡间，一只大手抚过雨儿的头发，抚过雨儿的脸，雨儿听到喃喃自语：“雨儿，对不起！爸爸一直深爱着我的闺女们，爸爸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就买衣服这件事，爸爸就不是个好爸爸，自己的女儿穿什么尺码的衣服都不知道，喜欢什么颜色也不知道，雨儿，正像你所说的爸爸就是个马大哈，虽然没有误人子弟，却误了自己的闺女。雨儿，爸爸一定会给你买一件合身的衣服的。雨儿！”爸爸俯下身亲了亲雨儿的额头，然后那只大手给雨儿的被子拉下来露出头掖好。雨儿听到了爸爸的道歉，被爸爸亲好像又回到三两岁的时候，好幸福！内心深处却好像被刀扎了一下，痛！
　　雨儿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穿着爸爸给她买的新衣服，背上书包和六姐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