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1）

　　华仔召集曹良兵、曹云秀、李大发到办公室，闲话不说，直讲他也听到有人议论：他又当村主任，又开公司，什么都管着，天堂村就会变成他家的。早已说明村委会虽然是大股东，但没有参加家家福公司经营管理，有的人不信。因此，他打算把大股东代表改为曹云秀兼任，还是不参加公司经营管理，只负责村委会和公司的协调工作。
　　李大发说：“这个，怕以后没人管得住公司，还是你管吧。权力集中有权力集中的好处，你看老何把支书、主任一肩挑，说话就管用。”
　　华仔说：“我不需要那么多权力。有人怕我把天堂村变成我的钱柜子，那我就让人看看，把天堂村当家，总行吧？”
　　曹云秀说：“你把股份都划给村里了，不要怕人说。我不行，完全不懂办公司。”
　　华仔说：“只有你合适。李委员、良兵都要入股，所以，他俩都不适合兼第一大股东的代表。我以为，我们都凭良心做事，就能把事办好。有权力没良心，反而坏事！”
　　古训曰：行百里者半九十。华仔更想到，天堂村发展到这一步，真如走百里远路还走在半路上，前边的路更艰难，还难保自己能走完那10里，胜利到达目的地。这就要求自己更加认真，踏实，走一步进一步，万万不可分心。全心全意才能当好这个村主任，不负众望。肺腑之言，把把大家的心拢在一起，都信服他。
　　
　　今年天气特别，该下雨不下。这两年，用水多了，兰花园、状元坳引水上山，花木浇灌用水大增，鱼塘、蔬菜面积都扩大，蓄水量，浇菜用水也多了。华仔又说了要准备防旱、抗旱，列出了一些具体措施，直到都肚子饿了才各自回家。
　　华仔急忙忙走到家门口，见盖奔驰车的篷布掀起一角，走近掖严实了，才进家门。王东生、曾祺在屋里等他吃饭。
　　曾祺问：“李光福审查怎样了？你抽时间去看看他吧。”
　　王东生说：“审查期间，看不到他。”
　　曾祺说：“现在蚊子多，想办法给他送些蚊香、蚊油吧。”
　　华仔说：“妈，您放心，至少没人吊他‘半边猪’。我分柝，可能是钓鱼审查，有人想至少钓个几千万。”
　　王东生说：“你妈不懂钓鱼，别讲这些。”
　　曾祺说：“怎么不懂？有人只要钱，亲生骨肉哪有钱重要？没人救他。他无依无靠，就剩我们这点亲了，管管他吧。”
　　华仔说：“不说他了，我也没时间。好长时间不下雨，要准备抗旱。”
　　说着手机响，何老神要他快去冲口塅田间。他匆匆吃过饭，顶着烈日向冲口塅一片稻田走去，何老神站在一坵田边等他。
　　华仔说：“神仙，有啥事不在电话上讲，大热天，叫我跑老远来敬神求雨吗？”
　　何老神说：“打手机也讲不清。村官，该你跑跑，你看！”
　　何老神指着稻田，田里干了。
　　华仔说：“正需要水，快灌水呀！”
　　何老神说：“灌水？灌口水吧！往年状元坳山上没人，也不用水。今年，兰花园引水上山，林月亮也把沟里的一点水全截流了。一碗水都流不进我的稻田。”
　　华仔细看田里，开坼了。
　　何老神说：“再不下雨灌水，我今年会大减产。”
　　华仔说：“可不能减产！和放心公司订了合同，供应量不能随便变。”
　　何老神说：“天灾，违背合同，不能怪我。你是主任，你看着办。林月亮她们那点苗木，全保住，也顶多十来万收入。我这里的损失几十万、上百万。你保哪个？”
　　
　　虽然有了家家福公司，全村生产经营还是分散，各顾各意识强烈，不能形成利益整体。这一旱，利益冲突就暴露了。百里路，哪里走了半九十？难题都在后边。说也怪，村里近十来年风调雨顺，怎么他接任村主任，老天就给他下马威呢？他只得答应何老神，合理调济，先去跟月亮、胜田商量一下。
　　何老神的最低要求是，林月亮要匀出水来，让他浇浇两亩种子田。
　　华仔说：“行，先救种子田。您也去吧。”
　　何老神说：“我不去！月亮是大画家，惹不起。”大声喊何苦，“你跟主任去！不放水，你别回来！”
　　状元坳小山圫，一股清流涓涓下淌。土地湿润，草木茂盛，阴凉舒服。
　　何苦紧跟华仔，走到一条土坝上。李胜田扛着手摇式水泵、林月亮背着一卷水管，笑笑闹闹地来到他们跟前。
　　华仔问：“胜田，月亮，村里抗旱形势紧张，你们知道吗？”
　　林月亮说：“我们早有防备。你看，早就有了这样的‘小水库’。”
　　何苦说：“你们把水都截流了，我家的稻田要开坼了。怕颗粒无收！”
　　李胜田说：“你爸爸派你来找我们买水？”
　　何苦说：“你是外来人，不跟你讲，我跟月亮姐讲。”
　　李胜田说：“屌毛孩，再说一遍外来人！”
　　何苦说：“屌外来人，你再说一遍毛孩！”
　　华仔说：“吵什么？胜田，先给神仙种子田里放放水。”
　　何苦说：“月亮姐，红贡稻，都是靠自己选种留种，种子市场上买不到。要是旱了，即使不绝收，种子质量也不好。你决定，先给我家种子田放水，不要多。”
　　林月亮说：“何苦，这些水是我和胜田一滴一滴地存起来的雨水。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筑小坝。要不，我们自己浇幼苗也没有水了。”
　　李胜田说：“想救种子田吗？回去叫你爸爸来，向我外来的菩萨烧三炷香，磕三个头，我就放水。”
　　何苦拿起锄头，冲到土堰上挖，刚挖两下，李胜田冲上去，一把将何苦推倒在水里。林月亮看不下去，把李胜田也推下水。何苦不示弱，想把李胜田按在水里，反被李胜田把整个身子都淹没了，说：“你再叫我外来人，我淹死你！”林月亮怕呛了何苦，跳下水去，把李胜田推倒。何苦冒出水，骑在李胜田身上，怎么使劲，也不能把李胜田按倒。
　　
　　何卫东夹个包，走到苗圃旁停下，喊：“大主任，你怎么？电话也不接了。”
　　华仔立即走过去，看手机未接电话，说：“我忙，没听见手机响。”
　　何卫东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敢开车进城，专程来接你。我朋友急了，他要出一趟国，行前见你一面，把温泉渡假山庄意向定下来。”
　　华仔说：“我跟你讲了，我们不需要这个项目！”
　　何卫东说：“你和他见一面怎么啦？能吃了你？”
　　华仔说：“你看我走得开吗？这雨一时半会下不来，要抗旱。”
　　何卫东说：“活该！你当了村主任，还死抱着小农经济不放，要害全村人吗？划出200亩田，把温泉渡假山庄建起来，还会几家争一滴水打架吗？还要抗旱吗？”
　　华仔说：“我只用一亩田，就能让全村男女老少享用温泉浴，不比别人差，世世代代都享用。这个你不懂，等旱情缓解，再说吧，你先走！”
　　华仔说完就回头走，何卫东只好叹息离去。
　　
　　李胜田、何苦身上湿淋淋，两人还对立。林月亮安抚吃了亏的何苦。
　　华仔说：“你们打完没有？先分给神仙一点水，先救种子田！”
　　李胜田说：“何苦先向我三躹躬，保证不再喊我外来人。可以考虑。”
　　何苦说：“你就是外来人！华哥，你是村主任，应该把他赶出天堂村！”
　　林月亮说：“何苦！你再乱说，我也不帮你了。”
　　华仔说：“何苦，你先回去，我再想办法。”
　　何苦说：“不放水，我就不走。”
　　曾新只得命令：“月亮，放水！”
　　林月亮说：“新哥，你不要什么时候都当好人！损人利己是坏蛋，利人不利己是笨蛋，害人也害己是傻蛋！我们不当坏蛋、傻蛋，你也莫让我们当笨蛋！”
　　李胜田、林月亮架起水泵，向苗圃喷灌，巴不得一下把水用光。
　　何苦转身，忽然捡起一块石头向李胜田砸过去，石头却砸在林月亮背上。李胜田捡起那块石头回砸，正砸在何苦后脑勺上，何苦晕倒在地。华仔上前看，后脑勺流血了。林月亮、李胜田慌忙跑过来。
　　华仔和月亮送何苦到卫生院治疗、包扎后，把何苦送回家，好言安慰，又急忙去兰花园“挤水份”，指望兰花园让一部份水。他远远看见工人们清理沼气池残渣，华文戴草帽站在旁边观看。他快步走去，闻到臭味，捂捂鼻子，走近华文才放下手。
　　华文说：“这是我们的优质有机肥。你也怕臭？回屋里吧，这太阳太辣！”
　　华仔说：“几句话，就在这里说吧。那笔兰花款，总算回了，到账了吗？”
　　华文说：“到了！这回太麻烦王经理了，他再来天堂村，我一定要见他。”
　　华仔说：“他会来，还想跟您的组培实验室合作，无土培育蔬菜种苗。”
　　华文说：“太好了，太好了！你报喜，不过，我报忧。你不上山来，我得去找你。”
　　华文拉着华仔走。走几步，华仔停。他本来想先报喜，后谈节约用水、让水。不料华文先报忧：兰花正需要浇水，水管断流了。一查，引水管进口被人堵了！
　　华仔神色严重，说：“对不起，这旱象，往年还能承受。现在，用水多了，兰花园、状元坳引水上山，花木浇灌用水大增，加剧了用水紧张。您这里还能省水吗？”
　　华文说：“我们一贯节约用水。刚安装了滴灌设备。可不能减水啊！”
　　一下，华仔为难，改了意向，说：“您放心，优先保证兰花园用水。”什么也不再说，不进屋去茶叙，匆匆忙忙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