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属于新的一天
作品名称:刷新天堂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12-21 10:06:05 字数:4895
(1)
一间大屋里,一张麻将桌,一张大餐桌,一套卡拉0k设备。这是普通官员和普通富人吃喝玩乐的地方,从外表看不出奢华。主人不算开店,室外没挂什么招牌,何卫东和白田豪在麻将桌上码牌。白田豪嘴里叼支烟,两眼瞟着何卫东鼓胀的手包。何卫东打开包,摸出一叠票子扔在白田豪面前,白田豪不点数,一把塞进兜里。
何卫东问:“你想发大财吗?几百万、千万,敢拿吗?”
白田豪说:“怎么不敢?只怕没有。”
何卫东说:“怎么没有呢?李光福、崔德华随便绑一个,就有!”
白田豪问:“怎么有?”
李光福说:“他们的富爸爸有!”
白田豪说:“明白了。今日,李光福、崔德华敢来吗?”
何卫东说:“一定会来,急啥?”
白田豪说:“我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弟,两个私生子,都发大财了。”
何卫东说:“上面有通知,天堂村不准再卖地了,跟什么放心大厨房合作,搞什么天然农副产品生产基地,都落到崔德华手里了。我们只能找他补偿。”
白田豪说:“搞不过他。你想把他当疯子送进精神病医院,也没搞成。”
何卫东说:“只能来硬的,先要他大出血,拿钱!你不动手,别人会绑他。”
绑是加重音,尾音未息,李光福进来。把手包扔在桌上,四下观望,见室内未藏人,才坐下。
何卫东说:“等你同父异母弟弟来,一起谈。我们不会绑架你,你不能找到富豪父亲就甩了我们,补偿我们400万!”
李光福说:“我来,我弟弟不会来。我劝你们悬崖勒马,死了心吧!”
何卫东端起茶杯向李光福头上砸去。李光福躲开,掀翻麻将桌,抄起椅子砸向何卫东。何卫东也闪开,回击李光福,李光福倒地,头放血了。
何卫东冲李光福背上乱踢,李光福无招架之力。
何卫东对白田豪喊:“你踢呀,踢死他!”
白田豪狡猾,要留一手,说:“踢死他,哪里有钱?”
李光福挣扎爬起,艰难地伸手,打开包,抖出里面所有的钱,说:“你们两个分吧!我破产了,准备坐牢去。”
何卫东把两杯茶水泼在李光福身上。
李光福说:“都走正道吧!何卫东,你他妈的靠岳父混上了公务员,不为自已想,也得替你岳父想。你们以前造的孽,我都兜着,不会牵扯你们,老子也不指望你们去探监。都做人吧!”说罢,拿上空包,走了,没再回头。
何卫东抓一把钱,白田豪把剩下的都捡了,一团塞进兜里。
何卫东问:“你怎么这样无能?一直没对崔德华下手。把他逼疯也不会吗?”
白田豪自从华仔饶了他以后,不愿也不敢对华仔动手,这种软蛋不愿在何卫东面前暴露,只得搪塞,说:“要找机会,我已经物色好了人。”
何卫东说:“你替老子出了这口恶气,我不会亏待你。”
白田豪说:“你都当官了,能捞大钱,还不收手?”
何卫东说:“收手也咽不下气。”说着打手机电话,找的就是华仔。“崔德华,是我,死对头何卫东。你行!把一个天堂村独吞了。我何卫东明人不做暗事,你小心满门抄斩。你要有胆,可以报案!”他是故意让白田豪听听。挂机后,问白田豪:“听清没有?老子对他从来不玩阴的,他敢怎样?”
华仔听完何卫东的电话,王东生、曾祺没问什么,催他快去兰花园见华文。华仔明白何卫东只是恐吓,但也不得不警惕,在父母面前要内紧外松。叧有一件事更紧迫,就是李光福死缠他,一定要来家里认认妈妈,不知李光福心里有什么鬼。他不想跟妈妈讲,也不准李光福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明天工作己排满了,他只属于新的一天,不想再被李光福纠缠,不得不对王东生讲明,要严防李光福擅自登堂入室,伤害妈妈。
王东生说:“你妈妈早就想认认那个害你的寃家,让她见一见也好。”
王东生声高,曾祺听见了,警觉地问:“见谁?”
华仔说:“我的死对头,那个害我的开发商,一定要来家里认您。您不是想见识见识吗?”
曾祺说:“我吃多了?见他?不见,不见!”
涉及江朝阳,王东生和华仔对曾祺都小心、谨慎。但什么事都捂着瞒着,无论是瞒和被瞒的人,过日子都沉重。万一哪时触发、露馅,那更不好受。两人一唱一和,干脆把华仔和李光福同父异母这层关系戳穿了。出乎意外,曾祺并没有强烈的不良反应。华仔补充说明,李光福破产了,可能要坐牢,他也是孤儿,探监的人也没有。曾祺心里,可怜父母心明显占了上风,说:“他想我个探监的?那就让他来吧,我问问他造了多少孽。”
华仔通知了李光福,李光福说来就来。华仔要先摸摸李光福的底,交代注意事项,站在村路边等候。李光福开着越野吉普车来了,华仔挥手叫停,上了吉普车。
李光福说:“我先向你告急:公司重组失败了!两家证券公司都不保荐了。一切责任都推到我公司造假,破产淸算。”
华仔说:“该!”
李光福:“都怪老爸不愿投资五星级酒店和步行商业街,他们失望了,就踢开我,打算重新拼凑一家公司上市。我挨这一脚,惨啦!福星宾馆也抵债了,他们还要把我送进监狱,逼老爸来投资。”
华仔说:“我忙哩,没兴趣听这些。我们这种兄弟关系,已经跟妈妈讲穿了。还有一点复杂关系,跟你挑明。我的继父,王梅的父亲,就是你说的,那个勾引走你舅舅李传雄心上人的军官!听明白了吗?”
李光福目瞪口呆。
华仔说:“我和王梅约定,为了少些尴尬和伤感,为了不打扰我妈妈和继父的平静生活,不想挑明这层关系。你千万不要多嘴,更不要说那些勾引、甩了一类的恶词。”
华仔向李光福交代“会见”的注意事项时,王东生、曾祺在新屋前的草坪上,准备“迎客”。檀香草已定根,这种草生长快,有顽强的生命力,其气味能灭蚊。王东生给檀香草洒水,曾祺伺候一丛美人蕉。美人蕉掩护一个土法过滤池,生活污水一过滤,清亮清亮,还能浇花浇草地。
王东生提醒曾祺,说:“一会华仔把李光福带来了,你要冷静。把竹竿丢下吧,莫让他误会你要打人。”
曾祺目光落在王东生身上,说:“儿子和开发商闹半天,原来是兄弟残杀。”
王东生说:“这又是一个老故事。不叫兄弟残杀,叫穷学生Pk土富豪。我们儿子赢了,李光福输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动棍子。”
曾祺问:“他怎么还缠住儿子不放?还要认我,我倒看看他是什么种。”
(2)
汽车喇叭声响。吉普车来了。华仔下车,拉李光福走到美人蕉前。
李光福向二老深躹躬后,喊:“姑姑,姑父!”
曾祺上下打量李光福,高举起棍子,又扔在地上。华仔长相像她多,李光福倒太像江朝阳,怪不得造孽呢!她没好气,说:“进屋吧!”
李光福被土过滤池吸引,看个仔细,夸道:“这土办法好!过滤了的脏水,清亮,城里叫中水。这旁边种上花,也看不见池子。不占地,又种花,水可以浇草坪。可以家家户户推广。”
曾祺说:“有什么好!不能和国际接轨,也不能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不能利润最大化,不能抵押贷款!”
四人进了客厅。曾祺气乎乎地坐下,王东生张罗茶水。李光福四面观望,华仔见曾祺气涌心头,先带李光福上楼参观,缓缓气氛。
王东生说:“老曾,你也上去,三个慢慢谈,我准备饭莱。”
曾祺说:“免了!他还值得当贵客招待?我忍不住气和恨。”
王东生说:“不管怎样,他是儿子的哥哥。”
曾祺说:“他把我儿子害惨了,一见,我跟他没话讲。”
李光福心里有事,对华仔的新屋不感兴趣,随便看一眼就回到楼下客厅,“扑嗵”一声跪在曾祺面前认错:“姑姑,姑父,我真的错了!”
曾祺说:“良心喂狗了!”
李光福说:“是我外公、我爷爷害了我爸爸。我爸爸被逼走了,妈妈生了我,见不得人,等我满月,她就跳河了。外公家、爷爷家都不要我这个野种,好心的舅舅……”
华仔用脚尖磕李光福,警告不要泄密。
李光福接着说:“舅舅带着我上学,小学、中学、大学……我舅舅也去世了。”他好像抓住了曾祺的弱点,主打悲情牌。
几句话,曾祺倒可怜李光福了,拉他起来,问:“你现在还一个人?”
李光福说:“是,一个人,孤儿,他们要是把我送进监狱,没人去看我。”
曾祺转过脸去,不让李光福看她含泪。
李光福说:“姑姑,姑父,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县政府机关工作。后来辞职下海,包建一段高速公路,挖了第一桶金。有了自己的公路工程机械施工队,有了全县有名的福光公司……”
曾祺插问道:“你上的哪个大学?学会鸭子死了嘴硬!”
李光福说:“真的!领导要培育一个上市公司。他们就向福光公司注入资产,把煤矿、水泥厂、农机厂、化肥厂、砖厂……都注进来了,打包上市。唉,现在把我踢了,还要清算我!”
曾祺说:“你再掏银行去,七拼八揍,在天堂村虚构五亿资产,上市,骗钱去!”
李光福说:“姑姑,我因祸得福,真是前世有缘,血缘!我们兄弟联手,单独干,再打造一个合格的上市公司,完全有可能。”
曾祺说:“你走你的暴富路,他过他的穷人桥。你们两个走不到一起!”
曾祺享受了严母训子的痛快,华仔担心李光福话多漏嘴,说:“妈,话讲不完,您歇一歇。我先陪他去外边看看吧。”
曾祺不想讲了,任华仔带李光福出门去。她因气恼而疲乏,因江朝阳只养不教而愤怒。王东生扶她进卧室,让她躺好,垫好枕头,把她的双脚抬高。
曾祺说:“一个气我还不够,又来一个。造孽呀!”
王东生说:“旧事,不提不提。”
曾祺说:“可怜他妈,怎么寻死呀?熬一熬就过来了。”
王东生做好了饭菜,摆在餐桌上。华仔和李光福转了一圈,也没摸清他的来意,再次提醒李光福不要乱说,就回来了。李光福不想吃饭,要走。
曾祺从卧室出来,气未消,说:“你们山珍海味吃腻了,吃不惯农家饭吧?”
李光福说:“不是!姑妈,我越想,心里越难受。折腾来,折腾去,折腾我弟弟,也折腾了我姑妈、姑父。”
曾祺说:“你的意思是,折腾别人,心里不会难受?”
王东生说:“折腾谁也不好,吃饭吧。”
一家坐下来,华仔大口吃饭。李光福吃不下,曾祺给李光福添饭。
曾祺说:“怎么?我对你讲几句气话,就不吃饭了?”
李光福说:“姑姑,求您!我也做您的儿子吧。我只一个人……妈妈,我错了,原谅我吧,妈妈,妈妈,我也需要妈妈呀!”
曾祺说:“你们一个个都财大气粗,我穷老婆子,农村妇女,配吗?”
王东生说:“财大气粗不如恩大情深。儿子就儿子吧。”
李光福说:“爸爸说得对,财大气粗不如恩大情深。我有妈,也有爸了!我以后常回家住、吃饭。”
华仔看李光福认妈没什么真心实意,说:“快吃,吃饱了早点回去。”
李光福的悲情牌威力大。稀里糊涂,曾祺默认了,多了个儿子。吃过饭,王东生带曾祺、华仔、李光福来到江朝阳“坟前”,把这个土堆平了。
王东生说:“江朝阳活得好好的,不要再想这是他的坟。”
李光福说:“我老爸也倒霉!他乘小船偷渡时,掉在海里,差点喂鱼了。他要不冤,准能当县长、书记,奇峰县早就大富了。”
曾祺说:“你的脑子里,还是只有官、只有钱!”
王东生说:“人活在世上,多一个亲人,多一份友情,要比有钱有势心里踏实。”
曾祺紧倚着王东生,眼含泪。华仔心事重重,象征性地平了土堆。
王东生说:“好了,你们各干各的去。”
华仔一直没摸透李光福认亲背后有什么鬼,也不想摸了,巴不得李光福快走,少耽误他一些时间。他送李光福到车前,说:“以后你还是少来吧,如果进了监狱,我可以去探监,隔着玻璃墙打电话。”
李光福说:“兄弟,我说了吧。老爸答应了,给我们提供资金支持。他的条件是必须有你参加。我和你联手,开兄弟公司。要不了几年,公司就可以上市……”
华仔明白了,说:“原来你认妈妈的目的是拉我下水,临死还要拉我垫背。”
李光福说:“只要你合作,我想另起炉灶。”
华仔说:“你还在做白日梦!我决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李光福说:“你救我一次吧!你同意跟我合作,老爸就支持。资金到了,政府就会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就能免牢狱苦。”
华仔问:“你梦醒没有?醒不了,还不如去监狱里蹲几年好!”
李光福还没死心,想利用华仔和他的兄弟关系,借助家家富的牌子,再来天堂村圈地,400亩。老爸也说,拿了地,稳赚。他希望华仔再想想,他耐心等待。
华仔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只属于新的一天,不想再费唇舌,把李光福推进汽车,关好车门,不等开车,也不招手,大步走开,不再回头。