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失误不失良机（1）

　　高速公路上，往来车辆奔流不息。一辆小卧车从奇峰县县城开出，上了高速公路，朝省城沙洲市方向行驶。车里飞出《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声，那不是要爭上春晚的男声合唱，算几个农村青年起哄吧。
　　张强驾车，华仔坐副驾驶座，回头对后座放开了歌喉。后排挤着李更发、李胜田、曹良兵、何苦四人，边唱边打闹，个个比音高，嗓子要扯破了。
　　华仔忽然清醒：“别唱了！多坐了一个人，别让交警发现。”
　　闹声立止，李胜田说：“何苦，多了你，快躲到后备箱里去。”
　　何苦说：“你报复！我爱月亮姐，你就想闷死我呀？”
　　李更发说：“你先趴下，过了收费站再起来。”
　　何苦个小，老老实实地趴在三人脚前，三人都挤眉弄眼地坏笑。
　　
　　华仔捧着营业执照副本，美滋滋的，这是刚从县工商管理局领取的，己将家家富改名为家家福，大印也改刻出来了。工商局经办人也说改得好，这品牌估值应在300万元以上。按国家政策，公司姓农，可以前三年减免营业税、所得税。这次，就以家家福公司的名义，去和放心公司谈判、签订合同。
　　“你们不要只顾闹！”华仔提醒大家，“记住，公司改名家家福了。”
　　小卧车过了收费站，张强不熟悉市内街道，改由华仔驾车，很快进入城区，转了又转，驶过一条繁华大街，在立交桥上右转，通过桥下向南，开上辅道，到一家宾馆门前停。
　　王经理、唐丽丽早已在宾馆门外等候，欢欢喜喜地接车。华仔等六人下车，王经理一一握手，热情欢迎。唐丽丽热情地帮着接小行李。
　　按王经理安排：先住下。为了表示放心公司的诚意，洽谈期间，六人食宿费由公司开支。住下后，先去公司的两个生产点参观，看了样板，回来再谈要求。
　　入住后，两人一标间，华仔、李更发同室。张强、何苦、李胜田、曹良兵聚集室內。李胜田多事，问华仔：“王经理怎么没提兰花款？”
　　华仔说：“我正要提醒大家：兰花款，谁也不要想，更不要问。我负责！钱到了，王经理还不说吗？我们这次来的目标，是签下合作协议。”
　　李胜田说：“我们不管，你悄悄地问他，催一催吧。出门前，你妈妈还给我交代，要我提醒你，抓紧把兰花款追回。”
　　李更发也有压力，是他首先和放心公司网联，他也有责任，对华仔建议：“华哥，你跟唐丽丽是好朋友，托她帮着摸摸底也好。”
　　华仔说：“不催！李更发，你也不要有压力。只要能签成合作协议，兰花款收不回，就收不回。反正我有最坏准备，转让家家福股份，赔！”
　　李更发说：“你转让，我全部接了。”
　　李胜田说：“你接？还全部接！你当第一大股东吗？我不同意！”
　　李更发说：“我爸爸大发，我更发。我当大股东，家家福会大发、更发。”
　　李胜田说：“那我也增股，决不让你当大股东！”
　　曹良兵说：“我也增股，带竹林专业组集体增。”
　　何苦说：“我也增，扩大野猪场！”
　　华仔说：“我透露一下吧，郜老师和夏香莲听说我们来签协议，也要入股。他至少可以投入２0万，大股东属谁，还难定。”
　　唐丽丽穿着时尚，大方地走到门口，对华仔说：“大哥，走吧。你的车也用一下，先下去参观，到点上吃饭。”
　　华仔带大家出门，唐丽丽拉他留一步，小声说：“王经理陪我舅舅先下去了，在点上为你们接风洗尘。我舅舅可是酒仙，你越跟他拼，合同越好签。”
　　不是有意卖关子，主要是打热水井遇到了困难，只好先说打井。
　　
　　何永久、李大发、曹云秀三位“常委”在村委会办公室开会。何永久形容憔悴，脸黄，内心有说不出的焦愁。
　　曹云秀说：“老何，你脸色不好，太累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何永久说：“我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
　　李大发说：“你瘦多了！”
　　何永久说：“千金难买老来瘦。”说归说，心里却想：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为村民谋福利，全村人人受益。他的手机响了，是华仔向他报告，还在下边参观。他也告诉华仔，打井开工了，还顺利。你们回来，就打出热水了。
　　曹云秀说：“我们抓紧搞好浴室项目，不能只看着华仔一个又一个项目搞起来。”
　　何永久说：“对！想当初，都说他大学生沒实践经验，不踏实。这下，眼看他一次一次成功，我都脸红了，两委一定要干出一个项目来。”
　　曹云秀说：“听，怎么打井没声音了？”
　　何永久说：“莫只坐在办公室等热水，去工地看看吧。”
　　何永久、李大发、曹云秀走向钻井工地。钻机停了，工人们坐着抽烟。井位近处，村里几个劳力挖处理污水的大坑，还在挖着。
　　何永久问：“师傅，打出热水了？
　　一工人说：“不行，打了15米深，还不见出热水。”
　　何永久问：“设计上说，不是打10米就能出热水吗？”
　　工人说：“你们别白费钱了，这里打不出热水来。是你们指定在这点位下钻，热水出不出，我们都按米深收费。超过15米，每米要加钱。”
　　李大发说：“何支书，没有把握就停吧。”
　　曹云秀说：“等华仔回来再说。他懂，地下有热水，他也表态了，也支持打井。”
　　何永久说：“别说这种话，打不出热水，也不能怪华仔。”
　　打井工说：“那，我们暂时停工。”
　　何永久说：“再钻！一直钻到20米，还不见热水，再说。”
　　何永久手里好像握着一个有缝的鸡蛋，一只苍蝇飞过来，叮上了。他心目中的苍蝇就是李光福。李光福现在被挂着，也没作处理结论，只限制他高消费，限制出国。他只抓一个小太阳热水器厂。他还开着黑奔，停放在华仔家门外场坪上。听说村里建温泉浴室，打井打不出热水来，可能要放弃温泉水，改用太阳能。村里好多人家都要用太阳能热水器。他正好来看看，推销他的产品。
　　
　　李光福厚着脸皮，走到打井工地，打井工正催何永久结账。
　　何永久说：“我们只是暂停，不是不钻了。机器不要收。”
　　打井工说：“停工期间，这账怎么算呢？”
　　何永久说：“你们那么小气？狮子冲还要建水库、小水电站，钻探工程量大哩。你们能把水库钻探工程揽下来，打井这点杂事，做个顺手人情也值呀。”
　　曹云秀说：“是，何支书一句话，那钻探就归你们了。”
　　打井工说：“好，听何支书的，我们机器也不动。何支书把水库的钻探工程给我们干，打井就算顺水人情。”
　　李光福这时才插空叫一声：“何支书！”
　　何永久一看就憋气，没答理，心想：我的鸡蛋没縫儿，你怎么飞来了？难怪我清早起来就不断打喷嚏。
　　李光福四面观望一下，说：“何支书，这里不可能有温泉。就是打筛子眼，也打不出热水来。早点下决心回头，改用我的太阳能设备吧。”
　　何永久说：“你又怀什么鬼胎？不会再投资打热水井吧？你走！”
　　何永久推李光福，曹云秀也帮着推。李光福往后退，倒在一个泥水坑里。他不起来，还劝：“你们早就应当搞低碳规划，用新能源太阳能，投入少，很环保。”
　　何永久说：“我这人被蛇咬一口，十年怕麻绳。你不要来了！”
　　何永久、曹云秀躲避瘟疫一样要走开。
　　工人说：“何支书，他说打不出热水，我们就收机器了。”
　　何永久不理睬。
　　李光福说：“何支书，是华仔打电话请我来的。”
　　何永久说：“你找华仔去吧，他正要你横着出天堂村！”
　　李光福走了。
　　曹云秀笑道：“老何，你也会骗人了，山里谁建水库、小水电站？”
　　何永久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华仔跟我讲了，他想办法干起来。”
　　
　　李光福没揽到生意，灰溜溜回去见曾祺、王东生，没说几句话就要走。到门外，他没上车，把车钥匙交给曾祺。曾祺不接，莫名其妙地望着李光福。
　　李光福说：“我现在被限制高消费，不能用这辆车。先放在这里，等弟弟回来，处理给他也行。”一再要曾祺放心，这不是赃物，是他的个人资产。他不能用，不放在这里，领导就会“借用”，到时候，只怕除了喇叭不响，什么都响。
　　王东生说：“不是窝赃，就放下吧。”指定李光福把车退在场角，又搬来一块雨布，帮李光福精心地把奔驰盖好。
　　李光福步行出村，到青龙镇赶公共汽车去了。
　　
　　华仔哪里知道，这辆黑奔等他这个车迷玩呢，这是后话。他正在某天然温泉泡着，这是一个裸露的世界。他的伙伴张强、李胜田、李更发、曹良兵、何苦在小浴池内戏水、打闹，喧哗，水花四溅。
　　唐丽丽穿泳装、披浴巾走到池边，他们才嘎然而止。唐丽丽通知：大家泡得差不多了，就去餐厅吃自助餐。
　　唐丽丽走后，华仔说：“接着闹呀！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从农村来的。”
　　何苦问：“吃饭也不要钱？”
　　李更发说：“怎么不要钱？是唐丽丽个人招待我们，每人洗澡带吃饭120元。”
　　张强说：“吃华哥的面子！你们滑了没有？我泡得满身滑溜溜的。”
　　李更发说：“我滑了。”
　　何苦说：“我也滑了，真舒服。”
　　华仔说：“再滑半个小时就去吃饭，吃过饭就走，回家。”
　　华仔出水上岸，躺在椅上，边喝水边打电话。
　　他先给曾祺打，嗓门老大：“妈妈，我们成了，合作协议签了。我们几个正在泡温泉呢，大家效松一下。滑，都滑了。天然温泉，人可多了。好，马上就回去。”喝口水，又跟王东生说，“老爸，成了，成了！公司很快派技术人员进村，够我们干的。回去，我详细说。”
　　小伙子们受华仔感染，齐声高呼：“成了，成了！”又互相掬水、打闹。
　　他们已忘记别人，水里闹完，又都跳上岸，有人拿啤酒，有人拿矿泉水，击瓶相庆。光溜溜的男人，互相手搭肩，围成一圈，转着，跳着，转了两圈，跳进水里，又喊：“成了，我们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