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手空拳在大都市里的谋生手段

　　下面开始本书的正文第一章，本章虽然男主人公粉墨登场了，但是此刻他还仅仅是低层流浪汉冯小宝，而不是历史上名声显赫的薛怀义。心灵纯洁的读者朋友可以跳过这一章，思想复杂的朋友也建议您尽量少接触，至于头脑灵活的朋友千万别看，以免脑窦大开。这三类之外的朋友，需要谨慎小心地、用批判的眼光来审视冯小宝这个赤贫人物的谋生手段。
　　
　　冯小宝大踏步地向都市走来，风尘仆仆但朝气勃勃、饥饥渴渴却快快乐乐，他哼着普天下所有穷汉的心声：
　　赤手空拳出门去，腰缠万贯回家转。
　　
　　前边说过，冯小宝第一站来到了敬爱寺前边的一个大型集市，正是四月十五逢集的日子，集上的善男信女成群结队络绎不绝，这个饿得前腔贴后腔的年轻人离开熟食摊，他走到一个担着两只箩筐的小贩儿面前，小贩儿声嘶力竭地叫着：“炊饼――炊饼……”也就是今天大家还普遍食用的馒头，当时一文钱一个，是冯小宝眼下唯一可以消费得起的食物。
　　冯小宝用十文钱买了十个炊饼，三口两口一个，转眼将它们送入自己的肚子。
　　卖炊饼的是个瘦小枯干的男人，年龄看上去比冯小宝要小两岁，一聊才知道两人几乎一般大，而且冯小宝要小半个月。
　　卖炊饼的也是长安郊区人士，离冯小宝的家乡雩县并不太远，这样两人毫无疑问算是老乡。
　　“我叫侯思止，比你早来这里几天。”卖炊饼的侯思止拿出自己带来的水给冯小宝喝。
　　“我没什么能耐，带来的钱很快输光了，没办法就开始干这种小买卖，很叫人看不起，给咱们京郊人也丢面子啊。”侯思止十分自卑地说。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勾当。”冯小宝劝慰道，“而且都是暂时的，没听人说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天色不早了，我得抓紧时间做买卖了，咱们一会再聊。”
　　
　　冯小宝在一个卖成坛常州兰陵美酒的货摊边站下来，将唯一的家当――一个小包裹放到地上，打开铺平包裹皮儿，转眼成了个小地摊，那张包裹皮上堆着数十个包着药丸的小纸包，一切整妥，他脱光上衣，双手按地、两脚朝天倒立起来。
　　“嘿，各位大爷，今天你们来着喽！看一看，别人手是手脚是脚，用手作揖用脚走路，我是一切颠倒，上下交换，走路用手，作揖用脚，各位不信，我当场表演！”冯小宝口中嚷着，曲着上举的两脚搭在一处一伸一点，两只手在地上围着地摊“迈”起“步”来。刚转两圈就吸引了许多爱看热闹的赶集人围观，冯小宝头朝下眼中见到百十双鞋停在地上，双掌一推地，便翻立起来。
　　“各位大爷来得巧，有几句心里话我得表一表。说人生不过几十年，怎样过日子才算甜？身为男人，为什么有的称得上大丈夫，有的就女不女来男不男，只因为有的大爷那话儿不听使唤，娇妻美妾白白娶进屋里边，辜负芳心还受埋怨，这样的日子怎不叫人心里烦？最可怕是妻妾不甘寂寞移情别恋，红杏出墙到了别人院里边――你笑？不信是吧？今天来赶集的就有一位戴了绿帽子的，还就站在各位中间。谁呀？我先不说，我等他走了再说……”冯小宝稳住围观者，这样一来人就越聚越多。
　　抓紧时间冯小宝开始宣传他带来的药丸：“身为炎黄子孙，大概各位都听说过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的事情。黄帝老祖宗为什么有这么大能耐，竟然和三千个处女交合最后成仙得道，是他那话儿与众不同铁打铜铸的？不是，他也是人，那话儿也是肉长的，原来他这能耐全仗着炎帝送他一种药，这炎帝是谁啊？对，各位大爷有学问，他便是踏遍三山五岳尝尽百草的神农氏，黄帝吃了他配的药，那话儿才变得金枪不倒百战不疲。各位大爷，我搭眼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富豪显贵之人，家中定然妻妾成群，丰乳肥臀，看上去很美！今天我给各位大爷带来的就是黄帝行房前吃的灵丹妙药――神农欢喜丸。各位问了，你怎么证明你这药丸，就是黄帝吃的神农欢喜丸？各位问得好，这药是真是假，吃下一丸马上见分晓，今天我就拚着这张脸皮不要，吃一丸让各位瞧一瞧，不过您别在这儿说瞧就瞧，等一会跟我到前边客栈，有我一个十八岁的漂亮师妹，凡是买了药又怕上当的大爷，有一位算一位，一会儿跟我到客栈去，咱们在那儿瞧。瞧什么？各位去了就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欢喜丸，什么是真正的灵丹妙药！”
　　“买了药你肯定带我们去瞧？”
　　“对，谁买谁瞧。五十文一丸，一丸保你一夜行房十次，无论多少妻妾，全部皆大欢喜。”
　　“我来一丸。”
　　生意只要开张，有一就有二，转眼间便有七、八位交钱买药的。冯小宝心花怒放脸上却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并且自言自语：“只卖这点钱，师妹肯定要生气。”
　　买了药的并不离开，一个性急的问：“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客栈瞧？”
　　“马上就去，我再卖几丸就去，我不能让我师妹生气啊！”
　　“那好。”这个买药的抹了抹嘴角一撇一捺的八字胡：“我再买一丸。”
　　“这样吧！”冯小宝像下了多大狠心似的，“为了不耽误这几位大爷时间，我也豁出去，现在开始，我这药就半价出售，二十五文一丸，我这可是被这位爷追急了！”
　　这话一出口，马上有贪便宜的人争先恐后地付钱，转眼间大半药丸被抢购走。冯小宝见剩下不足十个小纸包了，便开口道：“都是刚才那位追得急，非逼我半价，这一来后买的倒占了便宜，很不公平，这样，先前那几位爷我每人再送一丸。”
　　那七、八个人本有吃亏的感觉，听冯小宝如此决定，都感觉心理有所平衡，笑逐颜开地每人一包接下。唯独那“八字胡”仍固执地说：“卖完药你可得说话算话，带我去客栈瞧！”
　　冯小宝不慌不忙地将一堆沉甸甸的铜钱收好背到肩上，卖炊饼的侯思止看在眼中心里好生佩服这位老乡：人家这才叫做生意，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包裹就装得满满的，了不起呀！奔过来叫道：“冯兄弟，这就收了？”
　　“收了！你也别卖了，我请你喝一杯去！”
　　“好，好啊！侯思止欢天喜地。”很愿意结交这位谋生有道出手不凡的乡亲。
　　
　　“你不能这么就走！”长八字胡的买药人急了，向四周买过药还未走散的人群叫：“不能让他说走就走，他刚才说过，带咱们去客栈瞧！”
　　几个爱凑气跟着嚷：“对，你得说话算话！”
　　“听见了吗？你想说话不算可不行，必须带我们去看你师妹！”“八字胡”拉住冯小宝不放。
　　“我都是因为你们催呀催的，少收了一半药钱，还不知道怎么对我师妹交待。她现在得了麻风病，急需用钱去治，如果你愿意去看就自己去，你要喜欢她就送给你好了，只要你不怕传染上就好商量，礼金我分文不收，请我吃顿酒宴就行，走吧。”
　　“你胡扯，你压根儿就没什么师妹是不是？你这个骗……”“八字胡”还想说下去，但他看见冯小宝眼中露出两点凶光，那只有野兽盯猎物时才有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口。
　　“再纠缠我，揍你！”
　　冯小宝朝“八字胡”晃了晃拳头。
　　冯小宝知道，没人会低下身份跟他动手，最重要的是，被骗的人也没法报官。这套江湖把戏是精心设计的，让上当者难以启齿，只能吃哑巴亏。
　　“八字胡”咬牙切齿地走了，几个爱凑气也随之作鸟兽散。
　　“每次都有人逼我晃拳头，这些人素质真差！”冯小宝边走边对瘦小的、紧着迈步才能跟上自己的侯思止说。
　　“可不，眼神儿吧，也不看看您是谁！”侯思止担着快擦地皮的两只箩筐，前后晃来晃去的筐子让他的步子很不匀实。
　　“今天咱们好好喝上几碗！洛阳的钱挺好赚嘛。”
　　“兄弟，哥说句不好听的话，以您这种不要脸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城北鬼市上大干一番，那里才配得上您这样厚什么无……那词怎么说的来着？”
　　“厚德载物？”
　　“拉倒吧，不是这个词儿！”
　　“哈哈，你想说的是厚颜无耻？”
　　“对对，总记不住。兄弟您绝对是厚颜无耻的高手啊。”
　　“你说那鬼市，是怎么个鬼市？”冯小宝眼睛放光。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干什么勾当的都有，机会也多，许多达官显贵，都是从那里一夜暴富发迹的。
　　“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不过那里可不容易站住脚……”
　　“笑话，还没有我冯小宝立不住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洛阳最花花的地方，也是竞争最激烈人心最险恶的地方。我刚到那里没两天就输光了身上的钱，差点自杀。”侯思止脸上流露着懊丧和恐惧。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可真是鬼市，每天都会死人，有自杀的，也有被打死的。
　　“我就是找这样的地方，我喜欢冒险！”冯小宝斩钉截铁，浑身激情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