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丈夫的视而不见 竟然会让偷情的乐趣也丧失殆尽
本章情节非常平淡,讲述了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命运对人性的扭曲。不相信命运的朋友完全可以跳过去不读,见惯不怪的朋友也不必观看本章内容。
怀义第一次参加的上流社交宴会在一干达官显贵对“佛陀转世”的他极尽奉承吹捧的颂扬声中开始,在众人腆着塞满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的肚子仍试图努力弯腰祝福薛师佛光普照的恭敬气氛中圆满结束。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平公主对冯小宝态度的转变——从傲慢变成了青睐。
冯小宝被胡僧惠范吹捧成欢喜佛转世,这个天大谎言,完全是惠范为了回报冯小宝前时对他施以援手,在情急之下生编硬造出来的。当时太平公主气急败坏,命令卫士们对付冯小宝,
武氏权贵们都和驸马薛绍一样紧张,因为太平公主做出什么过份行为,太后也不会惩罚,但是非常可能会在事后迁怒在场的宾客。
胡僧惠范的谎言,武氏权贵们无论相信与否,都觉得只要可以化解公主的愤怒,说什么都好。
别人或许是心照不宣,但是这番谎言却让太平公主深信不疑,因为她与惠范处于蜜月期,二人刚刚有了灵与肉的溶合与渗透。
前边交待过,历史上的太平公主,跟《大明宫词》里的太平公主相去甚远。真实的太平公主,最大的特点是淫邪,其次就是迷信。
先说淫邪,太平公主之所以沿着色情狂的道路走,和她过去的遭遇有关。
在唐代,女子十四、五岁就应出嫁了。太平公主十八岁才出嫁,是标准的晚婚。十四岁她因美貌被西域吐番国王知晓,派使臣向唐政府求婚。为了拒绝但又不惹恼对方,她被天皇天后火速送入道观做了女道士。在枯燥阴冷、压抑难耐中度日如年,尽管可以定期回宫探视父母,但大多时间为了躲避远嫁异族异乡的命运,她不得不忍着委屈枯坐在几乎与世隔绝的道观中。因为一着不慎,好战而又善战的吐番就可能找到籍口与大唐开战,天皇天后从大局出发,也只能委屈这个宝贝女儿,短暂的回宫探望无法慰籍自幼饱受溺爱的公主长年累月的孤独和寂寞,反倒增加了她的痛楚。尤其当她遇见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两个己婚的同父异母的姐妹义阳和宣城公主,听她们谈夫君谈情人谈闺房中充满乐趣的人生,一种沉重的失落和压抑袭入心底。
一年又一年,孤独寂寞的夜晚,日益成熟的她冷冷清清地躺在梅花素帐中抚摸自己起伏有致光滑柔软的青春玉体,想象着姐姐们此刻与夫君同床共忱亲昵狎嬉的场面,本能的冲动让她难以自制。而这样难挨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她渴望像民间普通女孩那样出嫁,天天有丈夫陪伴享受正常人的本能快乐,这一切她本该早有的幸福却被命运无情地剥夺,如花似玉的身体和流光溢彩的青春就这样消磨的四年。道观生活持续到十八岁,太平公主郁郁寡欢,眼神忧郁阴冷,敏感的武曌看出了女儿的孤单和愁闷,于是童年时代公主最亲密的奶娘张夫人重新被请出来发往太平女观做公主陪伴。
张夫人的到来及时有效地起到慰籍公主苦闷的作用,此后两人的感情如火如荼胜过亲生母女,在这特定环境下奶娘成了公主的精神依托和无话不谈的好友。当公主夜晚被青春期的冲动煎熬得双眼通红时,富有经验的张夫人手把手传授她如何获得自我安慰,这种饮鸩止渴更加强烈地激起公主对男人的向往。
看着可怜的公主,张夫人感慨万千:“如果您不是公主不是受拘束的女冠,而是我的亲女儿,我可不让你遭这种罪,女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个家图个好男人吗?”
张夫人为公主想了一个要男人的好主意,不丢人,又能引起天皇天后的足够重视。
一次探视时,公主穿上红色宽袖男装,来到父皇母后面前,一语不发疯狂跳起了动作奔放节奏强烈的男性舞蹈。当她精疲力竭停下身时,惊诧的李治和武曌看见女儿晶莹的泪花:“孩儿这支舞跳得好不好?”
“好,挺好啊。”李治愣头愣脑地说。
“不过,这种舞本应是驸马跳才对。”太平公主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青春的脸颊滑落到衣襟上。
武曌和李治对视一眼,俩人都十分惭愧:“光顾考虑国家大事了,孩子受苦了。”
太平公主抹了一把眼泪,像来时一样,沉默地退了出去。
“让孩子结婚!”李治拍案而起。
天皇天后意见达成了共识,首先选驸马,然后在西域边境增兵,政治家就这么累,孩子结婚都要牵扯出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许多麻烦。
这些事情太平公主想不到也不会理解,或者说她也没能力理解,做国家元首的烦恼只有父母们自己清楚。太平公主只知道,奶娘教的这一着真管用,她终于可以脱下道袍穿上嫁衣。
然而向往已久的婚姻竟无法填补她四年灰暗道观生活沉积过重的空虚。也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缘故,性情内向举止严谨的薛绍无法适应她的标准。她越想挽回白白浪费的美妙时光,越感到眼前索然无味的日子不足以补偿她的损失。事实上道观里过度的自慰行为使她的中枢神经所受刺激过于频繁和强烈,而数载想像幻化的男人与家庭又太不现实,因而正常的夫妻生活已很难激发她的愉悦感使身心得到满足,尤其对方是一个循规蹈矩又对她厌恶恐惧的男人。
太平公主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增添生活乐趣,自然而然地走上“偷情”的惟一道路,常来常往的武氏表亲中的男性率先成为她的选择。但由于丈夫的视而不见,竟让她连一般红杏出墙的妻子所特有的“偷”的乐趣也没有,胆怯、好脸面并且对她从无爱意的薛绍尽管感到耻辱,却因可以减轻他的工作量而有轻松的感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武承嗣等人前前后后担负自己的职责,采取装聋做哑不闻不问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最后进入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境界;而太平公主反自乱了阵脚,随着“偷情”对象的增加,她的失望也在一天天扩展,这些男人仍旧是丈夫的翻版,新鲜一次两次,很快就让她失去了刚有的一点点快感,觉得他们的工作能力甚至不如驸马。
正当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女人救了她,母后内侄武攸暨――她的第三个情夫――的妻子邓氏发现了丈夫与她的奸情,并吵闹起来,严格限制武攸暨到公主府做客。武攸暨对发妻有很深的感情,他迫于邓氏的压力,开始躲避太平公主的床上邀请,这一来反倒激发了公主争夺别人丈夫的乐趣。她一方面凭着自己的美貌和势力继续勾引和逼迫武攸暨与自己通奸;另一方面有意把此事通过武攸暨的哥哥武攸宁――自己另一个情夫――透露给气急败坏的邓氏,让武攸暨夫妇陷入鸡犬不宁的日子,而她则为自己导演的闹剧拍手大笑陶醉其中。
对明显有些变态心理的妻子,戴了数顶绿帽的驸马薛绍早已将其视为妖魔鬼怪。
而太平公主通过奶妈张夫人,收纳到的这位胡僧惠范,让她感到非常新鲜。特别是惠范精通密宗佛法,这在当时绝对是全新的高大上的学问。按照传统佛教观念,认为释迦牟尼涅槃以后几百年间,一位龙树菩萨打开佛祖留在南印度的一座铁塔,取出秘密宗的经典,从此世上便有密宗的流传。
而按民间流行说法,释迦牟尼一生所公开讲出来的佛法,都属于“显教”,他另一套“快速成佛”的秘密修法,因怕说出来会惊世骇俗故终其一生不肯明言,到他涅槃后八年突然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决定传授密法以度世人,便以神通显化,不经母胎而直接从一朵莲花中出世:南印度一个国家的国王夫妇正在后园闲游,看见池中莲花中间一朵忽然放大得异乎寻常,眨眼间从里边跳出一个婴儿,这就是密教教主、释迦牟尼的转世化身――莲花生大师,从莲花中出来就被国王收养了。他长大之后娶妻生子,继承养父亲的王位,以种种神通威德治理国政。以后舍弃王位周游四海,传播“快速成佛”的密法,永远以十八岁少年的色相住世,绐终不老,偶尔嘴唇上留一撮小胡子,以点缀他的庄严宝相。
密教既然能令人“快速成佛”,当然更具吸引力,并且它的法门具体、生动、实惠:要财,它有财神法;要求官求名,它有增益法;要想立地成佛又不想舍弃世俗男女关系,它还有双修法……总之密宗几乎以有求必应、无所不能的姿态出现。施法也很简单,只要请密宗高僧展示奇妙咒术,就可以达到一切目的。
胡僧惠范有着深凹的碧眼、高挺的鼻梁和洁白的牙齿,在榻上让公主意乱情迷,而他的咒语则更让人产生出强烈信赖与崇敬。
他自称所念的是“般若波罗密多咒”,犹如虫鸣鸟叫,或如密雨淋淋,但闻一片淅沥哗啦之声,洋洋洒洒十分复杂。太平公主第一次听惠范的“般若波罗密多咒”,便被这天籁般的声音带入悠扬肃穆、清净空灵的境界,感觉到胡僧惠范的超凡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