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事

　　“古丽在屋吗？这孩子，这几天忙啥呢？怎么总不见你出屋啊？”怡娘来到古丽夏提的门前轻轻的叩响三下，怡娘下意识地侧耳细听，过了半响，隐约听到古丽的屋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确定是姨娘来了，古丽这才慢慢地把门打开，随着门的打开怡娘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古丽夏提脸上。她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的古丽夏提双眼毫无光彩，眼窝深陷，精神萎靡不振，似生病了一般，脸色更是苍白毫无血色。
　　古丽夏提把姨娘让进屋，落座后，自己来到暖炉旁提起了坐在炉子上的大茶壶，给姨娘倒了一杯热热的奶茶。慢慢的杯子里的奶茶缓缓地升腾起一股奶香，弥漫了不大的的闺房。看着眼前古丽这般光景，怡娘不由得暗叹一声。她也知道古丽夏提在这里生活并不快乐，想起心中那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怡娘顿时觉得无法开口。她们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对坐着。
　　看似静坐，但怡娘的内心此刻翻江倒海般震荡，左思右想，还是缓缓地开了口：“古丽，你来姨娘这里三年多了，姨娘看着你长大，心里真的很喜欢你。姨娘没有女儿，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弱小的年纪却心事重重的，看看你的样子真让人心疼！这些日子我时常梦见你妈妈，梦见她呼唤着你的名字。醒来却是更加伤感，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样破碎了呢？好一个苦命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怡娘眼圈红了，似有泪水含在期间。古丽听了姨娘的这些话，还是半个字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划下了两行晶莹泪珠。怡娘接着说：“孩子，如今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你父母不在，生死未卜，你的婚姻大事只能由姨娘来为你做主了。”
　　“姨娘，古丽现在还不想嫁人。我才多大啊？”古丽辩白道。
　　“孩子，姨娘也是命苦至极之人啊，你那姨夫吃喝嫖赌样样占全，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仗着祖上留下的家产混日子。现在，这个家虽说是贵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这些年他从来就没把把你姨娘当人看，姨娘在他眼里就是个高级佣人。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无论姨娘怎么做，在他心里都是不对的，轻则怒吼训斥，重则拳脚相加。姨娘过的这叫啥日子！唯一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你哥哥。为了你哥哥，姨娘只能忍，若能看着他成个家有个妻子照顾她，我也就安心了。姨娘这身子骨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可是，你哥哥这个样子哪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呢？”姨娘停顿了一会儿，古丽轻叹，却不知怎样开导姨娘。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姨娘拿出腰间的手帕低头擦去眼泪接着说：“你也知道，姨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他小时候生过那场大病，高烧烧坏了脑子，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怜。但是姨娘知道你表哥他心眼儿不坏，这孩子如今很喜欢你，天天央求我，要我求你答应婚事。姨娘也知道他配不上你，这件事在姨娘心中放了很久，姨娘始终没有勇气和你说。今天姨娘左思右想，这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不过愿不愿意还在于你，姨娘不会逼你。姨娘是他的母亲啊，现在或许你不理解姨娘，若有一日你也有了孩儿你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怡娘泣不成声。她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孩子，这件事我知道你很为难，你姨夫对你的威胁我不是不知道，你如果嫁给了石头表哥，那老家伙就算是再混蛋我估计他也不会胡来。你姨夫那个德行，姨娘实在是管不了，我一个女人家，偏有病病殃殃的，又能怎么样啊？我就是他的奴仆啊！姨娘也怕那一日你这水一般的女儿被那遭天瘟的给糟蹋了，要是那样我又怎么向你母亲交代啊？”说到这里，怡娘一阵哽咽。屋子里沉默了一阵子，怡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外婆家欠了你姨夫家很多钱，你外婆无力偿还巨额债务，也不至于把我送过去顶债。呜呜呜……”
　　
　　屋子里很静，怡娘的抽泣声更显突出。古丽夏提看着眼前如同自己娘亲一样的姨娘，半晌无语，脑子一片空白。对于姨娘，她很同情，也很心痛。可是，自己若嫁给表哥，这辈子就彻底绝望了。面对姨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怡娘抬起头，像是对古丽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女人啊，能嫁给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就好。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英俊还是丑陋，那都不重要，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不分彼此，即便一辈子都过着平淡的日子那也是最大的幸福啊。”这时，怡娘抬起头，看了一眼古丽，走出了古丽夏提的房间。
　　其实，她内心也是极为矛盾。站在古丽夏提的立场上，她不应该说这门亲事，可是，她是一个母亲，是一个为了儿子什么都会去做的母亲。说出这番话，虽说古丽夏提没有表态，但压在怡娘心底的石头仿佛有了一丝松动。妹妹生死不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作为姐姐，她不会去逼古丽夏提答应婚事。怡娘也不忍心看着花儿一样外女因为一场悲剧的婚事从此凋零下去，虽然说出了那番话，但怡娘最终还是很纠结。
　　
　　望着姨娘远去的背影，古丽夏提难过极了。她才刚刚15岁，面对姨夫的纠缠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姨娘又来和她谈婚事，她如何能扛得住，究竟要怎么办？15岁的女孩此刻无助极了。她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内心在呼喊：“爹娘啊，救救女儿吧！你们在哪里啊？”这一日对于古丽夏提来说极为漫长难熬。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姨娘那凄楚的面容，难道自己要报答姨娘这三年来的养育之恩就得放弃这一生的幸福嫁给一个傻子吗？古丽夏提不甘心，她怎么都无法接受呆呆傻傻的表哥作为自己的丈夫。可自己要是不答应这门婚事那还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呢？她的思绪像秋千一样摇摆不定，在答应于不答应之间徘徊。此刻的古丽夏提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如同风中的蜡烛柔弱不堪。姨娘看着古丽夏提憔悴的面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见怡娘从古丽夏提的房间走出来了，石头一把抓住怡娘的胳膊，憨声憨气地说：“娘，你跟表妹说完了吧？表妹她是不是答应了婚事啊？我不管了，反正我就要表妹做我的亲娘子。”说完，石头就没心没肺嘻嘻哈哈起来：“我有新娘子
　　“喽，我有新娘子喽……”不大的院子石头瓮声瓮气地这么一嚷，街坊邻居都听见了。古丽听见后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从窗子向外看去，石头表哥满脸笑意，看得出石头心里的兴奋劲儿。
　　“喂，我说石头娘，你当真把古丽那丫头嫁给你的傻儿子吗？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的亲女儿啊，真看不出，石头娘还真是黑心啊。唉！可惜喽！这才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邻居胖婶愤愤地朗声说道。
　　“你说谁是傻子啊？我揍你！”说来也奇怪，这石头竟然在这会儿听明白了胖婶的话，他举起手就向胖婶打去。
　　“哎呦，哎呦，胖婶没说大外甥，我大外甥风度翩翩的，有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你啊。大外甥你听错了，胖婶我可没那么说，我哪能那么说呢。”
　　石头有些发蒙，心想，是自己听错了吗？算了算了，没说就没说吧。石头娘拉住石头就往屋里走，此刻石头的脸上笑容更胜。透过窗子，古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石头表哥叹了口气，暗想，傻子也挺好，他不知道什么叫作伤心，整天无忧无虑的多好啊，说不定，傻子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啊，我古丽要是傻子就好了。古丽夏提看着表哥的样子好生感慨，眉宇间的愁云又多了几分。
　　
　　西天的晚霞映红了古丽夏提的脸，仿佛原本的苍白消散了几许，一双乌黑的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饱含着浓浓愁绪，15岁的女孩反复思量，可是无论怎么想，她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心里空荡荡的，如同柳枝任由风儿飘来荡去。指望不上谁会帮她一把，就这样，古丽夏提始终没有出门，也没有吃完饭，就浑浑沉沉地睡去了。说是睡了，但是，古丽夏提这种睡眠应该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这么难的事情压在一个15岁女孩身上，她又怎么能睡的安稳呢。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了一个主意，她打算趁深夜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离开姨娘家。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令她左右为难。因为，她非常清楚，昆仑山脚下时常有妖怪出现，她又不会武功，担心自己像父母一样被妖魔抓取，怎么办才好？古丽的头都快要炸开了，也不知想了多久，才失去了意识，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